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他真是這麽說的?”


    “這小子還挺有自信。”


    鎮武堡主府內的熊廷弼放下茶杯,一臉驚訝的看向陳奇瑜和盧象升。


    要不是看二人一臉正色的樣子,還以為在跟他開玩笑。


    奴爾哈赤身經百戰,勇武過人,上一世被炮轟傷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還能被陣斬?


    “玉鉉,依你看此事成功率如何?”


    “隻要能大量殺傷建奴,成與不成,或許都值得一試。”陳奇瑜認真的說道,“畢竟他麾下可是有楊再興這種萬人敵的。”


    “哎,當初薩爾滸一戰,我明軍精銳將領大批殉國,若有黑虎將軍劉綎(ting)在此,我也有信心發動斬首戰術。”


    劉綎有晚明第一猛將之稱,勇猛善戰,曾平定播州之亂、抗擊倭寇、用兵緬甸、援助朝鮮。手握一百二十斤的镔鐵大刀,馬上掄轉如飛。


    “還有何要求?”


    “不過他還要求嶽帥統領全軍。”


    “沒了?”


    陳奇瑜瞥了一眼盧象升,淡淡說道:“沒了。”


    熊廷弼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思忖片刻。


    據他所知,皇太極可不在這方世界,再加上多爾袞和莽古爾泰的陣亡。


    若能當場斬殺奴爾哈赤,後金軍沒有主心骨,必定四分五裂,成為一盤散沙。


    屆時自己厲兵秣馬,坐看敵軍內耗,然後一一收複失地。


    自己必定可以一雪前恥,成為朝中首席閣老。


    揚眉吐氣,不負平生誌向。


    熊廷弼嘴角輕翹,然後點頭說道:“嗬嗬,嶽帥在此,統領全軍也是應有之意。”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對嶽帥的能力還是頗為敬佩的。


    “不過,各部軍卒仍由我明將管轄,嶽帥隻不過負責統管,畢竟我們才是最熟悉明軍的。”


    盧象升讚同道:“熊督師所言甚是有理。”


    名將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知兵,對戰場的變化做出快速反應。


    要不然戰場上兵不知將,將不知兵。


    若是被敵將抓住破綻,戰敗是遲早的事。


    “既如此,迴複楊成,他要的東西我都有,不過我要先看見奴爾哈赤的人頭。”


    “請嶽帥和秦良玉來府內商議,我們還需將圍城打援的戰術進一步完善。”


    盧象升應道:“熊督師高見。”


    “傳令三軍,休整一日,準備糧草物資,隨時開拔。”


    “是。”


    與鎮武堡中熱烈的氣氛不同,迴到遼陽城的奴爾哈赤氣急敗壞,再也繃不住了。


    臉色鐵青的奴爾哈赤看著身前一眾將領,“我後金起兵以來一直攻城略地,所向披靡,打得明狗龜縮不出。”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裏,我八旗軍何曾吃過今日這種大虧。”


    “尚可喜,你作為漢人,可曾知曉那支神秘騎兵的身份?”


    被點到名的尚可喜嘴角一抽,立刻瑟瑟發抖的趴在地上。


    磕著頭說道:“迴稟大汗,奴才也不曉得這夥騎兵的身份。”


    我一直在圍攻鎮武堡,哪裏知道什麽騎兵的事。


    等反應過來,就跟著你們一起逃走了。


    “哼!真是一群廢物!我後金白白養了你等!”


    奴爾哈赤揮動長袍,喊道:“來人!我看你這狗奴才畏戰不前,給我拖下去,斬首示眾!”


    尚可喜立刻如搗蒜般磕頭,“大汗,饒命啊!奴才有罪,下一次奴才願衝鋒在前,戴罪立功。”


    尚可喜叫喊聲迴蕩在殿中。


    奴爾哈赤掃向其餘低頭不語的眾將後,冷哼一聲,“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下一次我看你表現,如若不然,提頭來見。”


    奴爾哈赤見敲打完尚可喜後,便揮退了兩個走上前來的護衛。


    “奴才曉得了。”


    代善、多鐸、湯古代等人對此置若罔聞,互相交換眼神,心思各異。


    隨著莽古爾泰和多爾袞的接連戰死,後金奴爾哈赤的繼承人一時沒有確定。


    其餘貝勒頓時覺得機會來了。


    “你們都說說吧,我後金發兵十萬,卻連區區鎮武堡都打不下來,傳出去的話,我八旗威名何在!”


