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和魯國會幹預魏氏、韓氏、趙氏對衛國的侵略嗎?他們一定會有所行動,但是傻了才采取武力幹預。


    魯國曆來不以武力見長,周公旦時期依靠的是來自王室的權柄,給周邊列國各種指派,等於魯國前期的擴張依靠周公旦的權威,真正出兵出力在幫魯國擴張的是列為諸侯。


    自周公旦之後,魯國在疆域上幾乎沒有得到過擴張,相反疆域麵積是在持續縮小,直至誰都能欺負一把。


    如果沒有晉國一再力挺魯國,實際上齊國早就可以將魯國滅掉,哪裏還輪到魯國權貴對誰都是一副揮斥方遵的嘴臉。


    宋國的國家實力並不弱,長久以來穩居二線,一度還爬上過一線,甚至跟楚國單挑都能不落下風。


    在晉國沒有崛起的年代,宋國獨立對抗楚國,雙方一直打得有聲有色,直至楚軍飲馬大河才讓宋國形勢急轉直下,從那之後與楚國交戰,宋國打的都是都城保衛戰了。


    這是楚國全麵自信,宋國則是開始心虛,雙方在心態上出現改變,一方極度自信,另一方缺乏信心,攻守之勢肯定就出現了改變。


    魯人的心態一直很奇怪,明明實力就是一般般,偏偏認為自己能夠管天下事,誰不是自家的仆,便是自己的奴,一再遭到暴打都無法認清事實,什麽事情都愛管一管,管不動也要盡情口嗨。


    宋人就活得很通透,清楚自家是殷商後裔,明明實力不差卻要裝出自己很弱的樣子,極力地遵行周王室建立起來的規則,為的就是避免遭到群毆。


    畢竟,一時間難受忍一忍就過去,跨過某條界限則是要被群毆到亡國,宋人知道孰輕孰重。


    而宋人又在極力改善自家的生存環境,他們由衷地喜歡當和事佬,借此來增加宋國的外交影響力。


    智宵知道接下來宋國會拉上魯國,試圖調解衛國與魏氏、韓氏、趙氏的戰爭,提議讓衛國認清事實交出疆域換取生存,拿衛國的土地和人口滿足魏氏、韓氏、趙氏避免國祚滅亡。


    講實話,宋國很尊重實力強大的晉國,但是宋國絕對不想跟晉國有疆域連接。


    如果無法對正在爆發的戰爭進行調解,宋國接下來要麵臨老大難題,極可能就此表麵尊重晉國,暗地裏靠攏向吳國或楚國了。


    原因?沒有看到晉國開始表現出極高的擴張欲望,逮住誰就能是一頓胖揍,乃至於葷腥不忌在獲取疆土上的擴張了嘛!


    誰對上這樣的晉國都會感到心驚膽顫,懷疑下一個遭難的會不會是自己,怎麽可能不預先未雨綢繆。


    “因吳國開掘運河,魯國與之行之太近,儼然已為吳國之友。”智宵認為魯國這是又在作死。


    不過,魯國作死才是常態。


    在過去,晉國與楚國打得很兇,魯國不止一直幹左右橫跳的操作,每每都是作為第一個響應楚國邀請會盟的諸侯國。


    魯國仰仗來自晉國的保護,怎麽還敢玩左右橫跳?因為他們自認為有恃無恐,反正怎麽樣晉國都不敢打自己,隨後遇上了脾氣暴躁的老哥郤錡被一頓胖揍,乖了沒有幾年之後,郤氏在內戰中滅亡,馬上又固態萌生了。


    晉國幾代當權者怎麽能夠允許魯人那麽跳?原因是晉國一直在防備齊國,需要魯國去惡心和牽製齊國,自然對魯國也就有了比較高的容忍度。


    現下,晉國內部自行割裂,與之往常不同的是,不再放任諸侯作妖,學起楚國的做派四處出擊。


    “你往‘商丘’而去。若宋人接觸,伺機告知不可幹涉魏氏行事,避免宋國有殃。”智宵喚來宰予,給予了一個任務。


    這裏不是智宵對宋國有什麽特別的好感,主要是宋國在智宵的棋盤中,未來會擔當比較重要的角色。


    衛國著實太小太弱,遭不住魏氏、韓氏、趙氏的幾次蹂躪。


    等待衛國完蛋,魏氏肯定要尋覓下一個掠奪的目標。


    鄭國太難啃,啃起來收獲不多,付出的代價卻太高,魏氏沒有做好萬全準備不會再動鄭國。


    那麽,宋國要是跳得太歡,勢必要吸引魏氏的注視。


    智宵可不想看到魏氏因為要入侵宋國,導致魏氏跟韓氏、趙氏有更多合作的機會,致使智氏在接下來成了被孤立的那一家。


    宰予愉快地接下任務,要走的時候卻表現得比較扭捏,猶豫了一下下,還是張口請求道:“宗子,臣可否順道往‘濮陽’一行?”


