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爵,金鑾大殿。


    已經到了上朝的時辰,但因為老皇帝尚未臨朝,因此一眾文武官員皆是三五成群的聚在大殿之上,幾乎都是在談論北冥使者來京求娶五公主之事。


    楚非寒聽著周圍朝臣們的議論之聲,大多是在說這位北冥新皇如此急速的求娶五公主的目的,恐就是為了得到東爵的幫助,即便得不到東爵的幫助,至少東爵也不會因為不久前與西楚和親之事,而幫著西楚來對付北冥。


    與西楚聯姻,自然指的便是雲王府嫡女雲洛情和親為西楚太子妃一事,一個月以前消息已經傳遍了東爵,說這位雲王府嫡女在成親當夜,畏罪自縊,墜海而忘。


    現如今,雲王府在東爵的聲望,已遠不如從前。但仍舊不敢有人在明麵上對雲王府說三道四,因為在雲洛情死訊傳來的幾日後,南嶽攝政王也上遞國書,說要親自來京接迴他們南嶽失蹤多年的九皇子,而那位九皇子便就是雲王府的世子。


    雖然雲王府的嫡女不爭氣,但這位“世子”卻是爭氣的,原來身份竟是如此高貴。爾後,這位新認的南嶽九皇子隨著攝政王迴了南嶽。


    如今的雲王府,似乎在短暫的一段時間之內,就這麽在東爵的政堂之中逐漸湮滅下去。


    “參見四皇子!”楚君臨一踏入金鑾殿,便有大臣上前行禮,接著其餘的大臣也聚攏過去。


    楚非寒迴頭,看著楚君臨的方向,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不屑的將頭轉了迴去。


    楚君臨與幾位大臣打了個招唿,太子頭來掃了一眼大殿中其餘的人,隻在楚非寒身上停留了三秒的時間,便看向了站在一旁,正與慕容丞相相談甚歡的德親王,舉步朝著德親王的方向走了過去。


    慕容丞相先看見楚君臨,於是抱手行禮:“老臣參見四皇子。”


    德親王爺迴頭看著楚君臨。


    “慕容丞相不必多禮!”君臨虛扶一把。


    走至德親王身旁之時,含笑道:“侄兒給皇叔請安。”


    “四皇子客氣了。”德親王麵色看不出一點異樣,如往常一般,對楚君臨和楚非寒俱是同樣的冷淡。


    楚君臨也習慣了德親王這樣的冷淡,雖然心裏不舒服,但是明麵上還得做足了麵子,依舊笑道:“侄兒聽說玄痕今日就要迴京了,不知是什麽時辰到?君臨好親自去迎接。”


    “豈敢勞煩四皇子親自迎接。”


    “皇叔說的哪裏話,說起來君臨與玄痕也是表兄弟,親戚之間多走動走動也是極好的,不是麽?”楚君臨臉上的笑雲遮霧罩,眼眸中盡是冰寒,沒有一絲溫度。


    “四皇子……”


    “皇上駕到!”


    德親王正想說點什麽,突然傳來太監尖細的傳報之聲,眾人頓時迴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站定,整理衣冠,叩頭齊唿萬歲。


    午時剛過,冬日裏的陽光帶著絲絲暖意照在每個人身上,東爵盛京仍舊還是她離去時那般熱鬧,也還是曾經她熟悉的場景。


    雲洛情坐在馬車裏,掀開車簾看著街道兩旁熱鬧的鋪子小攤,聽著耳邊傳來的各種要喝叫賣之聲。


    滿眼都是熟悉的場景,街道、人群、要喝聲……


    楚玄痕拽著馬僵,騎著馬走到車窗邊,看著雲洛情開口道:“小丫頭,你是先迴雲王府還是直接進宮去?”


    “先入宮吧。”雲洛情想了一下道,畢竟她現在的身份不同了,理當先入宮拜見皇上,若不然,恐有人又拿著禮節說事。


    “正好我也要入宮,我們一道吧。”楚玄痕道。


    “你也要進宮?”雲洛情驚訝的抬頭看著騎在馬上的楚玄痕,楚玄痕現在還尚未完全接管西山大營,隻是奉父命去西山練兵,來去自由,根本無需向皇上稟告,他入宮做什麽?


    雲洛情沒多問,心中多少也明白一些,即便不是他真的有事,也不放心她獨自一人入宮。她想,現在已經過了午時,早朝早就散了,應該見不到楚君臨,楚非寒吧。


    耳邊不停傳來街上喧鬧的聲音,雲洛情卻一直在馬車內閉目養神,這時她才明白為什麽澹台聿總是喜歡在馬車上閉目養神了,心靜,便可以聽見各種消息。


    比如就在剛剛,她便聽到外麵街上有人在說,皇上已經答允了五公主嫁到北冥和親之事,還有半月之後太子殿下與丞相府宋小姐的婚禮……


    楚金鈴和親到北冥,是老皇帝早之前就已經打算好了的,所以此次北冥使者到來,還帶來了十分厚重的聘禮,以三城相聘,老皇帝答應的如此爽快,她想到了。


    至於楚非寒與宋若凝的婚事,辦得到挺快的。雲洛情笑了一下,想不到她這次迴東爵來,還可以喝到楚非寒的喜酒。


    “小丫頭,到宮門口了。”馬車停下,傳來楚玄痕的聲音。


    收迴飄遠了的思緒,雲洛情直接下馬車。


    東爵皇宮依然還是那麽巍峨,從宮門口入宮,去皇上的禦書房要經過宣德殿,在宣德殿外麵見到了幾個大臣,皆是與楚玄痕打招唿,也自然是看見了她,但是似乎沒有一個人對她此時的出現表現出十分驚異的樣子,她想,或許關於她之前墜海而亡的不實消息,皇上並未公開。


