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鐵交鳴火花四濺!武奎手下這一火士兵都是經過戰陣,殺過人的狠角色,不會犯新兵的錯誤。沙場無情,一出手必然全力以赴,不能有絲毫的留手。在出手之前本就攢足了氣力,這一矛更


    是連吃奶的勁都用上,縱然來人滿身披掛身批重甲,也能搠個對穿。可是他們的矛並沒有刺入鎧甲更不曾刺入身體,一麵巨大的盾牌忽然出現在長矛與來人身體之間,這些士兵隻覺得自己的長矛刺中的乃是巨石或是頑鐵!巨大的反震之力


    ,讓他們個個虎口酸痛掌心發燙,又像是有人用鐵骨朵朝著他們的手臂用力狠敲了一記!


    一陣令人牙酸的木頭碎裂聲響起,縱然是都城武庫中保存的上好木矛也終究禁不住兩股巨力對撞,矛杆紛紛斷裂。武奎的處境比手下士兵略好一些。他出手之前已經考慮周全,能做精兵先鋒者往往都身懷絕技,哪怕是萬無一失的殺局,也有可能出差錯。他比其他人晚動手片刻,就是為了尋找破綻。在遼東戰場上,他親眼見過許多武藝高強的豪傑猛將,就是這麽死於無名小卒的暗算之下。軍陣廝殺不是遊俠兒鬥毆,大家隻分生死不問手段,隻要能殺


    得了對手,什麽招數都使得。這一頓、一刺,就是戰陣中暗算好手的慣用殺招。他長矛所指正是大漢手中巨盾無論如何都遮護不到的破綻所在,自信萬無一失絕不會落空。事實和他的想法也相差不多,縱然這大漢手段高明,從密道衝出之前也有所防範,可終究是被一火百戰老卒圍攻,且身形動轉不靈,大盾使用不如平地靈便。武奎長矛所指,正是他的破綻所在,如果不是有一麵小盾護身救命,哪怕身穿寶甲也難免


    受傷。一聲脆響,隨後也是一聲木杆斷裂之聲。武奎反應遠比部下靈敏,不等反震之力傷到自己的虎口已經搶先一步棄了長矛,隨後拔出腰間直刀,向大漢衝去。他本就以直刀


    見長,此時正好施展!可是就在他棄矛抽刀的當口,那持盾大漢也從密道內衝出,手中大盾橫掃逼退幾名麵前的敵手,隨後隻聽一聲鎖鏈響動,房間內燈燭搖曳,一麵小盾掛著鏈子飛舞而出正


    中麵前一名鷹揚兵麵門。伴隨著那名士兵慘叫聲,小盾重又落迴大漢手上。隻見他左手持大盾,右手握小盾,一雙虎目掃視眾人,氣勢一如下山猛虎銳不可當!燭光照在大漢身上,隻見其身高體壯如同半扇門板,一身用黑漆塗抹的冷鍛瘊子甲,手中一大一小兩麵盾牌,大盾上蝕刻著一個神荼的形象,小盾上鬱壘口中獠牙正在滴


    答淌血,樣貌猙獰。


    長安城內無人知曉小門神韓約之名,自然也不知道其神荼護身、鬱壘傷人的手段,否則武奎絕不敢孤身一人就向韓約發起挑戰。


    韓約望著眼前的敵手,不由迴憶起地道內的情形。雖然一路進展順利,但是徐樂並沒有急著從密道殺出奪取城門,而是向眾人低聲吩咐:“地上情形我等一無所知,先登者不可畏死卻也不可魯莽。說不定上麵已經滿是伏兵,就等著我們送上門去!若果真如此,就正好讓他們見識見識我玄甲騎手段!自停兵山成軍,我等每戰不是以寡擊眾,便是衝伏破陷,也不差這一處。大家記住我的話,


    身為玄甲騎就是比其他軍伍高出一頭!就算要死,也應死於名將豪傑之手。大家打點起精神,別把性命丟在這些無名之輩手裏!”玄甲騎軍將就是比其他軍將出色,必死之局也可反敗為勝殺出險境,遇到伏兵也能把伏兵殺個人仰馬翻化險為夷。玄甲騎的人不是不會用計,而是不屑用計。比起運籌帷


    幄籌謀詭計,大家更喜歡直來直去,不管何等歹毒計謀,隻要把主事人殺死計謀也就不攻自破。所有的軍伍都會被自己的將主影響,沾上將主的特色。徐樂生來傲氣,這股傲氣便影響了整個玄甲騎,讓這支甲騎也養成了自己的傲氣。作為徐樂的總角之交,韓約向來把自己看成守護徐樂的盾牌,是以他素來給人內斂、謙和的印象。事實上能在邊地闖下小門神的名號,韓約又豈是安分守己之人?他的傲氣並不比任何人少,隻不過藏得


    很深不為人所知。此時眼見一如徐樂所料,自己這些人果然陷入埋伏之中,韓約非但不慌,反倒是露出一絲微笑。眼看武奎挺刀衝來,他身形向下略伏,大喝一聲:“不怕死得盡管來!”隨


    後雙足在地上一頓,人如同一發石炮,朝著武奎迎麵撞去!


