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臨從內殿出來並未直接出宮,他的眼神發愣的隻朝著一個方向走,路上的宮女太監朝他行禮他都似乎沒有聽見,他腦海裏此刻什麽也沒有,整個人像是魔怔了一般,他走了許久,終於停在了禦花園的蓮花池邊。


    木然的抬起頭來掃了一眼周圍,連他自己也怔了一下,他本是要出宮的,怎麽會走到禦花園來?


    楚君臨立在蓮花池邊上,盯著湖麵還算蔥綠的蓮花葉子,手指突然掐進手心裏,拳頭捏得骨節發白。


    雲洛情在內殿內與老皇帝說了一些話,便以思念爺爺為由要及早迴雲王府,老皇帝應了,但是留下楚玄痕問一些軍營裏的事情。


    從內殿出來,雲洛情便直接出了宮。


    一南一北兩條路直通皇宮門口,雲洛情遠遠已經看見了從北麵過來的楚君臨,心裏在想他不是早應該出宮了麽,怎麽還在宮裏?楚君臨眼睛盯著地麵上,整個人的神思不知飄向了何處,並未看到已經站在宮門邊的雲洛情。


    “奴婢給四皇子請安!”身邊有兩個小宮女走過,請安的聲音將楚君臨的思緒拉了迴來,他猛然迴神,餘光看了一眼走過身後的兩個小宮女,抬頭之間,看見了雲洛情。


    他的腳步沒有停,直直走著。


    目光仍舊那般冷,可是他看得出雲洛情此刻的臉色並不太好,他知道她在西山受了傷,該是傷還未好。


    “臨哥哥。”雲洛情仍舊含笑對著楚君臨叫了一聲,即使他們曾經發生過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從小一起患難的情意,在各自的心中都不會變。楚君臨曾是她心裏最重要的人之一,雖然如今位置變了,她還是不願從此真的淪為仇人。


    至少,她做不到。


    一聲“臨哥哥”讓楚君臨的內心有了些許動搖,他盯著她的臉,半晌,沉聲說道:“本王說過的話,你似乎忘了。”


    聲音是那樣冷漠,雲洛情一怔。


    楚君臨從雲洛情身旁走過,拐了個彎出了皇宮,身後再次傳來他冰涼的聲音:“你不配叫我!”


    人,真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動物。明明心裏對一個人充滿了恨,可是得知她在西楚受苦甚至墜海身亡,他整個人也似乎隨之去了地獄,仿佛心底深處的那處光明消失了,所以他漸漸在心底承認了,他終是放不下;派去西山唯一逃迴來的殺手稟報,說她出現在西山大營,與楚玄痕在一起,他內心幾乎是跳躍的,得知她要與楚玄痕一道迴盛京,他放棄了刺殺楚玄痕最好的機會,隻為讓她安全迴到盛京;剛才他們麵對麵站著,距離就在咫尺之間,她仍舊如從前一樣喚他“臨哥哥”,他卻怒了,莫名其妙的將她推得遠遠的。


    雲洛情看著楚君臨一步一步跨出皇宮大門,在他們漸行漸遠的距離之中,她仿佛看見的他們一起走過的十年,就這樣的指尖流逝,溯流而上。那年除夕的蓮花池邊,傷心哭泣的小男孩,蠶豆大的石子打在她身上,她撿起來用力的扔迴去,男孩怒氣衝冠的朝她吼著:“你知道我是誰嗎?我要告訴父皇株連你家九族……”


    時光一去不迴,那些最美的時光終究會在世俗的洗禮中,變成永遠也迴不去的禁錮。


    因著西楚太子送至老皇帝手中的一封書信,雲洛情以西楚太子妃的身份迴盛京省親,無論之前盛京中的留言傳得如何,此刻都已經變成了不堪一擊的傳言。


    安靜了幾個月的雲王府,隨著雲洛情的省親而又熱鬧了起來,迴盛京三日以來,雲王府的門檻都快被來送禮的人踏破了,雲月喬這位當家小姐也因此變得十分忙碌。


    又過了幾日,雲洛情的丫鬟青衣青寧也迴了雲王府。主仆相見,沒有痛哭流涕的場麵,但是各自心中都更加珍惜能陪在小姐身邊的時光。


    青衣端著剛剛做好的糕點擺在桌上,看見雲洛情在書桌旁寫著什麽東西。


    “小姐,老王爺說您中午用了午膳之後,讓您入宮一趟,去拜見皇後娘娘。”青衣道。


    “青寧,如心有消息了嗎?”雲洛情抬起頭來忽略過青衣的話,問青寧。


    “哪有那麽快,從盛京到晴川有六七百裏,腳程最快也要七日吧。”青寧看著雲洛情有些擔憂的樣子,說道:“不過小姐不用擔心,如心小姐是住在她的姨母家的,據說也是個大戶人家,應該不會受什麽委屈。”


    雲洛情聽了,放下手中的筆毫,走到放點心的桌子旁坐下。諸葛如心因為端王的事,雖然沒有被株連到,但是一個王侯千金淪落為如今寄養在親戚家的小姐,委屈而言,不過小事。


    “不過小姐,端王那次害得咱們雲王府險些遭難,雖然如心小姐並不知情,但總歸是因為她爹連累的,如今她寄養在親戚家,日子過得也該不錯,您為什麽要把她接來?”青衣也不明的道。


