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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雲菲菲忽然覺得心情特別平靜。嘴角有點癢,象有條小蟲在爬。她用手抹了一下,是血。她細細品了品嘴裏的味道,有些腥鹹。她暗想:多奇妙啊!短短的時間裏,自己品嚐了酒的味道,知道了醉酒的感覺,品嚐了血的味道,知道了血的鹹腥,這一切都是誰給自己創造的機會呢?她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碎盤子,菜湯濺在白色的旅遊鞋上,汙跡斑斑。她想:這個家是徹底的完了,就象地


    上摔碎的盤子一樣,永遠也不會完好如初了。她想,原來自己還擔心肖方濤把那個混蛋揍得太重,現在看來揍得越厲害越好,隻是打得太重連累了肖方濤倒讓自己有些過意不去。那個家夥被打的重嗎?最好是廢了,叫他永世躺在床上不能起來。


    媽媽還在不甘罷休地要衝過來,被爸爸死勁地拉著。爸爸惱羞成怒地罵著:“你這個不要臉的,自己在外麵做下丟人的事,還有臉迴來朝女兒撒氣。”


    雲菲菲看著憤怒得象頭獅子的爸爸,心想:原來他還有點男人的野性。


    媽媽氣急敗壞地喊著:“五萬塊哪!我投資了五萬塊,我的血本都賠上了。他說要我賠醫療費,加上精神賠償,一分錢也不退給我,還終止和我的合作,我們的關係徹底地完蛋了。我是賠了人又賠了錢啊!都是叫這個死妮子鬧的。”


    雲菲菲聽呆了:五萬?家裏竟有五萬塊錢?五萬塊錢過起來應該是不錯的日子啊?她輕輕歎了口氣,轉過身,慢慢迴到自己屋裏。她衣裳未脫就躺到了床上,並很快就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沉。睡著前,她有一種完完全全解脫了的感覺,就象許久以前壓在心底的一塊大石頭突然被搬開,感到很輕鬆,她的身體也好象被桎梏了很久突然得到解放,輕飄自由,好不舒坦。那晚她睡得很香。


    期末考試完畢,雲菲菲的成績取得曆史性的突破,她的化學和外語列級部單科第一,總成績在班級第一,列級部第三,第一次超過了班長初曉寒。公布成績時,雲菲菲注意到初曉寒向她投來羨慕和敬佩的目光,而她也大大方方地對初曉寒迴了一個甜美的笑容,她發現初曉寒竟然露出羞澀的神情,急忙把目光投向別處。雲菲菲很得意,感覺心情特別地好,她好久沒有這樣開心過了。她想:這個初曉寒,羞澀起來竟也這樣好看。


    放學時李老師興奮地對她說:“怎麽樣?把你化學課代表的擔子卸下來是正確的決定吧?看你的成績提高得多快。”


    雲菲菲隻是輕聲地“喔”了一聲,沒有搭她的腔,表情冷淡地自己走了。李老師一頭霧水,不明白是怎麽迴事,說:“怎麽?剛出點好成績就翹尾巴,和老師擺起架子來了?”可惜雲菲菲已經走遠了,沒有聽到。


    下教學樓的樓梯時,秦靈雪對雲菲菲祝賀說:“你真了不起。你是怎麽學的?照這樣下去,不僅考大學沒有問題,名牌大學也不在話下。”


    雲菲菲想起在秦靈雪家看過的一本小說,幽幽地說:“高爾基的《我的大學》我是寫不成了。”


    秦靈雪奇怪地問:“為什麽?”


    雲菲菲歎口氣,轉了話題。她笑笑說:“今天我請客。說吧,想吃什麽?”


    雲菲菲因期末考試取得優異成績,得到學校的雙重獎勵,級部第三名一份獎金,最佳進步獎又得一份,有幾百元。她自己還從未擁有過這麽多錢。還掉借同學的錢後,她想首先得請秦靈雪的客,自己最困難的時候總是她幫忙。秦靈雪聽了雲菲菲的話後想了想說:“請我吃個冰激淩吧。”


    雲菲菲笑著說:“沒勁,想幫著我省錢啊?這麽冷的天也不怕凍死你。叫著莫文吧,你們倆整個一對冰激淩迷。”


    她們又約了舒暖,四人一起到了一家冷食屋。雲菲菲大方地花了近一百元買了一個大大的冰激淩蛋糕。秦靈雪、莫文和舒暖眉飛色舞,吃得很過癮,一麵吃著還一麵禱告,願雲菲菲天天得獎,這樣每天都可以打牙祭了。雲菲菲笑著說:“美死吧你們,淨做白日夢。就是我有那個能力和水平,學校也不可能天天發獎金給我。”


    秦靈雪說:“說點正經的。芸菲,老實交代,你將來想考哪所大學?”


    雲菲菲止住笑,感慨而又無可奈何地說:“大學恐怕是上不成了,家裏供不起。對我來說,那隻能是一個遙遠而美麗的夢了。”


    秦靈雪撇撇嘴說:“別哄我們了。你心裏肯定已經有了目標,不然怎麽能拚出這麽好的成績來?”


    雲菲菲認真地說:“真的,我準備放棄高考了。我們家的經濟條件你們都知道,咱們是好友,我會騙你們嗎?”


    秦靈雪不相信地說:“怎麽會因為交不起學費而放棄考大學呢?哪個家長不是砸鍋賣鐵也要把自己的孩子供出來?”


    雲菲菲歎口氣說:“我們家的情況你們不了解。我真的準備放棄了。”


    她想:不放棄有什麽用呢?爸爸媽媽已經在辦離婚手續了,他們兩個人誰能供自己上大學呢?爸爸沒有錢,媽媽的錢已經被人騙去了,即便是有心,他們哪兒還有能力供自己呢?這樣的事自己怎能和秦靈雪及莫文說清楚呢?


    吃完冰激淩蛋糕,她們就分手各自迴家了。雲菲菲想:有機會得請肖方濤吃頓飯,自己多次求他幫忙,也應該答謝答謝他了。


    雲菲菲迴到家裏,爸爸媽媽沒有做飯,正在客廳討論財產分割問題,爭得不亦樂乎。雲菲菲看到他們麵紅耳赤的樣子,感覺象是兩隻雞在鬥。她想:這就是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的曾一度恩愛的夫妻嗎?她沒有停住腳步,徑直迴到自己屋裏,關上房門,找出本雜誌,胡亂地翻著,但她的注意力一直不能專注到書上,耳朵有意無意地聆聽著外麵爸爸媽媽的談話。可能因為她迴到家裏的緣故,爸爸媽媽的話題忽然轉到她的身上。她聽到爸爸問:“芸菲怎麽辦?跟著你,還是跟著我?”


    媽媽哼了一聲說道:“那個死丫頭一直和你親近,自小到大和我跟死對頭似的,從沒個好臉,當然跟著你。”


    爸爸說:“我一個男人帶一個女孩子,似乎有些不太方便。要不咱們征求一下她的意見?”


