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珠終於有所行動,懸著的心也算是落了地,與此同時那魔魂倒是急了,他竭盡所能,飛快運轉體內魔氣,最終魔氣運轉恢複的速度還是不及藤蔓攻來的速度。


    當魔魂再次蓄滿魔氣之時,他渾身上下早已捆滿藤條,那些藤條長出尖而細的倒鉤,無孔不入,從魔魂細細的毛孔鑽入他的身體。


    無法擺脫的疼痛讓魔魂的掙紮顯得那麽的無力,然而,再當他運轉起魔力,盯準朱珠,準備將其拿下的時候,蒼黎亦同時恢複了。


    他以迅雷之勢握刀襲來,劍快得甚至讓人捕捉不到它的蹤跡,連朱珠都隻覺白光一閃,被藤蔓捆做一團的魔魂便被斬做了兩半,一縷黑色的魂魄從他裂開的身體裏飄落而出,蒼黎再次握刀而上,用力一允吸,那魔魂便被吸入他鼻中。


    隨著魔魂徹底的消失,惡鬼修羅鏡裏的世界亦裂成了無數的碎片。


    山在碎裂,河在碎裂,天空在碎裂,整個鏡中世界都在碎裂,無盡的碎片在朱珠眼前飄搖晃動,遠處一片閃著寒光的碎片翩然飄來,擦著她的臉頰落下,她卻在碎片落下的一瞬間愣了愣。


    碎片落下的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一個紫衣銀發的少女迎風而立,微風揚起她銀灰色的發,她銀紫色的眼眸裏滲出晶瑩的淚,淚水順著臉龐滑下,又被風吹落……


    那個紫衣銀發的少女分明就是伽蘭,可為何會在惡鬼修羅鏡的碎片裏看到伽蘭的身影?


    朱珠來不及思考,眼前又飄來一塊碎片,這次朱珠看到滿臉戾氣的伽蘭徒手撕裂了自己曾斬殺過的傲因,血肆意得飄灑,撕裂傲因的伽蘭仿佛失去控製一般地抱著傲因的頭顱狂啃,她銀紫色的眼眸已變得通紅,傲因的頭顱早就被啃得麵目全非,她卻依舊紅著眼死死啃著傲因的鼻骨,殷紅的血染透她紫色的衣,就連她銀灰色的發都被染得通紅,整個人就像從修羅道裏爬出的惡鬼。


    莫說朱珠,連一旁的蒼黎都覺心頭一顫,他不由自主地喃喃:“原來這丫頭完全失控會變成這副模樣。”


    聽到蒼黎的話,朱珠不禁眉頭一挑,她立馬道:“完全失控?你與她很熟?”


    蒼黎把食指放到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指了指遠處飄來的另一塊碎片。


    如果說先前那款碎片還能讓人勉強認出伽蘭,那麽接下來的那塊碎片裏的伽蘭,根本就沒了神的影子,莫說是神,甚至連禽獸都不像,完完全全就是個隻會殺戮的惡鬼!


    朱珠不禁打了個冷顫,她甚至都不想再觀看下去。


    可到了下一塊碎片,朱珠又看到伽蘭滿臉痛苦得抱著自己的身體,猙獰可怖的妖獸們將她團團圍在中間,虎視眈眈地觀望著。她雙目微凸,瞪大了眼,仰天長嘯,裏裏外外圍了數十層的妖獸們被她這一聲長嘯逼得後退數十米,少頃,她咬著牙雙臂一揮,怒嗬一聲“滾!”


    滾字甫一落下,颶風突然平地而起,圍在她身旁的妖獸皆被攪成碎肉,這一刻,大地紅得耀眼。


    朱珠和蒼黎都不再說話,靜靜看著又一塊飄來的碎片,這次的碎片裏出現了窮奇、饕餮、渾沌、檮杌四大兇獸的身影,隻是它們出現不過一瞬便又化作了漫天血雨,它們的消失迎來了“魔神”的現世。


    那是一場不知該用何語言來形容的戰鬥,移山倒海、天地失色、日月無光……仿佛整個鏡中世界都要被打破。


    而最後的結局……竟然是,伽蘭一手擰斷了“魔神”的脖子。


    看完這塊碎片,遠處又飄來了別的碎片,裏麵皆是朱珠的身影,從她初入惡鬼修羅鏡斬殺“翼龍”再到她最後協助蒼黎斬殺魔魂……五百多年所發生的事皆從碎片中展現。


    也就是說,碎片裏所顯示的畫麵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存在。


    朱珠神色不明地站在原地,許久,她才抬頭看著蒼黎,道:“伽蘭竟強到能打敗你?還有,你與她又究竟有何關係?”


    蒼黎忙搖頭否認,“未合體前,爺與魔魂都分別隻有一半的能力,如今爺與魔魂相結合,才收迴另外一半的力量。”


    聽到蒼黎如此說,朱珠立馬驚慌失色,她真沒想到,蒼黎竟強大如斯!如果先前的魔魂隻是真正的他一半的力量,那麽也就是說,她甚至連半個他都鬥不過。


    鬥不過蒼黎倒也想得通,可她甚至連伽蘭都都不過呀!


