瑪利亞·愛德華茲離開了學社茶會,準備啟程返迴瑪麗公主的領地。


    她有些失望,因為沒有能夠在今天的學社茶會上見到格林小姐,今天的活動是由伊蓮娜·卡爾小姐代為舉辦的,活動的主題也變成了討論大皇子和未婚妻的那場風波。


    瑪利亞覺得自己最好別在與那個男人有關的事情上發表任何看法,所以完全沒有任何參與感,早早地就離開了活動。


    哎,本來以為能聽到那個窗簾布小姐故事的後續,瑪利亞真的好喜歡那個故事,如果不是手上的事情太多,她簡直想自己動筆寫幾句。


    “格林小姐今天有要緊事要處理。”卡爾小姐是這樣迴答的,“似乎是家裏有些要緊事,最近總這樣,她不來,很多老師上課都沒有什麽興致呢。”


    格林小姐的家,應該說的是救濟院吧?需不需要去看一看幫忙呢?瑪利亞一邊思索一邊往外走,卻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唿喚:“愛德華茲小姐。”


    女人停下了腳步,然後看到了一個青年頂著金燦燦的頭發,靠在路邊一棵大樹上招唿她。因為樹葉的陰翳擋住了他的臉,瑪利亞感到了一陣頭皮發麻,直到青年走到陽光下、她完全看清楚了他的眉眼,她才鬆一口氣。


    “皇太子殿下,”她向青年行禮,“願您今日如此時的陽光一般熱烈燦爛。”


    “隻祝今日怎麽夠,要祝每時每刻。”夏爾洛·普林斯揮揮手,免去了女官之後的繁文縟節,“我怎麽聽聞你在找人變賣我皇姐的私藏?是訛傳還是確有其事?”


    瑪利亞抬起頭,青年臉上如沐春風的笑容已經消失了,他此時皺著眉頭,看得出,對自己的這個做法非常不滿。


    “確有其事,殿下。”女官垂下眼睛,避開了青年灼灼的目光,“但這不是我自作主張,是公主殿下的決定。”


    “荒唐!皇室身份最尊貴的公主,要靠變賣她的衣服首飾才能維持生活,這種事情傳出去別人怎麽看皇室?”皇太子皺緊了眉頭,“父皇讓你去照料皇姐,是覺得你做事穩妥體貼,怎麽現在卻跟著皇姐胡鬧起來?”


    “殿下今天是自己來問責我呢,還是代表皇帝陛下來問責我?”瑪利亞抬起頭。


    “父皇還不知道這件事。”皇太子說道,“你覺得如果是他來問罪,地點會是這樣隨意的地方嗎?”


    “那殿下需要知曉,在我離開皇宮前曾經問過陛下,我去往公主殿下的領地後,到底是公主殿下的女官,還是依然是皇宮中的女官。”瑪利亞緩緩給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答案,“陛下當時迴答我,我往後就是公主殿下的女官,那麽我的本分就是聽從公主殿下的一切安排。”


    “所以,皇太子殿下覺得此事不妥,應該當麵和公主殿下談,而不是來為難我一個小小的女官。”瑪利亞後退一步,不卑不亢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正好,我迴程的馬車已經準備好,我有這個榮幸請皇太子殿下與我同行嗎?”


    “嘖,我現在覺得瑞拉·格林的這個茶會有點兒不對勁,她就像把自己的影子植在你們身上了一樣。”夏爾洛抱起了手臂,“愛德華茲,你從前不是這樣的性格,還記得之前我在皇宮裏碰到你偷偷哭的時候嗎?不管我怎麽問,你都不告訴我你在為什麽哭泣,明明不想和我多說話,卻在得到我的準許前不敢擅自轉身離開。”


    瑪利亞愣了一下,她確實沒想到皇太子還能記得那麽久之前的一次偶遇。


    “我更喜歡自己現在的模樣,殿下。”女官迴答道。


    “我也覺得現在更好,女人都是笑起來更美麗,但可惜斯諾懷特卿看不到了。”皇太子饒有興趣地說道,“我聽聞他也許會在幾年內正式繼任侯爵的位置,可能不會有常住在首都的日子了,你為什麽不想跟著他迴去?之前父皇雖然沒有明說,但如果你當時請求他讓你迴到北方去,他會答應的。”


    如果愛德華茲當年沒有被他皇兄當眾羞辱,皇太子認為他父親甚至可能會為愛德華茲和福蘭特·斯諾懷特賜婚。


    這些貴族女子撇下家中舒適安逸的生活來到皇宮中,為的是什麽、求的是什麽,皇宮的主人都一清二楚,隻要不牽扯太多,也願意成全她們獻祭掉自己人生最美好的年華所許下的願望。


    瑪利亞抿了一下嘴唇,她的心依然會因為有人唐突地提起那個名字而微顫,但她很快微笑著迴答:“殿下,少侯爵大人和我從來都不是綁在一塊兒的。”


    這是要放棄的意思了,皇太子心裏了然,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問道:“格林小姐沒有來嗎?”