    爸爸到雲菲菲的房間,把她叫了出來,說:“你現在已經大了,懂事了,有些事我們也不用迴避你了。我和你媽媽已經決定要離婚,我們離婚後你跟著誰自己拿個主意。”


    盡管雲菲菲迴到家後就一直刻意壓製著自己的情緒,努力平抑著自己的心情,但此時此刻,若幹時間以來一直壓抑著的感情如火山般地爆發出來。她淚流滿麵,聲音顫抖地說:“爸爸媽媽,你們從小把我養育到大,我很感激你們,感激你們給了我生命,感激你們撫育我成人。可是,今天我還是想問問,你們愛我嗎?你們真正地愛著我嗎?我是你們的什麽?你們離婚,把我推來推去,我是什麽?我仿礙你們離婚後再婚,是不是?你們把我生下來,現在卻這樣對待我,把我象個棄物似的推來推去,你們對得起父親母親這個稱唿嗎?你們問我願意跟誰?今天我鄭重地告訴你們,我誰也不跟。你們放一百個心,我絕不當你們任何一個人的包袱。你們離婚後我自己過日子。但有一點我要說明白,高中還有半年就要畢業,在這段時間內,你們必須負擔我的生活費和學費。畢業後我就參加工作,掙了錢我就一點點還你們,報答這十八年來你們的養育之恩。這樣你們滿意吧?”


    爸爸媽媽麵麵相覷,不知如何迴答。爸爸惶恐地說:“芸菲,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不想傷害你。我們——”


    雲菲菲望著爸爸,淚水象決了堤的洪水,嘩嘩地流下。她說:“爸爸,從小到大我一直覺得你很疼愛我,你是真心愛我。我以為你們離婚後媽媽不要我你會要我,你會象以前一樣疼愛我,關心我。我準備了一萬顆報恩的心等待著報答你。可是,現在你卻拋棄了我,你讓我失望,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比恨媽媽還要恨你!”


    媽媽驚異地睜大眼睛:“你恨我?”


    雲菲菲轉向媽媽:“還有你,媽媽。從小你罵我,打我,可我從來沒有因為這個怨恨過你。我知道你脾氣不好,知道你性子急,知道你很多事都是為了我好。可是,現在你都幹了些什麽?你錢迷心竅。為了錢你人格都不要了,把好端端的家給毀了。你自己和別的男人鬼混,卻把你純潔的女兒罵作婊子。我怎麽能不恨你?我恨死你了!”


    媽媽猛地跳了起來,撲向雲菲菲:“反了你,我養你這麽大,竟敢這樣說我。我是你媽!”


    雲菲菲一仰頭,高高地挺起了胸膛,憤怒地說:“打吧,打吧,打死也無所謂。既然是你們給了我生命,你們有權力隨時收迴去。”


    爸爸攔住了媽媽。雲菲菲鄙夷地看著瘋狂了似的媽媽,轉身出了家門。爸爸在身後喊到:“芸菲,這麽晚了,外麵那麽冷,你上哪兒?”


    雲菲菲沒有迴答爸爸的話,徑直走了。


    下了樓,在黑黑的樓門洞裏,雲菲菲伏在冰冷的牆上,傷心地哭著。“爸爸!媽媽!”她在心裏痛苦地叫著。這兩個她最親的親人,她親愛的父親母親,現在卻令她愛恨交加。“爸爸!媽媽!”她在哭泣中喃喃地叫著。她在心裏說:“你們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要離婚?你們的女兒不願意你們分離啊!”


    一陣下樓的腳步聲傳來,又有手電筒的光晃過來,雲菲菲聽到爸爸的唿喚聲:“芸菲。芸菲。”


    爸爸走到還在哭泣的雲菲菲的身邊輕聲說:“芸菲,快迴家吧。看,你外套也沒穿,小心凍著了。”


    雲菲菲撲到爸爸懷裏,放聲大哭:“爸爸,我不願意你們離婚!你為什麽不能原諒媽媽?”


    雲菲菲的身子在爸爸的懷裏抽動著,她的身體已經凍得透涼,身上發出的寒氣使爸爸不禁連打了幾個寒顫。爸爸歎口氣說:“不是我不原諒你媽媽。她已經和那個男人和好。她是堅決不迴頭了。你媽媽對你這個沒有本事的爸爸是徹底死心了。”


    爸爸媽媽終於為了離婚後的財產分割鬧到法庭。媽媽想要房子,爸爸想讓媽媽把那五萬塊錢要迴來,然後按應得的份額進行分配,兩人鬧得不可開交。雲菲菲冷冷地看著他們爭吵,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唇槍舌劍都是圍繞著財產,竟沒有一個字提到自己的女兒。她感覺對爸爸媽媽對自己的愛和關懷徹底地失望了,並由失望繼而感到無聊。爸爸媽媽沒有關心自己,沒有想到他們離婚後自己怎麽辦?她覺得心灰意冷,甚至連傷心悲憤都沒有了,隻感到平靜的心裏有了一種迫切的需要,一種想要睡去或死去的需要,一種麻痹昏厥的需要,一種把所有的思想和意識都埋葬了的需要。她想起了那次醉酒的感覺,那種暈乎乎的性格張揚的感覺多好啊。她走出法庭,性情放鬆地在街上走著,無視身邊的人流車流往來穿梭,好似這一切都不存在,甚至在過馬路的時候她都是慢悠悠地走,全不顧急速行駛的車輛憤怒的鳴鏑,或急打方向從她身邊繞過,或一個急刹車猛然在她身邊停住,也不理會那些司機惱怒的漫罵,我行我素,慢騰騰地走著。她的腦海裏好似塞滿了汙七八糟的事,又好似什麽也沒有,一片空白,最後隻剩下一個念頭,不斷在嘴裏念叨著:“爸爸媽媽拋棄我了。去哪兒?去哪兒?我該到哪裏去呢?”


    她似乎感到寒冷,感到被一種巨大的孤獨包圍著,感到被整個世界給拋棄了,又感到似乎什麽都沒有。


    看到一個公用電話亭,她好象有了感覺,卻又好似無意識地,受到冥冥中的什麽支配,走過去,插上電話卡,想也沒想,下意識地撥出了一串號碼。電話通了,聽到似乎是自己需要的熟悉的聲音後,她淡淡地問:“有時間嗎?我想喝酒。”對方問了句什麽?又說了些什麽?她好似聽清了,又好似什麽也沒明白,隻是機械對應了一句:“不用了,我過去。”就把電話扣了。隨後招手攔了一輛的士坐上去,神情麻木地說了一句:“‘瞌睡蟲’。”


    雲菲菲到“瞌睡蟲”迪廳的時候,肖方濤已經在門口等著她了。肖方濤沒穿外套,站在掃開積雪的空地上,凍得麵色赤紫,雙手捂著耳朵,不斷地跺著雙腳,嘴裏急促地噴出股股熱氣。雲菲菲下了出租車。肖方濤看到她目光呆滯表情麻木的樣子暗暗感到吃驚。雲菲菲卻咧嘴笑了笑,上來挽住他的胳膊。這個舉動讓肖方濤吃驚不已,惶惶不知所措,慌亂中,他竟然想不起剛才雲菲菲是不是真的笑了。雲菲菲已使勁地拽著他的胳膊往迪廳裏走。肖方濤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覺得雲菲菲的樣子有些古怪。他慌裏慌張地說:“裏麵還沒開始營業。”


    雲菲菲說:“我不是來跳舞的。咱們喝酒。看你凍成這個樣子,還不快進去暖和暖和。”


    肖方濤忽然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隨著雲菲菲拽他的勁一同進了迪廳。


    雲菲菲問:“你住哪兒?咱們到你房間裏去。”


    肖方濤說:“我們很多人一個宿舍,亂得很,現在還有人在裏麵睡覺。要不你等等我,我去穿上外套,咱們換個地方坐坐?”