    孔丘與一眾弟子不是在幫助衛國守城嗎?


    然後,孔丘與一種弟子在城池保衛戰能夠在武力上有多少展示不好說,他們的嘴巴卻是沒有停過,一直在痛罵晉人的殘暴,再利用各種人脈到處宣揚。


    無論孔丘在當代的名聲有多麽不好聽,打從實際上就是當代的名人之一,再有那麽多的門徒,門徒又收了那麽多弟子,數千上萬徒子徒孫在各處一再罵晉人,天下的輿論對晉國不免惡劣。


    老實說,他們要罵就罵魏氏、韓氏、趙氏,張口就開地圖炮,將智氏也罵了進去,搞得在智氏效力的一眾門徒很尷尬的啊!


    宰予是一眾門徒中不是孔丘說什麽就是什麽的人之一,有自己的三觀與對事情不瞞自己的看法,不認同孔丘一些理念就會再上課時各種摸魚,以至於被罵“朽木不可雕也”這麽難聽的話。


    晉國的幾個卿位家族當前擺明就是逮誰揍誰,聰明就該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腦子多麽不清醒才會故意招惹啊?


    幫衛國守城?孔丘以為自己是誰,一眾弟子在武功上又取得過什麽輝煌,有信心摻和這種大事。


    如果孔丘真的在乎自己堅持的法統,也就是遵行周禮,應該有一些自知之明,他們就不該跟當世的霸主國在武力上叫板。


    宰予一來是認為老師與師兄弟口無遮攔玩開地圖炮,再來就是鬱悶怎麽那樣沒有自知之明,敢摻和大軍激戰的城池攻防戰。


    啊對對對,以前孔丘帶上數百幾千門徒招搖,純粹就是在一些小國耀武揚威,敢那樣進入晉國、齊國、秦國,信不信豎著進去橫著……,不對,連橫著出去的機會都沒有,要被當場給揚了。


    智宵深深地看了宰予一眼,說道:“可。”


    宰予很努力想從智宵的臉上看出什麽,注視了老一會,著實是沒有看出其它含義,恭恭敬敬告辭離去。


    當前的孔門之儒是個怎麽迴事,以為自己是墨家了嗎?


    當然,哪怕是強盛時期的墨家,對上了當前狀態的晉國,一樣不會敢幹涉任何事情。


    墨家是先在各個小國的紛爭中練級,積累了足夠多的經驗,養出了屬於自己的名望,才敢漸漸插手大國戰爭。


    他們在最為輝煌的時候,專門喜歡跟楚國過不去,隻要楚軍去攻打某座城池,一定會有墨家子弟前往幫忙守城。


    孔丘的很多弟子在陳人與蔡人的圍困中死去,盡管又在楚國補了數量,敢摻和進魏氏、韓氏、趙氏對“濮陽”的攻打,怕不是又要死上一大批。


    接下來,孔丘該去哪裏補數量?


    智宵作為晉人,遭到地圖炮攻擊,心裏肯定老大不爽。


    既然智宵心裏不爽,怎麽還允許宰予順道去“濮陽”一趟?無非就是希望宰予能夠警告孔丘以及師兄弟一番,嘴上多少留點口德,不要隨便開地圖炮。


    “宗子,秦兆又來求見。”


    智宵隻當沒有聽到。


    秦兆便是秦國派來智氏的使者,過來已經有小半年的時間,一直沒有得到正式的接見。


    智氏跟秦國屬於沒有什麽好談。


    哪怕智氏答應秦國什麽,條件允許也會立刻撕破協議。


    同理,一旦條件允許,秦國一樣不會拿協議當迴事。


    現在是秦國全麵弱勢,他們渴望用談判的方式來獲取喘息之機。


    占據優勢的一方,也就是智氏,憑什麽給自己的脖子套上枷鎖呢?


