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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秋白,催林驚,暗風動人心。


    冬來至,隨水雲,雨山東燕歸。”


    雨山指的就是乾龍,乾龍曆來水害嚴重,近百年還好些,雨水不像曾經那樣泛濫。要是幾百年前,常年的雨水並不是笑話,否則也不會有那麽多水妖選擇在乾隆地界安家落戶。


    而上麵兩句說的就是乾隆的天氣變化。


    秋風催林驚,風動人心。冬天到,隨著雨水就來了,而東邊的燕子也該來了。


    那種燕子就是雨燕,追逐雨水而活。


    對於絕大部分世界來說,雨水泛濫的季節絕對不是一個適合交戰的季節。但那些世界內,絕對不會包括四海大陸。


    在這裏,強大的儒修甚至能人造出晴天交戰,可改變地理,化綠洲為沙漠,當然,比較起來,化沙漠為綠洲要更難的多。


    隻是上古眾聖有約定,不得隨意改變地理,是故後人這種手段用的少了,當然不是絕對沒有,逼急了狗還能咬人,何況是區區一個眾聖的口頭約定。


    “走吧!”夏弦摸摸發漲的腦袋。


    他隻是聽到謝儒對自己說,“我送你們去乾龍。”。還沒等自己迴答答應還是不答應,天旋地轉一瞬,已經出現在了乾龍的城外。


    “這老家夥,真是個暴君。”


    念叨一句,夏弦發現不止自己,謝文等人都處在自己身邊。這算是一個小團隊嗎?古今迷迷糊糊的想。


    乾龍的空氣帶著久久不改的潮濕氣味,這種潮濕氣味和南都不同,帶著某種腥味。大約是水妖身上的味道吧!如果沒有人類,這地方十有八九會是水妖的樂園。


    “去哪?”謝文有點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乾龍,這地方他從沒來過,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沒來過。硬要挑出一個來過的人,那就是姚血,他很小很小,還是個嬰兒的時候來過乾龍,不過記憶早已模糊,那會討飯的父親帶著自己來乾龍,還是幾大家族爭權奪勢的時候。


    彼時混亂是主題,一個大乞丐帶著小乞丐自然沒什麽好下場,被毒打了幾次,父親帶著姚血離開這個傷心地方,去了南都。在南都,姚血經常躲在各大酒樓,各大學堂門前,零零碎碎的聽讀書人說了一些知識,沒想到居然報考童生高中榜首。


    自此,他被南都學院吸收,一路青雲直上,成為新一代的南都少年偶像派。說句實話,要是沒有橫空出世的夏弦,姚血就是赤果果的主角模板,就連謝文也沒有他的故事傳奇。


    這地方是個傷心地,姚血也不願迴憶那段歲月——他隻在父親嘴裏零散的聽過這段經曆,縱然那樣,想起來依舊是血淚史。


    前年父親死去後,姚血變的愈發沉默少言,更加不合群。他不去青樓,不會喝酒,就連讀書,吟誦文章的時候聲音也幾近於無。


    人生至此,他已別無所求,唯一掛在心上的,隻有這條未知的聖道。一心求聖道,不聞人間事,便是他完美的寫照,連讀書人常有的勝負之心也不放在心上,比如被夏弦在書中世界打死,他現在或許都忘記了。


    夏弦看看燈火通明的乾龍城,指著城門道:“走吧!進城。”


    “乾龍這等邊疆大城,夜裏還能進去嗎?”


    被謝文一提醒,夏弦才想起來這裏不是南都那不夜之城,在這裏,晚上是要關城門的。夏弦咧咧嘴:“我有辦法進去。”


    他說的是那條密道,在場的人,大約隻有謝文隱約知道一點。


    “從哪走?”似乎是謝文問了一句。


    姚血是悶瓜,另一個書香門第出生的家夥似乎不大看得起這三人,也不說話,隻有謝文還會“吱”一聲。


    團隊的氣氛有些古怪,夏弦領著三人衝記憶中的密道走去。


    密道比較靠近號江,四人走了幾分鍾,江岸影影綽綽,仿佛有無數樹木隨風搖弋,如同一大堆的鬼魂從江水裏冒出,幸好四人都不算膽小,穩穩當當的走向樹林。


    再走十幾米,謝文忽然停下腳步:“不對,岸邊不是樹木。”


    夏弦盡力去看,看起來那些影影綽綽的東西的確不是樹木,反而更像是,人。


    難道是大乾士兵?不是說他們還與乾龍城隔號江而望嗎?