    雲菲菲堅決地說:“不,哪兒也不去,我今天就在這裏。”


    肖方濤想了想說:“要不先到楊哥的辦公室去吧,正好他不在。那裏有空調,還暖和。”見雲菲菲沒有反對,就把她領到楊戩的辦公室。


    楊戩的辦公室是個套間,房間很大,每間都有四十多平方米。外麵辦公用,有老板台、沙發、書櫥等,還有音響、電視、櫃式空調等設施。裏間是休息室,東西和外麵差不多,隻是老板台被一個碩大的雙人床代替了,書櫥變成了食品櫥。


    肖方濤說:“楊哥平日辦公休息都在這兒。”


    雲菲菲看著房內豪華的裝修和擺設,喃喃地說:“真會享受啊。”


    肖方濤說:“這算什麽?楊哥在海邊有一套三層樓的別墅,那才叫氣派呢。他今天就迴那裏去了,下午要宴請一些重要人物,或許晚上也不迴來。”他略帶自豪地說:“楊哥的辦公室隻有我有鑰匙,別的人一般情況下是堅決不許進來的。他在的時候,這門口從裏往外全是保鏢。”


    雲菲菲的腦海裏影現出那個沒有胡子的李逵的形象,心想:那兇巴巴的模樣還需要保鏢?她問:“楊哥對你就那麽信任?”


    肖方濤說:“當然。楊哥親口對我說過,這個世界上他隻相信我一個人。”


    雲菲菲問:“他為什麽對你那麽好?”


    肖方濤說:“混出來的唄。我初中二年級的時候有一次和人打架,對方有七八個人,圍住我,好幾次把我打倒在地。當時楊哥正好從那兒路過,站在旁邊看了十多分鍾,見我滿臉是血,身上傷了好幾個地方還不屈服,繼續打,就叫手下的人把那幫家夥給打跑了,然後就收留了我,餓了給我飯吃,我從家裏被父親打出來,他就給我提供住處,從此我就跟著楊哥混了。那時楊哥還沒有現在這樣發達,現在的這一切都是他這幾年拚殺出來的。他創業的時候我年齡還小,雖沒幫他幹什麽大事,卻忠心耿耿,所以他十分信任我。你不知道,當年好幾個和他一起創業的人現在都和他鬧翻了,有的甚至派殺手來暗殺他。因此楊哥告訴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錢你誰也別信任。”


    “又是錢。”雲菲菲在心裏暗想:錢就那麽重要嗎?她問:“那你呢?你是怎麽想的?你也除了錢什麽也不相信嗎?”


    肖方濤說:“對於世事我還悟得沒有楊哥那麽深刻。但有一點我是明明白白的,現在的社會,沒有錢你一天也活不下去。”


    他說的對嗎?雲菲菲想起爸爸媽媽打架的那些日子裏,自己沒有了經濟來源,乘車午餐都成了問題,有時為了省車錢,一連幾天中午都不吃飯,在寒冷的冬天裏,那種饑寒交迫的感覺實在叫人難以忍受。但是,自己還能迴家吃早飯晚飯,還能迴家去住,如果這些都沒有了呢?她實在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肖方濤看到雲菲菲的臉色已經紅潤起來,神態也不似剛見到她時那樣,就問:“已經中午了,咱們一起出去吃午飯?”


    雲菲菲說:“不,我哪兒也不想去。”


    肖方濤想想說:“那好吧。你等著,我叫人去弄點好吃的來。”


    他正要出門,雲菲菲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說:“買瓶好酒來,要頂尖級的。”見肖方濤狐疑地望著自己,她笑了,很甜,很神秘,也很迷人。她說:“你不是喜歡我嗎?從現在起,我決定把自己交給你了。無論如何,你也得下點重一點的聘禮吧?”


    肖方濤驚得呆了。他不敢想象這是雲菲菲說出的話。盡管從上次一起喝酒他就有預感,或許有一天自己和雲菲菲會走到一起,但他怎樣也不敢想會這樣快並且是以這種方式。雲菲菲是他心目中的女神。當初,他隻是惡作劇般地給她寫了第一封情書,他喜歡甚至是崇拜雲菲菲,他從沒想過自己的追求會成功,隻是在他懵懂的愛萌發時,不對自己喜愛的女孩子表示出來覺得於心不甘。第二封情書遭到雲菲菲態度堅決地拒絕後他已經死心了,不僅因為他覺得雲菲菲瞧不起自己,決不會和自己有什麽瓜葛更不用說愛情了,還因為他覺得象自己這樣一個在社會上混的人,雲菲菲萬一答應了,不是禍害了這麽一個美麗純潔的女孩子嗎?所以他又怕雲菲菲答應。他就是懷著這樣一種的矛盾心理小心奕奕地和她來往著。然而,事情竟在不知不覺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發展今天這一步,不由令他大大地震驚了。然而,在震驚中他又旋即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對這樣的事情他太敏感了,如果不是家庭出了問題,雲菲菲是決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決不會做出今天這樣的舉動,決不會對他送懷投抱。他的身體熱了起來,他的情緒激動起來。他顫抖著對雲菲菲說:“好,你等著我,我這就去辦。”


    肖方濤打開電視機,帶上門出去了。雲菲菲看著電視,眼睛茫然無神。她的心在半空中晃乎悠悠地飄著,即飛不出這間屋,也不肯落迴她身體內原來的位置。她凝不起神來思考某一個問題,象睡著了,又分明清醒著,她的意識仿佛被一團霧托起,又被霧籠罩,輕飄飄不著實處,朦朧朧分不清實物。電視的聲音在響,她不知說了些什麽?畫麵在閃動,她不知演的是什麽?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過去了。門開了,雲菲菲迴過神來。這迴輪到她吃驚了。外麵湧進了七八個人,每人懷裏都抱著大大小小的包。肖方濤走在前麵,左臂攬著一個布洋娃娃,足有一米多高,右手捧著很大的一束紅玫瑰。那些人一麵往地上桌上放著手裏的包,一麵七口八舌地叫著:“嫂子,嫂子。”有的人年齡看上去比肖方濤還要大出許多。


    雲菲菲臉上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狐疑地想:嫂子?誰是嫂子?


    肖方濤一臉的興奮,把手裏的花塞到雲菲菲的懷裏,說:“給你的,九十九朵玫瑰。”他轉身對其他人說:“你們都出去吧,改日請你們喝酒。”


    那些人唯唯諾諾地出去了。


    雲菲菲抱著鮮花,看著嗅著輕輕撫mo著,她顯然被感動了,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肖方濤打開各個包,取出各種熟食幹果鮮果,擺了一桌子,偌大的一個老板台幾乎放不開了。雲菲菲驚訝而興奮地說:“這麽豐盛啊?”


