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隨著三聲汽笛的長鳴,在總理王大臣奕訢、海軍幫辦大臣李鴻章親自安排部署下,大清北海艦隊司令丁汝昌親率“定遠”號鐵甲艦及“致遠”、“靖遠”兩艘穹甲防護巡洋艦,“經遠”和“來遠”兩艘裝甲防護巡洋艦共五艘戰艦,第一次駛入東京灣,開始了對日本的正式訪問。


    北洋艦隊此次訪問日本,為清政府接受了日本方麵的一次特別邀請。


    日本方麵之所以特別邀請北洋艦隊正式訪問日本,主要是為了要在日本國內製造擴充海軍軍備的輿論,並對中國艦隊的艦隻裝備規模及作戰能力進行一次調查摸底。而光緒也希望能通過這一次交流,了解到日本目前的戰備情況和海軍發展情況。


    隨著五艘戰艦緩緩靠向碼頭,早已在碼頭準備好迎接的日本官員立即鳴放禮炮致敬,隨後,‘鎮遠’號放下小艇,運送丁汝昌、李經方兩人及其使團其它陪同人員上岸。


    在岸上,到訪的丁汝昌將軍、李經方特派大臣和前來迎接的日本海軍及政府官員一一握手。雙方親切交談。隨後,在日本官員的帶領下,丁汝昌將軍和李經方特派大臣乘坐馬車來到了迎賓館下榻。日本方麵對清政府使團的到來竭盡禮儀之能事,所到之處或禮炮致禮,或夾道迎接,都表現得“禮意其隆”。


    當晚,日本親王有棲川宮熾仁率鬆方正義藏相、西鄉從道海相、大山岩陸相、榎本武揚文相、青木周藏外相等,在迎賓館設宴,款待了丁汝昌一行。


    咳咳……,好吧,我承認,這段兒的確寫的有些像新聞聯播。


    “丁大人,您是第二次來日本,對於日本官方的這次接待,你怎麽看?”


    丁汝昌笑道:“伯行莫不是笑話我?我大老粗一個,那裏有什麽見識。”


    李經方細論起來還算是比丁汝昌小一輩兒,畢竟,丁汝昌是追隨他父親起家的。此時見丁汝昌不願意說,隻好自己接下去:“所謂事出有因,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日本人忽然對我們如此恭敬,想必是要在背後算計我們了。”


    “哼哼,上一次來動刀動槍的,這一次卻卑躬屈膝,前倨後恭,還能有什麽好心思?無非是想借機探聽我軍虛實而已。”


    李經方一笑:“正是如此。小侄在日本雖然時間不長,但這些天耳濡目染,整個國內都是一片整軍備戰、喊打喊殺的聲音,日本政府的宣傳始終圍繞著‘爭取生存空間’、‘對外尋求發展’做文章。將民眾的思想引向對外擴張,以轉嫁民眾所受的壓迫。看來,皇上之前說的不錯,小日本肯定是想要跟我們來一仗了。”


    丁汝昌一拍椅背,道:“可惜上一次沒有打疼他。都怪老夫,太謹慎!”


    李經方知道丁汝昌這話隻是做做樣子,真要再重演一次,比如說現在日本人在挑釁,他還是那樣,不可能硬起來的。這些淮軍的老人,李經方太清楚了,早已經養尊處優慣了,現在指望他們衝鋒陷陣,難啊。


    隨即笑笑道:“此一時彼一時,還是先吧眼前過去吧。世伯來之前曾麵見皇上,不知皇上有何安排?”


    丁汝昌道:“皇上說了十二個字,不卑不亢、以靜製動、注意觀察。”


    李經方想了想,“也就是這十二個字了。現在我國海軍力量和日本相差不大,看來皇上的意思,是想再拖幾年。”


    丁汝昌馬上道:“伯行你在日本總是待了一段時間的,這日本人現在水師的戰力如何,你可清楚?”


    李經方搖搖頭:“我能看到的,也隻是公開出來的資料。從戰艦上說,總體還是落後我們一點兒,總噸位隻有我們的一半兒左右。但是日本人現在正在建造的‘三景艦’將要陸續服役,這三艘艦船據說是專門為了對付我‘定’、‘鎮’兩艦而建造的,都配備了大口徑的艦炮。另外該國海軍訓練非常嚴謹,強度也大,海軍官兵人數總量上比我國差不多,單兵戰鬥力應該比我們強些。”


    丁汝昌皺了皺眉頭,道:“這麽說,伯行的意思,是不看好未來我軍在海戰中會取勝了?”


    李經方趕緊道:“不不不,小侄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覺得以目前兩國對海軍的建設,勝負之間很難預料。畢竟小侄對軍事不是很熟悉。”


    丁汝昌點點頭,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接下來兩日,按行程是北海艦隊定遠、致遠兩艦分別對日本政府和民眾開放。


    四日晚,山縣有朋召集內閣及海軍相關人員開會,討論對大清艦隊的看法。


    出乎山縣有朋的意料。他原本以為能看到一群激情四射、鬥誌昂揚的將軍,但現場的氣氛卻顯得有些壓抑。將軍雖然不能說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但臉上原本自命不凡的氣勢明顯收斂了許多。


    山縣有朋環視了一下左右:“好了,我的將軍們,看你們的樣子,好像是受到打擊了啊。我很想知道,你們到底看到了什麽?”


