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弼閉上眼,確定周遭並無埋伏後,才又躍上馬背。


    「王爺,你好厲害,簡直是武術天才!」舒雪尹忍不住讚美。「我教你的那些招式,我可是經年累月學了很久的耶,可是你隻看過一次,不但動作精準,還可以衍生新的動作,根本可以成為一代宗師了!」


    「你話多,但這迴倒甜了點。」他勾動唇角。


    「我說的是實話啊。」


    李弼沒有迴答,但笑意依舊。


    「不過,王爺,你剛才怎麽會那麽清楚對方的布陣?」這是她先前就想問的,可惜被打岔了。


    此話一出,他明顯愣住,瞪著懷裏有雙澄澈水眸的女子。


    「……若本王說,這不過隻是情報,你覺得如何?」禦鳳衙司掌管所有情報,正因為如此才能掩飾他的天賦。


    「既然如此,剛才直接攻入就算了啊。」她問得理所當然。


    李弼瞪著她半晌,突地勾笑。「若本王說,本王身負天賦,能探人過去,從中得知實情,你覺得如何?」他笑意不減,握著疆繩的手卻是青筋暴露。


    她會如何看他?懼他怕他,就如母親一般?就連母親都不能接受這樣的他,還有誰能夠,甚至願意與他走向孤老命運?


    「欸,那不是太棒了嗎?」舒雪尹雙眸圓睜,眼裏寫滿了不可思議與崇拜。「王爺,你說真的還是假的?有這麽好的事?」


    這麽好的事?他是為包袱,她竟覺得好?一時之間,李弼竟無法反應,卻又不覺苦澀難堪,反倒有種被接納與擁抱的錯覺感。


    「那你能看透我嗎?」她又問,像個孩子一樣好奇。


    「不能。」正因為不能,他才對她有了幾分興趣,也才會因此留下她。


    「你不會是騙我的吧,王爺。」能看透每個人,卻看不透她?舒雪尹突地頓了下。也對,她來自二十一世紀,他看不透她,也不算說不過去。


    而且,公孫燕也提點過了,他上戰場才脫手套,八成是藉此從中讀出敵方如何布陣,而在她麵前也不戴,也許真是因為他讀不透她,所以不介意吧。


    「你在胡扯什麽?」他沒好氣地輕斥,「你以為這種事本王會隨便說說嗎?」


    她怔怔地看著他,突然擔心起來。「爺,在皇朝裏,會不會有人將這種天賦是為邪術,想要把你抓起來處以極刑?」


    「你想到哪裏去了?」李弼不解地看著她。「你知道國師對不?他能觀天象、卜卦,甚至是觀水鏡看未來,本王遠比不過他。」


    聞言,她才鬆了口氣,展顏笑道:「喔,原來是這樣子,那就沒關係了,我還以為王爺會變成魔女被捕殺呢。」她想起古歐洲的魔女傳說就忍不住打顫,那根本就是沒道理的血腥屠殺。


    看她為自己鬆口氣,他心裏又軟又燙,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出這種心情,隻能選擇反唇相稽。


    「你在胡扯什麽?本王怎麽會變成魔女?」他哼。「本王本姓上官,亦是上官一族,而上官一脈從開朝便是護國國師。」


    「喔。」原來這樣的天賦在皇朝有跡可尋,那就不怕了。「可是王爺不能隨心所欲地控製能力嗎?」


    她想起來了,第一次相遇,他不伸手救她還推開她;歡喜日時,他刻意避開人群,就連擦身而過都麵露嫌惡,原本她還以為他有潔癖,沒想到是另有隱情。


    「若能控製,本王還需要戴著手套?」他笑得自嘲。


    「王爺,你手上有傷,卻還是執意戴著手套,把傷藏在裏頭,傷會好,卻好得很慢,會讓你痛很久的。」她突地碰了下他的手,內疚自己當初怎會將他咬得那般狠。


    他不由得怔住,總覺得她一語雙關。


    藏在心裏的傷,被她看見了嗎?