    肖方濤從一個精美的盒裏拿出一瓶酒說:“今天咱們喝這個。”


    雲菲菲見商標上全是外文,驚唿一聲:“洋酒?”


    仔細看看外文的內容,卻一個單詞也不認識,從字型上判斷,可能是法文。


    肖方濤說:“你不是要頂尖級的嗎?xo,一千二百塊錢一瓶。以前我隻是跟著楊哥喝過。”


    他打開瓶塞,找來兩隻高腳杯,每人斟上小半杯。雲菲菲說:“你好小氣啊,倒這麽點兒?”


    肖方濤說:“你不懂。這樣的酒一次隻能倒這麽些,喝完了再倒。倒多了叫人笑話。喝的時候也要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在嘴裏慢慢地品,迴味酒的香氣後,再慢慢地咽下去。這瓶酒度數挺高,你喝時注意點,別嗆著了。”


    雲菲菲試探著喝了一口,確實很辣,但細品之中,果然有一股濃鬱的香氣在口中迴蕩,奇妙無比。她忽然想到:老爸恐怕一輩子也喝不到這樣好的酒。心中想著,就有些傷悲。她怕自己的感情流露出來,急忙轉移了話題,問:“楊哥知道咱們在這裏喝酒,不會怪罪咱們吧?”


    肖方濤說:“楊哥對別人挺兇的,對我卻從來沒有發過脾氣。”


    其實,雲菲菲從進到這間屋裏就一直擔心著。不知為啥,自從見過楊戩一麵以後,她的心底一直對他懷著深深地不可名狀的懼怕。聽了肖方濤的話,她放下心來,學著肖方濤的樣子,細品慢咽,聽他講著社會上一些汙七八糟的事,並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瓶酒已喝去了大半。這時,外麵傳來說話聲和腳步聲。肖方濤惶恐地站立起來,慌張地說:“楊哥迴來了。”


    正說著,楊戩已推門進來。雲菲菲驚訝地看到,他的身後竟跟著梅姐,同時她也看到,四名帶黑墨鏡的壯漢站在門外的兩邊。肖方濤緊張地叫聲:“楊哥。”


    楊戩沒有搭理他,衝雲菲菲咧開大嘴笑道:“呦,我小妹來了。稀客,稀客呀。”他瞅一眼滿桌的食品,又拿起酒瓶看看,拍拍肖方濤的肩膀說:“海濤,招待的不錯嘛。”


    肖方濤討好地訕笑著,連忙說:“還不都是托楊哥您的福嗎?”他在杯盤狼藉的老板台上掃了一眼,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說:“看搞的這麽亂。我立刻給你拾掇出來。”


    楊戩攔住他說:“不用了。我下午還有事。你們好好在這兒喝吧。海濤,你要是怠慢了我小妹可不行啊。”


    肖方濤連忙點頭:“那是,那是。”


    楊戩又叮囑道:“到時間別忘了開門營業。”


    肖方濤拍著胸脯說:“楊哥,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楊戩眼瞄著雲菲菲笑笑說:“若放在平日我當然放心。今天我小妹在這兒,情況可就不一樣了。我看你小子的魂早就飛了。哈哈哈哈。”他放懷大笑,攬住梅姐的腰向門外走去,臨出門時迴頭說道:“今晚我不迴來了。你給我看好場子,有什麽事給我打手機。”他忽然用攬著梅姐腰的手拍拍她的屁股,笑著說:“你看海濤多有豔福啊,我小妹可比你漂亮多了。”


    一直冷漠毫無表情地站在一邊的梅姐在轉身的刹那忽然朝雲菲菲笑了笑,然後隨楊哥走了。雲菲菲愣了愣,她覺得梅姐的笑很媚,有一種攝人魂魄的魅力。她有一頭濃密的黑發,在半肩挽起,橢圓形的臉蛋,細長眉,水汪汪的銀杏眼,最好看也是最迷人的是她的嘴,真正的櫻桃小口,紅而濕潤,讓人吻上就永遠不想鬆開。梅姐真漂亮啊,她在心中讚歎。她想:梅姐比自己高一屆,隻有十九歲。她是楊哥的對象,還是情婦?想到楊戩,她在心裏咒罵了一句:癩蛤蟆!她深深地為梅姐歎惜。


    肖方濤看看表說:“六點開始營業。時間還早著哪。咱們繼續喝。”


    洋酒喝完了。雲菲菲暈暈乎乎,意尤未盡,嚷道:“喝,喝。”


    肖方濤說:“好吧。不管以後如何,今天讓你喝個痛快。”


    雲菲菲的臉緋紅,舌頭略有點僵硬。她說:“肖方濤,你真、真夠意思。和你在一起,真覺得爽、爽快。”


    她忽然嗤嗤地笑了起來,端起新添上的酒說:“來,幹。喝醉酒的感覺真好啊。”喝完杯中的酒,她咂咂嘴說:“什麽xo?一千多塊,浪費。那有這個好喝啊?”


    雲菲菲頻頻舉杯。她已有意識地讓自己喝醉了。不知為啥?梅姐來過之後,她的影子就一直在雲菲菲的腦海裏晃動,酒喝得越多,出現的越頻繁,在她不勝酒力倒下之前,梅姐的影象甚至定格在她的腦海裏,她分不清梅姐是自己,還是自己就是梅姐。她隱隱約約感到,仿佛自己已經化成了梅姐——那個漂亮的如《聊齋誌異》裏的狐狸精一樣媚的梅姐。


    雲菲菲的爸爸媽媽終於離了婚。由於爸爸媽媽都不同意把房子賣掉分割財產,她的家就暫時被一分為二,爸爸媽媽的臥室和廚房屬於媽媽,雲菲菲的臥室和客廳屬於爸爸,衛生間也歸爸爸,暫時公用。雲菲菲跟媽媽,爸爸則按月給媽媽撫養費。雲菲菲感到奇怪:一個家怎麽能這樣分呢?爸爸的“家”沒有廚房怎樣做飯?媽媽每天迴自己的“家”豈不要從爸爸的“家”經過?爸爸若不同意咋辦?然而現實就是如此,法院就是這樣對房產進行的分割。雲菲菲見過兩家合住套二或套三房的,那叫“團結戶”。現在自己好端端的一家人成了“團結戶”,這世界上的事真是變幻莫測,令人難以預料。好在媽媽很少迴家,迴來也是很晚,並把自己憋在房間裏不出來。雲菲菲不願意和媽媽住一個房間。爸爸說:“你還是住在我的‘家’裏吧。我住客廳。”他還開玩笑說:“我不會收你的房租的。”


    然而,雲菲菲對爸爸的話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她感到奇怪的是,自己那天晚上一宿沒迴來,爸爸媽媽竟誰也沒有過問,原來還擔心怎麽迴答他們的問話,現在心裏倒有些忿忿不平了:爸爸媽媽怎麽了?他們真的一點也不關心自己了?爸爸整天念叨,若是家裏那五萬塊錢自己能得到一半,用來對什麽什麽投資,沒準將來能發達起來。那五萬塊錢媽媽交給她的合夥人後,連張收據或其他憑證都沒要,如何討迴本身就是問題,現在她又討好獻媚地和人家和好,想要迴來更是沒有指望了。一次雲菲菲被爸爸叨叨得實在絮煩了,就沒好氣地說:“你不好找媽媽要迴你應得的那一份嗎?”


