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裏自言自語、手舞足蹈的幹什麽啊?還不快過來?”


    富有磁性的魔音傳入耳內,袁青一個激靈從胡思亂想中清醒過來,抬眼發現身高1米八,難得穿著正裝的呂大作家和身高腿長、膚白貌美的導購小姐一齊氣勢萬千的俯看著自己。導購小姐那清麗的麵龐上若隱若現的表達了“又一顆好白菜生生被豬拱了”的不滿。


    當袁青的目光觸及呂大作家手中像魚鱗片一樣閃閃發光的長裙時,不由得哆嗦了下:


    “大冷天的,穿什麽裙子?”


    “你以為會是在連屋頂都沒有的路邊攤見麵嗎?”


    “可這個……也太暴露了。”


    然後導購小姐和呂大作家分別用“你是土著人嗎”和“你是不是穿越過來的”的質疑眼神成功的讓她乖乖閉了嘴,灰溜溜的跑去試衣間試裙子。


    當袁青穿著那條淺綠色的魚尾連衣裙走出試衣間時,她隻敢讓自己的身影在穿衣鏡前停留了三秒,便像兔子一樣夾緊尾巴躥到呂大作家麵前,賊眉鼠眼的問:


    “怎麽樣,還可以吧,沒給你……丟人吧?”


    呂白賞了她白眼一枚:


    “再縮頭縮腳,屁股就全tu出來了。”


    袁青連忙抬頭挺胸縮小腹,站得比鋼鐵戰士還要筆直。


    “小姐,我們就要這一件了,麻煩你幫我們包起來吧。”


    “好的,先生,請往這邊付款。”


    於是,薄如蟬翼的裙子被小心翼翼的放進了包裝盒,袁青仿佛看見了一捆紮好的人民幣即將插翅而飛的命運。


    趁著呂大作家將信用卡遞向收銀台的瞬間,她壓低嗓門悄悄問:


    “這裙子要多少錢?”


    呂白挑了挑眉:


    “怎麽,你要付賬?”


    “我就想問問……我要還你多少錢?”


    “兩萬一。”


    在這裏透露一下,女主目前的月薪稅前3500rmb,獎金想得不用想,而女主對於十以上的算術都需要計算器,於是她在心裏的小本本上艱難的做了除法:


    21000除以3500=6。


    尼瑪,一條裙子吃了她半年的工資,這日子還過不過啦!


    半死不活的從高檔購物商場出來,袁青外麵套著羽絨服,裏麵穿著涼颼颼的“半年工錢”,被呂白強拉進了金碧輝煌的美發沙龍。


    “我不要!不要去!我前天去過理發店了!”


    “你需要的不是理發,是美發美容。”


    “就算是美發,幹嘛非要去這家,隔壁那家看起來不是很好嗎?”


    “你是說那個穿著粉紅色睡衣,頭發上卷著二十個燙發卷,在不足五平方米的店門口咀嚼著鹹菜肉絲包的中年婦女嗎?”


    “嗬嗬……”袁青都快笑不出來了,“您可真是明察秋毫啊。”


    當呂白再次將信用卡遞給收銀台時,那畫麵都美得讓袁青不忍直視了,她隻能瞪著化妝鏡中的自己,看著那個披著精致的卷發,皮白肉嫩,咧著嘴傻笑得一臉自我陶醉的女人。


    是啊,笑吧笑吧,也就現在可以笑了,當明天看到賬單的時候,命運是不是隻剩下眼淚了呢?


    原來自己也可以這麽美的時刻,眉似遠山,膚若凝脂,又濃又密的睫毛下,眸似一汪清泉,閃爍著柔和的光芒,宛如被施了魔法的小仙子。


    眼中閃現過夏薇薇的模樣,此刻的她應該不遜於她吧?


    這樣的自己能否落入呂白的眼中呢?能不能讓他後悔,阻止這場相親持續下去呢?


    這時,從鏡子裏慢慢走來一個身材高大、眉宇飛揚的男人,和平時在書房裏慣常戴著眼鏡,散發著安靜和深邃的書卷氣質截然不同,他那黝黑的眼神和如雕琢過一般的五官顯得格外鮮明而張揚,整個人看上去像個青春肆意的大男孩。


    大男孩衝她壞壞一笑:


    “怎麽樣,袁小姐,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到我都快哭了。”


    “那就好,我們走吧。”


    呂白伸出他寬大的手掌,袁青伸出爪子狠狠在男人的掌心拍了下,然後像鯰魚般貼了上去,厚實、溫暖而堅定的手,總是讓人不想放棄。


    袁青跟著呂大作家來到了美容店斜對麵右拐的五星級餐廳,這個店最聞名貫耳的就是它奢華到不要命的裝潢和宰死人不償命的價格。


    袁青一步步跨上大理石階梯時,腿都是打顫的:


    “這……是誰買單?”


