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公子爺也聽說過?正是義和拳。其實說白了不過是一些鄉野村夫、愚夫愚婦閑著沒事,做的一些個請神法會罷了。莫不是公子爺對此也感興趣?”


    “哦,那倒沒有。”載湉揮揮手打發走了掌櫃的,隨即沉思起來。


    “不過是些鄉野村夫,哥哥若是嫌吵鬧,派人去驅散了便是,何必愁眉苦臉?”一旁建寧看了說道。


    載湉擺擺手:“你不明白,這不是簡單的事件……”


    自載湉模糊的記憶中,確實有‘義和拳‘這麽個印象,但是應該是幾年以後才會發生的事情,不過今天看來,也許是自己的印象有缺失的地方,也許是眼前所看的正是這一事件的起始。


    “我大清自光緒十一年奮發圖強以來,曆時已經十年有餘,在直隸乃至周邊數省,農、工、商、兵發展迅速,各地對勞動力的需求不斷增加。但是在眼前,卻還有這麽多的遊離青壯沒有利用起來,這本身就是地方官員的失職。而且,這些人一旦被人蠱惑利用,很容易引起地方上的混亂,給朝廷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如果處理不好,恐怕又是一個發、撚!”


    李鴻章沉聲道。他是經曆過三十年前的那場動亂的。那時候,也是一些原本無害的鄉野村夫,卻因為受了洪秀全的蠱惑,最終形成了動搖清廷根基的一場大起義。


    “不錯。所謂千裏之提潰於蟻穴,看上去不起眼兒的一個小事件,經過幾年的發酵和滾雪球,就有可能席卷天下。到那個時候,再想收拾,就難了!”載湉也道。


    “老奴這就去發布指令,讓直隸各地嚴查此類事情!”李鴻章說著起身就要出去。


    “且慢!”載湉叫住他,隨後道:“大禹治水,堵不如疏。這樣的情形要想防範,朝廷的法規是一方麵,另一方麵,還是要有引導的辦法。”


    李鴻章一躬身:“公子爺已經有辦法了?”


    “不敢說有辦法,隻是有個大概的思路,說出來大家參詳參詳。”載湉道。


    “一方麵,朝廷要立個規矩,禁止或者說是管束此類聚眾現象發生。讓我想想,就叫做‘集會、遊行管理條例‘吧。今後再有由私人或民間團體發起的、超過五十人以上的、在公開場合的集會或者遊行,事先均需上報當地縣衙及武裝部,獲得批準後,方可進行。否則將予以取締;第二,所有集會、遊行,所有內容不得涉及對第三方的攻擊,比如這些人喊得所謂‘滅洋’的口號,絕不能使用!”


    載湉一邊說,自有人在一旁則快筆記下。


    “主要的核心就這兩點,老李你們下去後在議議,拿個完善的方案給朕看。”載湉一不小心,說漏嘴了,還好現在雅間裏沒有別人。


    “是!”


    “另一方麵,地方官員要懂得如何在農閑時利用好民力。無論是疏浚水利、興建道路還是開發經濟做物,都是利用民力的好辦法,但絕不能濫用民力,要首先確保應季的農業生產,而且一定要強調,這不是徭役,朝廷要有所付出。這個你們同樣下去拿個條陳出來。我認為,可以先把道路修起來。農村縣城修不了鐵路,可以修水泥路嘛。夯土、石子加上洋灰,沒有多複雜,也不用什麽技術。直隸平原也沒有什麽繞不開的地形,可以用水泥路把各府、州、縣、鄉聯係起來。”


    李鴻章再次點頭應諾。


    “還有武裝部!”載湉又將眼睛注視劉少卿。現在,在直隸的各個武裝部有不少的人。經過和日本的戰爭後,成千上萬的殘疾軍人被轉業到文職崗位,其中絕大部分迴到當地縣城組織了‘武裝部’這一級公衙。現在京師周邊四省兩市每個縣裏或多或少,都有十幾個或者幾十個不等的軍轉人員。


    “我計劃建立一個預備役、民兵製度,各個州府大縣以鄉鎮為基本單位、小縣則以縣為單位,以二十抽一的原則,選擇年青人來當民兵。平時在家從事生產,農閑時則組織起來操練。同時,這些民兵也需要負擔起當地的社會治安。這中間有表現好的,將來可以引入到近衛軍中,作為你的兵源的一部分。”


    “公子爺這個辦法好。”劉少卿由衷的道:“即能維護治安、又充分利用了剩餘勞動力,還能藏兵於民。哪些原本不甘寂寞的軍轉官兵,這下可高興了。”


    對於這些鄉民來說,科舉考試他們是沒希望了,能夠進入近衛軍就是他們發家致富的一條明路。用老百姓的話講,近衛軍每個月四兩銀子足餉,一個士兵的餉銀足以養活一家三口順順當當的。當兵二十年隻要不死,迴到家裏就是地主啊。要是再有福分考上軍校,那就足以光宗耀祖。就算是命苦,戰死沙場,沒能享福。但是朝廷的撫恤金也足夠家裏的老小下半輩子生活無憂了。你沒看這一次打仗,哪些戰死的士兵每家都給了三百兩銀子的撫恤金。


    三百兩銀子什麽概念?現今社會,一石大米一兩七錢銀子、一個雞蛋五文錢、一斤豬肉二十文錢。一文錢可以買兩個雜麵饅頭。三百兩紋銀,能置起一座宅子還能買上幾畝好地。一家五口踏踏實實的過下半輩子。