    談沒有什麽好談,哪怕談好什麽也會被隨時推翻,智宵傻了才玩反複無常,不如態度始終如一。


    上一次範蠡統率一萬五千部隊西征,大軍並沒有與秦國展開大型會戰,一直在秦國的京畿圈外圍實際打擊,幹掠奪人口的事業,又給秦國製造動蕩不安。


    秦國正在與義渠交戰,主力便是在北部,國家困頓也無法同時支應兩處戰場的物資,隻能下令各城堅守,再任憑智氏大軍燒殺搶掠。


    智氏對秦國幹的事情看著挺惡劣?可是當代人以及知道曆史的人,他們的看法會相當一致,認為秦國不過是自作自受。


    曾經,晉國打著尊王攘夷的旗號南下與幹出“問鼎輕重”的楚國大戰,秦國非但跟白翟、赤狄、戎人結盟,還殺進晉國各種無惡不作,光是死在秦軍屠戮中的普通黎庶就多達數萬。


    在戰爭與普通黎庶無關的年代,沒有諸侯國在開戰的時候會針對普通黎庶,乃至於根本不會破壞農業生產,甚至交戰兩軍都表現得有禮有節,偏偏秦國就特殊對吧!?


    作為第一個派出大軍屠戮非參戰人員的國家,等同於他們主動不再接受交戰規則的保護,別人用任何方式去反製,尤其是晉人去幹,不是挺合情合理的嗎?


    所以了,天下列國已經知道智氏在打擊秦國,並且智氏不顧秦國在與義渠交戰,各種打擊方式也比較殘暴,仍舊沒有人同情秦國的遭遇。


    換作智氏用對待秦國的做法去針對其他諸侯國,包括經常自認蠻夷的楚國,信不信情況又會變得不同了?


    那不是天下人從主觀上對秦國有什麽意見,主要誰都知道那是秦國自己作的!


    盡管楚國經常自認蠻夷,他們從實際上卻有著底線,尤其到了中原選擇入鄉隨俗。


    這樣的楚國一旦願意再入諸夏體係,誰都是持歡迎的態度,說不定心裏還會覺得老大安慰。


    因此,智宵上一次南下的相當多做法,對楚國都留有一絲情麵,沒人有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更沒有人會認為智宵是在看菜下碟,怕了強大的楚國,隻敢欺負弱小的秦國。


    “秦兆效仿申包胥故事,已在門外哭嚎三日,期間趁無人時偷偷進食,有人則滴水未進。”豫讓覺得這件事情還是要重提的。


    申包胥是誰?楚國麵臨危難的時刻,跑去秦國哭秦庭的那位楚國貴族呀。


    “笑話!”智宵被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楚國與秦國是盟友,楚國有難求助秦國,秦國顯得猶豫不決,作為使節的申包胥能夠用那種方式給秦國高層施壓。


    晉國與秦國雖然創造了“秦晉之好”這個成語,雙方卻是實際上得到世仇,互相之間恨不得對方趕緊滅亡,秦兆想用任何輿論架起智氏,再來達到想要的目的,不是在開玩笑嗎?


    豫讓憤憤地說道:“宗子行加冠禮在即,秦兆如此作為,確實於宗子名聲有損,不若……”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受到智氏邀請來見證智宵行加冠禮的人,有好些已經來到“智”城接受智氏的款待,秦兆那樣搞確實是影響相當不好。


    智宵瞪了豫讓一眼,隻是心裏卻有些猶豫,張嘴想說點什麽,想了想還是閉上。


    結果,豫讓自以為領會了什麽,獰笑著行禮退下。


    那一夜過後,秦兆永遠地失蹤了。


    豫讓在事後沒有向智宵進行任何匯報。


    起初,有人納悶秦兆怎麽不繼續哭,人又去了哪裏。


    後來,也就沒有兩三天的時間,誰都忘記了有秦兆這麽個人的存在。


    半個月後,宋國的公子辰抵達“智”地,第一時間拜訪智宵。


    “謝晉卿警示之恩。”公子辰是宋君欒的同胞弟弟。


    講道理,盡管智氏無比強大,宗子行加冠禮仍舊不需要公子辰過來。


    問題是什麽?宋國看到了自己的危險,再看到智宵對宋國釋放善意,怎麽會不抓住機會。


    公子辰可不是嘴巴上感謝,隻是不會親口讓智宵知道宋國的感謝方式,有隨同者會跟智氏的其他人接觸,一定會讓智宵明白宋國為了表達謝意能夠多麽不惜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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