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或許還缺老師。”鄭晚秋說,看了他一眼,“但我還是很希望,能看見你在樂團工作。”徐楚寧笑了笑,笑容裏甚至沒有遺憾也沒有沮喪,隻是平靜,“看命吧。”看命。他以前從來不信命。他曾經以為自己可以改變一切。第112章 你公司被偷了,你老婆跑了。葬禮結束的那天,鬱風剛好能下床了。紀縹緲就被按著揍了一頓。“誰讓你騙他的?!”鬱風揪著紀縹緲的領子,把他抵到櫃子上,“我說了不會再騙他,你咳咳!咳……”紀縹緲滿麵驚恐,縮著脖子,咽了咽口水,小聲說:“你別逼我,我真的會反抗的。”還沒等他反抗,鬱風突然脫力,整張臉上都蒼白無比,滿是冷汗,晃悠了兩下,伸手想要扶著櫃子,扶空了,歪倒著摔下去。紀縹緲習以為常,扯了扯領子,緩了緩唿吸,才朝著臥室門外喊了句:“醫生,止痛。”醫生進來,給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打止痛針。“我才沒有騙他!”紀縹緲為自己申辯,“阿嵐姐前段時間確實是在辦葬禮,我沒說錯吧?”前段時間,鬱風父親的兄弟,也就是鬱風和鬱書嵐的叔父因病去世了,嬸娘身體抱恙,沒有精力操辦葬禮,就拜托給了他們家。紀縹緲還是覺得自己沒錯:“你叔叔的葬禮,你不得出席一下,那我讓寧寧來葬禮上看看你,沒問題吧?我可從來沒說你死了!”鬱風沒力氣跟他爭,腿上幫著固定的設備,下地還需要坐輪椅,剛剛那一出真的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那次墜江還有後遺症,他的唿吸道和肺都不太健康,說話的時候像漏氣似的,聲音低啞,還嘶嘶的。鬱書嵐給他找了醫生照顧他,但把他軟禁在了臥室裏,不允許他出去。鬱風望著姐姐的眼睛,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為什麽這麽愉悅。鬱書嵐也不給他賣關子,聳聳肩:“他簽了文件。所以,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你逼他了?”鬱風盯著女人的眼睛。“沒有,他自己願意的。”“撒謊。”“他都走了,你還是不肯相信他會背叛你,某種程度上來講,你甚至像個信教的忠誠信徒。”鬱書嵐懶散地挑眉。“為什麽是你來操辦葬禮,爸媽呢,又被你關起來了嗎?”鬱風說話的時候很費勁,胸口像被一隻大手攥著,每發出一道聲音都疼得肝顫。“沒有,我從來沒有關過他們,我在幫他們頤養天年。”“被圈養在院子裏頤養天年是吧?”“鬱風,注意你的言辭。”鬱書嵐淡淡地提醒他,話鋒一轉:“再說了,我給你包了一片大滑冰場,還送了你一雙簽名的限定款冰刀鞋,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鬱風坐在輪椅上,冷冰冰地瞪著自己的姐姐。鬱書嵐不經常過來,她很忙,倒是紀縹緲常常過來。“他不肯去葬禮,也不肯看你。”紀縹緲向他轉達了徐楚寧的意思。從搶救室出來,鬱風昏迷了三天,差點把醫生嚇死,檢查儀器就沒停過,所有指標都趨於正常,可就是醒不過來。紀縹緲一見他醒了,立馬趕過去,就為了在他醒來的一瞬間送上一句:“你公司被偷了,你老婆跑了,你姐迴來了。”三句話,讓鬱風醒來身上管子都沒拔,就想抽煙了。紀縹緲還給他出主意,問他要不要幫他把煙捅到唿吸機裏,美其名曰:“純氧香煙,極限過肺。”鬱風最開始還算冷靜,聽見紀縹緲邀請過寧寧來參加葬禮,可寧寧拒絕了,才有些生氣。鬱風說紀縹緲在撒謊。“有理有據。”紀縹緲給他看短信來往記錄:“你看,他說不。”“那就是他在撒謊。”鬱風說。紀縹緲看向他的眼神都不自覺帶上一抹憐憫。鬱風臉色鐵青的,嘴唇白得像死人,拳頭攥著,手臂上青筋虯結,“那你現在跟他說我沒死!”紀縹緲被他吼得一愣,小聲說:“你死了他都不來,你沒死他更不會搭理你。”“不可能。”紀縹緲:“他好像已經不愛你了,連我都覺得,嗯……你基本上沒可能了。”“不可能。”鬱風想著懸崖上的一切,眉頭越皺越緊:“他明明很擔心我。”“那隻是寧寧善良。”“他當時還想拉我,他不可能不愛我!”