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緩了唿吸,舒雪尹勉強勾唇。「謝大人。」不要發作、不要發作,人家是好心,要是她發作了,豈不是要教人家內疚?


    可她心裏仍是很恐懼,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隻好趕緊閉上眼,慢慢調勻唿息,就像以往的數個年頭,隻要況不嚴重,都是可以控製的範圍,應該不會有事的。


    「舒姑娘臉色似乎差了點。」眯起眼,他驀地發現她眉間隱約泛著紅光,不禁微訝。


    難道說,李弼對她下了鴛鴦咒,還成功了?


    「有嗎?」她苦笑,但等了好一會,該來的胸悶卻都沒有出現,就連心跳也逐漸緩和下來。


    嗯,難道說上官振是神醫再世,把她的氣喘連根拔除了?


    思及此,她不禁麵露喜色,正要開口誇讚國師的父親時,便見李弼急匆匆地從側廊跑來,她甜甜的笑眯了眼。


    「王爺。」


    李弼瞪著她肩上的裘帔,一把扯下,氣息紊亂地看著她。「誰給你裘帔?」


    「嗄?」舒雪尹眨眨眼,有點不好意思地看向上官羿,再扯著李弼,小聲說:「你不會連這樣都吃醋吧?國師是好意,你這樣動怒,會給人笑的。」


    真是的,就連人家送她裘帔,他也要吃醋啊?


    李弼心頭震了下,緩緩抬眼看向上官羿,他還是笑著。


    「鳳淩王,你跑得那麽急,就這麽急著要舒姑娘進宮探皇後嗎?」李劭緩步從側廊走來,一身金黃帝服,頭戴金冠。


    「皇上。」李弼深吸口氣,看向他。「雪尹的身子不好,別讓她待太久。」


    「放心,朕知道你護她心切,舍不得離開她太久。」李劭好笑地看著他。「初巧太上皇這幾日迴宮,晚上就留下來一道用膳吧,父皇想瞧瞧你。」


    「臣,遵旨。」


    「舒姑娘,隨朕來吧。」


    舒雪尹點點頭,臨走前,不忘扯扯李弼的袖角。「別生國師的氣,他隻是關心我,你別亂吃飛醋。」


    他含糊應了聲,沉銳烏瞳直睇著上官羿。


    舒雪尹跟著李劭的腳步進後宮,然而才剛跨過後宮拱門,迎麵便走來一個近半百的男子。


    「父皇。」


    她聽見李劭喊,不覺偷覷一眼。哇,居然有太上皇耶!這代表這太上皇應該是個不錯的仁君,否則有的人死也要霸住皇位,豈會提早讓位?


    她頗有好感地欠了欠身,「奴婢拜見太上皇。」


    太上皇李爾覷了她一眼,唇角勾起溫爾笑意,正要示意她平身時,瞥見她手腕上滑落一隻金鐲,不由得眯起瞳眸。


    「父皇,這位舒姑娘原是皇後的貼身宮女,教鳳淩王給看上,如今進宮是要和皇後話家常。」


    李爾直瞅著舒雪尹的五官,突問:「姑娘家住何方?」


    她不由得愣住。來到這裏這麽久,沒人問過她這問題,就連布蕾也沒問過,如今突地被問,她還真的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的模樣真投我的緣,不如先到雀上宮和我聊聊。」話落,他扣住她的手腕,扯著便要走。


    舒雪尹原想掙紮,但一思及他是太上皇,就怕一個過肩摔後會害死很多人,想了想,還是乖乖地任他扯著,反正他應該也不會是壞人。


    「父皇?」反倒是李劭不解地跟上。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觀天樓主廳裏,傳來李弼陰冷的質問。


    「我做了什麽?」


    「少秦迴報皇上,雪尹有氣喘,不得碰觸獸毛,我不信你不知道!」他特地要少秦如此迴報,就是要讓皇上知道,她正麵臨生死關頭,所以他暫時無法迴城。


    剛才,他才進寢樓喚醒皇上,突地感到胸口一陣滯悶,氣息瞬間紊亂,知道有異,他隨即趕至主廳,看見她身上的裘帔,他是又喜又怒。


    怒是有人蓄意置她於死地,喜則是鴛鴦咒總算發生了效用。


    鮮少成功的咒,代表著……她真的愛他。這無聲的告白,讓他又暖又動容,然而殺氣也在這瞬間翻騰,就隻為了保護她。


    「是嗎?皇上沒跟我說,還真是對不住。」上官羿一臉抱歉,卻很不真誠。「還好,你下的咒成功了……開心嗎?」


    皇朝太上皇之所以會讓李劭在弱冠之年即位,那是因為他對祖宗遺訓深信不疑,所以親自走遍天下,就為了尋找李家後代,如今迴宮,他是絕對不會讓太上皇有機會見到舒雪尹!


