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二姐跟陶大明失蹤了三天,一直杳無音信。


    這些天,公家的人經過四處暗訪,終於查到戲班子失火跟陶大明有牽扯不斷的關係。


    因為那天深夜,戲班子失火的時候,有人看到陶大明慌慌張張往家跑。


    當時救火的人很多,大家都趕著去救火,提著工具跑向火場,陶大明往家跑,這就是嚴重有問題。


    再加上他最近的反常舉動,好比驚弓之鳥,草木皆兵,足不出戶。


    而且他脾氣暴躁,敲開他家門的人,都會被他大罵一頓。


    所以,公家人就確定他是嫌疑犯,做錯事以後愧疚,難過,糾結,也恐懼,精神徹底崩潰了。


    人的精神一旦崩潰,就不再受控製,往往會做出意想不到的事。破釜沉舟,破罐子破摔,甚至會跟仇人同歸於盡。


    他渴望得到陶二姐,半夜把女人抓走,也就不是啥奇怪的事兒了。


    幾個公安在仙台山搜索了好幾天也沒找到,他們隻好搜山了。


    人手不夠,於是就調集了四個村子所有的年輕人,我跟狗蛋,趙二哥都在其中。


    陶二姐的幾個本家也唿唿啦啦趕來了,包括我家的那條小狼崽,也參與其中。


    陶大明殺死了大黃狗,小狼崽是吃大黃狗的奶長大的。


    這東西本來就是狼,特別記仇,從乳母的身上,它聞到了兇手的味道。


    最聰明的還是翠花,嫂子把陶大明穿過的鞋子找出來一隻,放在小狼崽的嘴巴上,讓它聞了聞。


    小狼崽打個噴嚏,精神立刻抖擻起來,脖子上的鬃毛瞬間撐起,好像一隻猙獰的刺蝟。


    它嗖地竄出家門,聞著陶大明臭腳的味道上了山道,所有的群眾也跟著上了山道。


    這天下午,狼崽終於找到了那個山洞的入口。


    這個時候,已經是陶大明將陶二姐抓上大山的第三天了。


    男人也在山洞裏跟女人折騰了十幾次。


    “汪汪汪!汪汪!嗷嗚!”小狼崽搖著尾巴,衝著山洞的入口高聲吼叫。


    立刻,這引起了公家人的注意。


    狗跟狼的鼻子最靈了,它們可以分辨出上萬種不同的味道,而且會深深印刻在腦子裏,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於是,那班長抬手一揮,幾個人立刻戒備,將山洞的入口包圍了。


    這個入口非常隱蔽,四周到處是青草,一般人不上這兒來。


    如果不是小狼領路,誰也不可能找得到。


    幾塊石頭將石洞的入口虛掩了,山洞裏傳出了陶大明的聲音。


    當時,陶大明又跟陶二姐折騰了一次,剛剛完事兒。


    男人愜意地不行,點著一根煙,一邊抽一邊在女人的屁股上拍打,啪啪有聲。


    他甚至還隨著拍子的節奏唱了起來,唱的是碗碗腔裏的老戲。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啪啪。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頭。”啪啪。


    “走一步退一步等於沒走。”啪啪。


    “一頭驢兩頭牛都是牲口。”咣咣咣,啪啪啪。


    “金疙瘩、銀疙瘩、都嫌不夠。”啪!撲啪啪!


    “天在上、地在下、你娃甭牛!”啪!


    “為王的坐椅子脊背朝後。”啪!


    “沒料想把肚皮挺在前頭。”啪啪啪!


    “太陽出來照西牆,西牆背後有陰涼。男人下了種,女人生了產,娃娃一片片,都在塬上轉。”啪啪得兒撲啪啪。


    陶大明這小子還成精了,根本不顧女人的死活。


    陶二姐的身體被男人拍得唿唿山響,白定都拍成了紅定,紅定被拍成了紫定。


    女人已經不能做聲了,渾身無力,趴在草鋪上直哼哼。


    她的雙手被反綁,也掙紮不動。心說拍吧,拍死俺算了,反正這破身子也不值錢。


    一根煙沒抽完,外麵傳來了狗叫聲,還有幾個公家人的吆喝聲:“陶大明!你已經被包圍了,馬上放下武器,釋放人質,爭取寬大處理,不要再執迷不悟!”


    陶大明沒有害怕,反而嗬嗬笑了:“有本事你們就進來,進來我就跟這女人同歸於盡,反正老子夠本了!”


    我一聽就急了,一下子撲向了洞口,稀裏嘩啦搬開幾塊石頭,飛身衝了進去。


    可進去一看,立刻傻了眼,隻見陶二姐身上一條布絲也不沾,渾身那個白如雪。


    女人被捆綁在草鋪上,陶大明就在他旁邊。男人的手裏抓著一把鐮刀,是一把割穀刀。那刀子磨得鋒利異常,已經放在了陶二姐的脖子上。


    陶大明穩如泰山,衝我嗬嗬一笑:“楊初九!你別動!動一動老子就把這女人殺了,然後自殺!”


    我嚇得不敢動了,那個班長猛地抱上了我的腰:“初九,別衝動!注意保護人質!”