    有地品之允首先開口:“事實上,大清海軍的武備狀況並沒有改善。或者說這一次來的戰艦,和之前的戰艦並沒有區別。而這些戰艦的各項參數,帝國海軍早已掌握,沒有什麽好說的。產生變化的,應該是清國海軍的官兵。”


    “哦?”山縣有朋表現出注意聆聽的姿態。


    “帝國在清國海軍駐泊的碼頭安排了眾多的眼線。雖然因為碼頭水深問題,清國的定遠號主力艦不能直接停靠,但岸上的密探仍然可以通過望遠鏡看到對方水兵在艦上的起居情況。據報告,清國水兵大約在清晨六點半就在甲板上集合,然後開始進行半個小時的體能訓練。之後是對艦船的檢查和保養。從我們的軍官在艦上所看到的情況反饋,其艦艇內的清潔、整齊不亞於之前來訪的法國艦隊。”


    這時,伊東祐亨拿出了一份文件。


    “這時‘朝日新聞’的記者根據開放日所見寫的一篇報道,其中有一段是這樣寫的,請允許我為大家讀一下。”


    山縣有朋道:“那就麻煩您了。”


    伊東祐亨行了一禮,隨即念到:““登上軍艦,首先令人注目的是艦上的情景。以前來的時候,甲板上放著關羽的像,亂七八糟的供香,其味難聞之極。甲板上散亂著吃剩的食物,水兵語言不整,不絕於耳。而今,不整齊的現象已蕩然全無;關羽的像已撤去,燒香的味道也無影無蹤,軍紀大為改觀。水兵的體格一望而知其強壯武勇。軍官穿著深藍色的筆挺的製服,袖口像洋人一樣飾有金色條紋。熨的筆直的褲縫和黑色的皮靴,讓他們看上去精神抖擻。水兵的服裝則是淺藍色的斜紋布裝,頭上的帽子後麵兩條漂亮的飄帶隨風飛舞。不論在任何地方,他們都是筆直的站在那裏,隨時等待解答你所提出的各項問題,當然,不包括他們認為的軍事機密。”


    這一段文字並不長,伊東祐亨很快就讀完了。隨即他道:“我和地有品之允司令官閣下均認為,從以上的各個表現來分析,大清這兩年在海軍的整訓方麵下了很大功夫,從他們的水兵對軍艦的熟悉程度、維護和保養的程度,能夠看出他們日常訓練的情況。而且,從我們觀察到的來看,水兵們的精神也大大好於上一次。”


    山縣有朋沉吟道:“這麽說,各位認為清國也擁有一支訓練程度和戰鬥力不弱於帝國海軍的部隊了?”


    伊東祐亨和地有品之允相互對了一個眼神,隨即道:“是!”


    “啊,這樣聽起來,似乎我們的對手也在變得更加強大啊。”


    “是!閣下,因此我們認為,要想戰勝這樣一支在軍事素養和訓練方麵不弱於我軍的海軍,帝國必須要確保在裝備上不落後。所以,我們懇請內閣能夠批準之前確定的海軍軍費方案,並在此基礎上在增加百分之五十。”


    “什麽?在增加百分之五十?你瘋了麽?那樣的話僅海軍的軍費在未來五年就要達到四千萬日元,這樣大的一筆開支,你可知道,現在帝國的經濟已經無法支撐軍隊的需要了,在這樣增加下去,不用發動戰爭,我們自己的人民就會讓帝國粉身碎骨!”


    鬆方正義暴走了!


    現在的日本,農民從未吃飽過,工人每天要工作超過十四個小時,十八歲以下的通過已經司空見慣,少女們為了貼補家用並完成帝國要求的稅收而去***現在的日本就像坐在火藥桶上,而且導火索已經點燃了,爆炸隻是遲早的事情。如果再追加軍費投入,勢必要加重對平民的剝削,那就相當於在導火索上澆油,到時候,在座的這些人都得上西天。


    在上個時空,日本的發展就是由國民的血汗澆鑄而成。而在這個時空,因為大清的工商業競爭,日本不得不通過對內剪刀差,殘酷的剝削本國人民,才完成了資本的原始積累。因此這個時空的日本麵臨的狀況比上個時空要嚴峻得多。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增加軍工產業!”西園寺公望說到“日本經濟多年來拔苗助長式的畸形發展,讓日本國內積累了大量的矛盾,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要讓人民相信“戰爭開始以後經濟就會好轉”這樣的說法。如果我們不想辦法轉移人民的注意力,自己就要被人民的怒火燒成灰燼。所以我們隻能通過對外戰爭來轉移國內的注意力,同時通過軍需生產,維持經濟的運轉。”


    在這個時空,日本對外侵略的需求,比上個時空還要強烈。這個時空的日本經濟實際上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正因為如此,才會有所謂的正統派存在——日本的經濟已經到了懸崖邊上,使得上層部的既得利益者也開始認為不采取改革和平衡社會財富分布,社會就要完蛋了。


    西園寺公望的話讓在座的大佬們一陣沉默。此時大山岩忽然開口道:“總理大臣閣下以及各位先生,我想提醒各位。”


    眾人立即將視線暫時轉向這位長洲藩的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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