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郎君,此事千真萬確,你可得趕快想個辦法才是!”


    徐樂房間內,李嫣急得額頭滿是汗珠,急赤白臉地催促著徐樂快點拿主意。


    在她對麵,徐樂麵沉似水眼神冷厲,望之如同即將飛撲出去捕食的猛虎,又像是被獵人逼入絕境,準備垂死掙紮的惡獸,一見之下難免心中悚然。徐樂迴到長安已經有數日光景,這幾日裏的情形總體而言還算是風平浪靜。韓約等人傷勢穩定,正在逐步的恢複之中。宮中不時有賞賜賁下,上好名醫加上名貴藥材不計


    工本投入,本就對緩解傷勢有極大幫助,再加上受傷三人的身體確實遠勝常人,用不了太多時日就能恢複如初,也不用擔心落下殘疾。玄甲騎方麵,雖然兵力擴充的很快,但是整體還是處於徐樂掌握之中。這些軍將全都對徐樂忠心耿耿,下麵的兵士也知道玄甲騎能有今日的地位,說到底都是靠徐樂不計


    性命的拚殺換迴來的。說句難聽話,沒有玄甲騎的徐樂依舊是天下第一等鬥將,可是沒了徐樂的玄甲騎恐怕很快就會泯然眾人,不可能維持眼下的地位。大家都不是糊塗人,知道該怎樣做才能在玄甲騎立足,也知道自己怎麽做才對得起徐樂的赫赫戰功。是以玄甲騎兵馬雖多但是始終不曾脫離徐樂掌握,依舊可以做到如臂


    使指。隻要再加以操練,很快這支部隊就能到沙場上建功立業,為李家開疆拓土擔任先鋒。一切都看似向好的方向發展,可是徐樂的心裏並未真的放鬆。他始終有一種感覺,自己從江都迴來之後,長安城以及李淵都變得和過去有些不一樣。雖然從表麵上看,自


    己榮寵未衰李淵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平心而論其封賞之厚,已經對得起兩代相交這份故人之情。


    不管是對待自己,還是對待玄甲騎,李淵的做法都無懈可擊,可是徐樂就是覺得哪裏不對勁。他這種想法倒也不是無的放矢,而是這種過分平和的環境,與徐樂的處境已經如今長安城內的情況並不符合。原本李淵將軍政大權分開,就是給群臣做出暗示,讓他們不


    要在大位人選上有太多的揣測。可是隨著李世民進獻玉璽,這原本平靜的湖麵難免再起波瀾。玉璽的價值擺在那,把玉璽獻上之人的功勞也就不用說。如果是徐樂或是其他武將獻玉璽,最多就是加官進爵。可是獻玉璽的偏生是李世民,這便不是普通名爵可以打發


    。哪怕李淵嘴上說著李世民此行乃是奉命行事不算功勞,可是大家都不傻知道這是場麵話不能當真。二郎立下這麽一份大功,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隨意抹殺。何況眼下畢竟還有很多人相信怪力論神之說,有人認定李世民乃是天生有福之人,否則怎麽可能從江南那種兇險之地全身而退還帶迴玉璽?製造這種流言的人是何居心眼


    下無從揣測,單是這種行為就讓徐樂感覺到這背後有文章。


    炮製流言者分明是想挑起李家兄弟相爭,讓建成、世民因為帝位人選先生嫌隙。徐樂並不認為這種流言一定是壞事,他早就看建成不順眼,也認定李世民的本領在兄長之上,自然希望二郎能去爭一爭。可是這種流言傳開,李建成不可能無動於衷。他


    不好直接對李世民下手,肯定會從自己身上想辦法。明槍暗箭按說哪個都不會落下,可如今不但沒有暗算,反倒是一切風平浪靜,這如何能讓人安心。徐樂原本已經做好準備迎接李建成或是其他人的挑釁,用自己的拳頭武藝,為玄甲騎以及李世民打迴應有的體麵以及利益。沒想到對方並未揮出重拳,而是暗戳戳來了一


    記冷刺!李淵想要納楊思為妃,絕不是他自己的想法!畢竟如今已經不是五胡亂華的年頭,這個天下還是有人講究“禮義廉恥”這幾個字。身為帝王就算再如何混賬,也要想想如何


    應對悠悠之口,何況李淵這種素來重視名譽之人,於這一點肯定看得格外重。即便他有這種念頭也不會實行,除非是有人幫他點破給他鋪個下場勢。


    說這句話的人,到底安的什麽心?是朝著楊思而來,還是奔自己下手?


