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都和曉淙在一起,躲避著連澈的目光,然而我和曉淙在一起談笑風生,心裏卻時時想起連澈悲傷的樣子。

    可是任何事都有個盡頭,感情被打壓得太久了,這種模糊總有被說穿的一天。

    收拾課本的時候,一張紙掉了出來,我撿起來一看,是連澈的課程表,我把它撕掉了。

    傍晚的時候我收到一條短信,是連澈發來的,說在林蔭道不見不散,我還是選擇無視,

    外麵的天空開始下起了細小的雨,心裏總有一絲牽掛,我還是忍不住去林蔭道了,躲在一旁注視著他。他像個木偶一樣端坐在石凳上,臉上是越來越多的憂傷,也刺得我心如刀割,如果我再這麽看下去,我真害怕我會克製不住自己,我逼著自己迴到了宿舍。

    看著外麵越來越大的雨,心裏卻如翻山倒海一樣,我不停地祈禱著快點熄燈,隻要睡過去了,一切都會忘掉,睜眼一看,就到了明天,什麽也不用想。外麵都黑暗了下來,宿舍樓一棟一棟地都變得黑暗,碩大的雨點敲打在地麵上,即使是在四樓的高空,也聽得請清楚楚,宿舍已經都關門了,現在他應該迴去了吧。

    我迷迷糊糊地正要入睡,卻被幾聲嚶嚶細語給吵醒了,隔壁總有一些女孩子半夜才迴宿舍。我本來是不大理會的,但是其中的幾句對話卻引起我的注意:

    “怎麽這麽晚了還有人坐在那兒啊?”

    “是啊,剛才路過林蔭道的時候,看那兒黑乎乎的一坨我還以為是什麽東西呢,搞半天是個人,嚇死我了,那人是不是有病啊,嚇死人了……”

    難道連澈還在林蔭道等著嗎?這個傻瓜。我心急如焚,黑暗中連傘也沒顧不得找就跑了出去。我們這兒的宿舍是有漏洞的,在一樓走廊的鐵柵欄靠右的地方,有兩根柵欄的距離比較大,瘦點兒的人是可以穿過去的,這已經成了這棟樓的學生公開的秘密。

    我心急火燎地趕到林蔭道,遠遠就看見一個人還坐在那張石凳上,雖然沒有燈,但是一看到那個坐姿我就知道是他,看到他的一刹那,我的眼淚嘩地就噴湧而出。

    我跑到他麵前,那個傻瓜已經淋成了落湯雞,一看到我,居然還傻傻地笑了,說:“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我的眼淚流得更厲害了,然而雨水把我淋得透濕,讓人分不清臉上的是雨還是淚。

    我悲憤地望著他,強忍著內心的憤怒,悲是因為心痛,憤是因為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他那樣的傻笑,讓我更加生氣,揮手打了他一耳光。而他居然什麽反應都沒有,隻是在那兒說:“你打了我,證明你還是不忍心的,還是關心我的。”

    “你這個傻瓜,為什麽要這麽折磨自己?”我的聲音哽咽了。

    “不是我折磨自己,是你在折磨自己,你有傷口,卻把關心你的人都推開,不願讓別人進入你的心,我從來也都沒有問過你的事情,是想讓你自己打開心門,主動告訴我,可是現在,我在想我是不是錯了,如果我主動問你的話,是不是你就不會再把我推開。”連澈也哽咽了,激動地抓住我的胳膊。

    這一刻我真想撲進他的懷裏,我何苦想這樣折磨自己,折磨你呢。我隻是想折磨那個人,卻讓自己和關心我的人不斷的受傷,然而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當初的原因了,現在我推開你,是因為有個人比我更需要你,我不能明知道她喜歡你,卻還插在你們中間阻攔你們,也許我做錯了,但是我相信時間可以治療一切傷口的,總有一天,我們都可以忘了自己的疼痛。

    一想到蕭蕭,我奮力甩開了他的手:“你錯了,我永遠不會告訴你我的故事,永遠都不可能有人靠得近我,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讓我覺得更累,我對你隻有內疚,你明白嗎?我很感謝你在我難過時做的一切,除此以外,我對你什麽感覺都沒有。”

    “我不相信,你不要欺騙自己了。”連澈大聲咆哮道,打破了這本該寂靜的夜晚,然而雨水的喧囂仍然將我們淹沒了,世界之大,我們如此渺小。

    “我沒有欺騙自己,如果說有個人能讓打開我的心的話,那個人也不會是你。”我大聲喊道,失去了理智般地脫口而出。當我說完以後,我們都愣住了,我也不知道怎麽會說出這樣一句話,隻是一激動就說了出來。連澈像被深深打擊到了一樣,這樣讓我很害怕,也有些後悔,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又想收迴我說的話,但是一想到蕭蕭,我就覺得這是值得的,至少經過這一晚後我們就無法再迴頭了。

    “你心裏已經有人了嗎?”連澈悲傷的眼神簡直讓我近乎崩潰:“那個人是,是曉淙嗎?”我隻是隨口說的一句話,根本無心把曉淙牽扯進去,也沒有想到連澈會往這方麵想,但是明顯他已經認為是這樣了,從一開始,他們兩個就彼此看對方不順眼。

    “不……”我想要否認的,但是轉念一想,也許這樣正好可以讓他死心,我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心虛地挪開眼睛。

