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聖上究竟是怎麽想的,除了聖上自己。


    李守拙起初在得知封號為“純”時還不覺得有什麽,但在知道了弟弟們的封號之後,當初就將寢殿內所有可砸的東西都砸了個稀爛。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


    “呦!你如今可是純王了,誰還敢欺負你?”


    “母妃,我......我心裏苦啊......”


    李守拙見母妃前來,如同受了委屈的孩童,語氣中帶著幾分哭腔。


    “我就知道你會是這樣,這才著急忙慌的趕了過來......”


    薛貴妃輕歎一聲,搖了搖頭,長袖一揮,斥退殿內伺候的眾人,隻留一位貼身嬤嬤在側。


    看著滿地狼藉,心中無奈之感越發濃厚。


    “就你這易怒的性子,能做成什麽大事?還是聽我的,歇了心中那份念想吧!”


    “母妃,我受到的刺激已經很大了,此時此刻,您就別在說這樣的話來刺激我了。”


    “那你倒是說說,什麽事情刺激到了你?”


    “您可是聽說了弟弟們的封號?”


    “就為這麽點事,值當嗎?”


    薛貴妃自顧自落座,瞥了眼腳邊的碎花瓶,輕歎道:“可惜了。”


    李守拙激動道:“我是大皇子啊,是父皇的長子......”


    薛貴妃順勢接口道:“那也是庶出。”


    李守拙感覺到了一陣窒息,悲泣道:“母妃,我真是您親生的嗎?”


    薛貴妃迴應道:“當然是,要不我才懶得管你。”


    李守拙心中忽的生出一股怒火,腦子一熱,脫口而出:“若是您當初爭到了中宮之位,我如今就是嫡出嫡長,哪裏還用操心這些事情。”


    既是嫡,又是長。


    若真是如此,誰還能比他更有資格繼承大統?


    越想越氣,李守拙不禁冷哼出聲,心道:都怪母妃不爭氣,否則也不會是今日這個局麵。


    薛貴妃聞言並未動怒,臉上反倒流露出幾分慶幸。


    “還好我隻是貴妃,否則就要成為大周第一個被廢的中宮了。”


    “母妃這話何意?父皇對您疼愛有加,倘若您正是中宮皇後,絕對不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若隻我,當然不會。奈何有個不怎麽聰明的兒子,還時常幹些自以為聰明之事,我是你親娘,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了你,總不能在你犯錯時不聞不問,到時候指定會因此受到牽連。”


    薛貴妃說的煞有其事,就好像是已經從中宮後位上被廢了一次。


    這真是我親娘嗎?李守拙隻覺得嘴巴發苦,哪家的親娘會跟兒子這麽說話啊!


    想想弟弟們的母妃,對待兒子的態度都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碎了。


    別家都拿兒子當個寶,偏母妃把自己當棵草。


    李守拙越想越傷心,氣憤道:“母妃特意過來,難道就是為了來看我的笑話、數落我的嗎嗎?”


    薛貴妃知曉兒子的脾性,難聽的話說到這裏也就差不多了,於是便轉言道:“你可知道你父王的封號?”


    李守拙拉長了臉,悶聲道:“母妃這話問的真是可笑,我兒時便是在沂王府裏頭長大,又怎麽會不知父皇當初的封號是什麽?”


    薛貴妃反問道:“你真的認為這個問題很可笑嗎?”


    李守拙正欲開口,猛然間反應過來。


    當年父皇也不過是得了個“沂”字為封號,遠遠比不上其他兄弟,可最後坐上龍椅之人卻是父皇。


    隻不過是封號而已,並不能代表什麽。


    “我知道了,父皇定是因為先前我與三弟幹的那件事情,才會在封王時給了我們兩個這樣的封號,僅僅是以示懲戒,對嗎?”


    沒等迴應,李守拙緊跟著又道:“不不不,不對,父皇還讓三弟執掌工部,對我卻沒有安排......母妃,你說父皇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薛貴妃忽然覺得有些心累,輕歎道:“要不你來當貴妃,我來當大皇子,咱們母子倆換個身份?”


    李守拙被這番言論嚇了一跳,氣急道:“母妃說的什麽胡話,這種事情豈實能夠說換就換的?您若是不想幫兒子解惑,那也莫要在此攪兒子煩心。”


    薛貴妃輕笑道:“不就是老三暫代了工部尚書一職嗎?有什麽好煩心的。你也不想想如今是什麽時候,工部尚書一職是有那麽好暫代的嗎?”


    李守拙不明其意,追問道:“母妃這是話中有話啊,您給兒子說說,怎麽個不好暫代了?”


    薛貴妃含笑道:“現今是幾月?”


    李守拙如實迴答道:“六月中旬。”


    薛貴妃緊跟著道:“每年洪澇之災都發生在六月至九月之間,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李守拙試探著迴答道:“意味著就快要發洪災了?”


    薛貴妃點頭道:“洪災一發,淮水兩岸百姓流離失所,誰的責任?”


    誰的責任?


    反正不可能是父皇,也不可能會是百姓,那就隻有負責防洪抗災的官員。


    李守拙沉吟片刻,開口道:“前些年工部尚書都好好的,如今三弟又是臨危受命,再怎麽樣也威脅不到他吧?”


    薛貴妃直言道:“工部尚書之所以能安然這麽多年,是因為有下麵的水部司郎中領了罪過,如今你再看是誰擔任水部郎中一職,會是個甘心當替罪羊的人嗎?”


    水部郎中如今可是由江景辰擔任,那家夥可不是個好相與之人。


    倘若淮水兩岸百姓受災,水部司難辭其咎,依著江景辰那性子,指定不會獨自抗下罪責,到時候......


    李守拙雙眼逐漸亮了起來,激動道:“這麽說的話,咱們隻要等著看戲就好了?”


    “什麽叫看好戲?洪災一旦爆發,你可曾想過淮水兩岸將會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薛貴妃越說越氣,抬手狠狠在兒子腦袋上使勁一敲,喝聲斥責道:“身為大周皇子,你不思為百姓謀福,竟還想著看戲......你還配當皇子嗎?你有何德何能去覬覦那個位置?”


    一下打的不夠,她再次抬手,鼓足了力氣朝兒子身上打去。


    李守拙急忙避讓,連連討饒道:“錯了錯了,兒子知錯了,還請母妃手下留情,莫要氣壞了身子。”


    一旁的嬤嬤急忙上前阻攔,出聲道:“娘娘莫要動手,王爺還小,不懂的事情也多,您慢慢教導就是了,可不能動真格的啊!”


    薛貴妃氣唿唿開口道:“還小?他如今都封了王,轉過年就要行冠禮,這樣的年紀放在民間都是當爹的人......”


    李守拙爭辯道:“我是皇子,是天家血脈,母後怎可拿坊間百姓與我相提並論。”


    薛貴妃聽了這樣一番話,脾氣瞬間就湧了上來,轉過身就朝門外大聲唿喊道:“來人,去將戒尺拿來,本宮今日要好好教一教這個不成器的兒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威遠侯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林野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林野馬並收藏威遠侯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