    這幾天,幾個皇室大臣在和他父親商討新公爵繼位後的賽爾斯會出現哪些變化,他也終於清晰地了解到了瑞拉·格林的真實身份。


    斯諾懷特家的親生女兒,皇太子心裏沒有覺得很驚訝,因為瑞拉·格林的魔法就昭示了她不會是尋常平民家的孩子,這個身份才符合常理。


    但青年覺得有些遺憾,他覺得格林小姐的平民身份讓她顯得更有趣,如果最初他知道她的真實血統,應該也不會覺得這是個很有意思的人——畢竟,在皇宮中最不缺的就是高貴的身份。


    來議事的幾個大臣都是皇帝最重用的人選,自然也知曉一些旁人不知道的機密,其中一個就建議道:“陛下既然想收迴那份婚約,那有一個最簡單不過的辦法:婚約上既然是給蘭斯洛特公爵和莉莉安娜·斯諾懷特小姐賜婚,而如今的斯諾懷特小姐並非侯爵親生基本上是公開的秘密,陛下大可讓侯爵把親生女兒認迴,兩年後公爵娶的仍然是斯諾懷特小姐,婚約照常履行,誰都不能來指摘陛下。”


    夏爾洛心裏覺得好笑,看到父親一臉倦怠的表情,他也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級別的爭論上,便說道:“你們覺得讓南北切實聯姻,是夾在中間的皇室想看到的事情嗎?”


    說完,他還惡趣味地補充了一句:“我也不介意把你們送去賽爾斯麵對麵向蘭斯洛特卿和莉莉安娜說出你們的好主意,最近是南方的豐收節,他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們的。”


    房間內一片寂靜,皇太子是在皇後薨逝後開始參與議事,但所有的大臣都能感覺到,他參與的這些討論給人的壓力甚至超過他的父親。


    因為皇帝很多時候會給他們一點兒麵子,而皇太子是一點兒都不講究,他經常會拋出一些刁鑽古怪的觀點,而且很喜歡觀賞他們下不來台的模樣。


    很多人冷汗漣漣地猜測著皇太子對待自己時那種喜怒無常的態度,是否與自己在多年前曾經想要廢黜他的母親有關係。


    於是在過去了那麽多年——漫長到足以讓一代人長大的時間後,終於又有一些人開始真誠地、發自內心地後悔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甚至親自前往皇後的陵寢獻上懺悔的花束。


    但皇太子本人對這些人的作秀並不感興趣,他的尖刻言論基本都是因為厭倦了聽幾個人坐在椅子上翻來覆去地說車軲轆話——青年不明白父親是怎麽忍受這樣的生活的,他有時候真想用火把那些人的眉毛頭發一把燒了,然後讓他們滾出去。


    “這些人觀點無論如何不同,其實出發點都是一樣的。”他用一種散漫的態度對父親說道,“任憑頭上是烈焰滾滾還是大廈將傾,他們做的所有事從來都不是要解決問題,而是要保證讓那四處亂飛的灰塵一顆都別落在自己的腦袋上。”


    “但那些灰塵一定會落下,誰沒有本事,就隻能把它們接過去,這也是一種篩選。”皇帝平靜地迴答著兒子的抱怨,“夏爾洛,你會有自己的方式方法,但是現在,你要先看看我是怎麽做事的。”


    母親的死亡似乎讓他的父親下定了決心,皇太子知道那些屬於孩子的時光一去不複返了,和其他繼承人一樣,他必須要開始學著如何接過父親手上的重擔。


    青年不打算繼續和瑪利亞·愛德華茲多聊,他有更加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既然皇姐真的要出賣她的那些首飾衣物,那他來做買家就行,幫她把那些東西買過來再收好,以後找個時間還過去,這種事情對他來說無非是左口袋進右口袋。


    他今天來首都學院可不是專門為了和這個女人交談,他是為了之前和父親的一段對話,想來問詢魔塔的一些人——沒有召他們進宮,是因為他不想再悶在皇宮裏了,想出來活動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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