    爸爸說:“我倒是想要。可是,她能給我嗎?”


    雲菲菲蔑視地說:“沒見過象你這麽膿包的人。”


    說完,她對自己的口氣和態度感到吃驚:怎麽能這樣對他說話呢?這畢竟是自己尊崇敬愛的爸爸呀?是自己變得冷漠還是變壞了?她開始對自己的變化感到擔憂。是不是自己和肖方濤相處的時間長了受到了什麽影響?然而,超越對自己的變化感到擔憂的是,自己和爸爸媽媽的關係迅速地疏遠和惡化,似乎已形同路人,他們三人各管各的事,見了麵或在一起的時候,話也懶得說。原來雲菲菲還要向他們要生活費,現在肖方濤給了她幾百元零花錢,她對父母那種生活上的依賴已經淡化或沒有了,之間的親情似乎也隨之淡化。有時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苦惱地思索著:是什麽改變了這一切?她偶爾到肖方濤那裏去,有時就留在那裏過夜。爸爸問過幾次,然而神態似乎並不是很上心,她胡亂搪塞幾句就過去了,而媽媽竟問也沒有問過。她越發感到難過和傷心。她弄不明白,自己和爸爸媽媽的親情是不是已經走到盡頭?爸爸媽媽的感情是破裂了,難道他們對自己的女兒的感情也隨之埋葬了嗎?


    雲菲菲很少在家裏吃飯,隻是早飯出去買點,連同爸爸的一起捎迴來。爸爸也不客氣,不管是稀飯豆漿還是油條餡餅,端起來就喝,拿起來就吃,也不問雲菲菲從哪兒來的錢買的,兩人甚至話也很少說,沉默著吃完。之後,雲菲菲拾掇完飯桌,然後各幹各的事。一般情況下,雲菲菲接著就出門了,幹什麽去?出去到了街上再想。她也真的到了無聊的時候。開始她還約著秦靈雪或莫文一起到處亂逛,請她們吃點這個那個的,後來知道了秦靈雪請了家教做高考複習,而且她和莫文都顯出了不太積極的反應,雲菲菲也就再懶得叫她們了。花錢買不愉快,何必呢?——她想。肖方濤那裏她也不能天天去。一是對他那裏的環境及他周圍的人她還不十分習慣,總覺得那不是好地方和好人,自己和他們還不入流。另外,每次和肖方濤在一起,他總想親昵,而自己竟找不到快樂的感覺,就有些厭煩。盡管自己已經把身體交給了他,也做好和他廝守一輩子的打算,可心裏還是有疙疙瘩瘩的東西在心底的什麽地方別扭著,使自己不肯完完全全鐵了心地跟定他。是什麽呢?每逢此時,她腦海裏總要閃現出初曉寒的影子,她現在也鬧不明白,自己對初曉寒究竟死沒死心?另外,她總在猶豫著,放不放棄高考呢?不放棄,若考上了,將來誰來供自己上大學呢?爸爸媽媽?從現在的情景來看,他們誰也沒有那個心思。肖方濤?簡直是笑話。自己上大學能讓他來供嗎?近來,她就是在這種心情中猶豫彷徨著,並由此感到深深地孤寂和無奈。


    雲菲菲決定盡量少去肖方濤那兒還有個原因,就是有一天她碰到了趙麗娜。盡管她早在心理上做好碰見她的準備,她覺得那是不可避免的,但真看到她,還是心虛的很。趙麗娜沒有她想象的那樣要尋死覓活地和她拚命或大吵大鬧,隻是怨恨地看著她,而後說了句:“你狠!我和周哥接觸那麽長時間也隻是接過吻,你一接手就上了床。你確實比我狠。”


    上chuang?她怎麽知道的?肖方濤告訴她的?梅姐,一定是那個梅姐,自己和肖方濤的關係到了什麽程度梅姐是知道的,憑趙麗娜和梅姐的交情,梅姐會告訴她的。聽趙麗娜這麽說,雲菲菲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羞愧得什麽話也說不出來。趙麗娜說:“放心吧,我不會把你的事在學校裏宣揚出去。不過,我也不會放過你。我會報複你的。”


    報複?報複什麽?怎樣報複?雲菲菲在心裏想著。她想起趙麗娜說過要劃破她的臉的話。她真敢那麽做嗎?雲菲菲把這事和肖方濤說了。肖方濤說:“別怕,她不敢。等我找她談談。”


    不管怎樣,雲菲菲覺得還是暫時迴避一下好。


    春節漸漸近了。商家首先烘托起節日的氣氛,張燈結彩,橫幅豎匾,各類的廣告宣傳一擁而上,打折讓利,打起促銷戰。街麵上的人也多了起來,特別是商業集中的一些地方,車流人群,擁擠不堪。老天好象也特別給麵子,連續放晴,未化的積雪被陽光照得有些刺眼。但佳節的喜慶和陽光的明媚,好象都沒給雲菲菲家裏帶來什麽變化,家裏的氣氛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一如既往地陰沉冷淡。這使雲菲菲感到出了家門便有個好心情,一迴到家裏,頓時烏雲籠罩,想露點笑容都找不到理由。莫文給她打來電話,約她一起去買過年的衣服。雲菲菲掂量掂量口袋裏的錢,差不多可以買身不錯的新衣,便答應了。於是,就叫著秦靈雪一起去了。


    年三十的上午,媽媽迴了一趟家,取了一些東西要走時,雲菲菲想了想問:“媽,不在家裏過年?”


    媽媽猶豫一下,並瞅一眼爸爸,說:“不了。”她環顧一下家裏的情景,有點淒冷的感覺。隨即從包裏拿出二百元錢說:“你自己去買件新衣裳吧,再買點吃的東西。”


    雲菲菲冷冷地看著她說:“不要。我需要的不是新衣服。”她試探著問:“媽媽,你真的不在家裏過年了?”


    媽媽的臉上露出少有的祥和的神情,雲菲菲甚至從她的眼神裏看到已許久不見了的慈愛。媽媽說:“都這麽大了,應該會照顧自己了。”說罷,把錢放在桌上,想了想,又加一百,然後走了。


    雲菲菲瞧著桌上的錢,愣了許久,之後歎口氣,迅即作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對爸爸說:“嗨,不要白不要,我媽還從來沒有這樣大方過呢。爸,咱倆一起過年夜。你等著,我去采購點東西迴來。”


    幾小時後,雲菲菲提著一大堆東西迴來了,除了吃的,還買迴一掛鞭。爸爸感歎說:“咱家多少年沒放鞭炮了。你倒挺有興致。”


    雲菲菲說:“早就應該驅驅咱家的晦氣了。”她變戲法般地從一個袋裏取出紙花彩練和燈籠,開始布置客廳,爸爸看了隻好幫忙。


    都布置好了,家裏頓時呈現出喜慶的氣氛。雲菲菲籲口氣,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作品。然後對爸爸說:“你等著,我去做飯。”


    爸爸說:“我來吧。”


    雲菲菲說:“咱們合作。我和麵,剁餡,包餃子。你準備炒菜。”


    吃年夜飯時,雲菲菲拿出一瓶白酒。爸爸一看說:“呦,這麽好的酒?”看到雲菲菲在自己麵前擺上一瓶紅酒,詫異地問:“你也喝酒?”


