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周隆年前所保的八萬兩銀子一枝鏢給他劫了,始終追不迴來,賠得傾家蕩產,數十年的積蓄一旦而盡,如何不恨得牙癢癢的?當下更不打話,一招“雙劈雙撞”直擊出去。歐陽公舉還了一招燕青拳中的“脫靴轉身”,兩人登時激鬥起來。


    周隆勝在力大招沉,下盤穩固,歐陽公舉卻以拳招靈動、身法輕捷見長。周隆一身橫練功夫,對敵人來招竟不大閃避,肩頭胸口接連中了三拳,竟是哼也沒哼一聲,突然間唿的一拳打出,卻是“金剛拳”中的“迎風打”。歐陽公舉一笑閃開,飛腳踹出,踢在他的腿上。周隆“搶背大三拍”就地翻滾,摔了一交,卻又站起。


    兩人拆到四五十招,周隆身上已中了十餘下拳腳,冷不防鼻上又中了一拳,登時鼻血長流,衣襟上全是鮮血。


    歐陽公舉笑道:“周老師,我隻不過搶了你鏢銀,又沒搶你老婆,說不上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這就算了吧!”


    周隆一言不發,撲上發招。歐陽公舉仗著輕功了得,側身避開,口中不斷說輕薄言語,意圖激怒對方。


    酣戰中周隆小腹上又被賜中了一腳,他左手按腹,滿臉痛苦之色,突然之間,右手“金鉤掛玉”,搶進一步,一招“沒遮攔”,結結實實的捶中在敵人胸口。但聽得喀喇一響,歐陽公舉斷了幾根肋骨,搖搖晃晃,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他知周隆恨己入骨,一招得勝,跟著便再下毒手,這時自己已無力抵禦,當下強忍疼痛,閃身退下,苦笑道:“是你勝了……”


    周隆待要追擊,龍提督說道:“周老師,勝負已分,不能再動手了。你請坐吧。”


    周隆聽得是龍提督出言,不敢違逆,抱拳道:“小人不敢爭這麵玉龍牌!”抽身歸座。


    眾武師大都瞧不起歐陽公舉的為人,見周隆苦戰獲勝,紛紛過來慰問。歐陽公舉滿臉慚色,卻不敢離座出府,他自知冤家太多,這時身受重傷,隻要一出劉大人府,立時便有人跟出來下手,周隆第一個便要出來,隻得取出傷藥和酒吞服,強忍疼痛,坐著不動,對旁人的冷嘲熱諷,隻作不聞。


    吳曦心道:“這周隆看似戇直,其實甚是聰明,憑他的功夫,那玉龍牌是決計奪不到的,一戰得勝,全名而退。‘金剛拳’雖不能列名為‘玉龍八門’,但在江湖上卻誰也不能小看了。”


    隻聽龍提督說道:“周老師既然誌不在禦牌,有哪一位老師上來坐這椅子?”


    這一隻空椅是不戰而得,倒是省了一番力氣,早有人瞧出便宜,兩條漢子分從左右搶了過去。眼看兩人和太師椅相距的遠近都是一般,誰的腳下快一步,誰便可以搶到。哪知兩人來勢都急,奔到椅前,雙肩一撞,各自退了兩步。


    便在此時,唿的一聲,一人從人叢中竄了出來,雙臂一振,如大鳥般飛起,輕輕巧巧的落在椅中。他後發而先至,竟搶在那兩條漢子的前麵,這一份輕功可實在耍得。人叢中轟雷價喝了聲彩。


    那互相碰撞的兩個漢子見有人搶先坐入椅中,向他一看,齊聲叫道:“啊,是你!”不約而同地向他攻了過去。那人坐在椅中,卻不起身,左足砰的一下踢出,將左邊那漢子踢了個筋鬥,右手一長,扭住右邊漢子的後領,一轉一甩,將他摔了一交。


    他身不離椅,隨手打倒兩人。眾人都是一驚:“這人武功恁地了得!”


    龍提督不識此人,走上兩步,問道:“閣下尊姓大名?是何門何派的掌門人?”


    那人尚未迴答,地下摔倒的兩個漢子已爬起身來,一個哇哇大叫,一個破口亂罵,掄拳又向他打去。從二人大叫大嚷的言語中聽來,似乎這人一路上侮弄戲耍,二人早已很吃了他的苦頭。


    那人借力引力,左掌在左邊漢子的背心上一推,右足彎轉,啪的一聲,在右邊漢子的屁~股上踢了一腳。兩人身不由主的向前一衝。幸好兩人變勢也快,不等相互撞頭,四隻手已伸手扭住,隻是去勢急了,終於站不住腳,一齊摔倒。


    左邊那漢子叫道:“祁老二,咱們自己的帳日後再算,今日並肩子上,先料理了這廝再說。”右邊的漢子道:“不錯!”一躍而起,便從腰間抽~出了一柄匕首。


    吳曦聽得鄰座那老者自言自語:“‘鴨形門’的翻江鳧一死,傳下的兩個弟子實在太不成器。”歎息了一聲,不再往下解釋。


    吳曦見兩個漢子身法甚是古怪,好奇心起,走過去拱一拱手,說道:“請問前輩,這兩位是‘鴨形門’的麽?”


