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十三年的這天,淅淅瀝瀝的小雨在一個偏僻的小鎮上下了整整一天。


    今天是杜曉婉嫁到劉府的第三天,她神情漠然地站在屋簷下,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細雨拍打在瓦片發出的“叮叮咚咚”聲,雨水順著瓦片的空隙像珠簾一樣落下,砸在青石板的路麵上濺起一朵朵水花。


    早在半年之前杜曉婉還在省城的大學裏麵就讀,那時的她上身穿著青藍色的短襖,下麵穿著黑色長裙,年輕靚麗的她在人群中是那麽的光彩照人,每天可以無憂無慮地盡情享受青春美好時光。直到那天她突然接到一份電報,上麵的消息讓原本生活在天堂的杜曉婉瞬間跌入地獄,電報上麵的內容,說是她的父親因為生意失敗,心髒病突發最後不治而亡。因為生意失敗她的父親欠下了巨額債務,為了償還父親生前所欠下的巨額債務,她不得不放棄學業迴到家鄉,然後就嫁到這荒涼偏僻之地。


    劉家的祖宅是一棟裝修非常精美的古式庭院,院子裏麵有長長的走廊和雕刻精美的閣樓,光是一個花園就占地一畝多,裏麵假山石橋應有盡有,而且裏麵還栽種這許多非常名貴花草。


    杜曉婉在沒有嫁過來之前就已經聽說過,這劉家在光緒年間之前那可是京城裏赫赫有名的達官貴人,身份很不一般,隻是後來不知怎麽地罪了一位大人物結果被人陷害,從那以後劉家一蹶不振,家業衰落,最後無奈之下隻能搬到鄉下這種地方苟延殘喘地生活,到現在劉家已經是三代單傳。


    杜曉婉所嫁的就是當今劉家的大少爺劉長春。


    雖說杜曉婉也是三書六禮被劉家八抬大轎明媒正娶過來的媳婦,可是對於她來說卻和賣身沒有什麽兩樣,因為自從嫁入劉家以後她就沒有見過一次劉長春,就連新婚之夜也是她獨自一人頭蓋紅巾在洞房裏麵整整坐了一宿,那天晚上淚水浸濕了她的嫁衣,直到天亮都沒有等到那個陌生的男人出現,她不禁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該是歡喜還是悲。


    就當杜曉婉出神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將她再次拉迴到現實之中“少奶奶好!”她緩緩迴頭看去,隻見是一位身穿灰衣的老者。


    此人是劉府的大管家,他在這個幾乎沒有什麽人氣的大宅院裏已經工作了三十多年,從黑發少年幹到了兩鬢斑白,現在就連胡子都已經變得花白了。


    “福伯,您找我有事嗎?”杜曉婉疑惑地問道。


    “是夫人讓我過來叫你,說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親自囑咐你一下,讓你現在就過去一趟。”那名叫福伯的大管家麵無表情地說著。


    “好的。”杜曉婉應了一聲,因為是要去見婆婆她將身上的紅色旗袍用手撫平了一下,然後跟隨在福伯身後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正廳。


    雖說劉家如今已經大不如前,可殷實的底蘊還在,隻見正廳的牆麵上懸掛著各種古董字畫,裏麵的擺設也是古樸奢華,正廳的采光非常的好,明媚的陽光將整個大廳照的非常明亮,盡管如此,可杜曉婉每次來向婆婆請安的時候都會莫名其妙地感到異樣壓抑。


    此時,隻見她的婆婆張劉氏身穿一件上好綢緞製成的旗袍正端坐在太師椅上直勾勾地看著進門請安的杜曉婉,雖然也是麵帶微笑,但是那個笑容在杜曉婉的眼裏卻顯得及燦爛又詭異。


    杜曉婉緩步上前恭順地行了一個萬福禮後,說道:“婆婆萬安。”


    “婉兒,趕快起來, 過來這邊坐!”


    “是。”杜曉婉應了一聲,乖巧地坐到張劉氏身邊的椅子上。張劉氏看著杜曉婉非常柔和地說道:“婉兒,這幾天真的是為難你了。”聽到這話杜曉婉頓時打了一個寒顫。


    因為今天的張劉氏相比前幾天顯得太反常了,就在幾天前她還是那麽的威嚴,杜曉婉甚至不止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對自己十分嫌棄及厭惡的神情,可今天卻不知為何竟然莫名其妙地對自己如此和藹可親,這樣的轉變到底又意味著什麽呢?


    杜曉婉怯生生地迴答道:“婉兒,一點都不覺得苦!”