    想起來,朱珠都覺心驚。


    仿佛看透了朱珠的心事,蒼黎表情很是愉悅地“安慰”著朱珠,他道:“莫要自暴自棄,你鬥不過爺很正常,鬥不過伽蘭更是正常,那不過是她四千五百年前的修為,如今的她不比當年,至於是進步了多少,爺也不清楚,畢竟她那種方式修為漲得……”


    說到最後一句,蒼黎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暴露了甚麽東西,忙捂住嘴不語。


    朱珠注意力全在“那不過是她四千五百年前的修為”上,並未意識到蒼黎最後突然截住的話,然後她再一次問道:“你與伽蘭究竟是何關係,為何你對她的事情如此了解?”


    蒼黎衝朱珠擠了擠眼,笑得一臉猥.瑣,“哎呦,哎呦,朱珠小美人,你這話裏的醋味可真重呀!莫非是真拜倒在爺的黑袍下了?”


    朱珠狠狠瞪了蒼黎一眼,“少瞎扯,說實話!”


    蒼黎一臉委屈,“伽蘭大美人臉雖比你美,可你胸比她大呀,光是臉美有何用,還不如胸大來得實在,你又怎能不自信,覺得爺見異思遷,勾搭上了她呢?”


    朱珠深吸一口氣,手中的藤蔓直卷住遠處還不知發生了何事的兩頭兇獸,“再給你一次機會,還不說,我就殺了那兩隻蠢貨。”


    “好罷,好罷。”蒼黎無趣地攤了攤手,“啊呀呀,爺與伽蘭大美人也並無甚關係,不過是五千年前爺在終南山腳下撿到了奄奄一息的她,那時她似乎並不識得死老頭,可死老頭卻對她了如指掌,除此,爺隻知道,她每隔幾百年都會來一次終南山,有事她隻住幾日,有時她甚至會住上幾年再走。”說到此處,蒼黎對朱珠聳了聳肩,“爺知道的就這些了,你若是還想知道些別的,去問死老頭便是,反正也快要出惡鬼修羅鏡,就要見到那死老頭了。”


    聽了蒼黎所言,朱珠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換了個問題問蒼黎道:“還有多久才能迴到現實的世界?”


    蒼黎搖了搖頭,“不知道呀,爺可沒來過。”語罷,不再說話,靜靜地等待著。


    碎片毫無章法地胡亂飄灑著,足足飄灑了一炷香的工夫後,才有所停止,而後,朱珠與蒼黎同覺眼前一亮,不過晃了個神,他們便迴到了茅草屋內。


    茅草屋內依舊雜亂無章,蜘蛛在房梁上肆意地織著網,原先擺放惡鬼修羅鏡的桌麵積著一堆黑色的灰,除此,屋內並無糟老頭的身影。


    推開破爛的木門,歪著脖子的老梅樹下依舊不見糟老頭。


    朱珠尚未來得及說話,蒼黎便搶著道:“他定是又跑去哪兒瀟灑去了,爺可得迴去探望那群魔子魔民了,你在這兒好好等著罷。”說著,他伸出右手,右手掌心赫然躺著一片巴掌大的黑色羽毛,他道:“收下這根魔羽,若是沒地方去了,就來投靠爺罷!”


    朱珠甚是嫌棄地啐了一口,“呸,老娘還會投靠你?”她話雖這麽說,卻還是收下了那根魔羽。


    見朱珠收下魔羽,蒼黎不禁彎唇笑了笑,而後,他手指點向兩隻從頭到尾都無存在感的兇獸,黑色霧狂湧,他連同兩隻根本來不及反抗的兇獸一起消失在原地。


    ……


    後來,朱珠一個人在終南山等了很多年。


    梅花開梅花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依舊無人來。


    糟老頭再未出現,蘿卜亦沒迴來。


    天大地大,她又該去何處尋找一棵蘿卜。


    朱珠臥在歪脖子梅樹上傷神地記著日子,心中默默念著,隻等一百年,一百年後,她便動身出發找蘿卜。


    時光荏苒,修煉中的一百年比預想中要快得多。


    然而當真正過了一百年時,朱珠又猶豫了,莫非她真要放棄等待,去大千世界裏尋找蘿卜?可若是她離開了,蘿卜又迴來了該怎麽辦?


    朱珠兀自糾結著,東方天際卻有異象徒生。


    原本明朗的天際徒然堆滿金色祥雲,鶴唳聲穿透祥雲傳入朱珠耳中,而後她看到俊雅的仙鶴在祥雲間穿行,而那片祥雲之上又赫然站著兩個身姿妙曼的女子。


    一個黑發白衣,如蓮一般高潔淡雅。


    一個修長高挑,著藕色衣裙,臉龐精致,眉眼英氣略顯淩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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