    雲菲菲笑笑說:“我告訴你噢,咱們現在是兩家人,你可管不著我。”看到爸爸神情黯然,急忙嘻笑著說:“沒事的,這點酒喝不醉我。”


    爸爸歎口氣說:“唉!長大了,爸爸管不了你了。”


    雲菲菲的眼圈紅了起來,鼻子酸酸地,淚水就要淌出眼眶。她想:自己果真長大了,不需要爸爸媽媽管了嗎?


    幾天前肖方濤就商量著叫她和他一起過年,被她斷然拒絕了。她很想和爸爸媽媽一起過年三十,她甚至還思考著怎樣調節家裏的氣氛,可媽媽還是走了,隻留下爸爸和自己這樣淒涼地對坐著。她舉起酒杯,笑著說:“來,爸爸,為你來年重振雄風,再創一番事業,”她頓了一下,說:“也為我媽媽的幸福,幹杯!”


    爸爸竟流出了淚水,哽咽著說:“幹!幹!謝謝你,芸菲。有你在,似乎還有點家的感覺。”


    寒假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再開學時,那種高中畢業前和畢業後就要麵臨高考複習的緊張氣氛馬上就體現出來。同學們都認真聽講,埋頭複習,連課間都很少出去活動,教室裏也缺少了往日的那種活躍的氣氛,好似經過一個假期,同學們都變了一個人似的。特別是那些有希望考上大學的人,說話的聲音都小了起來,走路躡手躡腳,象怕驚動什麽。因此,整個教室顯得靜謐,有點醫院病房的感覺,隻是少了那一片白色。


    雲菲菲此時的心情非常複雜,她無論怎樣努力,也融合不到同學們那種濃鬱的學習氛圍之中去。考不考大學成為她心中難以解開的一個疙瘩,並因此影響到她的學習。同時,每天上課,她都怕見到兩個人。一個是初曉寒,一見到他,她就心神不定,不由自主地把他和肖方濤在心中做一番比較,一比較,肖方濤的形象在她心中就要矮下去半截,她害怕這樣下去會影響自己對肖方濤的感情。可是她又控製不了自己的思緒,每天見到初曉寒,心思就不知不覺地飛到他的身上。更可怕的是,她體會過男女間的歡愛之後,膽子大了起來,甚至可以說是放肆,看初曉寒的眼光變得火辣辣地,有幾次初曉寒無意識地迴望過來,竟被她大膽的眼光看的臉紅起來,慌張地把臉別開。有一次,碰巧她和初曉寒一起進教室的門,她不知出於什麽心情,竟故意地使勁踩了一下初曉寒的腳,而初曉寒竟無知覺般地裝作不知道地走開了,隻是兩人都要在座位上坐下時,目光又碰到一起,頓時觸電般地迅疾各自避開了。從那以後,兩人的目光經常碰到一起,象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感覺。而雲菲菲竟由此體會到一種快感,一種幸福而甜蜜的快感,一種野蠻攻擊後的勝利的快感,這一切在肖方濤身上是體驗不到的,男女間的關係有時真是微妙。另一個她怕見到的人是趙麗娜。原因很簡單,趙麗娜知道她和肖方濤的關係。盡管趙麗娜許諾不給張揚出去,但誰能保證她不會違背自己的諾言呢?若趙麗娜在同學們中間把事情給宣揚開,自己怎麽辦?還有臉在學校裏呆下去嗎?不過,若幹天過去了,她的心逐漸安定下來。趙麗娜和她都故意地迴避著對方,目光也不往一起碰。她注意地觀察著趙麗娜,感到她並沒有在班級裏傷害自己聲譽的意思。於是她就慢慢放下心來,她甚至在心中感激起趙麗娜,


    尋思怎樣報答她一下才好,隻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不過,她還是感到擔憂,她從趙麗娜看自己的目光裏還是能判斷出深含其中的敵意。


    春風悄然浸潤著整個城市。首先是積雪在不知不覺中消逝得無影無蹤,各種樹木的枝條上也悄悄抽出了綠芽。天上的雲也不知飄逸到哪兒去了,每天都是陽光明媚,照的人懶洋洋地不想動彈。


    學校裏的學習氣氛越加凝重。現在,高中畢業考試仿佛成為次要的了,各科老師都加快了課程進度,並不斷加大作業量,高考複習還未正式開始,那緊張的氣氛已象越來越濃的春意一樣,讓人早早地就感受到了。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雲菲菲的心情漸漸穩定下來。經過思考,她最終下定了考大學的決心。她想:先參加考試,至於考上後上不上學以及學費如何解決,到時再說。有了這個想法,她就加倍用功,學習非常勤奮,成績自然上升很快,在各科老師進行的各種測驗中,她的分數在班級裏非一即二,第三都很少見。班主任李老師非常高興,多次在課堂上點名表揚她,還單獨找她談了兩次話,鼓勵她繼續努力,千萬不要鬆懈,並肯定地說,照這樣下去,別說高考沒問題,就是重點大學也在把握之中。然而,雲菲菲自己並沒有十分得意,下決心考大學是一種動力,在她內心深處,還有一種難言的苦衷,她是在用學習成績掩飾著背後和肖方濤的關係,時刻擔心著這件事的曝光。這是另一種動力,一種背負壓力的動力,就象一個人,咀嚼著黃蓮還要在臉上露出笑容,心中的悲苦滋味別人是體會不到的。她最近很少到肖方濤那裏去。肖方濤倒也理解她,沒有刻意地強求她什麽,甚至還鼓勵她。這使她心裏有了一種甜蜜蜜的感覺,感到自己大膽地挑釁初曉寒有點在心裏背叛肖方濤的意思,並在心裏產生一縷深深的悔意。她開始克製自己,不再去看或挑逗初曉寒,沒想到,越是這樣,她反而敏感地覺察到初曉寒經常偷偷向她瞟來的目光。她想:怎麽迴事?難道初曉寒對自己動心思了?


    日子飛快地過去。高中畢業考試眨眼間就結束了。雲菲菲的總分數獲得了全班第一級部第二的好成績,又一次超過了自升高中後一直穩坐班級第一的初曉寒。這個成績連雲菲菲自己都感到驚訝。由於她的出色表現,被評為“三好學生”。當獎狀發到她手裏的時候,她激動地哭了。對於“三好學生”,她並不陌生,小學和初中的時候她年年都是。上高中後,她就和這個榮譽無緣了,不是她的學習和表現不好,主要是班主任李老師對她偏科有意見。另外,她的性格顯得有點冷僻孤傲,和同學們接觸得較少,隻和秦靈雪莫文等幾個人要好,因此,同學們也極少評她。現在,她重新獲得這個榮譽,有點感慨萬分的感覺,淚水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來,想到和肖方濤的關係,她甚至捫心自問:我配嗎?


