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複雜事情變成簡單,這是瑜天最喜歡的處理方式,所以他才對擅長此道的戲誌才格外上心。


    反過來講,如果有人想要把事情弄反,瑜天是肯定要生氣的。


    他現在就有點生氣。


    “隻要刨除所有利益關係,再複雜的事也能捋順,如果這也不能的話,就隻好將涉及利益的人都除掉咯。”瑜天慢悠悠地說。


    孔伷臉色忽然變了變。


    “我希望您別怪我,有些事情從最開始就已經注定……士族決不能壟斷入仕之路,關於這點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瑜天的語氣忽然強硬起來,他原本也不是什麽善茬,采取懷柔政策是為了拉攏民心,至於這些士族,他真的不介意將其連根拔起。


    “你今天令我很不高興。”孔伷在侍女的攙扶下起身,直接向後堂走去。


    孔伷離去後,孔允滿臉幽怨地來到瑜天身邊。


    “幹嘛那樣頂撞父親,有話不能好好說嘛。”孔允埋怨道。


    瑜天歎了口氣:“當獅子被人侵入領地時,他會馬上撲上去咬斷入侵者的脖子,我已經非常客氣了。”


    孔允吃了一驚:“難道你想要……”


    “放心好了,哪怕是看在你的麵上,我也不會傷害你父親的。”瑜天迴答得很巧妙。


    如果真到了非得流血才能掌控局麵的時候,瑜天並不保證不會對孔家下手,大不了留下孔伷就是了。


    瑜天摸著女孩的頭頂:“很晚了,帶我去休息吧。”


    “要睡客房麽?”孔允歪頭問。


    “不,我想看看你的房間。”


    翌日清晨。


    陽光刺破雲層,沿著台階拾級而上,在即將照耀到雪白窗紙上時,門被推開了,瑜天精神百倍地從中走出。


    孔允還在熟睡中,那個瘋丫頭似乎太過疲憊了,瑜天喚了她兩聲都沒有反應,於是他就隻好一個人穿好衣服先出來。


    這明明是屬於孔允的院子,可在院外卻站著一個如長劍般清冷的年輕人。


    “嘿!這麽巧啊。”瑜天尷尬地摸摸鼻子,思考再三後還是決定過去打個招唿。


    孔寧輕輕點頭。


    “起這麽早是要晨練嗎?”瑜天敏銳地注意到孔寧兩手都有一把劍。


    孔寧仍舊點頭,雙手輕抬,兩把劍橫放在麵前。


    “挑一把你最順手的。”孔寧輕聲說。


    瑜天略微訝異,心說這死妹控不會要砍了自己吧,話說不是你主動領著嫁妝逼婚的麽?


    “那個……我都行。”瑜天老實照做隨便挑了把,畢竟把人家妹妹睡了,心中總歸有些心虛。


    “聽誌才說,你不僅槍法精湛,連劍術也同樣出神入化。很早以前我就想和你過招了,隻是一直沒有機會。”孔寧靜靜地說,身上散發出猶如實質的劍意,他的劍未出鞘,可心劍卻已按捺不住。


    搞什麽,原來是這劍癡要比劍!


    瑜天心說要比賤你去找戲誌才啊,那貨賊不要臉,比賤無人能敵!


    “先說好,點到為止。”


    說實話,瑜天也不知道自己劍術到了哪一境界,不過想想他的槍法,劍術也差不到哪兒去,他不想因為切磋而傷到孔寧。


    “嗯。”孔寧輕輕吐出個字來。


    孔寧忽然發動,揮劍斬向了瑜天的咽喉。瑜天心驚地立刻伏低,心說你管這叫點到為止?老子要是不閃,你他媽絕對收不住劍!


    瑜天略微氣憤,當下也毫不留情,手中長劍迴身重斬而下,這是瑜天臨時想到的劍招,並不講究速度但力量卻異常沉厚。


    孔寧絲毫沒有後退之意,舉劍相格擋,火花燦爛,刺耳的劃蹭聲從劍身處發出。


    瑜天根本不想收刀,接連進攻,勢如流水沒有絲毫滯澀,一口氣連攻十三招。


    戲誌才曾說過,孔寧年幼時拜師王越,深得其真傳。關於這點,瑜天沒有絲毫懷疑,單從孔寧那滴水不漏的防禦就能看得出來,步伐縹緲,長劍靈動,絕非常人所能及。


    孔寧的確天賦出眾,劍法超群,很少有人在他這個年紀就能這麽強大,即便是其師傅也不例外,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已經出師了。


    很快,孔寧似乎已經熟悉瑜天的進攻路數,在防禦中逐漸開始反攻,每一招都含而不漏變化多端,往往一招尚未完成,其變招就已出現。


    瑜天感受到了壓力,他已經不能一昧的進攻了,孔寧的劍實在太快了,快到空氣中甚至出現了虛影!