    “唉!”張劉氏低頭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這孩子也別太倔了。成親已經三天了,到現在都還沒有見過自己丈夫,怎麽可能心裏不苦。不過你也不必太傷心,今天晚上我就讓長春來陪你。”


    聽到這話杜曉婉身體不由地微微一顫,愣愣地看向婆婆,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但她卻依舊言不由衷地說道:“謝謝婆婆,今天晚上婉兒一定會好好服侍相公的,婆婆可以盡管放心!”


    “你能這樣想真的是太好了。”張劉氏滿意地點了點頭,忽然臉色一變陰沉地說道:“不過在這裏我還是要囑咐你一件事,長春他得了一種名叫畏光症的怪病,非常害怕看見光亮,一丁點的光都見不得,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將房間裏麵得燭火全部熄滅,記住了嗎?”


    畏光症?杜曉婉聽到這個消息後悚然一驚,劉長春患有畏光症?為什麽之前一直沒有告訴我呢?他不是因為自小體弱多病,一直住在宅院最深處的聚福齋嗎?難道他足不出戶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患有這種可怕的病?此時的杜曉婉心中充滿了各種疑問。


    “婆婆放心好了,婉兒已經記住了。”“記住就好!”張劉氏聽後大喜,然後對身邊服侍的丫鬟說道:“去將‘落霞’端過來。”


    “是,夫人。”神情有些木訥的丫鬟答應了一聲,便轉身走進內堂,不一會兒就見她手裏捧著一杯茶水出來,徑直來到杜曉婉的麵前恭恭敬敬地說道:“少奶奶請喝茶。”


    “這是……”看著茶杯中不明液體杜曉婉疑惑地問道。


    張劉氏十分自豪地說道:“婉兒,這茶是用我七七四十九中奇花泡製而成,名為‘落霞’,對美容養顏有奇效,你也嚐嚐看味道如何?”


    杜曉婉接過茶杯,仔細端詳杯中之物,那是一種琥珀色的液體,陣陣清香便撲鼻而來,讓人心曠神怡。忽然間杜曉婉的手微微一頓,然後仰頭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張劉氏見狀急切地問道:“婉兒,你覺得這茶味道如何?”


    杜曉婉迴味了一下殘留在口中的香氣,露出一絲微笑說道:“果然是難得的好茶,婆婆也教教婉兒這泡茶的手藝吧!將來婉兒也好為相公泡茶喝。”


    張劉氏聽到這話之後眼角頓時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後,讓丫鬟將空杯端了下去,說道:“等你和春兒圓過房後,我自然會親自教你。好了,這裏沒你什麽事了,你就先迴去好好準備一下吧!”


    杜曉婉緩緩站起身子,再次行了一個萬福禮後便退出了房間,她抬頭看了看碧藍的天空,暗自歎息道:“今天晚上恐怕是我一生中最漫長的一夜了吧!”


    劉府的夜晚真的是非常安靜,尤其是今天夜晚,更是安靜的如止水一般!


    杜曉婉安靜地坐在床沿上,身上穿得還是成親那天的那件大紅嫁衣,她雙手不停地揉搓著衣角,目不轉睛地盯著緊閉的房門。由於房間內的所有燭火已經被全部熄滅,此時房間內漆黑一片,甚至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杜曉婉還記得曾經在學校的時候,有一位教授在上課的時候曾經說過,人類天生就恐懼黑暗,早在遠古時期的人類就有了這種恐懼黑暗的基因,而且這種基因一直延續到了現在,所以說害怕黑暗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


    可是此時此刻的杜曉婉卻已經失去了這種對黑暗的本能恐懼,因為當一個人的內心變得麻木不仁,所有的情感也會隨之消失不見,剩下的隻有冷漠。


    房間的門這時被無聲地打開,杜曉婉的心也跟隨著房門的打開頓時一緊,屋外的月光又恰好被烏雲遮蓋,放眼望去,院外依舊一片漆黑,但是杜曉婉卻可以明顯感覺到有人進來,那人的腳步雖然很輕,但是在如此寂靜的夜裏卻還是顯得那麽的清晰可聞。


    杜曉婉緊張的握緊了拳頭,可是那個男人卻似乎沒有要過來的意思,他就那麽安靜地站在門口的位置,一句話也不說就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她,這一刻仿佛時間都靜止了,杜曉婉就和那個陌生的丈夫就這樣在黑暗的房間中相互對視,雖然隻是過了短短幾分鍾的時間,但在她看來卻像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突然間杜曉婉猛地喊道:“你....不要過來。”由於緊張而變的十分沙啞的聲音頓時打破了房間裏麵的寂靜。