    所以,她非死不可。


    李弼平靜的黑眸瞬地冷鷙懾人。「國師,我們是一樣的人。’


    他和上官羿、李劭,一道在皇子上課的迅隼殿上長大,感情可比手足,然而,曾幾何時,這份手足之情變了質?


    上官羿的手足之情變了,他的手足之情也淡了。


    「喔?哪裏一樣?」他輕哼。


    「專注隻為一人。」


    揚起濃眉,上官羿笑而不答的神態與李弼有幾分相似。


    緩步走向他,李弼沉聲問:「國師可是忠臣?」


    他傲睨著他,久久才揚笑,說得斬釘截鐵。「是,我是一個人的忠臣。」


    為了守護金雀江山,他不惜一再容忍西苑公主的刁蠻放肆,就是要得到西苑的資源。隻要對金雀好的事,他都會做,哪怕是要他雙手染上鮮血,他也在所不辭!


    「為了當忠臣,你可以視他人性命如草芥?」


    他不是不知道堂兄私底下做了些什麽,但他從不插手,因為事不關己,然而現在不同,早在地動之初,他便相信堂兄必定也感覺到朋異狀,所以他幾乎日日守在雪尹身邊,不讓他接近。


    地動代表著皇族歸朝,上官羿絕不會讓剮一派李家人奪迴金雀江山,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在他幼年無依時,上官羿是保護他的兄長,是他教他戴上手套避免碰觸,免得被無法控製的天賦逼瘋,因為是兄弟,他對上官羿私下的動作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現在,他要斬草除根!


    上官羿那些肮髒手段,他並不是不會,隻是不想使用罷了,若是逼急了他……他的手段會運用得比他更徹底!


    「那又如何?為了成就大業,本該有人犧牲。」


    「犧牲雪尹?」


    上官羿不笑的眼瞳來霜帶雪,再不隱藏他的執念。「這有什麽不對?上官一脈為了皇朝鞠躬盡瘁,世世代代子孫皆受天咒纏身,憑什麽不能讓我掌握我想掌握的?李弼,這皇位,我絕對不會讓李劭以外的人坐上!」


    「雪尹對皇位沒興趣。」


    聞言,他冷笑。「你果然早就知道她是李家後代。」接著麵色一整。「就算她不要皇位又如何?那也改變不了她體內的血,改變不了她的身世,更改變不了變動的未來!」


    水鏡中,他看不見李家後代的臉,但他看得見皇朝異變,看見了皇位易主,而他傾盡一切也要阻止尚未到來的未來。


    「……我會殺了你!」李弼麵色平淡,殺氣凝在妖異眸底。


    「至少我還不曾想過要除掉你。」斂下眸,上官羿又迴複那張無害的笑臉。「這一點,我可比不上你。」


    「那倒是。」在遇上雪尹之前,他本就無慈無悲,看太多宮闈惡鬥,經曆戰場暑殺,他半點感覺都沒有,對於生死他一點都不在乎。


    但現在不同,他的心為一個人而動了,而上官羿千不該萬不該招惹那人,更不該對她下手。


    「鳳淩王,你眼露殺氣了。」上官羿神色自若地瞅著他。


    「可不是嗎?」李弼握拳運勁。


    兩人自小一塊習武,眼前人有多大能耐,他一清二楚,要在三招之內取下他的命,一點都不難。


    「你真的要為了一個女人殺我?」見他認真的模樣,上官羿心中五味雜陳。


    李弼不語,烏瞳殺氣流竄得毫不掙紮。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兄弟,我一直以為我們兄弟是連心的,你應該會陪著我守護這片江山,想不到你竟為了一個女人而選擇殺我。」他嘲諷地笑了,隨即臉色一凜。「你讓我好失望。」


    「若不是你對雪尹下手,我又何必出此下策?」他並非忘恩負義之人,但若是逼急他,休怪他無情。


    上官羿冷瞳直瞪著他,突見廳外有抹身影竄過,他視線移去,瞥見他派出的探子快速地朝他比出一個手勢,見狀,他臉色突變,緊握在側的拳頭伸出大拇指朝天劃過,探子隨即領命而去。


    李弼驀地迴頭,瞥見探子離去,以為他想對心上人不利,大手迅速擒住上官羿的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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