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好似又迴到初識那天,注意力以古怪的方式全數黏在他身上,心裏猛然湧進對接下來的事所抱持的期待宛如決堤洪流,拍打衝擊著最後一道脆弱防線,啦哮著命令她,對眼前這頭可口小羊伸出魔爪。


    她好暈,不知是池水抑或他的體溫,使她變得頭昏腦脹,思緒混沌不清。想用手探探額上溫度是否如同猜想那般灼熱燙手,又怕一旦將揪緊玄色衣襟的手鬆開,他便會像那晚一樣,再度狠心將她拒絕拋下。


    那樣就太丟臉、太尷尬了!而她若是二度被拒絕,又該有多難過、多傷心……


    「苗叔去哪裏了?」


    忘了從何時起,他對她爹的稱唿從苗前輩變成苗叔,可是,她仍是覺得他喊得太見外了啦。


    「梧桐居嗎?」


    秘聞館館主一向閑到隨意丟到一個角落就能自行發黴長蘑菇,除了偶爾館裏人手不足,才有幸瞻仰到苗大俠騎著一匹快馬踏出屏江城門的英勇姿影。


    這個時辰,她爹絕對在梧桐居裏大玩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一套。


    「真是太好了。」


    好在哪裏?是指他真的準備對她做些什麽嗎?


    糟糕,她好期待喔!


    「等……」想叫他等等別亂來,更想讓無比期待的自己不要太不知廉恥,矛盾的思想糾纏在一塊兒,打了一個又一個死結,阻止話語脫口而出,等苗槿察覺過來,他已經埋首在她頸側,下頷抵在她肩窩,右臉以極緩且輕柔的方式磨蹭她的頸項。


    「我的自製力很差,特別是跟你這種美貌的姑娘在一起時。」


    她知道,甚至深有體會,不然那天發生意外,他才會連連道歉,惶恐退開,而不是將錯就錯吻個徹底,把她的香甜嫩豆腐吃滿嘴。


    他不是君子,也並非小人,隻是太順從自己的心意,把「食色性也」這個理論發揮到淋漓盡致。


    「所以?」她追問,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卻阻止不了不知從何處湧現的小小寒顫。


    「你現在的模樣太叫人把持不住了,我認為你很有必要立刻迴房換套衣裳,否則……」


    苗槿能感受到拂落頸間的吐息炙熱駭人,假如稍有遲疑,下一刻,火熱的唇就會不客氣的吮吻白皙頸項,他的一雙手更不會跟她客氣,隔著早已濕透,沒剩下多少遮蔽能力的衣裳,揉玩撫弄顫軟嬌軀,經過一番火熱糾纏,他會將她抱離這裏,帶到他房間的床上,拿她充饑解饞……


    哇——後麵的畫麵太火辣,她明白事情演變到那種地步的嚴重性,立刻打斷不純潔的思緒。


    無奈有種人天生反骨賤格,喜歡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之事。


    例如說她,自己控製不住,找死般地開口:「否則什麽?」


    她看不見他的臉,懷疑他是故意不讓她看見的,用以掩飾他的情緒,以及耳邊哼嗤而出的愉悅笑聲。


    「否則,假若苗叔剛好迴來,瞧見我們現在的模樣,一定會憤怒咆哮,衝上來徒手把我撕成兩半。」


    說好聽點是他珍惜自個兒的小命,說難聽點是她害他死不瞑目,說明白點就是……他從剛剛開始就在拿她玩耍作樂!


    「你……」他死定了!經過這次,不管以後他再怎麽誘惑,她都不會再上當受騙了!「放開啦!」粉拳毫不留情地賞給他胸膛一下重擊,逼得他鬆了手,順便拍開另一隻在她身上作怪的大手。苗槿不帶半點留戀地從他身上退開,轉身爬出池塘,臨走前不忘對他撂狠話道:「下次再遇上這種事,最好被我爹撞見,最好他憤怒咆哮著衝上來,徒手把你撕成兩半!」


    這不是真心話,頂多算是一隻好強的落水小黃雞驚慌竄逃前留下幾聲試圖扳迴氣勢的「嘰嘰」叫喊。


    瞅著嬌小身影消失在長廊拐角,樂正黎忍俊不住笑出聲。


    不經意瞧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他忍不住斂起笑容,捫心自問,最好,剛才他的心,真的沒有過一絲悸動。


    【第四章】


    一迴房,苗槿就把浴桶裝滿水,脫掉濕衣爬進去。


    身上沾著池底的萬年汙垢,洗掉;剛才發生的種種,包括仍似有若無停留在身上,來自樂禎黎身上的暖溫,洗掉!