    門口的男人並沒有做出任何迴答,隻是低聲地歎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向床邊走來。緊接著杜曉婉就感覺到有一隻冰冷的手指輕輕地劃過了她的臉龐,那根手指是如此的冰冷,甚至她都沒有從中感覺到一絲的溫度,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已經沒有溫度的屍體。


    杜曉婉被她自己的想法嚇的頓時就跳了起來,然後就像要躲避鬼魅那般揮舞著雙臂向牆角的方向靠去,感覺隻有那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當她將後背緊緊地貼在牆壁之上,這時她忽然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一聲歎息,那個聲音居然比他的手還要冰冷許多,房間內的溫度都好像突然驟降,她感覺自己就好像掉進了一個冰窖裏麵似的。


    兩人在黑暗中對視了許久,那個男人再次開始移動腳步,隻不過這次他卻是向門外的方向緩緩走去。就在房門被打開的一瞬間,通過外麵那微弱的月光,杜曉婉依稀看見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杜曉婉身子突然一震,此刻的她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居然忘記了剛才的害怕,竟然緊隨那道白影追了出去。他的腳步非常的輕盈,白影在月光下隨著他的腳步一跳一跳,仿佛就像沒有絲毫的分量。杜曉婉畢竟還是一個女人,此時她的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害怕,隻是在距離那個白影二三十步的距離處遠遠地跟著,盡量放輕腳步,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白衣穿過花園裏麵一條長長的走廊,可是這條路並不是前往聚福齋的路,杜曉婉跟蹤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最後跟著來到了一處極為偏僻的院落,雖說杜曉婉剛嫁入劉家沒幾天,但是這裏她卻從來沒有來過,院落不是很大,裏麵卻有一座荒廢了的假山,白影走到假山後麵竟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杜曉婉心裏一動,也緊隨其後跟著來到假山後麵,可是後麵卻空無一物,要知道她可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知道這個世上是絕對沒有鬼神,這裏一定有個密道入口,隻不過入口被機關給擋住罷了,她連忙在假山上一點一點的摸索,然後在她的努力下找到了一塊可以轉動的石頭,她輕輕扭動石頭,隻聽腳下的位置傳出一聲輕響,地麵上赫然露出一個向下的通道。


    通道裏麵有一條深不見底的階梯,階梯非常的陡,而且上麵還長滿了青苔,踩上去非常的滑。杜曉婉神腳下一滑,一個沒站穩就直接滑了下去。


    杜曉婉尖叫一聲,隨後伴隨她的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她直接就從上麵滾到了地下室的底部,此時此刻的她就感覺身上的骨頭都要斷了,全身上下疼痛不堪,劇烈的疼痛和眩暈感幾乎快叫她暈厥過去。她強忍著身上傳來的劇痛艱難地爬起,環顧四周發現這裏和自己的新房居然一樣,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她隻能伸出手臂在黑暗中摸索著,一點一點地移動著步子。


    這間地下室並不是很大,她走了十幾步就摸到了一個長長的箱子,大概有半人高的樣子,從手感上可以感覺出這個箱子所用的木料非常講究,但是她摸索了半天卻沒有發現箱門和抽屜,上麵隻有一個很厚很厚的蓋子。杜曉婉頓時被嚇得連忙後退一步,難道這個是.......棺材!她連忙用手拚命地捂住嘴巴,擔心自己忍不住會喊出聲來。


    棺材?這裏怎麽會有棺材?棺材為什麽要放在這麽隱蔽的地方,這裏棺材裏麵躺的又究會是誰呢?難道是.......


    杜曉婉連忙從隨身攜帶的小荷包裏麵掏出她從省城裏帶來的東西,那是一盒包裝精美的火柴,她連忙從中抽出一根點燃,由於心裏實在太過於緊張,導致雙手顫抖的厲害根本就沒有辦法滑著,她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深唿吸一口氣後,最後終於在棺材上麵將其擦燃。


    她借助著火柴上麵那縷微弱的火光,看到棺材前麵放著一個牌位,湊過去一看,隻見上麵赫然寫著:“愛子劉長春之靈位”。她頓時被上麵的名字嚇得連連後退,火柴燃燒到了手指的位置都渾然不知,被火焰燙了一下杜曉婉連忙將火柴丟掉,四周再次陷入黑暗之中,孤立無援的她站在寂靜的黑暗中,仿佛掉進了一場永遠無法醒來的夢境。


    劉長春死了?那我剛剛見到的那個人又會是誰?難道說這個世上真的有.....鬼!


