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沒客氣過好吧?


    那聲「阿黎」,不嬌、不柔,不軟、不甜,隻包含「以後使喚你我不會跟你客氣」的來勢洶洶,想要讓人想入非非,真的很難。


    「我扶你起來把藥喝掉,好好休息。我叫人守在門外,有事就喚一聲。」她不可能時時刻刻在他身旁照料他,更何況她累慘了,隻想快快迴房沐浴,然後爬上床睡覺。


    元狩那小子天生怕見血和恐怖的玩意兒,交代他沒事別進來跟樂禎黎麵對麵,這樣總沒問題了吧?


    苗槿暗暗思量著,不怕自家人做出何種舉動刺傷人心,反正眼前這頭溫馴喝藥的小羊不會有半點介懷。


    苗宿武出手確實不太重,身體康複的速度比預期快上許多,為了不讓他人生疑,樂正黎耐著性子在床上多躺了幾天。


    趁著今日最難以應付的那位大人物外出,館中疏於防範,他開始明目張膽的進行探索。


    據他調查所得,秘聞館並非如傳聞所說那樣無所不知。


    館中弟子皆是走過路過、心情使然才會對朝廷官員的瑣碎事動手寫上幾筆,唯獨對屏江刺史金向榮這位「好鄰居」,他們無法睜隻眼閉隻眼。


    這便是他在刺史府失手後打定主意從秘聞館下手的原因。


    這些天他臥傷在床也沒閑著,多多少少自苗槿和元狩口中探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起初這座宅子的占地麵積比現今更為寬廣,修整時苗槿隻讓工匠修葺了前半的廳堂房屋,後半隻修補了破損屋牆,多數院落至今仍是雜草叢生的破瓦殘垣,走過時聽見風聲嗚嗚的響,總感覺有駭人的東西要從裏頭飄出來。


    如此,他的目標簡單明確,找到苗槿閨房附近被用作賬房的屋子,再從賬房著手,相信很快便能找到想要之物。


    「哇啊啊啊啊……」


    走在左右兩邊景色有明顯差異的長廊拐角,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出現得太突然,他來不及反應,與來人撞個正著。


    「誰呀?走路要長眼睛呀!嗚,我的鼻子……」


    不滿嬌斥迎麵殺過來,樂正黎眼捷手快,下意識伸手捉住那道嬌小身影,及時挽救對方將要摔個四腳朝天的悲慘命運。


    「槿姑娘?」說話時不忘飛快偷覷一眼她走出來的那間屋子,瞥見屋內一角布置,確定那便是自己要尋之處。


    「你……你怎麽在這裏?」苗槿邊摸著微微泛紅的鼻頭,邊從他懷裏抬起頭,首先察覺到兩人姿勢怪異,不符合禮數……


    她是沒有多在意啦,但若是被旁人看見招來誤會,那就麻煩了。抵在他胸前的那隻小手用力捶打一下,催促那條緊環在柳腰上的手臂鬆開來。


    「遵守與姑娘的約定,從今天起打掃全館上下一個月。」樂正黎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謊,理由冠冕堂皇,還是她給他的。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許到這邊來?」亂跑亂逛很容易叫人對他起疑心知不知道?盯著他的晶瑩眼瞳倏地閃過充滿狐疑的亮光,隻是那半邊完好無缺的俊顏仍是一如既往的溫和靜雅,根本瞧不出半點端倪。


    「我打小方向感就不太好,剛才好像迷路了,聽見這邊有聲響,猜想也許是姑娘,就打算過來問路。」


    「是哦。」算她多心,冤枉他了。苗槿不想再在無聊猜疑上浪費時間,蓮步往另一個方向移動,臨走前不忘好心相告:「往你來的方向往迴走,左拐、直走、再右轉,之後的路你應該認得。還有,你說過要撫琴賣藝,賺取路銀迴鄉,現在外麵仍在抓刺客,那些琴師、樂師統統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如果你不是著急迴去,等風頭過了再說。」