    喉口有股熱流,他硬是咬牙咽下,心裏有股衝動想擁有她,可仍在最後一刻別開眼。


    不輕易追求,不輕易許諾,因為他注定不能擁有。


    可是……他是如此地想要她……


    「王爺?」


    神色自若地解開身上的狐裘披風,他說:「既然要公孫帶你過來,怎麽還穿得這般輕薄?不冷嗎?」


    「是很冷,不過……」她推開狐裘披風。「不用了。」


    「為什麽?」他眯起黑眸。「你嫌棄本王?」


    【第六章】


    「才不是,我有什麽好嫌棄的?」


    「不然?」


    「就、就……」她眉眼閃爍,再次避開那件披風。


    「王爺,裏頭已經控製住了!」黎少秦率先領馬出行宮。


    聞言,李弼不由分說地以狐裘披風將舒雪尹團團裹住,正要駕馬前往,突地聽見戰鼓聲起。


    「後頭有人?」舒雪尹緊張地迴身抓住他。


    李弼勾笑。「放心吧,本王早已布署好,就算西宛將軍趕到,也隻會被龍圖將軍攔截。」


    「喔,這也是靠天賦得知的?」


    「啐,本王也那麽不濟,非得事事靠天賦?」發現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他立即將她的披風裹得更緊。「本王先送你迴去吧。」


    「好。」她真的累了,兩天一夜沒睡,她快趴下了。


    瞧她毫不在乎地側趴在他胸膛,他不禁勾動唇角。「少秦,後頭的事就交給你處理了。」


    「遵命。」黎少秦高興的揚揚手,看見舒雪尹偎在王爺懷裏,就覺得自己的春天愈來愈接近。


    「走了。」李弼打算縱馬朝另一條山道迴城,卻發現身前人唿吸有些急促。「雪尹?」


    「……王爺,可不可以把披風拿掉?」她眉頭緊蹙,已經有些輕喘。


    「拿掉,你不凍嗎?」


    「可是我……」她痛苦地搖了搖頭。「王爺,我不能唿吸了……」


    他眸色驟變。「你到底是怎麽了?」


    「我有、我有……氣喘……」她下意識地拍打著胸口,痛苦掙紮。


    他心神震動。「氣喘是什麽?是病嗎?」還是因為他?因為他起心動念,上官家注定的命運立刻轉動起來了?!


    「嗯……」她練柔道就是為了強身,氣喘已經有多年沒發作了,可現在連著幾日疲累,再加上狐裘披風,會發作她也不太意外,問題是這裏沒有藥,沒有擴張劑,她就死定了!


    就是知道這種獸毛對她的殺傷力最大,她才不想靠近啊。


    「王爺,她怎麽了?」見情況有異,黎少秦快步跑近。


    「她像是病了,本王帶她去找前國師,你負責將此事打理好,將貴妃呈送上的手信一並交給刑部!」


    「屬下知道。」


    「你等我,本王帶你去找大夫!」李弼重踢馬腹,揚長而去。


    「來不及了……」


    「胡扯,怎麽可能來不及!」風在耳邊疾速唿嘯而過,夜風如刀,割得他顏麵發痛,卻痛不過心窩揪緊的程度。


    這算什麽、算什麽?!


    他不過起了心念,她就立刻出事?上官家到底幹了什麽事,非得如此罪延子孫?不管先祖做了什麽,不都是為了皇朝,為何還要給子孫孤老的命運?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起念的姑娘,一個不怕他的姑娘……是怪他不夠珍惜,是他猶豫不定才罰他的嗎?


    李弼滿腦子雜念充斥,策馬直往城外盤踞的山道狂奔。


    要趕迴城內太遠了,與其如此,倒不如找他伯父,他懂醫懂咒,隱居在山林,一定治得好她!


    「伯父!」


    李弼快馬如電,在陡峻山道上如虹穿掠,最後來到山林間極為隱密的一處竹林。竹林裏有間樸素的茅廬,外頭圍著竹哩,他直接駕馬衝進去,抱著舒雪尹一腳踹開竹木板門,小小的主廳裏卻沒半個人影。


    「伯父!」他轉向右側小房,將她擱在床榻上,狐裘披風將她蓋得密不透風,就怕一丁點的風都會讓她染病更重。


    然而雪白狐毛就在她的鼻前,卻不見顫動。


    他狠震了下,黑眸痛縮眯緊。


    「雪尹?」他輕拍著她的頰,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探手在她鼻息間,幾乎沒有唿吸。一股刺麻紮上背,他昂藏高大的身軀為之晃動。


    這是什麽急病?怎可能一病發就馬上沒了唿息?


    他腦袋停擺,無法思考,隻能傻愣地直瞪著她皺擰眉頭,狀似痛苦的表情,想輕觸她的頰,卻又膽怯地縮迴手,堂堂戰無不勝的鳳淩王,現在完全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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