    “或許是大乾的探子。”朱子語說了一句。


    他分析的很有道理,三軍之前情報開路,大乾派出幾個探子探一探很正常,說不定就讓大夥遇上了。


    既然遇上了,就必須去看看,若是順手,將那些探子一波帶走也是好事。對方多死幾個,己方自然少死幾個,也是件好事。


    他們都是讀書人中的翹楚,四人各自施展手段,念詩的念詩,躲避的躲避,眨眼就消失在眼前。


    最高調的是姚血,這廝盤著腿坐在大樹後,往樹上一靠就什麽也不管了,癡癡呆呆的開合嘴唇,看嘴型,明顯在背誦《論語》。


    隻要有人從側麵看,他的身影一覽無餘,完全暴露在敵方視線下。不過這廝看起來很無害,倒像是個白癡模樣。


    至於另外兩個,夏弦找不到人影。夏弦自己選擇的是一個大樹,站在茂密的樹葉中,從下麵很難看清樹上情況。


    過了三五分鍾,上百個人影果然從江岸小心翼翼的走來。


    他們統一穿著灰白色的衣服,和月光顏色近似,那種顏色即便在黑暗中,也不大能看清楚。這群人是有備而來,至少是預謀已久。


    “嘰嘰喳喳……”


    幾聲清晰的叫在黑夜中遠遠傳開。行走的大隊探子腳步停下,警惕的看著四麵。


    數秒後,“撲簌撲簌”的聲響響起,幾隻燕子從樹梢飛出,在黑夜中有些驚慌失措。


    夜太黑,它們看不到飛行的路線,對於大部分鳥類來說,它們在夜晚都是瞎子。燕子也是一樣,亂飛的後果就是,那隻倒黴的燕子撞進了大隊探子中。


    其中一個士兵反應很快,拔刀就斬,將小燕子斬為兩段。


    “吳生你……”帶隊模樣的人想要阻止,他晚了一步,燕子隻有屍體和微不足道的一點鮮血餘留。


    “算了……。”


    簡單的兩個字後,那人帶著部隊繼續前進。斬殺燕子的士兵嘀咕道:“我還以為是敵人呢!原來是幾隻燕子。”


    冬至將至,雨燕東歸即將到來,前行的少量燕子,已經零散的在乾龍地界出現了,這隻倒黴的燕子隻是其中之一。


    最前方帶頭人迴頭看一眼道:“可惜了,好好的燕子。”


    倒是個妙人,自己每天廝殺不知何日死,卻對一隻小鳥發了善心。


    “哥!自己命都不知道保不保,你還有閑心愛惜燕子呢!”某位士兵調侃了自家隊長一句。


    看到隊長罵道:“你懂個屁,這些雨燕有大用處,你看這燕子今年來的這麽早,說明今年的雨季一樣會來的很早。雨水來的早了,咱們就得提前渡江,否則大水一來,任你千軍萬馬也沒法過江。”


    另一人接道:“是啊!我在水邊生活過,大雨一來,洪水暴漲,房子也能被衝垮,更別說幾艘船幾個人了。”


    “那就是咱們渡了江,不一樣被大水抄了後路?到時候兵器盔甲那些損耗怎麽運進來?難道請畫宗出手麽?”


    隊長一掌拍過去:“那事情關你屁事,好好打你的戰就行。”


    “怎麽就不關我的事了?”士兵憤憤不平,但不敢大聲說話,以小聲自言自語的形式將自己心裏的話說了出來:“吃不飽沒兵器,咱們怎麽打?不得餓死在這麽?”


    周圍人雖然很讚同,卻不敢附和他。那位隊長臉色變了變,小聲道:“這事情以後不準再說。這裏是軍中。吳生,你還是新兵不知道規矩,要是別人聽到了你這話,你小命起碼得去了一半,被打個半死,你這話往輕了說是犯傻亂說,往大了說就是動搖軍心,要砍頭祭軍旗的。”


    吳生被嚇住了,閉著嘴巴再不敢說話。


    小隊裏的氣氛古怪起來,或者說人人心頭都有一塊大石頭壓著,氣氛輕鬆不起來。


    這群士兵繼續向前走,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覺。


    忽然。


    又是一陣“撲簌”響,吳生抬起頭問:“還有雨燕嗎?”


    “雨燕倒是沒有,隻是你們被俘虜了,你們,隨我等走吧!”


    潮濕的江風吹入樹林裏,近百士兵之前,有四個年輕的小夥子擋在路上。


    這四人全都穿著儒生長袍,氣質不凡,一眼就能讓人知道,他們是讀書人。


    當先一人看著有點眼熟,不過月光不算太亮,無法看清楚具體樣貌,隻是知道,好像在哪裏看見過這人。


    隊長拔出武器,知道自己一行被發現了,擺出戰鬥姿態:“你們是什麽人?”


    “南國大夫,夏弦。”


    “南國大夫,謝文……。”


    ……


    四個人,全是大夫。如此年輕的大夫,那隊長突然想起什麽。


    他想起來了,想起在哪見過這人了。


    他是夏弦,中軍大營列入優先擊殺的目標,但他不是個秀才麽?


    一年不到,秀才已成大夫,滄海桑田的變化也沒這麽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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