    想法很灑脫,用絲絹搓洗身體的小手兇狠且不留情麵,在雪膚上磨出道道紅痕,可是有些東西,就是洗不掉呀……


    腦子裏還是有一團混亂的玩意兒不停在旋轉,不知自己到底在氣惱何事,隻覺好煩躁,最後她幹脆整個人往下沉入浴水裏,唿出的氣息在水麵製造出一個又一個泡泡。


    「不知道那家夥怎麽樣了?」故意在水裏說出來,字句模糊不清,明擺著不想將對他的關懷,被偶爾路過或隔壁牆後那隻耳朵偷聽了去。「吼!」還讓不讓人好好洗澡啦?明明不在這裏的家夥,仍能一直擾亂她的思緒,把她的腦子塞滿滿!


    罷了,敗給他了……是敗給忍不住偷偷飄出去,越過數座房屋跑到他身邊去的一顆心。


    苗槿倏地起身,顧不得身上的水滴落一地,快速將身體擦幹,一陣手忙腳亂過後,總算把衣服穿妥,一頭濕漉漉的青絲往後一甩,扯條發帶隨意纏綁起來,就匆匆忙忙出了房間,目的地——灶房。


    等她端著一碗熱燙薑湯自灶房來到樂正黎所住的客房,抬手輕敲門扉兩下,沒關緊的房門便「吱呀」一聲自動開啟,彷佛在恭候她的大駕光臨。


    「阿黎,我進來了。」絲毫沒有要等人應允之意,穿著精致繡鞋的蓮足跨過門坎,直接走進房裏,「我拿薑湯來給——你、你怎麽才換好衣服呀?」


    苗槿繞過將房間分隔成兩部分的大型屏風,瞅見樂正黎將穿到一半的衣袍趕緊穿妥。


    那一頭墨發披落肩頭,帶著些許濕氣,看來他與她一樣,一迴房便洗去身上髒汙,換上幹淨衣物,可不管怎麽說也太久了吧?


    「喂,你是小姑娘呀?洗澡更衣比我還慢,看到人進來,吃的一下把身體遮掩得嚴嚴實實。」她沒想過要出口嘲諷,是他的動作太傷人。


    天知道他在搞什麽鬼,好似身上鑲了金鍍了銀,吝嗇小氣一眼都不給看,嗯……雖然,她也沒有很想看他的裸身啦……不,她否認她其實想看!


    「我以為那是禮貌,不該讓你看到我衣衫不整的模樣,以免玷汙你的雙眼。」他身上有傷,是四年前留下的,有火傷,更有刀傷、鞭傷等等數之不盡,有些傷疤極為醜陋,每迴他沐浴換衣時總是不忘閉眼避開,更何況她是個姑娘家,若被她看見,相信反應不會太好。「還是說,槿姑娘其實習慣看男子裸露身軀的模樣?」


    她好奇心太重,常打破沙鍋問到底,為避免多加解釋,樂正黎先一步轉移她的注意力。


    「是呀是呀,每逢過年時節我們就會閉館休息數日,館裏那幾隻從小跟我一塊兒長大的就會在前院打赤膊練功。我呀,對男子裸露的上半身熟悉得不得了。」冷聲輕哼,借此告知她對他的裸軀有多不稀罕。苗槿下巴驕傲一抬,走到屏風外麵,一屁股坐在桌前,「如果你忙完了那些小姑娘的舉動,出來把薑湯喝掉。」


    「這是你為我煮的?」沒讓她等太久,樂正黎就在她旁邊的圓凳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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