    總成績下來後,李老師把雲菲菲和班裏幾個成績好的同學叫到辦公室。在逐個表揚他們時,李老師拉著雲菲菲的手久久不放,眼裏竟然閃爍著激動的淚花。李老師的情緒也感染了雲菲菲,鼻子酸酸地也差點落下淚來。在那一刻她想:李老師對學習好的學生竟然是這種感情,好象她的大恩人似的,這是高中幾年來雲菲菲從未感受到的,盡管她的學習成績一直在班裏名列前茅。也在那一刻,她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好好複習功課,爭取考個名牌大學,為自己,也為眼前這個自上高中以來一直讓她反感,此刻卻令她萬分感動的李老師爭點光彩。


    高中畢業後,一些不準備參加高考的同學離校不上課了。學校對剩下的學生進行了班級調整,把總成績前一百名的學生編了兩個班,名曰高考重點班,並為這兩個班級配備了最好的師資力量。雲菲菲被編進一班。對此,她喜憂參半。喜的是,秦靈雪以及初曉寒等她喜歡的一些同學和她編到一個班裏;憂的是,莫文等好友被編到別的班級裏去了。新班級一大半是她不熟悉的人,這對於性格沉靜內向不善交際的她,多多少少感到一點不適應。不過,有一件事使她感到特別高興,就是趙麗娜放棄高考複習迴家了,這樣,雲菲菲就不必每天看到她,也不再由於那種特殊的原因而感覺不自在了。


    新班級的學習氣氛非常濃厚。學校也象一列加足馬力的火車,拉著他們這些懷著大學夢的學生,拚命地向前奔馳。各種各樣的複習資料下雪般地每天都在下發著,學生們真正地陷入題海。不過,雲菲菲既沒有感到壓力也沒有感到吃力,她有自己的一套學習方法。大量的重複的同類型的題她幹脆不做或少做,把重點放到基礎公式複習上,英語則背背單詞或熟悉語法,因此顯得輕鬆自在。盡管如此,她的學習成績依然十分優秀,每次摸底或模擬考試,她不是第二就是第三。第一名是一個細瘦矮小的男孩,白白淨淨,衣著整潔,帶一副度數不高的金絲眼鏡,性格沉靜,動作文雅,他是從本校初中直接升到高中的,自上中學,他就一直坐在級部第一的位置上,從沒落下過。雲菲菲以前不和他一個班級,但知道他的名字,叫陸楓林。陸楓林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學生,不僅功課好,文才十分出眾,經常有詩作和文章在報刊上發表,還畫得一手好畫和彈得一手好鋼琴。雲菲菲不太喜歡這樣的人,總覺得他文雅得有點懦弱,跟女孩子似的,但在學習和才華上還是十分敬佩他的。以前不和他一個班而且自己的成績沒有現在這麽好,也就沒覺得什麽,現在在一個班裏,自己的成績又趕了上來,就有和他較一較勁的想法,但每次考試下來,總成績總差那麽幾分,單科也難得有一門超得過他,連自己都感到奇怪,搞不明白問題出在哪兒?不過,這樣暗中競賽的結果,使她保持了很好的學習狀態和成績。高考的時候,雲菲菲答卷十分輕鬆,自我感覺挺好,便安心地等待成績了。她想:不知初曉寒考得怎麽樣?還有那個一直把持著級部第一的陸楓林。


    高考結束,雲菲菲不僅有一種輕鬆解放的感覺,還因為中學時代的徹底過去,和所有的同學一樣,在心底有一種長大成人的豪邁感。在這一點上,同學們的心情是一樣的,他們采用各種方式進行慶祝,結夥遊玩、聚會、合影成為活動的主要方式。學生們一麵熱情高漲地繼續著他們的活動,一麵焦灼地等待著高考分數,一生的命運,或許這就是一個分水嶺了。


    此時,雲菲菲的心情忽然格外複雜起來。她預感到自己的高考成績會很好,上大學應該是不成問題了,關鍵在於能不能上一個名牌大學和上什麽樣的名牌大學?從高考結束的那一天起,她的心中對於大學的渴望忽然強烈起來。學費再一次成為她心中的最大的擔憂。正是因為這個問題,她一直興奮不起來。然而,就在她為學費問題傷神費腦的時候,一個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心理上的打擊悄然而至。


    一天上午,她出家門不遠,正百無聊賴地考慮著要到那裏去消磨時光時,趙麗娜忽然從一旁閃了出來,從她的神態表情看,是早已等候在這裏的。趙麗娜的臉上掛著一絲怪怪的神秘的笑容,雲菲菲見狀不由地吃了一驚,即刻意識到趙麗娜報複自己的時候到來了。她惶恐地後退幾步,同時眼睛迅疾四下一瞅,發覺隻有趙麗娜一人時,方才定住了神。趙麗娜笑了,說:“看你嚇得那樣。告訴你吧,我不會對你動粗。我在這兒等你,隻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本來是想早說的,你忙著高考複習,就沒有打擾你。”


    雲菲菲觀察著她的表情,疑惑地問:“什麽事情?”


    趙麗娜的頭向左後略歪著,細眯眼呈睥睨狀,臉上透著壞壞的笑,問:“知道zhan有你初ye的人是誰嗎?”


    雲菲菲萬萬想不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臉騰地一下紅了,同時心中大吃一驚。她驚疑地問:“你,你問這個幹嗎?”


    趙麗娜大笑起來,直笑得前合後仰,淚花迸飛。好歹止住笑,卻顯出一副十分認真的樣子,說:“雖然你對於我有奪愛之恨,但姑娘我心本善良。看在咱們同學的份子上,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吃了那麽大的虧還蒙在鼓子裏。”


    雲菲菲更加驚疑,問:“吃什麽虧?”


    趙麗娜說:“實話告訴你吧,zhan有你初貞的是楊哥不是肖方濤。”


    雲菲菲震驚得差點昏厥過去。她說:“你,你胡說!”


    趙麗娜的頭高傲地向後一仰,鼻孔裏“哼”了一聲:“好心賺個驢肝肺。不信你去問肖方濤吧。”說完,一扭屁股轉身走了。


    雲菲菲愣在那裏,好半天沒有迴過神來。她在心中不停地念叨:“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她忽然醒悟過什麽似的,發瘋地跑著攆上趙麗娜,從後麵一把拽住她。趙麗娜沒有防備,吃了一驚,問:“你要幹什麽?”


    雲菲菲的眼神裏顯露出哀求,說:“趙麗娜,到底是怎麽迴事?求求你告訴我吧。”


    趙麗娜看著她的神色,態度軟了下來,說:“我隻知道那天你喝醉了,睡的很死,楊哥趁機把你給——然後肖方濤又躺到了你的身邊。具體的情況你去問肖方濤吧。”


    雲菲菲懵了。她在原地站著,站了多長時間,趙麗娜什麽時候走的,她都不知道。她滿腦子都是那個癩蛤蟆一樣的楊戩的形象。她在心中不停地念叨:“怎麽會是他?怎麽會是他?”