    「好,多謝槿姑娘提醒。」樂正黎垂眸輕笑,在她轉身時蘊進了深沉與算計,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她的提醒並非擔心他,隻是不想他為秘聞館惹來麻煩。


    而樂正黎也沒有急著離開,若他膽敢空手而迴,恐怕到時等著他的會是揮舞得虎虎生風的鞭子。


    「槿姑娘,等一下,那邊是——」


    她走的方向不對。


    前幾日大雨連綿,即使在屋中關緊門窗,仍能聽見雨珠打落在屋簷的滴答聲響,那邊的地麵因池塘的水溢出變得濕滑不堪,他剛想提醒她注意,意料中的事情就發生了——


    「啊!呀呀呀……」苗槿腳下一滑,以不太端莊的姿勢揮舞著雙手,試圖穩住身形卻徒勞無功。


    眼看她就要栽進池塘,樂正黎想也不想便衝過去,在淒慘叫聲中抱住失去平衡的嬌軟身軀,與她一塊兒落入池塘裏,激起的水花飛濺到岸邊,更多的是打落在他們身上,兩人身上的衣裳濕透得好徹底。


    「你沒事吧?」他急著查看她的情況。


    即使護她護得及時,也難保她毫發無傷。方才一時心急亂了心神,差點就在她麵前展露輕功,現在迴想起來,他忍不住為那股占領心頭的急躁擰皺眉心。


    「咳咳、噗……那是我要說的話,你沒怎麽樣吧?」幾十年沒清理過的池塘,自然不會幹淨到哪裏,苗槿努力吐出嘴裏的髒水,視線瞟向麵前的軟弱小羊,擔心他摔傷了哪裏。「幹嘛皺眉?哪裏疼……」


    話沒說完,男性長指驀地撥開覆在前額的淩亂濕發,眨掉遮擋視線的水珠,修長指掌捧住她的小臉,用使人無法違抗的力道迫使她抬起頭,目光迎向充滿關切的那隻幽邃黑瞳。


    「有沒有哪裏覺得疼?或是哪裏不舒服?」


    他的嗓音是她從未聽過的柔潤音調,連向來很難讓光亮穿透那潭深邃的黑眸,彷佛也化作一池春水。隻有一隻已太足夠了,若是另一隻眼睛也用同樣的方式盯著她,她絕對會被拖進去溺死在裏麵。


    「你……」搞什麽?幹嘛突然對她露出這麽溫柔的表情?


    「我……我、渾身都不舒服……」


    好冷,也好熱。冷的是弄濕身子的池水,濕答答的衣物黏在身上很不舒服?,熱的是從他身上傳過來的體溫……


    「哪裏感覺最不適?」迴答的好誠實,但也太含糊了,樂正黎假裝聽不懂,不依不饒地追問著。


    「那裏,那裏,還有那裏!」被他捧著的臉、坐在他腿上臀、以曖昧姿勢分開在他兩側的大腿,以及不知為何與他緊緊相貼不願分離的身軀,還有那顆莫名跳動得飛快的心!


    「到底是哪裏?」他忍不住輕笑出聲。


    口是心非向來不符合他的個性,與其煩惱為何對她如此在乎,倒不如順從糾結的心緒,給予她保護和關懷,順便逼問她,急著將心虛粉飾太平的原由。


    「你、你管我!」不行,臉蛋在他雙手的包裹下變得越來越滾燙,體內有股燥熱在蠢動作祟,喉嚨幹渴,瞅見薄唇邊懸掛著晶瑩水珠,竟然產生想要吻上去的無恥念頭。


    「槿姑娘,恕我直言,這是對救命恩人該有的態度嗎?」那張倔強小臉被他掌握著,手指掐住小巧下頷,扳轉螓首,要她親眼確認險些害她一命嗚唿的池邊一角,第二次提醒她受恩不忘報。


    「你想怎樣?」這句話充滿挑釁,等說完苗槿才發現時機不對,就憑這種狀況,他是想對她怎樣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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