    不,絕對不可能!杜曉婉用力地甩了甩頭,後退幾步靠在棺材上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個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鬼呢?一定是自己什麽地方弄錯了!一定是這樣的!


    猛然間杜曉婉好像想到了什麽,頓時跳了起來,連忙轉過身子,自己剛剛靠的是什麽東西?難道是棺材?為什麽這裏還會有一口棺材?


    杜曉婉再次掏出一根火柴點燃,然後撲到那個牌位前查看,頓時被上麵的名字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因為上麵居然是自己的名字‘杜曉婉’,‘兒媳杜曉婉之靈位’


    她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恐懼,大聲尖叫起來:“啊......”然後踉蹌後退幾步。雙腿一軟就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道:“這不可能.....為什麽會有我的棺材?我還沒有死,我的身體上還有溫度,杜曉婉連忙用手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臉頰,我還有感覺,我不可能死的!我......”


    這時突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杜曉婉的身後響起道:“你已經死了。”杜曉婉驚恐地迴頭望去,看到了一張蒼老且麵無表情的臉。原來是她的婆婆張劉氏正手持燭台正站在台階上麵,眼中冒著陰森森的寒光。


    杜曉婉不知所措地低聲說道:“婆婆,我.....”


    “沒錯,你已經死了。”張劉氏冷冰冰地看著她,在那微弱搖曳的燭光照映下張劉氏的那張蒼老且滿是皺紋的臉顯得格外詭異,“你已經死去三天了,就在你嫁過來的當天晚上,你突發心髒病不治而亡,隻不過是你自己沒有察覺罷了。今天是七月十五鬼節,現在鬼門大開,你還是快點躺進棺材裏麵跟隨長春去吧!”


    “不可能,我不相信。”杜曉婉歇斯底裏地大聲叫喊著:“一定是你在騙我,我沒有死,我還如此年輕怎麽可能就會死呢?對,一定是你在騙我,這裏的兩口棺材一定都是空的!”說著,杜曉婉不顧一切地撲到劉長春的棺材麵前,用盡全力將棺材蓋用力掀開。


    \"你給我住手!”張劉氏見狀臉色大變,剛想要上前阻止可惜已經為時已晚,杜曉婉此時已經將棺蓋掀開,裏麵的情景已經被她一覽無遺,棺材裏麵居然是一具還沒有成型的胎兒骸骨。


    這一瞬間杜曉婉恍然大悟,心中那些困擾她許久的疑惑在這一刻瞬間全部明白了,那杯名為“落霞”的茶水,那個白影,還有那隻冰冷如屍體的手指,以及這裏為什麽會有兩口棺材,所有事情已經被連成了一條線,她此刻已經明白了全部真相。


    張劉氏麵目猙獰地怒喝道:“杜曉婉,你還不趕快躺迴棺材裏麵去!你已經死了!”那喪心病狂的聲音仿佛要將她撕碎一般。


    杜曉婉此時已經定下心來露出淺淺的微笑說道:“婆婆你盡喜歡跟婉兒開玩笑,婉兒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嗎?怎麽就死了呢?”忽然杜曉婉聲音一變,冷冷地說道:“婆婆您就別再演戲了好嗎?將那個剛才身穿白衣的人也叫出來吧!”


    張劉氏聽罷一驚,驚恐萬分地盯著她看,那種眼神就好像要將她的五髒六腑全部看穿一樣。杜曉婉伸手敲了敲那具為她準備的棺材,語氣平靜地說道:“福伯,您老還是趕快出來吧!棺材裏麵很悶的,您老年紀也大了,千萬別再裏麵悶出個好歹那可就壞了。”


    話音剛落,就見棺材輕輕一震,“滋啦”一聲響後棺材蓋被人從裏麵猛地推開,一個身穿白衣的男人緩緩坐了起來,果然如杜曉婉所猜想的那樣,棺材裏麵正是劉府的老管家福伯無疑,隻不過此時的他已經將胡須剃去,看上去最少也年輕了十歲都不止。


    “您老現在一定很奇怪吧,福伯。”杜曉婉淺淺地笑道,感覺就像與一位長輩在閑聊家產一般。“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麽我會知道那個人一定是你吧?其實不得不承認您的演技真的非常好,無論是那冰冷的手指還是那一省飄忽不定的白衣,不管怎麽看你都像一個鬼魂,但是您卻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我是在省城裏上過大學的人,你覺得我會如此輕易就相信這個世上有鬼這種無稽之談的事情嗎?”


