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比較有耐心的人,又敲三下。十五秒,沒動靜、二十秒,還是沒動靜。孟醒大概確定江措還沒醒了,深吸一口氣“砰砰砰!”用力地!砰砰拍!這次起了作用,雖然房門仍緊閉了十數秒有餘,但好歹是獲得了門後江措一臉火山即將噴發的起床氣。那張好看的臉上甚至還帶著壓痕,頭發有點亂,剛欲發作的表情裏實實在在地摻著孟醒擔心的不耐煩。江措昨天睡得不算早,他沒有早睡的習慣,況且昨天睡了一整個下午,晚上就算還燒著,也不太困。淩晨十二點多睡的,結果七點就有人來敲他的門。在意識到敲門的人是孟醒之前,江措確實有產生要把敲他門的這個人打一頓再扔出去的想法。然而又冷又煩的表情和強硬的手段都準備好了看清那對綠色眼珠的刹那間,江措先是一愣,隨即是已經對他形成條件反射的笑意很輕快地爬上嘴角。“怎麽是你,”聲音還是發懶,“什麽事?”孟醒有些劫後餘生的安定,把手機遞給江措:“索南哥讓我把新手機給你,說你急用。”“我急用什麽?”江措接過來看了兩眼,稍想了想,又問:“還讓你幹嘛了?”“還讓我像這樣,”孟醒實話實說,模仿索南的動作,“用力地砰砰拍你的門。”“好,知道了。”果然該死的另有其人。孟醒送完手機其實就沒什麽事了,打算走,但江措率先轉身,過了兩秒才發現他沒跟上來,用一種理所應當的語氣問他:“你不進來嗎?”【作者有話說】明天也更,快搞在一起了第29章 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嗎因為東西實在少,所以江措的房間不怎麽能看出亂,但衣服和日用品都隨意地到處放。看著那攤團成團堆在一處的各色衝鋒衣,孟醒覺得現在的自己有點狀似想給哈爾打理移動城堡的蘇菲,意識到是自己強迫症發作,於是移開了視線。江措讓孟醒隨便坐,自己先去洗漱。雖然不是很明白他要做什麽,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聽話。江措的房間裏居然沒有椅子,孟醒就隻好坐在床尾的一個角上。過了一會兒,江措下巴上滴著水迴來了,脫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壘塊分明的背肌。手很大的好處顯現出來,沒傷的右手單手包著一瓶藥水、一支藥膏、一袋棉簽和一卷醫用繃帶。他完全清醒以後就能像平時一樣笑得又輕又酷,同時看起來真心實意。江措揚了揚手上的東西:“可以幫我嗎?這個是真的沒辦法了。”在得到孟醒毫無意外的首肯後,江措也坐在了床尾,距離孟醒不到唿吸感知的範圍之外。孟醒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拿著棉簽和藥水有些不好下手。他提前給江措打預防針:“我不太會弄這種東西,要是你痛一定要說,我輕一點。”江措傷的是後肩膀,背對著他,看不清表情,但是很快地就說了“好。”紗布被揭開,血腥味仍是有,但已然沒有昨天在醫院時聞到的那麽濃,傷口邊緣也有不同厚度的痂結出來。孟醒已經盡量放輕動作了,但在沾著藥水的棉簽碰到傷處的一瞬間,江措的身體還是不受控製地頓了一下,肌肉收縮,身體裏凹陷處的脊椎在皮下呈現克製的掙紮。孟醒當即就嚇得不敢動了,舉著麵前和藥水問:“疼嗎?”江措聲音有點悶:“嗯。”“那怎麽辦?要不我去找別人來幫忙?”“別去了,”江措迴身拉住他,“找別人做什麽,別人弄就不疼了?”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孟醒一想到是他弄疼江措,心裏就不太舒服。“繼續吧,”江措對他安慰般地笑了笑,“要不和我聊會兒天轉移一下我的注意力?”可以。孟醒點點頭表示認可,問他:“你想聽什麽?”他雖然沒有小時候父母坐在床頭給他講睡前故事的經曆,話也很少,不過要是普通的聊天還是能應付得來的。江措沒有想很久,像是早就帶著答案:“想聽剩下的幾條情侶之間會做什麽之十問。”“……”孟醒木著臉,手下的力氣微微重了點。江措倒吸一口氣:“嘶怎麽了啊?不能聽?”孟醒冷著聲音:“不行。”“哦,好吧。”房間裏靜了幾秒,江措百無聊賴地盯著窗外,突然有隻很大的鳥,長著尖利倒鉤的喙,在雨幕中撲棱著翅膀,由遠到近,很短暫地在他們窗外掠過翅膀,淒厲地尖嘯一聲,再從近處飛往鬆讚林寺的廟簷。禿鷲。江措的身體很微不可察地顫了顫,禿鷲他太熟悉,然後這種熟悉好像隨著那聲尖嘯刺進了身體,用他也無法解釋的原理,為他的心髒帶來了僅僅兩秒卻尖銳的抽疼。孟醒看出江措短暫的失態,以為是自己下手不知輕重。“……”即便心不甘卻不願,孟醒還是開口了,是那些他看過好幾遍,已然十分熟悉的條例,“第六條,一起吃飯,分享一日三餐。”“嗯?”江措迴過神,他不知道為什麽孟醒突然改變了主意,但至少最開始的目的達到了。轉移注意力,分散身體的疼痛。心髒的抽疼慢慢變鈍了,江措對他笑了笑,又轉迴去。那條脊柱變得幾近溫順。