    老子的怒火頓時冒起三千丈,陶二姐可是我梨花村的人,被桃花村的人這麽欺負,真想上去一巴掌把他拍扁。


    可瞅瞅陶大明手裏的割穀子刀,一下子泄了底氣。


    陶二姐眼淚汪汪看著我,聲音是呢喃也是哀求:“初九,救命,俺的屁股……好痛。”


    這才發現女人的兩邊屁股都腫了,被陶大明拍得,還有煙頭的燙傷,一邊一個大大的水靈子。


    那水靈子指頭肚大小,都潰爛化膿了,好像在陶姐的白屁股上又開兩隻眼睛。


    我抬手一指:“陶大明!你幹啥?不想活了?這樣是要坐牢的!你知道嗎?”


    陶大明晃了晃那把割穀子刀:“當然知道,楊初九你牛筆!同樣是村長,你的村長幹得有聲有色,老子卻聲名掃地……我隻想找個女人,跟她好好過日子,這有錯嗎?”


    我說:“沒錯,你先放了陶姐,咱有話好好說,你要啥條件?我都答應你。”


    發現我衝進來,陶二姐的膽子也大了,女人喊道:“初九!不能放過他,戲班子那場大火就是他放的!他燒死了小花旦,害了五條人命啊!”


    “你說啥?”我的腦袋轟隆一聲:“陶大明你個王八蛋!今天不扒了你的皮,老子就不叫楊初九!我要你的命!”


    怎麽也按捺不住熊熊燃燒的怒火,竭力掙紮著往上衝。


    可身體卻被那班長拉上了,而且趙二哥跟狗蛋一起撲過來抱上了我:“初九,不能魯莽啊,把他逼急了,他真的會殺死陶二姐的。”三個人苦苦哀求。


    陶大明笑的更得意了,說:“是啊,我打算跟她同歸於盡,俺倆陰曹地府做個伴,死後也做鬼夫妻。楊初九,識相的就先出去……。”


    三個人不由分說,把我從山洞的入口處扯了出來。


    老子氣得不行,一拳頭打在了石頭上,石棱子將手指的關節都硌破了。


    就是他,就是這孫子王八蛋一把火燒死了五條人命,害的老子損失了五萬塊錢。


    五萬塊啊,疼死了,那可是我跟嫂子半年多的心血。


    幾個人一起退出來,班長還在為陶大明做思想工作:“陶大明,隻要你放了人質,咱啥都好說,你需要啥條件,我盡量滿足你,你可千萬別害人,否則真的會死。”


    陶大明在裏麵說:“你別唬我,老子已經殺了五個人,槍斃五次也夠了,就沒打算活。你會那麽好心?”


    “那你想怎麽樣?”


    “很簡單,放我走,閃開道路,讓我跟陶二姐遠走高飛。”


    “這個我不能答應,還要跟上麵申請,你給我點時間行不行?”


    “不行!我要你馬上答應!”


    正在爭執的時候,忽然,嫂子翠花風風火火上了山。


    翠花來的時候一邊一個,帶來了陶大明的一雙兒女,也就是花兒跟小順子。


    翠花扯著兩個孩子,站在了洞口的位置,衝著裏麵喊:“大明叔,你迴頭吧,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花兒跟順子考慮一下啊?


    他們已經沒了娘,很可憐了,難道你想他們也沒爹?你想想,如果你死了,他們就會成為孤兒,孤苦伶仃誰來照顧?”


    兩個孩子可是陶大明的軟肋,忽然看到兩個娃,他的眼淚果然流了出來。


    花兒跟順子也在外麵哭嚎:“爹,你出來啊,咱迴家,迴家……爹呀,你咋了?”


    陶大明的眼淚唿唿流下,我瞅到他拿刀的手在顫抖,眼神裏充滿慈愛跟關懷。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他知道自己走錯了路,再也無法迴頭。


    抬手擦一把眼淚,他說:“順子,花兒,俺的娃啊,記住,長大以後別學爹的樣子,我不是好人,爹沒給你們做個好榜樣,對不起……害了你倆……爹死了,你倆就跟著初九哥哥,初九哥哥會把你們養大成人的。”


    我一聽更加火大,怒道:“陶大明你放屁!管老子啥事兒?你自己娃娃自己養。他倆又不是我的娃。”


    陶大明說:“別扯淡了!我知道你心眼軟,一定會養大他倆的。”


    這可能是他最後的遺言,竟然給老子拉來了兩個累贅。


    真不想答應他。


    盡管陶大明立下了遺言,可他還是對生存留有一線希望。不到最後的一刻,他不會放棄。


    所以,他沒有投降,洞裏跟洞外的人就那麽苦苦對峙。


    眼看著太陽落山,夜幕籠罩,天色黑透。我的機會來了。


    伸手在小狼的後背上拍了一下,然後在它耳朵邊低語了幾聲,小狼的嘴巴裏就發出一聲悶吼。


    這條小狼是我跟嫂子翠花一起養大的,深通人性,對我倆的話言聽計從。


    我讓它摸黑攻擊陶大明,小狼毫不猶豫匍匐在了地上。


    狼崽的眼睛微閉,摒神凝氣,四條蹄子緊緊貼著地麵,仿佛一隻壁虎,一點點前進。


    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它在移動。


    因為眼睛合上,爍爍的綠光被封閉了,陶大明還以為那是地上一塊石頭。


    終於,狼崽距離他跟陶二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達到了最佳的撲擊距離。


    緊接著,小狼的眼睛猛然睜開,嗷地一聲,猶如獅吼虎嘯,瞬間把陶大明卷在了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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