    “大夥都議一議,如何能將這夥明軍滅掉,打下鎮武堡。”


    奴爾哈赤深吸口氣,平複焦躁的內心。


    他站地起身,緊鎖眉頭,背負雙手在堂中來迴走動起來。


    除了最後那支援軍外,他從這一戰明軍的氣勢中,再一次感受到了薩爾滸之戰中明朝大軍的壓迫感。


    這夥明軍居然敢跟自己正麵野戰了,必須再次擊潰他們,打怕他們。


    身形偏瘦的多鐸率先細聲說道:“我軍可派出小股部隊切斷鎮武堡糧道,同時不斷騷擾,明軍所依仗者不過是火器犀利,城池堅固。”


    “隻要待其彈盡糧絕,明軍將不堪一擊。”


    “況且我軍如今主力尚存,穩妥起見,不如再調幾部盛京守軍來此,兩軍合圍,明軍必敗。”


    奴爾哈赤略帶讚賞的看向多鐸,對他的謀劃很滿意。


    另一邊大大咧咧的嶽托叫喊道:“攻打區區鎮武堡還要截斷糧草,還要召集大軍來此?十五弟莫非你有懼敵之意?”


    “你知不知道我大軍聚集,每日要消耗多少糧草?”


    “就算今日所遇明軍精悍,但還是和我們八旗軍相差甚遠,我們隻不過是敗在那夥神秘騎兵手中。”


    “若不是他們,就算明軍火器犀利又如何?本王早就打破鎮武堡了。”


    “真論近身搏殺,我八旗健兒可謂天下無敵!”


    這些建州女真人自白山黑水中起兵,爬山臥雪,與野獸為伴,自然是個個野蠻悍勇。


    一向看不起隻會龜縮防禦的明軍。


    另一邊代善沉穩的點點頭,“吾兒嶽托所言甚是有理,大汗事先謀劃周密,以圍城打援之策,將數萬明軍誘出城池接連消滅,按計劃順勢拿下鎮武堡,威逼廣寧城。”


    “可恨半路突然殺出一隊人馬,攪亂了我等布置。”


    “如若不然,明軍火炮犀利又如何,我八旗重箭也絲毫不差。”


    “隻要驅趕漢人奴隸包衣,蒙八旗,漢八旗上前消耗明軍彈藥,我軍趁勢靠近,定能再度將其重創。”


    所謂蒙八旗、漢八旗就是為擴大兵源,在建州滿八旗的基礎上,創建的漢軍八旗和蒙古八旗。


    其地位排序是,滿八旗>蒙八旗>漢八旗。


    奴爾哈赤聽得眾將分析,臉色逐漸由陰轉晴,“我軍雖有折損,可八旗主力尚在,遣人去盛京城通知老十二,再帶大軍來此。”


    “同時派人打探明軍動向,隨時準備再度發起進攻。”


    奴爾哈赤眯起雙眼,惡狠狠說道:“我方大軍左右夾擊,這次勢必要拿下遼西之地,成就萬世基業。”


    “可惜最後沒能絞殺那隊騎兵,不過他們此戰也死傷過半,無須太過擔心。”


    奴爾哈赤看向一眾貝勒,一字一字說道:“此戰之敗,都是因為那股領主勢力,此戰若誰能斬殺此領主,為多爾袞和莽古爾泰報仇,就可繼承我的汗位。”


    眾貝勒一聽,當即睜大雙眼。


    奴爾哈赤不放心的又囑托一句,“莽古爾泰和多爾袞在我後金軍中武力也是數一數二的,爾等切莫大意。”


    嶽托大聲喊道:“大汗放心,我等必為老五和老十四報仇雪恨。”


    就連一向勢弱的多鐸此時眼底也有精芒閃過。


    九月二十五日,正午時分,多雲。


    經過兩天多的準備,糧草已全部從廣寧城運抵鎮武堡前營壘。


    夜不收對遼陽,鞍山等周圍也已偵查完畢。


    確認奴爾哈赤的確在遼陽整軍備戰。


    熊廷弼答應的甲胄,火器以及工匠千人也已悉數抵達鎮武城。


    這看得王複明直流口水。


    大手筆,真是大手筆啊。


    他要有這裝備,去了其他位麵,那還不是吊打各路領主。


    對於楊成的謀劃,他隻能心中不由豎起大拇指。


    沒辦法,坐擁嶽飛,楊再興二將,就是這麽自信。


    此戰若能斬殺奴爾哈赤,大幅削弱後金勢力,自己也能安心建設以後的鎮武城。


    堪稱你好,我好,大家好。


    隨著嶽飛檢閱三軍,和各部將領熟悉後,拔營開動。


    為首的嶽飛、楊成、熊廷弼、盧象升等人策馬前行。


    身後是旌旗蔽空、浩浩蕩蕩的明軍隊伍。


    一輛輛牛車拖動著板車上的佛朗機炮緩緩向鞍山城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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