    徐樂也知道前朝帝姬新朝後妃這種事本是尋常,哪怕李淵對其他帝姬下手,他也可以裝作不知,唯獨楊思不同。


    自己答應過楊廣要護她周全,就要說到做到。不但外人不能欺負她,就算是九五至尊也不能脅迫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對於李嫣能來送信,徐樂心裏倒是非常感動。其實自從楊思住進自己的府邸之後,李嫣來得更加頻繁,也和楊思朝過相。這兩人論起來乃是表姐妹,也算是至親之列,可


    是彼此之間相處不算太好。這裏麵的問題還是出在李嫣身上。她是個男兒性情,喜歡說話做事幹淨利落的爽利之人,楊思偏是個江南佳麗性情。說話行事溫柔如水,如今更是寄人籬下因此格外小心


    翼翼,生怕哪句話不對惡了貴人。可她越是如此李嫣就越覺得這個人沒意思,另外加上些徐樂也說不明白的原因,可以感覺到李嫣對楊思的不友好。固然不至於欺負她,可是平日裏也不會把她當自己人,


    更不會當表姐妹看待。可就是這麽個寡淡關係,這時候她都會風風火火跑來送信,就知道李淵幹得這件事是如何荒唐。即便是親生女兒,這時候也看不過去,就更不要說別人。畢竟兩者之間的


    年齡、輩分差距放在那,稍有心肝者又怎會無動於衷?再說楊思這個身份也是個問題,即便她真進了宮,命數也不會好。徐樂知道自己可以裝聾作啞,當作什麽都沒發生,一切由楊思自己承受。從利害方麵思考,也該如此行


    事。可是如果自己真的如此,還能算是徐家兒郎?


    他看著李嫣沉吟好久問道:“九娘,這消息你是從何處得來?”


    “是裴……裴叔叔。”李嫣的語氣有些羞澀,顯然為父親的行為感到羞恥,不複往日風風火火的性子。


    “裴寂?九娘於他身邊還有耳目?”


    “這自然是沒有的。是裴叔叔與二郎談起此事,我偷聽壁腳聽到的。”


    “那二郎如今何在?”“二郎一聽此事就發了惱,不顧一切跑去大興宮見父皇,說是要勸父皇收迴成命。我擔心二郎做不成此事,所以隻好來求樂郎君。千萬不能讓父皇下聖旨,一旦聖旨宣召事


    情就無可挽迴,到時候樂郎君也不好做人了。父皇最是疼你,你去與父皇講……就說……就說……”李嫣就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反倒是把自己憋得粉麵通紅。李家行事作風也保留著濃重的胡人武將風範,家中女子並不靦腆。能讓九娘這般模樣,可知她想得理


    由為何,也知她為何說不出口。徐樂卻沒心思理會九娘的小兒女心思,把手一擺:“九娘的好心某日後再登門道謝,如今情勢緊急顧不上這許多禮數。請九娘暫且迴府,這件事不要再參與其中。此事不是


    你該卷入,也不是你能插手的。”


    “那你呢?”


    “某準備準備就動身,正如九娘所說,不能讓聖旨真的發到我府上不是?”


    打發走了九娘,徐樂急匆匆走入自己的寢室。他不尚奢華,雖然如今已經是一軍之主大唐驃騎大將軍,但是寢室和徐家閭相比,除了更寬大一些之外,並沒有多少區別。


    抬眼望了望四周裝飾,徐樂微微一笑,隨後伸手打開地上的一口紅木箱籠,從裏麵小心翼翼地捧出自家的盔盒、甲包。這身盔甲自然不是楊廣所贈的那套,而是阿爺留給自己的遺物。從自己第一次完成披掛上陣廝殺開始,到現在時日雖然不多,卻也隨著自己經曆過不少戰陣,也闖下偌大


    名號。自古來名高遭禍,今日或許是自己最後一次披掛,這件甲胄為自家掙下赫赫威名,不知又該是怎樣下場。就在徐樂即將打開甲包的刹那,猛然間身形急轉,手已經按在了佩刀刀柄上。在他身後房門外,果然站著一個人影。不過來人並非行刺歹徒,而是個婀娜多姿的佳人,一


    見徐樂轉身,來人二話不說盈盈下拜跪倒庭院。


    徐樂愣了一下,隨後把手從刀柄處鬆開,冷聲問道:“你都知道了?”來人正是此番的因由,楊家二娘楊思。她顯然已經知道徐樂披掛甲胄所為何故,跪在門首低聲啜泣道:“亡國之女蒙恩公收留時日已是感激不盡,不敢再牽累恩公,更不敢


    因一人之故,牽累玄甲騎上下萬千性命。奴請願奉詔,還望郎君以大局為重。”


    徐樂看看楊思,隨後又把頭轉迴去,“進來吧。韓大他們都在養傷不便行動,就由你為我披掛。”


    “郎君……”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你隻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其他的不用你管。”


    “奴乃不祥之人,不值得郎君如此。”“某今日行事不為你,也不為任何一人,隻為心中直道。某奉道而行,與你無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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