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將sars病毒悄悄地吹走了,又將一場罕見的大霧悄悄地吹來。連日來,大霧彌漫,霧都的機場、碼頭、高速公路失去了生機。場站的西移規劃越接近尾聲,搬遷工作越忙亂起來。

    郭亮早飯沒顧得吃,便隨車趕到了輪渡碼頭。灰蒙蒙地霧將周圍的景物都變成了一個個朦朧的輪廓,海麵上的能見度極低,幾百米之外就什麽也看不清楚了。如此糟糕的天氣,大霧往往是從海麵上吹來的。

    候船大廳裏人聲嘈雜,上班族的職工有的在大廳外麵打撲克,有的在大廳內吆三喝四地打手機,有的在商量著如何打道迴府的事情。

    郭亮閑著沒事瞎轉遊,熟人碰得不少,但多數人都懶得跟他交談。上班族對打工者不屑一顧的眼光,郭亮時常都能感受到的,孤獨已經習以為常。大廳外麵進來兩個人,匆匆轉了兩圈,還是郭亮眼尖,看出是小吳和王師傅。小吳對郭亮招了招手,郭亮便跟著兩人出去了。

    小吳剛才見到了開車的王師傅,場站有的部門業務單據、辦公用品已經緊缺了,從印刷廠印製了一部分印刷品放在王師傅的車上,必須在當天送到場站。操作室的小吳已經打聽到,今天的大霧遲遲不散,輪渡開航在中午之前肯定是沒戲了,由此想搭王師傅的便車上班。起初,王師傅還猶豫著,說話間,欒姐又來了,才使王師傅不敢拖延了,立馬決定開車先去高速公路。

    客貨兩用的車身不大,本地人俗稱大頭車,車箱雖小,駕駛室裏還寬敞,六人的座位隻搭乘了四個人,車便上路了。

    透過車窗的玻璃,郭亮看到輪渡附近的小公共車生意十分興隆,一輛輛車很快都超員發動了,乘客中有旅客,也有提前想方設法要自覺上班的人。路上,偶爾也能看到悄悄溜迴家的職工,這僅僅是開始,到了中午,更多的人也隻能溜之大吉了。上白班的人即便到了西海岸的單位,換上了工作服不到一兩個小時,又得抓緊時間匆匆趕下班的輪渡了,這便是漂洋過海的工作。

    結婚以後的女人愛叨叨,欒姐又是三十多歲的女人了,盡管也是大學畢業,現如今的生活,上有老,下有小,交通工具的不便造成了工作的困難。欒姐早上5時起床,做飯、洗刷打扮必須在一個小時之內完成。6時出門做公交車到輪渡,7時開船到西海岸,再坐公交車到單位,換上工作服就接近8時。忙碌一天的工作後,能正常趕上下班的輪渡就算不錯了。欒姐下了輪渡,再坐公交車到家19時,做飯、吃飯,21時睡覺才夠8小時。過了21時,22時或再稍微一拖點,隻能睡六七個小時。早上5時再按時起床,周而複始,人都成了機器人,大學裏的什麽理想抱負都成了天方夜談,哪有時間和精力呢?國家規定一個月8天的公休,基層單位總是違背公司的規定,要求員工隻能休4天,員工要想休息大禮拜,偷偷摸摸地像做了賊似的。欒姐在大學裏最崇拜楊沫的小說,楊沫在《青春之歌》裏認為,沒有理想和抱負的人就是行屍走肉。

    現如今,欒姐反倒認定了,能擺脫煩惱和憂愁,能平平安安做個行屍走肉的人,也算不錯了。

    王師傅開車還未到高速公路,先下車提前打聽了一下,高速公路也同樣封閉了,唯一的途徑隻能走下麵的路,也就是老市民過去俗稱的國防公路。國防公路大部分路麵還平坦,偶爾也有幾段田間小路,時間要長出一倍多,走高速公路隻需要一小時,國防公路就得兩個多小時。

    場站的客貨兩用車大約跑了一半的路程,前方突然出現了交通堵塞,一輛小公共車同一貨車發生了追尾事故,一幫乘客在路麵上攔截車輛。

    王師傅主動停車,拉了兩名輕傷號才突出了包圍。滿員的駕駛裏因為多了兩個人,顯得有點擁擠,坐在前排座位的郭亮和小吳不斷迴頭察看傷號的表情。兩個輕傷號的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皮外傷,一個剛止住流鼻血的女青年神情十分沮喪,一邊不好意思地讓欒姐仔細瞧過了臉部,一邊迴答欒姐的問話。

    事故的原本情況是這樣的,售票員也就是車主因為人員滿座了,隻能坐在司機身旁的馬紮上,突然發生事故的一瞬間,車主的頭部猛烈撞破了車前的玻璃,整個人接著飛出了車外,當司機清醒過來的時候,隻見車主已經躺在了路麵上,當場身亡。車上的乘客共有28人,大約傷了一半多,基本上都是碰了胳膊,傷了腰的,三個腿部骨折比較嚴重的乘客先搭車去了醫院。女青年在談到死亡的車主時,顯現出一付驚魂未定的樣子。

    欒姐無可奈何地笑了,不由承認自己在大霧天氣從來不敢由公路上下班,寧可迴不了家也不願意冒風險,因為半年前,她的鄰居大哥在乘車中坐在最後一排座位上,突然劇烈地車身顛簸,頭頂在了車棚上,致使頸椎嚴重受傷,整天歪著脖子往醫院裏跑。

    小吳聽了卻滿不在乎,碰上這樣的事情還覺得挺刺激,人真有了厄運,想躲也躲不掉。再加上單位的宿舍根本不能住,小吳住一天就有一天睡得提心吊膽,原因是非常可笑的。

    有一天半夜,小吳在夢中被人的打唿嚕聲給吵醒了,同房間的四個人口起來了,誰都不承認打唿嚕,再仔細聽聽原來人的唿嚕聲是從外麵傳進來的。房間位於兩層樓宿舍的二樓,幾個人索性出了門,對二樓每個房間的門邊聽邊查,二樓確實沒問題。四個人幹脆查到底,一旦查到了一樓,好家夥,恰恰正是其中一個房間裏的人發出的聲音如同雷聲一般。見到一樓有人從廁所裏捂著耳朵走出來,幾個人上前一打聽,方知此人是本地有名的唿嚕大王,沒人敢同他住在一個房間。前幾年,他和同事去外地出差,整個旅館的人在床上被他雷聲般的唿嚕聲折磨得死去活來。最後,旅店的客人都披著衣服出了房間,在走廊上發著牢騷,聊著天,一直挨到了天亮。當時,他的同事聽到旅客們的滿腹牢騷,羞得隻恨不能找個牆縫鑽進去。

    小吳越聽越生氣,差點氣歪了嘴的是,房間裏的唿嚕大王還吹起了口哨,吹一陣口哨,再打一陣唿嚕。幾個人氣得都上了火,衝著房間的門也學起了打一陣唿嚕,再吹一陣口哨。唿嚕大王竟然絲毫沒有知覺,依然沉浸在香甜的睡眠中。

    小吳真感到被打敗了,不由捂住了耳朵,差點要喊起來:媽呀,這種人也真正屬於世界上的高級動物,像這種高級動物也配天天和人在一起睡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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