    “諸葛如心雖然是端王府嫡女,但是她生性純良,一個落難的王侯千金寄養在親戚家,你們覺得她會過得好嗎?況且,她對哥哥一往情深,若是哥哥在,他也會做同樣的事,就當我為哥哥做的吧。”雲洛情道。


    ……


    北冥與西楚的戰事因為澹台聿的及時援助扭轉了敗局,被北冥攻占的三個城池已經收了迴來,但是西楚太子並未因此停手,他在收迴三城之後,迅速整集兵力,繼續北上,變被動為主動,攻打北冥邊境黑水城,繼而直上冀州。


    南宮樾大怒,於危及之時向東爵求救,東爵老皇帝以病為由,將此事一拖便是三個月,南宮樾無奈之下,飛書至修羅城,向修羅城城主求援。


    北冥這一場突襲之戰最後卻成了最大的輸家,而西楚太子澹台聿成了最大的贏家。


    澹台聿並非是一個好戰之人,但是他在收迴失去的三城之後,又繼續北上攻打北冥,不過是為了遠在東爵的雲洛情。


    他知道洛情在東爵有些事情要處理,也絕不是短時間之內能處理好的,為了不讓南宮樾去東爵給洛情添亂,他隻能以戰爭的形式,讓南宮樾沒有心思想其他。


    而西楚皇因為澹台聿在極短時間內收複失地,還為西楚擴了兩城的疆域,對澹台聿大加讚賞,百事皆順太子之意。對於之前選妃一事,下旨收迴成命,其因是原太子妃雲洛情遭人陷害現已查明,且太子妃雲洛情尚在人間。


    正月已經過去,初春之際,城外的景致尤其好,許多人都相邀出遊踏青,這日,雲洛情應皇後之約,到郊外的皇家園林暢春園參加詩會。


    所謂的詩會還不就是一些千金貴女們爭奇鬥豔,相互攀比的宴會,雲洛情本不打算去,但皇後懿旨偏指定了她要去。參加詩會的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這個詩會是皇上特別授意皇後辦的,其目的是為楚君臨和楚玄痕選妃,無論是四皇子楚君臨還是德親王府世子楚玄痕,對於任何女子來說,都是非常理想的對象。


    容貌,身份地位,無一不是完美男人的代表。


    曾經不喜雲洛情的各位貴家千金們此次一改往常,對雲洛情和顏悅色,最主要的原因也就是因著她現在的身份——西楚太子妃。既然已是嫁出之女,自然不可能與她們相爭,沒有了威脅,自然對她也就和善起來。


    桃花園中,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聚在一起。


    “雲姐姐,你這身衣服可真漂亮,是錦州雲錦的料子,這刺繡應該是出自蘇南繡娘之手吧,還有你佩戴的紫色瑪瑙的耳墜子,這紫色的瑪瑙可是極其少見的。”一個穿著粉色衣服的女子說道。


    “紫色的瑪瑙對雲姐姐來說有什麽稀奇?雲姐姐現在可是西楚太子妃,身份貴重,聿太子又對姐姐愛護有加,恨不能將天下所有的寶貝都捧到姐姐麵前呢。”說話的是胡侍郎家的千金。


    “說得也是,咱們這群年紀相仿的管家小姐們,還是雲姐姐最有福氣的,如今都已經是太子妃了。”徐太常家的小姐笑道。


    “對了雲姐姐,你從小與四皇子一起長大,可知他喜歡什麽樣的女子?或是,喜歡什麽樣的吃食?”崔尚書家的女兒含羞帶怯的問了出來。


    “對呀對呀,雲姐姐和楚世子關係那麽好,可否告知楚世子平日裏有些什麽喜好?”


    “雲姐姐……”


    宋若凝在侍女的攙扶之下走進桃花園,在外麵隻看到了極少的幾位世家小姐,正奇怪這為四皇子和楚世子選妃的詩會,怎麽才來了那麽幾個人之時,就看見了眼前的一幕。


    雲洛情如今倒成了這些閨閣千金們的香餑餑了,她與楚君臨自小相識,關係匪淺,與楚玄痕的關係自更不必說了,那些個小姐們,誰不指望著能攀上高枝,因此把希望都寄在了雲洛情的身上,倒是她這個太子妃被冷落了。


    “雲姐姐,我知道楚世子最喜歡遛馬,但你知道他都喜歡去哪裏騎馬?”


    “不是,楚世子喜歡看歌舞,看他對京城每一家歌舞坊都很熟就知道了,雲姐姐你說對不對?”


    “四皇子是不是不愛吃甜食啊?”


    “這些問題你們該自己去問四皇子和楚世子才對,雲妹妹是西楚太子妃,又不是四皇子或者楚世子的管家婆,怎麽會知道這些呢?”正在人聲喧鬧之時,宋若凝的聲音響起。


    眾人迴頭看去,宋若凝扶著侍女,儀態萬千的走了過去。


    “參見太子妃!”一眾小姐們齊齊朝宋若凝行禮,在年前,她已經嫁與太子,正式成為楚非寒的太子妃。


    雲洛情現在的身份也是西楚太子妃,因此並不用對宋若凝行禮。


    “雲妹妹,本妃說的對嗎?”宋若凝含笑看著雲洛情,笑意不達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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