    所以能夠進入近衛軍,對鄉民們絕對是一大誘惑。否則,也不會有那麽多人打著近衛軍的旗號辦培訓班兒賺錢了。


    不過近衛軍招兵可是非常嚴格,精益求精。沒辦法,養一個兵太貴了,不得不精益求精。


    劉少卿當年曾經給皇上算了一筆帳。近衛軍因為訓練量大,所以每名士兵必須保證每個月六十斤糧食、三十個雞蛋、二十斤肉以及二十斤各式蔬菜。光用在吃上,一個士兵一年就要至少十五兩銀子,再加上每三年發一床棉被、一身棉衣、一身軍禮服,每年兩身軍常服,還有每年所要打出去的槍彈等,一名士兵一年最少也要消耗八十兩紋銀。一個師多少人?一年下來沒個一百多萬兩都打不住。這樣招上來的兵,不一個頂兩個用能行麽。


    但是這樣一來,等到真正用兵的時候,就可能會出現捉襟見肘的情況。至少是在戰爭初期,可能會出現兵力不足。比如這一次,要不是楊勇在平壤利用朝鮮人打了山縣有朋和野津道貫一個不明真相,恐怕這場仗還要多付出一兩萬人的生命呢。


    現在載湉的這個想法,藏兵於民,一方麵朝廷節省了銀子,一方麵卻對士兵做了最基本的訓練和儲備,兩全其美。看來,皇上考慮這個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總之這隻是一個構想,細節方麵你們應該都比我了解情況,就自行完善吧。不過要抓緊實施。還有,這個縣令要嚴厲批評!”載湉指了指外麵,厲聲道。


    “是!”


    李鴻章、劉少卿兩人領了旨意,迴去琢磨去了


    光緒二十三年秋,隨著朝廷一封封政令的下發,整個華北地區開始了轟轟烈烈的綜合治理工作,嚴正社會治安。同時,為緩解教、民矛盾,清廷明確頒下法令,要求各地地方官員在接受鄉民、教民訟案時,對擁有本國國籍之教民一視同仁;對擁有他過國籍之教士、教民,一率由地方官員派兵遣送至所在省份之領事裁判所,並上報總理衙門,由總理衙門協調所在國將其遣返出境。


    自此,地方官員有了明確的法令處理教、民案件,雖然清朝的官員陳腐已極,但這一法案的出台,仍有助於緩解日益緊張的教民關係。同時,清廷還專門派遣人員在各州、府張貼告示,講解這幾項新的法規政策,力爭做到盡人皆知。


    天津港。


    自第二次鴉片戰爭以來,天津就成為地區最為重要的經濟、軍事重鎮。這裏不但有各國的領事租界,也有大清五大軍工企業之一的天津機器局、四大造船廠之一的天津造船廠。除此之外,還有天津水師學堂、交通學堂、礦業學堂等多所現代教育機構。


    甲午戰爭之前,清政府便開始在天津造船廠生產千噸級的護衛艦。隨後又開始建造驅逐艦。並在戰爭期間,成為維修受損艦船的一個重要港口。戰爭結束後,清政府考慮到未來的主力戰艦多是數千噸甚至上萬噸的,而福建船廠因為地理位置的局限性,無法成為將來的核心造船基地。為了提高造船能力,同時也為了擴大產能,朝廷決定斥巨資擴建天津造船廠。


    載湉這一次微服出遊,第一個目的地就是天津,而天津造船廠就是他行程中的其中一項主要內容。


    聽完造船廠總辦唐博文對於天津碼頭、船塢擴建工程的進度匯報後,載湉將視線轉向了在座的一名洋人身上。


    “向您介紹,這位是去年來到天津船廠的工程師帕森斯先生,他現在負責船廠的動力方麵。稍後您將看到的‘張衡’號試驗艦,采用的就是帕森斯先生的最新動力蒸汽輪機。”看到載湉的目光轉向,唐博文機靈的介紹到。


    “很榮幸見到你,尊敬的大人。”雖然不知道這位年輕的公子是什麽官員,但是看到自己的頂頭上司如此恭敬,想必職位一定不低,所以帕森斯很有眼力價兒的趕緊問好。


    “哦,我聽說過你,帕森斯先生。聽說你的汽輪機非常先進,我期待你們接下來的表現。”載湉微笑著說。“那麽,我們去碼頭吧。”


    天津港最新擴建的萬噸級深水碼頭一號工程剛剛完工。這一個深水碼頭可以容納兩萬噸以內的多種船隻停靠。而且,正在建設的二號碼頭,將能容納五萬噸以內的船隻停靠。


    大清國也許什麽都缺,但是就是不缺人,在缺乏工業機器的隋朝都能開鑿深十幾米的大運河,何況現在。


    現在在碼頭上,就停靠著一艘萬噸巨輪——采購自英國的‘君權’級戰列艦‘晉文公’號。


    這艘軍艦是在中日戰爭最激烈的時候清政府斥巨資向英國采購的,原名‘複仇’號,和另一艘同類姊妹艦‘齊桓公’號——原名‘決心’號——都是由泰恩河畔的帕爾默船廠建造。其中‘齊桓公’號1890年6月14日動工,1892年5月28日下水,1893年12月5日完工後交付大清;‘晉文公’號則是1891年2月12動工,1892年11月3日下水,1894年3月22日完工後交付大清海軍。其時,中日戰爭已經結束。


    這艘超級巨艦排水量接近一萬四千噸,在建造期間按照大清的要求做了一些改進,包括換裝了兩座雙聯裝十二英寸主炮、增加動力和適當減少裝甲。正式完工後,該艦的最大航速可以達到十八點五海裏。算是當時世界上跑得最快的戰列艦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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