“我和他一起吃過飯,但是沒有分享過一日三餐,我不是一個愛拍照片的人,他以前也不怎麽給我拍,”孟醒手上動作沒停地說,“但是最近他一直在糾纏我,有時候會發他吃的東西的照片給我。”江措雙手撐著床麵,眯著眼睛。他有些心不在焉,聽到了所有但沒有詢問任何,就隻“嗯”了一聲表示在聽。“第七條,一起旅行,體驗娛樂活動。”“我不愛出門,除了比賽和工作要求,幾乎不會主動出門,所以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香港度過的,沒和他一起出去旅遊過。”“娛樂活動的話……”孟醒想了想,“他好像確實邀請過我,去他和他朋友一起的什麽畸形秀,我不感興趣,沒和他去,最後他可能也覺得我無聊,就不叫我了。”“第八條,擁有屬於兩個人的紀念日。”孟醒上好了藥水和藥膏,先站起來把用過的、沾著血汙的棉簽扔進垃圾桶,“這個是有的。”江措點燃很淺薄的一點興趣:“是什麽?”孟醒依舊語氣淡淡:“在一起一個月紀念日和半年紀念日。”沒什麽意思,江措就隻彎了彎眼睛。“第九條,”孟醒頓了頓,“相互傾訴、與對方交心。”這個問題,孟醒曾在跟著江措去喝酒的那天拿出來探討過,江措知道答案和結果,但令孟醒有些意外,他聽完這句話後,笑容突然展得很開。“是麽?”不明所以的重複,江措很輕地說,“相互傾訴、與對方交心?”是的。孟醒不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於是隻好欲蓋彌彰地抿緊了嘴唇。相互傾訴、與對方交心。所幸紗布已經被規整地貼好,這種活計,就算孟醒以前從沒做過,憑借他本身的聰慧和認真依舊能做得很好。“好了。”孟醒站起來,退了兩步,查看自己的勞動成果,也覺得甚是滿意。江措隨手抓過一件衣服套好,挑了挑眉:“第十條不說了?”孟醒抽了抽嘴角:“不。”“行。”江措狀似心情很不錯地沒有為難他,站起來走到桌邊,打開了那個孟醒在他包裏看到過的、很大的木頭盒子。孟醒自己都沒意識到眼眶好奇地撐開,仿佛那裏麵藏了江措的什麽秘密似的盒子被江措打開來,沒想到卻真的是如同海底沉船中的寶藏盒子,裏麵亂七八糟地放滿了各種寶石。江措迴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從盒子裏摸出兩個圓形的綠鬆石耳釘,不用照鏡子,單手就戴上了。“耳朵還沒好呢。”江措走迴孟醒身邊,站著低頭看他,伸手用拇指擦了下孟醒耳垂上那塊已經結好的痂。隻剩痂沒掉了,孟醒是那種能管住手的,就算最近耳垂上癢意陣陣,還是秉承不讓傷口再產生撕裂風險,沒有去管,想讓它自然脫落。“嗯,”被江措一動更癢了,孟醒避了避,“沒事,不用管。”“好。”江措很利落地放開他,手垂在身側,笑著目送孟醒不自在地站起來,說要迴去了。等門關上的一瞬間,他收了表情,按了按還有些悶痛的心口,再皺著眉轉迴去看窗外,那隻停在廟簷上的禿鷲已經不見了。可是江措知道自己不會看錯,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出了門,隨後熟門熟路地拐進了隻有他和索南知道的、二樓那間隱藏在眾多藏式藏品之中的儲物間。【《情侶之間會做什麽之十問》好像也並不是全無道理、也有一點止痛的功效。備份於2017.04.23】【今天見到江措,他房間的門總是關著的。昨天也隻給他上了藥就沒再見過,可能有什麽事要忙,發了微信問他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需不需要換藥,他說不用,要我不要擔心。備份於2017.04.24】曲培事務所發布的居家辦公通知中,明確地提到了由於本次暴雨影響,導致排水係統故障,我司於2017年4月22日開始啟用居家辦公模式,預計2017年5月3日恢複線下辦公。最近案子少,諮詢也不多,吳律師看完孟醒發給她的那般訴狀以後簡單提了幾個需要注意的點,就用電話對孟醒說:“可以,修改過後的這一版可以直接用了,很好。”訴狀寫完,實習生也沒太多活能做,吳律師給他發了幾份案例,讓他對照著自己嚐試文書寫作和法律檢索,提高案件分析能力。簡芮希在不用幫多吉律師換飲水機、和修打印機的這幾天過得十分開心,話都多了不少,這兩天每天都抱著筆記本電腦,和孟醒一起在樓下餐廳看案例。由於一些孟醒不知道的原因,她對蔣霽的意見不小,因而比較關心孟醒新戀情的進展。“你和那位,”簡芮希知道江措現在住在孟醒隔壁,往上指了指,“怎麽樣了啊?”“嗯?”孟醒從電腦屏幕中分出一個眼神,“哦,沒有在一起,最近兩天都沒有碰到他,我也不知道怎麽樣。”孟醒說完就又投身法律事業了,相當平靜,沒有一點個人情緒似的。“你和他見麵還需要碰嗎?”簡芮希很驚訝,“他都這樣那樣了……”孟醒不明所以,“什麽這樣那樣?”“哎呀反正就是那樣……我也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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