    轟隆!兩個疾奔之人撞到一處!武奎本也是個健壯漢子,可是與小門神相比,他的體魄終究是遜色了幾分。更何況他的本事來自戰陣中一刀一槍的磨練,乃是軍漢中一等豪傑。韓約則是徐敢以一等步將為標準一手栽培而出,在其身上花費的錢財即便不如徐樂,卻也不是武奎這種老卒所能比擬。韓約這些年的食物以及浸泡身體所用草藥花費,足


    以供養幾十個武奎。武藝上麵的操練,教頭的差距更是一天一地。眼看韓約撞來,武奎想要趨避已是不能,兩人身體相撞的刹那,武奎便覺得自己撞上的乃是一頭牤牛或是一麵牆壁。五髒六腑幾乎移位,眼前金星亂冒,喉嚨發鹹,一口


    鮮血悶在喉嚨處卻是連吐都吐不出來。神荼大盾撞開直刀,隨後把武奎整個人重重“推”出。不等武奎站穩腳步,鬱壘小盾已然唿嘯著砸來。“當”!百忙之中武奎橫刀遮護,刀背磕開小盾,自己卻也震得手臂酸麻。一口氣橫在胸腹之間上不來下不去,連唿吸都有些阻礙。不等他把這口濁氣吐出,韓約那高大的


    身軀已然再次逼近,大盾向著武奎再次衝撞而來。這便是兵與將的差距。武奎在士卒之中已然是少有的好手,可是和鬥將之間依舊存在著天壤之別。若是尋常軍將遇到百戰老卒,或許還會束手束腳,可是在一等鬥將眼裏


    ,所謂百戰悍卒也一樣是土雞瓦犬!士兵若想戰勝鬥將,隻能靠人多勢眾,利用彼此之間的配合,將對手斬殺於刀槍之下。武奎手下那一火官兵也非無用之人,若是一擁而上即便不能斬殺韓約,起碼也能為


    武奎爭取時間吐出濁氣淤血。可這一火鷹揚兵已經顧不上援助自己的火長,隨著韓約擊退幾人之後,李豹、魏長有兩人已經隨之衝出,在他們之後則是三名玄甲騎軍將。幾人手中各提短兵,二話不說


    向著這一火鷹揚兵衝去。能在玄甲騎擔任軍將的,自身必然有過人之處,李豹身為李世民家將頭領,一身武藝絕非泛泛,他在玄甲騎也隻能擔任火長,其他人本領不問可知。眼下這些軍將以一敵二與鷹揚兵廝殺,一如牛刀殺雞。燭光搖曳,時而伸長時而縮小。本就淩亂的人影,隨著燭光變幻越發顯得詭異。隨著一道刀光閃過,一名士兵的屍體倒地,噴濺而出的


    鮮血染紅了半麵牆壁,房間內的戰鬥已經分出勝負。擔任獵手的一火鷹揚已經全數陣亡,作為獵物的玄甲騎毫發無傷。武奎也在陣亡人員之中,他賴以成名的直刀折斷,鬱壘的獠牙無情地刺入他的眼睛,順著眼眶直入腦髓


    。在武奎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依然沒有放棄自己的執念,想要傷到韓約,哪怕不能同歸於盡,也要讓這名武將流血。隻可惜這個願望注定破滅,所有玄甲騎軍將不但未曾喪


    命,連油皮都不曾劃破。曆經多次大戰之後,所有玄甲騎成員本領大進,尤其是軍將更是個個手段了得,這點陣仗還不至於讓他們受到傷損。整個大宅此時也已然殺成了一鍋粥,喊殺聲刀槍碰撞聲以及慘叫聲不絕於耳,就在幾人剛要走出房門口時,十數名隋軍迎麵衝來,這些隋軍手中皆持弓弩,一見幾人二話


    不說抬手便放箭。韓約一聲大喝:“隨我來!”腳下未曾有片刻停留,仗大盾遮蔽身軀,朝著這夥弩兵硬衝過去。“奪奪”之聲不斷,駑矢紛紛被神荼接下。韓約身形雖然壯碩,可是一點也不


    臃腫蠢笨,反倒是靈活如狐。不但把自己遮護得嚴實,射向其身後之人的駑矢,也被他一一接下。一輪弩箭射完,不等這些隋兵重新裝填,韓約已經搶先衝入陣中,隨後便又掀起一陣血雨腥風。等到殺光這批弩手,幾人已經來到房間之外。此時隻聞一聲馬嘶,隨後又


    是一聲大喝:“神武徐樂在此!誰敢與我一戰!”天井內,吞龍寶駒昂首長嘶,聲如龍吟。馬背上滿身披掛的徐樂手持馬槊耀武揚威,如同天神下凡。在他身前身後,則是玄甲騎幾名軍將。而原本埋伏在天井裏的弩手,


    已然被殺得四散奔逃不成隊形。


    其他房間內的喊殺聲慘叫聲依舊不停,不時能看到隋軍從房間內狼狽地向外逃竄。在他們身後,則是仗刀追殺的玄甲軍將。韓約並未沾沾自喜,而是朝著徐樂所在飛奔而去。他很清楚,別看眼下玄甲騎占盡上風,可是敵人既在此設伏,必然有其他後招。三十人可破大宅內得伏兵,可是長安城內如今有幾萬兵馬,玄甲騎縱然渾身是鐵,又能對付多少?若是城門不能及時開啟,就算大家都是銅人鐵馬,怕是也難以逃脫。自己隻是個武人,除了廝殺一無所長,不知該怎樣應付,一切聽樂郎君吩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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