    那老者笑了笑,道:“閣下麵生得緊啊。請教尊姓大名?”


    吳曦還未迴答,蔡晟已站起身來,說道:“我給兩位引見。這是敝門新任掌門人吳曦吳老師,這位是‘先天拳’掌門人郭玉堂郭老師。你們兩位多親近親近。”


    郭玉堂識得蔡晟,知道洪拳門人才輩出,是北方拳家的一大門派,不由得對吳曦肅然起敬,忙起立讓座,說道:“吳老師,我這席上隻有四人,要不要到這邊坐?”


    吳曦道:“甚好!”向大聖門的猴形老兒告了罪,和柳逐霓、姬沐風、蔡晟三人將杯筷挪到郭玉堂席上,坐了下來。


    “先天拳”一派來曆甚古,創於唐代,但曆代拳師傳技時各自留招,千餘年來又沒出什麽出類拔萃的英傑,因之到得清代,已趨式微。


    郭玉堂自知武功不足以與別派的名家高手爭勝,也沒起爭奪禦牌之意,心安理得的坐在一旁,飲酒觀鬥,這時聽吳曦問起,說道:“‘鴨形拳’的模樣很不中瞧,但馬步低,下盤穩,水麵上的功夫尤其了得。當年翻江鳧在世之日,河套一帶是由他稱霸了。


    翻江鳧一死,傳下了兩個弟子,這拿匕首的叫做祁伯濤,那拿破甲錐的叫做陳高波。兩人爭做掌門人已爭了十年,誰也不服誰。這次劉大人請各家各派的掌門人赴會,嘿,好家夥,師兄弟倆老了臉皮,可一起來啦!”


    隻見祁伯濤和陳高波各持一柄短兵刃,左右分進,坐在椅中那人卻仍不站起,罵道:“沒出息的東西,我在蘭州跟你們怎麽說了?叫你們別上兗州,卻偏偏要來。”


    這人頭尖臉小,拿著一根小小旱煙管,唿嚕唿嚕的吸著,留著兩撇黃黃的鼠須,約莫五十來歲年紀。龍提督連問他姓名門派,他卻始終不理。


    吳曦見他手腳甚長,隨隨便便的東劈一掌,西踢一腿,便將祁陳二人的招數化解了去,武功似乎並不甚高,但招數卻極怪異,問郭玉堂道:“郭老師,這位前輩是誰啊?”


    郭玉堂皺眉道:“這個……這個……”他可也不認識,不由得臉上有些訕訕的,旁人以武功見負自慚,他卻以識不出旁人的來曆為羞。


    隻聽那吸旱煙的老者罵道:“下~流胚子,若不是瞧在我那過世的兄弟翻江鳧臉上,我才不理你們的事呢。翻江鳧一世英雄,收的徒弟卻貪圖功名利祿,來趕這趟混水。你們到底迴不迴去?”


    陳高波挺錐直戳,喝道:“我師父幾時有你這個臭兄弟了?我在師父門下七八年,從來沒見過你這糟老頭子!”


    那老者罵道:“翻江鳧是我小時玩泥沙、捉蟲蟻的朋友,你這娃娃知道什麽?”


    突然左手一伸,啪的一下,打了他一個耳括子。這時祁伯濤已攻到他的右側,那老者抬腿一踹,正好踹中他的麵門,喝道:“你師父死了,我來代他教訓。”


    大廳上群雄見三人鬥得滑稽,無不失笑。但祁伯濤和陳高波當真是大渾人兩個,誰都早瞧出來他們決不是老者的對手,二人卻還是苦苦糾纏。


    那老者說道:“劉大人叫你們來,難道當真是安著好心麽?他是要挑得你們自相殘殺,為了幾麵賣不出錢來的破牌子,大家拚個你死我活!”


    這句話明著是教訓齊陳二人,但聲音響朗,大廳上人人都聽見了。吳曦暗暗點頭,心想:“這位前輩倒是頗有見識,也虧得他有這副膽子,說出這幾句話來。”


    果然龍提督聽了他這話,再也忍耐不住,喝道:“你到底是誰?在這裏胡說八道的搗亂?”總算他還礙著群雄的麵子,當他是邀來的賓客,否則早就一巴掌打過去了。


    那老者咧嘴一笑,說道:“我自管教我的兩個後輩,又礙著你甚麽了?”


    旱煙管伸出,叮叮兩響,將祁陳手中的匕首和破甲錐打落,將旱煙管往腰帶中一插,右手扭住祁伯濤的左耳,左手扭住陳高波的右耳,揚長而出。說也奇怪,兩人竟是服服帖帖的一聲不作,隻是歪嘴閉眼,忍著疼痛,神情極是可笑。


    原來那老者兩隻手大拇指和食指扭住耳朵,另外三指卻分扣兩人腦後的“強間”“風府”兩穴,令他們手足俱軟,反抗不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書劍定江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清心才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清心才子並收藏書劍定江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