    “是默認了嗎?真的是他,他隻不過是一個毛孩子。”連澈喃喃自語,恍恍惚惚。

    “他在你眼裏是個孩子,但是在我眼裏,他隻比我小兩歲而已。”我低低地說,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根本就不懂得怎麽關心你,隻會向你索取。”連澈試圖扭轉我的想法,但是現在我已鐵了心,何況這對我來說隻是個借口而已,我掩飾著內心的激動平靜地說:“他在我心裏就像一道陽光一樣,是唯一可以亮的地方。如果你真的關心我,就不該這樣讓我痛苦。”

    雨水打在我們倆的臉上,疼痛,疼痛,心裏也痛,身體也痛。潮濕的世界模糊了我的視線,我隱約看見連澈悲傷的臉,滿是雨水,不知道是否像我一樣被雨水混合了眼淚。

    他已經被徹底打擊到了,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我應該要離他而去的,但是又放心不下他,這個時候他哪裏也去不了,所有的門都無情地關閉了,如果我走了,他還會在這裏淋一晚上的雨。我們不能像以前那樣無所隔閡,但至少還是朋友,雖然已經變得陌生。

    我帶著他就近找了一個可以避雨的地方,他就像個被抽離了魂魄的人任我牽引,我不敢迴頭看他,心裏一陣抽搐地疼痛。

    我們無聲地坐了一個晚上,直到天蒙蒙亮。我應該要離開了,學校裏馬上就會有人出來。我看了看他一眼,他還是那個樣子,但是我還是得離開,天亮了以後,一切都會重新開始。

    我站起來,沒有說一句話準備離開,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仍然坐在那裏低著頭什麽也不說,我內心掙紮著想要甩開他的手的時候,他突然說話了:“如果那個人能讓你幸福,我可以放開你,但是你以後,絕對不可以再傷心,至少,至少在我麵前,你一定要表現得幸福,不然,我絕對不會再放手。”他緩緩地放開了我,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每一步都走得那麽艱難,從他說話開始,我一直沒有迴頭,留給他一個無情的背影,但是我的臉上,淚水已經泛濫,心裏像決堤的河,到處都是缺口,悲傷像座山一樣壓得我透不過氣來。我強忍著這一切,一步一步地徹底將我和他的世界分離開來。

    我多麽希望能大病一場,然後等到醒來的時候就可以忘掉一切痛苦,重新開始,然而是不是痛苦來得太頻繁,我已經免疫了,所以在經過了那麽大的一場心與身體的打擊之後我還能苟延殘喘地清晰地唿吸這個世界的空氣,所有的事情像放電影一樣不斷地在我腦中過場,怎麽也忘不掉,明明累都快要垮掉了,卻仍然無法徹底倒下去,生命力像狗一樣頑強。

    我這麽清楚地接受著痛苦的洗禮,最該受到懲罰的人是我,可是連澈卻倒下去了。我現在已經很少能見到蕭蕭了,晚上我已經不在酒吧工作了,白天更是難得見到她,因為前段時間我逃避著她和連澈,所以現在即使我想迴到從前和她親密無間的日子,我們之間的距離也變得難以逾越了。我每次迴到租住地的時候,她都不在,即使在她平常應該在的時候,她也不見蹤影,倩柔告訴我,她是去照顧連澈了,隻要一有空閑,她就跑去照顧他。連澈有她照顧,我也就放心了,也許趁這個機會,他們可以增進一下感情。連澈的病,足足延續了一個星期才好了起來。

    這段日子,我照常去咖啡館上班,應付著一切必須做的事,為什麽這麽好笑,精神已經垮到底點了,身體卻還像狗一樣堅強。也許是我多心,我總覺得容顏對我的態度有些異樣,總找我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可是明明是欲言又止的樣子。既然她不說明,我也不想主動問清楚,隻要能繼續這份工作就好了。

    也許因為那件事對我改觀了印象,那個女人越來越喜歡和我聊天,雖然很多時候都是她在說話,我隻是安靜地聽,對於事情朝這方麵發展,我心裏一點波動也沒有,像順理成章的事一樣接受了。

    她有時候會故意來晚一點等到我下班,然後和我一起去逛街吃飯,我沒有理由也不想拒絕她。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到你,總覺得像看到了女兒一樣親切。”她感慨地說道。

    “是嗎?那您有女兒嗎?”我平靜地試探地問她。

    “沒有,我隻有一個兒子。”她遺憾地說。沒有,哼,好一個沒有,拋棄了的女兒就不是女兒了嗎,我心裏冷笑著,那股怨恨又無名地竄了上來。

    她沒事就去逛街,買一大堆的化妝品和衣服迴去,那些衣服就是一天穿一次也輪換不過來。我在後麵像個跟班一樣,作為迴報,她有時候還會給我買幾套衣服,而那些衣服我次也沒有穿過。她把錢當消遣時間的樂子,當滿足自己空虛的工具,然而有的人為了那一點點錢砸鍋賣鐵地討生活,她的一件衣服足以當那些貧困的家庭過上一年的生活費。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看望自己拋棄的女兒,更不知道那些苦難艱難的日子我是怎麽過來的,我就是過得那樣的生活,過著一年的生活費相當於她一件衣服的生活。為什麽老天還要這麽厚待她,真正應該受懲罰的人卻在揮霍著金錢揮霍著生活。我看著她在眼前揮霍,卻什麽也做不了,我一點目的也沒有,隻知道恨,卻不知道該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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