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劇本被對掉,但是你來我往依然不是一筆可以抹平的買賣。謝宜珩當久了膽小的駱駝,難得一鼓作氣,終於把腦袋從沙堆裏抬起來,顯然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之前,你說欠下的人情先攢著,說不定以後能還了。」謝宜珩還是執著的老樣子,整個人像是一根硬邦邦的法棍被粘在門口,「在漢福德的時候,我答應過請你吃飯,算是欠著的人情,所以現在我來還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給女兒挑衣服挑了好久!!)


    其實我本來連餐廳都想好了,71 above距離caltech隻要開車十幾分鍾,簡直約會聖地。但是又一想,這位裴姓男子知名恐高,讓他在九百五十英尺的天空餐廳用餐,未免顯得女兒太不人道。


    第82章 empathy(5)


    geoffrey’s 是malibu著名的餐廳, 被瀑布和熱帶植物包圍,站在露台上望出去是波瀾壯闊的太平洋。


    餐廳裏的燈光朦朧昏暗,智利鱸魚被煎得鮮嫩酥脆, 烤蘋果餡餅的焦糖醬甜蜜濃稠, 這家海鮮餐館的甜點好吃得讓人咬掉舌頭。填寫用餐卡的時候,謝宜珩拿著筆,非常認真地寫:「建議改行做甜點。」


    裴徹剛剛被她餵了一口楓糖藍莓蛋糕, 甜得眉頭緊鎖, 實在不懂她是在說什麽好吃, 啼笑皆非地說:「你這不是砸人家老闆的招牌?走了。」


    太平洋上吹來的海風溫暖黏膩, 兩個人順著柏油小路一起走出去, 謝宜珩聽他講完了事情的起因經過,咂咂嘴, 說:「她這還女權啊?bbc都不用採訪我了, 阿比蓋爾都比她女權。」


    裴徹不客氣地敲她腦袋:「你這話別讓哈維聽見,他護短得要命。」


    哈維和阿比蓋爾這倆人別說八字了,鮁字都還沒一撇, 這算哪門子的偏心眼?謝宜珩不可置否地搖了搖頭,靠在他的肩窩裏,小聲地說:「我才護短。」


    她說的聲音很小, 但是裴徹聽得清清楚楚。陳年的酸澀挾裹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再度湧上來, 霎時灌滿了胸膛的每一寸的空隙。他咳嗽了一聲, 見縫插針地調整唿吸和語調,故作輕鬆地問她:「怎麽護的?」


    語言解釋實在困難,謝宜珩想了想,頗是豪橫地攬著他的肩,擺足了大哥派頭, 隨手一指:「走了,帶你花天酒地去。」


    …


    結果是一沒花天,二沒酒地,市區堵車嚴重,遇見紅燈的次數堪比亨利打來的電話個數。ligo的另一個工作狂在大洋彼岸催魂奪命,再想著花天酒地就是找死。迴去之後謝宜珩老老實實地打開電腦改論文,在屏幕前哀嚎:「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視頻會議的另一邊是兩張苦大仇深的臉,亨利給兩個孩子灌雞湯:「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們就會明白了,學習新東西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潛移默化的事情,可能你自己都沒意識到,但是你就是一直在學習。如果要停下,隻有死亡能做到。」


    多倫多已經是淩晨三點,阿比蓋爾的一頭彩虹亂糟糟的,很幹脆地說:「您把我遣返迴以色列吧。」


    亨利「哦」了一聲,用循循善誘的口氣說:「加州理工的教職不要啦?你迴以色列幹嘛?研究沙漠農業嗎?」


    阿比蓋爾忍氣吞聲地說:「這個參數還有什麽問題嗎?」


    亨利笑眯眯的,把文件發給她:「和最新工作日誌核對之後再修改。路易莎,文獻已經發給你了,明天什麽時候迴來?」


    謝宜珩「哦」了一聲,把鍵盤敲得震天響:「我的植物神經調節已經紊亂了,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謝宜珩現在翅膀硬了,腰杆子也直了。亨利怒其不爭:「阿基米德死前一秒還在解題呢,更何況現在離日出還有七個小時四十分鍾,你能看多少文獻?」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謝宜珩很冷漠地說:「好的,我先掛了,會努力看文獻的。您好好休息,晚安。」


    話音剛落,她「啪」的一聲合上電腦,哼著歌去儲藏室挑了個喜歡的浴鹽球,毫無心理負擔地洗澡去了。


    直到睡覺前,謝宜珩還在抱怨亨利到底有多不近人情。裴徹拿著吹風機,替她吹幹頭髮,「也還好,至少放你迴來了。」


    謝宜珩親親他的臉頰,「那你現在你有沒有開心一點?」


    她打量人的神色太認真,仿佛是在博物館的玻璃展櫃前觀察燈光下的收藏品。裴徹勉為其難地點點頭,說:「還行。」


    還行就是很可以的意思,謝宜珩從枕頭底下掏出眼罩,說了晚安,心滿意足地鑽進被子裏睡覺了。


    裴徹睡前習慣性地看幾頁書,拿起書時才發現手邊的是一本《小王子》,是很早之前謝宜珩讀的。裴徹當時看她不務正業,隻看閑書不寫論文,幹脆收繳了這本書。


    是原版的法語書。謝宜珩看這種書沒有寫注釋的習慣,紙張幹淨平整,像是聖誕節前被熨燙平整的白桌布。這本書的詞彙並不晦澀複雜,裴徹看得很快,看到狐狸對小王子說,你必須找迴你的玫瑰。


    這一頁被折了一個小小的角,是某種不起眼的標記。


    雨中的洛杉磯霧蒙蒙的,連帶著謝宜珩的夢一起模糊不清。一天早晨起床洗臉的時候,謝宜珩發現鏡子裏的自己皺紋密布,衰老的皮肉沒精神地垂下來,眼睛渾濁得像一灘泥水。


    這張臉似曾相識,她怔怔地摸著自己的臉頰,才想起來這是威拉德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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