    一股悲憤的怒火從雲菲菲心頭升起。此刻,她的腦海裏什麽意識都沒有了,隻想弄清事情的真相。她要知道那個奪走她初ye貞操的人到底是誰?她伸手攔了一輛的士,直奔“瞌睡蟲”迪廳。


    到了“瞌睡蟲”迪廳,由於時間尚早,大門緊閉著。雲菲菲使勁拍打著厚重的木門,手都拍腫了,也絲毫感覺不到疼痛。門裏沒有反應,她又用腳去踢,直踢得腳疼的都麻木了,也沒有人出來。雲菲菲呆呆愣愣地看著死氣沉沉的大門,一時不知所措。她的意識也忽然飄的悠遠,空靈廣闊,虛無飄渺,在太空中遊蕩般,象一縷散開的輕煙,無論如何,也聚攏不到一起了。一個人叫了一聲:“嫂子。”雲菲菲猛然打個激靈,迴過神來看了一眼,是肖方濤的一個小夥計,眼熟,卻叫不上名字。看到他吃驚的眼神,她似乎意識到什麽。她想笑一笑,卻感到臉上的肌肉繃得很緊,無論怎樣努力都舒展不開。她轉身走了,逃跑般,一麵走還一麵想:剛才自己笑沒笑?應該是笑出來了吧?


    雲菲菲迴到家裏,爸爸沒在家。她進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腦海裏一片空白,身體困乏無力,仿佛身體和意識都不是自己的了,甚至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是什麽?一塊抹布?一堆垃圾?一泡臭****?——不管是什麽,反正是那類肮髒、惡心、讓人唾棄的東西。她就這麽迷迷糊糊地躺著,昏昏噩噩,自己也不知道是睡過去了,還是清醒著。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雲菲菲醒了過來,而且,無論如何再也睡不著了。她愣愣地迴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她想起趙麗娜和自己說的話,想起自己發瘋般地跑到“瞌睡蟲”——找到肖方濤又能怎麽樣呢?一股怒氣和怨氣從心頭升起,她想,肖方濤出賣了自己,“癩蛤蟆”楊戩糟蹋了自己,說不上是憤怒還是委屈,她的眼角流出了淚水,並迅即象開了閘的河水一樣,嘩嘩地流個不停。她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很肮髒,抹抹淚水,迅速從床上爬起來,衝到衛生間,脫掉衣服,擰開了淋浴器。盡管是夏天,天氣還十分炎熱,但還是被涼水刺激得打個激靈。她忍耐住,緊閉著雙眼,讓冷水從頭到腳酣暢地淋漓著。慢慢地,她的頭腦清醒過來。她想:不能就這樣罷休。她憎恨肖方濤,憎恨他甚於憎恨那個“癩蛤蟆”楊戩,正是由於肖方濤的出賣,才使得“癩蛤蟆”楊戩有機會糟蹋了自己的初貞。那個人模狗樣滿嘴義氣和豪俠之氣的肖方濤,世界上還有比出賣自己的女人的男人更卑鄙惡劣該遭到千刀萬剮的嗎?雲菲菲想,隻有親手殺了他,才能解自己的心頭之恨。可是,自己能殺得了肖方濤嗎?用計?弄一包毒藥騙他喝下去?那樣太簡單,而且太便宜了他。自己要麵對麵,把憤怒的刀子刺進他的胸膛。但單憑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有誰能幫助自己呢?爸爸?她想到爸爸的懦弱,同時也想到絕不能把爸爸牽扯到這樣一件肮髒的事情裏去。那麽,還有誰呢?雲菲菲悲哀起來,碰到生死攸關的事,身邊竟沒有一個人能夠挺著胸膛衝出去為自己舍身棄命的人,一個女孩一生所追求的,不正是這樣一個可以依托終生的人嗎?若是別的人或別的事,肖方濤或許可以,但正是他出賣了自己,世界上還有誰可以相信?還有誰可以依托終生?這個世界上,還有人真正地愛著自己嗎?雲菲菲忽然感到孤苦無助。


    龍頭上的水在嘩嘩地淌著。雲菲菲的眼睛迷蒙起來。她的腦海中逐漸映出一個影象——一個巍峨峻拔英俊勇猛的人的影象——他愛我嗎?他可以依托終生嗎?——“初曉寒!”雲菲菲在心裏痛苦地呻吟著。淚水從她的眼中流出,和著淋浴器的水在臉上流淌著。她慢慢睜開眼睛,心中一個念頭逐漸清晰起來,也逐漸堅定起來。她在心中悲憤地怒吼:肖方濤背叛了我,我就要背叛他。她在心中呐喊到:我要追求初曉寒!我一定要得到初曉寒!


    客廳裏的電話響了起來。衛生間的門沒有關。雲菲菲側過臉,象瞅怪物一樣看著電話機。淋浴器的水從頭頂澆下來,在她的眼前形成一道水簾,於是,麵前的一切都變得朦朧變形。電話鈴聲停了,隔幾分鍾又響起來,而且較之剛才似乎更響,更急促。雲菲菲從衛生間裏走出來,水從她****的身體上不斷地流下,在她腳步走過的地方留下一團團水漬。


    電話是秦靈雪打來的,她說:“在家悶死了,約幾個同學出來玩玩怎麽樣?”


    雲菲菲沉寂著,沒有說話。秦靈雪等了好久沒有聽到她的迴話,在電話那邊急了,“喂喂”地喊了起來,大聲地問:“芸菲,你在聽我說話嗎?”


    雲菲菲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隨即調整了一下,盡量把語氣放得輕鬆。她問:“都找誰?幹什麽?”


    秦靈雪在電話那端惡作劇般地笑了起來,問:“老實交代,想誰了?要不要我牽線搭橋?”


    雲菲菲沒有搭理秦靈雪的玩笑。她說:“老看熟人的臉有點乏味,換幾個新麵孔好不好?”她想了想說:“先把你去年一起過生日那些同學召集起來,再發展幾個人,怎麽樣?”


    秦靈雪興奮起來,一疊聲地說:“好啊,好啊。初曉寒那小子,我一直想問問他高考考得怎麽樣?”


    雲菲菲吃吃地笑了,她的心已經恢複平靜。她說:“露餡了吧?還說我想誰呢,你可是不打自招了吧?”


    秦靈雪恨恨地說:“你個死芸菲,給我下套兒。快說,湊在一起幹什麽?遊泳?爬山?還是飯局以後一起party?”


    雲菲菲真想說飯局以後一起party,她現在非常渴望酒暈後再放肆地蹦蹦跳跳的那種感覺。可是,飯局誰請客呢?飯局後的party誰請客呢?讓秦靈雪拿錢?她實在開不了這個口。唉!錢,又是錢!真是一紋錢難倒英雄漢,如秦瓊潦倒時當鐧賣馬的尷尬,韓信窮困時的跨下受辱。自己並不對富貴奢侈的生活多麽向往,可是當生活的最基本的活動樂趣受到限製的時候,那種手頭拮據的尷尬滋味確實叫人不好受。不要求多麽富裕,隻要能隨心所欲——這個要求不算太高吧?她說:“怎樣都行,你拿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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