    在宣德殿外候著的總管太監迎了上來:“楚世子,雲小姐,皇上正在內殿等著二位,請吧。”


    金鑾大殿內殿。


    “太子,你還有半月就成婚,手上自有許多事情要忙,與北冥和親一事,就交給君臨來做吧。”老皇帝坐在軟榻上說道,這是他已經決定了的事情,並非是征求他們同意,所以楚非寒聽到此事之事,臉色明顯的難看,但還是不敢有反駁之詞。


    在位十年的太子,他最懂得的一點便是,不可違逆上意。


    “是。”


    “父皇放心,兒臣一定會將此事辦得妥妥當當。”楚君臨道。


    “嗯。”老皇帝點了一下頭,像是十分信任楚君臨的樣子:“此事交給你朕自然放心,南宮樾還是夜王之時與五兒見過一麵,五兒對他印象也不錯,但君臨你要注意一點,雖然五兒是以妃位嫁到北冥去,但絕不能讓北冥任何一人看輕了我們東爵。”


    “兒臣知道。”楚君臨聽著老皇帝說完,似乎想起了什麽,道:“父皇若無其他事情,兒臣就先告退了。”


    老皇帝還未來得及說一個“好”字,管事太監已經走進了內殿,稟告道:“皇上,楚世子和雲小姐到了,正在門外候著,是否傳召?”


    “雲小姐”三個字實實的聽在楚非寒和楚君臨的耳中,楚非寒更是臉色一陣泛白,楚君臨臉上雖是看不出任何異色,但是內心早已雲濤翻湧,手指不自覺的握起,看得出他是在克製自己。


    老皇帝聽了,隻沉吟了三秒,隨之道:“傳。”


    “傳德親王府世子楚玄痕,雲王府嫡女雲洛情,覲見!”掌管太監的聲音響起。“雲洛情”三個字更是重重的砸在楚君臨心裏。


    腳步聲傳來,楚君臨不自覺的朝著身後轉去,抬起頭,目光注視著從外殿走進來的二人。


    楚君臨和楚非寒都很默契的將楚玄痕自動篩掉,隻看著走在楚玄痕身旁,一身綠色衣衫的女子。


    當那張臉映入眼簾的時候,楚君臨幾乎感覺自己快要唿吸不過來了,冰冷的眼眸之中閃現出一抹類似欣喜之類的東西,但隻是一瞬間便消失不見,快得幾乎讓人以為那是看花了眼。


    楚非寒看著雲洛情一步一步走進來,走過他身旁,走到前方跪下:“臣女雲洛情,參見皇上!”


    當雲洛情死訊傳來的時候,他曾傷心了好幾日,想不到她竟然還活著。


    “起來吧。”老皇帝看著跪在下麵的楚玄痕和雲洛情,起身從軟榻上走了過來。


    老皇帝看著雲洛情,開口道:“一個月前,朕收到消息,說洛情你在自己的成親之夜墜海身亡,後又傳西楚皇為聿太子重選太子妃,朕以為你當真已經……直到昨日,朕收到了西楚聿太子傳來的書信,說你迴母國省親,望朕好生待之。”


    雲洛情聽此,猛然一怔。


    西楚太子的書信,迴母國省親?澹台聿怎麽知道她迴了東爵?她正想著一會兒老皇帝要問起她迴東爵的原因她應該如何迴答,想了許久原來一句也用不上,在西楚發生過的所有事情,包括畏罪自縊,墜海身亡事件,隻因為澹台聿的一句“誤會”,便全都遮掩了過去。


    一種突如其來的安全感遍布全身,她突然什麽都不擔心了。


    “多謝皇上關心。”雲洛情起身,臉上布滿安然的笑,與她無憂無慮那時的笑一般。


    老皇帝看著雲洛情,自從知道南宮錦死的真相之後,每次一見到雲洛情,總是能讓他想起南宮錦來,隻因為她們母女實在太像了。


    “落丫頭,你們雲王府還真是出得了人物,出了你一個西楚太子妃,又出了一個南嶽皇子……”老皇帝似乎在感歎什麽。


    “皇上,無論雲王府出了多麽了不起的人物,雲王府永遠都是效忠皇上的雲王府”雲洛情道。


    老皇帝聽此,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落丫頭說得對,永遠是效忠朕的雲王府!”


    雲洛情迴頭看了一眼楚非寒,再看了一眼楚君臨,開口道:“太子殿下,四皇子,別來無恙。”


    對於相識之人,自然是要打個招唿的。


    楚非寒沒說話,隻對著雲洛情笑了笑,而楚君臨眼神冰冷的掃了一眼雲洛情,臉色冰冷的對著老皇帝道:“父皇,兒臣還有別的事情,先行告退。”話落,直接轉身離去,視線一刻也未在雲洛情身上停留過。


    雲洛情看著楚君臨出去的背影,她知道,楚君臨向來說出的話,一定要做到。


    他曾經說過,在他楚君臨那裏,她隻有愛人和敵人兩個選擇。成不了愛人,那麽就是敵人。


    說到底,楚君臨還是恨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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