    瑜天馬上調整戰術,不再大開大合,轉走精細的劍招,如風吹荷花般細密無聲。


    兩人一時間竟也旗鼓相當,大概都是沒遇到過對手,雙方皆清空內心,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劍招當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孔寧忽然左腳踏步,右手握劍筆直送出,劍身清明,反射著晨曦的光芒。這一招屬實難防,若是常人肯定被逼得後退,因為隻有暫退才能避過這一劍的鋒芒。


    但瑜天偏偏向前送去,身子在地上翻滾了一圈,看似狼狽,竟然避過了要害之處,非但如此,還十分下作的用長劍指向了孔寧的兄弟!


    雙方在這時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劍招。


    孔寧的劍鋒抵在瑜天左肩,而瑜天的劍尖卻直指其胯下!


    “我輸了。”孔寧被這家夥搞得灰頭土臉,出生在世代書香門第,又經由名師指導的他做夢也沒想到,這世上竟會有這麽不要臉的人。


    論劍招孔寧並沒輸,論無恥瑜天直接甩他十條街。


    “別太往心裏去,失敗是成功他老子嘛。”瑜天厚顏無恥地笑笑。


    孔寧輕輕搖頭:“輸了便是輸了,哪方麵都算。你的無恥,值得我學習。”


    “父親身體有恙,不便現身。你今天有什麽要做的,就讓我在側侍奉吧。”孔寧又說。


    瑜天知道,那孔伷是昨天被自己氣到了,不想見自己。


    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瑜天想了想後,說道:“我記得此前戲誌才派遣了些官員到許昌,我要見見他們。”


    聽到這話,孔寧臉色變得古怪起來,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


    “他們都在許昌府衙內,等下吃過飯,我便帶你去看。”孔寧輕輕歎了口氣。


    瑜天感到疑惑,他很少見到孔寧動容,就算發生天大的事情,孔寧臉上仍是平平淡淡,怎麽一提到那些官員,他的臉色就變了。


    難道那些官員被做掉了?


    不會的,應該沒有人會那麽蠢,畢竟要真是那樣做了,等於直接和洛陽翻臉,這些士族之人皆是精打細算,可不會去做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飯後,瑜天、戲誌才及趙雲跟在孔寧後麵,朝府衙緩緩走去。


    許昌的府衙類似於政府大樓,大多數官員都在此辦公,從洛陽來的官員被分到了最西邊的院落中,可見其地位之低。


    還沒進院,就聽到了裏麵傳來陣陣豬嚎般的慘叫,裏麵還伴隨著罵街聲音。


    瑜天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再怎麽說也是他的屬下官員,來到這裏豈能受人打罵!?


    瑜天直接一腳踹開了門,可裏麵的景象卻叫他愣了下。


    隻見院子中燒著篝火,火上是烤得泛著油光的羊肉,總共五個人,兩個烤肉,兩個飲酒,還有一個邊吃邊喝。


    見到瑜天,裏麵的人愣了下,很快就反應過來,連跑帶爬地跪在地上,鼻涕眼淚橫流,甚至還有一個上來就抱著他的腿訴苦。


    “司空啊,終於盼到您來了!您是不知道那些王八蛋是怎麽虐待我們的呀!”圓臉官員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起來臉上橫肉都在晃。


    這幾人看起來是要多慘有多慘。


    瑜天皺皺眉,看向孔寧:“這是怎麽迴事?”


    “父親及許昌其他官員一致認為,這幾位不熟悉許昌情況,應多了解些時日再辦公。”孔寧淡淡地說。


    “那他們會哭得這麽慘?你別拿我當傻子!”瑜天說。


    孔寧麵色平靜:“的確如此,不過這幾位不高興就大鬧了朝堂,父親隻好安排他們到了這裏。”


    “那他呢?”瑜天指著一個臉上有著黑眼圈的人問。


    “因為他們聽到您即將到來的消息,就自己把自己打成這樣,以此示慘。”孔寧淡然道。


    圓臉滿臉憤懣,指著孔寧:“你胡說這根本不是我自己打得。”


    “不錯,你猶豫了半天下不了手,就讓你的同伴打得,事後你還咬了他一口。我每天都派人監視你們。”孔寧說。


    圓臉頓時不說話了。


    瑜天愣了下,又連忙指向後麵一個滿腿纏著白布的人:“那他呢,他總不可能也是自己人下得手吧!”


    孔寧點點頭:“沒錯。這位徐先生,前幾天和韓家的一個家主發生了衝突,把人家的鼻子打斷了。至於腿,那是他在打人時,腿不小心踢到了青銅案角上……我實在想不通他到底用了多大力氣,險些把自己小腿踢斷。”


    那腿上纏著白布的人羞愧地低下了頭。


    瑜天傻眼了,望著下方那幾人,氣得想要把他們吊起來抽鞭子。不用說,看其作風,八成是戲誌才的手下,也隻有他才能培育出這麽逗比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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