    “他訂的位置,自然是他買單。”


    “話說,你到現在還沒告訴我他的名字呢。”


    “人生總需要吊一吊胃口才有意思,就算是相親這種毫無新意的安排,也不能例外。”


    “知道了,大作家,反正我說不過你。”


    兩人從旋轉門步入餐廳,掛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和複古歐式裝潢給人一種鮮明的距離感,袁青緊緊拽著呂白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走進大廳,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破壞這高大上的格調。


    在侍者的引領下,兩人在臨窗的位置坐下,餐廳裏的空調開得充足,袁青便脫去了羽絨服,隻穿著魚尾裙坐在那裏。


    從窗外看去,在漸漸來臨的暮色的鋪排下,街燈照亮了日複一日的車水馬龍。偶爾會有路人經過,好奇的張望窗口,帶著豔羨看向他們。


    就在這豔羨都目光中,袁青的心卻又開始隱隱作痛,這似乎是近日來慣常發作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毛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相親對象遲遲未現身,侍者送上白水後,呂白很快就開始自顧自看起菜單。


    “喂,人家還沒來呢,你怎麽可以先點菜?”


    “你想吃什麽?這裏的西冷牛排還不錯。”


    “你這樣也太不禮貌了!”


    呂白那雙狹長的眼睛從精美的菜單上抬起,定定的看著自己的青梅像金花鼠似的鼓起腮幫子,目光就仿佛藏在黑夜的角落裏拽了一地影子的光,幽邃而悠遠:


    “你就這麽渴望見那個男人?”


    袁青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我是無法想象——這世上還會有什麽人能讓你這自戀自大狂讚不絕口!”


    呂白勾起嘴角,露出袁青有史以來見過的最詭異笑容:


    “你說的對,直到目前為止,我想以後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人選。”


    袁青差點沒把剛喝的水給噴出來:


    “你這、這是什麽意思?!”


    呂大作家挑起眉:


    “我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而且你都沒發現嗎,我們坐的是兩人桌。”


    袁青那二十多年始終不緊不慢運作的大腦在光速飛轉,當她終於弄明白這句話的含義時,不由得瞪大眼睛:


    “你不要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此時此刻,也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


    呂白的表情很嚴肅,又有一種與以往截然不同的莊重。


    直到這一刻,看著他的眼神,袁青終於明白了呂白不是在開玩笑。


    他是認真的。


    他在說他就是那個要和她相親的人。


    該相信他的話嗎?


    該相信嗎?


    相信了,會幸福嗎?


    幸福得突然嗎?


    還是——幸福得太無語嗎?


    過去的一幕一幕如同飛速旋轉的電影鏡頭在眼前播放,滿滿承載著袁青藏在內心深處的彷徨、糾結和痛楚,讓她整個人都在發顫,一些許久以來積壓在潛意識深處,無法訴之於口的東西終於不可遏製的爆發:


    “呂白,自從我相親開始,你就這樣頻頻插手我的人生,撥弄我的心緒,是不是很好玩?很有趣?我不是你的寫作對象,情感實驗對象或者你筆下那些徒有喜怒哀樂,卻毫無血肉的紙片人,我隻不過是個活生生的,會唿吸會痛的一事無成的大齡剩女……想要結婚,想有個自己的家,想要一點點溫暖和關愛而已!可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樣耍弄我?除了我媽之外,你可是我在世上最信賴的人了啊!我們不是應該互相支持,互相關心,互相為對方抓住幸福嗎?!”


    呂白沒有迴答,隻是抿緊雙唇目光深沉的看著她,這個穿著漂亮連衣裙,畫著精致妝容,眸光因怒火而熠熠生輝的女人和記憶中總是留著亂七八糟頭發和著裝的青梅是如此不同,卻奇特的融合在一起,沒有帶給他任何的距離感和陌生感。


    或許,以後也一樣,不論將來發生了什麽,不論經曆過什麽樣的洗禮,永遠都改變不了她那清澈而堅定的眼神吧。


    呂白如此想著,他聽見自己第一次用有些失去沉著,微微顫動的嗓音迴應她的憤怒和質疑:


    “我隻是在等。”


    “?!”


    “在等你什麽時候能重新看到我,能把我當做相親對象,而不是旁觀者。”


    “你的想法還和九年前一樣嗎?”


    隱約間,袁青聽見男人這麽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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