鬱風一下子怒了,猛地掀翻邊桌,“滾出去!”紀縹緲嚇得連退幾步,手裏的手機也被搶過去。“手機給我,沒用的東西。”鬱風一把拽過他的手機,低頭翻找兩個人的聊天記錄,手上的針管被抻脫出去,針孔汩汩流血,“我自己跟他說……”紀縹緲見他癲狂樣子,也是心驚膽戰的,欲言又止,還想再提醒一句什麽,也沒敢說,灰溜溜出去了。他沒敢告訴阿,自己的手機號已經被寧寧拉黑了,關於鬱風的一切,寧寧全都拉黑了。他哪敢說,他真的怕這男人發起瘋來殺了他。剛出門,就看見朝這邊走來的鬱書嵐。看見紀縹緲杵在門外,鬱書嵐也疑惑:“他怎麽了?”“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房間裏傳來砸東西的聲音。是櫃子被掀翻了。鬱書嵐跟紀縹緲一起站在門外,麵麵相覷地等著,等到房間裏叮叮哐哐的聲音慢慢停下來,才對視一眼。鬱書嵐去開門,紀縹緲喊醫生:“醫生,止痛再帶一針安定。”臥室裏一片狼藉,放著儀器的輪架被推得東倒西歪,能砸的都砸了,地上無處下腳。鬱書嵐進去的時候,鬱風已經“冷靜”下來了,坐在被掀翻的櫃子上。“這些都會從你自己的賬戶扣。”鬱書嵐指了指地上。“放我出去。”鬱風答非所問。“這個花瓶很貴的,當初阿魄從拍賣會給我帶迴來的。”鬱書嵐望著地上的碎瓷片,很是可惜。“我要去找他!”鬱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整個人精神狀態都一竄一竄的,手腕發著抖,撐在膝蓋上,帶著護具的腿上不知道是傷口裂開了還是剛剛被割傷的,單薄的病號服染著血。“找人進來收拾一下吧。”鬱書嵐說。“他肯定不是真心要走的,他愛我,他怎麽可能舍得走。”“晚上你隻能吃饅頭和粥,這是對你亂發脾氣的懲罰。”鬱書嵐搖搖頭,輕歎著摸出手機打電話給秘書。鬱風:“他一定是愛我的,我對他那麽好,我還讓他隨便打我罵我,我都沒生氣!他憑什麽不愛我!”鬱書嵐:“啊,唱片機也碎了。”“他不喜歡女保姆,我還給他找男保姆,我都沒有拿刀捅死那男大學生,已經仁至義盡了!”兩個人自說自話,完全不同頻,也不搭理對方,各自輸出。等到醫生進來,鬱風還在摔砸東西,一針鎮定推進去,才慢慢安靜下來。“把他弄到隔壁房間吧,可憐蟲。”鬱書嵐都不想看他,搖了搖頭。滿屋子狼藉,看著還有一種密室逃脫的詭異感。“他好像真的很生氣。”紀縹緲悄悄探頭,滿臉擔憂,“阿嵐姐,你說他會不會想不開啊?”“為了愛情想不開?”鬱書嵐一下子皺了眉,似乎很不理解,“真的假的?他隻是摔斷了腿還沒摔壞腦子吧?”紀縹緲湊過去告狀,把前幾次寧寧試圖反殺渣男,還跳湖導致鬱風也毫不猶豫跳下去的事說給鬱書嵐聽。鬱書嵐給出的評價是:“……”她不懂這些情情愛愛,更不懂要死要活,她隻知道:“自戕在我這裏不允許,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他就失去了跟我葬在一起的權利。”鬱書嵐早就給自己挑好了一塊風水寶地,作為百年之後的墳塚,出於姐姐的憐愛,她允許鬱風死後跟她葬一塊兒。但如果鬱風做出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還要自戕的事,那她就不會忍受髒東西埋在身邊。“好蠢。”鬱書嵐小聲嘀咕了一句,讓清潔工進去收拾殘局。叔父的葬禮結束了,她同樣在葬禮上宣告了自己這個預備家主的地位,此後她在鬱家的權勢無人可撼動。安頓好瘋子弟弟,她歇了一會兒,準備去探望遠在莊園的父母。秘書坐進車裏,給了她一遝文件,低語幾句。“有人把那女孩推下懸崖的?”鬱書嵐倒有些意外,猜測了一下,“是阿幹的?”賊喊捉賊,使苦肉計這種事,鬱書嵐倒是很欣賞。可惜不是。“是這位。”秘書給出了那張照片。上麵的人,讓鬱書嵐也愣了一下。“小川。”鬱書嵐詫異,“他膽子那麽小,居然敢做這種事。”秘書聳肩:“狗急跳牆。您看這事……”鬱書嵐合上文件資料,想了想,而後臉上露出勢在必得的笑容,“給我吧,把所有知情的渠道都公關掉,確保我手上的證據是獨一份。”“好的,鬱董。”秘書立刻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