    “就因為這個你便猜到是我了嗎?”說著就見福伯用手輕輕在棺材邊一撐,然後身形輕盈地跳了出棺材。


    杜曉婉繼續說道:“不是,起先我真的以為您就是劉長青,直到我剛才將那具棺材推開後,看到裏麵的胎兒骸骨後這才明白一切,原來劉長春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當年婆婆所生下的其實就是一個死嬰。”


    杜曉婉轉過頭看向張劉氏,隻見她那原本威嚴的臉此時已經變得煞白如雪,嘴唇也因為生氣而微微發抖,眼中滿是仇恨,而且還透露出一股殺意。杜曉婉見狀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繼續說道:“婆婆,其實你的心情婉兒完全可以理解,公公他去世的早,長春是他唯一留給你的念想,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個死嬰,可以想象得到當時您是有多麽的痛苦,甚至最後陷入瘋狂。”


    ”也就是因為這個你一直不肯承認兒子已經死去的事實,將他放在這裏,對外卻宣傳長春身子羸弱,必須常年躲在聚福齋裏麵休養,從那以後便深居簡出。不過算你還有一絲理智,為他買了棺材立了牌位。這二十年來,您應該就是每天在這裏對著早已化成白骨的長春一起生活的吧!在你的臆想中他一點點長大,從牙牙學語到讀書識字。直到如今你覺得他該成家立業了,於是你就花費高價將我買了迴來,讓我與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人成了婚,但是您又是否想過,就算我嫁入劉家的大門,但我還是與您的兒子天人兩隔,所以您又專門為我定做了一口棺材,想要將我殺死,讓我與他做一對鬼夫妻,也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有了今天晚上的鬧劇,我說得對嗎?婆婆!“


    隨著杜曉婉的話音剛落,就見張劉氏臉色變得異常的慘白,就連握著燭台的手也在微微顫抖,燭火搖曳,將一旁福伯的臉照的陰晴不定,詭異至極。


    杜曉婉地冷冷地看著他們臉上的神情變化,不以為然地繼續說道:“婆婆,福伯,你們想要置婉兒於死地,可是在如今這個年代你們又不敢明著來,畢竟莫名其妙死了一個人到時候巡捕房一定會插手。婆婆你之前給我喝的那杯“落霞”的確沒有騙我,裏麵的確有七七四十九種奇花,但是你卻沒有告訴我,這四十九種花裏麵還有一種叫曼陀羅的花吧!”


    聽到這話,張劉氏和福伯的臉色頓時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兩人麵麵相覷一會兒,張劉氏才疑惑地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杜曉婉溫柔地笑了笑,說道:“我的好婆婆,您將我買迴來之前難道就沒有好好調查我一下嗎?難道不知道我在省城大學裏麵主修的就是中醫,而且我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今天早上你將那杯‘落霞’端給我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了曼陀羅的香氣。如果您不相信,我現在可以將其餘四十八種花的名字一一說出來。”


    張劉氏聽罷表情變得非常奇怪,臉上的肌肉也不由自主地一陣痙攣,不知道是因為計謀被揭穿後的惱羞成怒還是因為後悔。


    杜曉婉轉過頭麵對福伯繼續說道:“接下來就該說說您了福伯。婉兒真的非常佩服您的忠心,曼陀羅這種花具有致幻的效果,一旦被人食用後就會令人產生幻覺,但是那杯‘落霞’裏麵卻又加入了一種名叫“綠萼”的奇花,這種花可以延遲曼陀羅藥效的發作時間。今夜你進入我房間的時候應該就是曼陀羅藥效發作的時間,對吧?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想不通為什麽你要在我的房間門口站那麽長時間,但是現在我全明白了,當時你就是在等我藥效發作後產生幻覺對吧!等我因產生幻覺而發瘋,這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我殺了,並且對外宣稱我是死於癲癇!”


    福伯的手不由自主地緊緊握緊,手心裏也全是汗水,杜曉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後,微微歎息道:“可惜你們千算萬算到最後還是失算了,因為我早就吃過了解藥。這次迴鄉我帶迴來很多東西,其中就包括我的老師送給我來自世界各地的奇花異草。其中就有一味名叫“青風騰”的草藥,不知道你們二位有沒有聽說過,這種草藥剛剛好就是曼陀羅的克星。今天早上我喝完‘落霞’後,迴到房間第一時間就吃下了‘青風騰’這才有幸逃過一劫。”


    “沒想到你這小妮子居然如此聰明,看來老太婆我還是小看你了。那你之前那番唯唯唯諾諾的恭敬樣子應該也是故意裝出來的吧?既然你已經發現茶水有問題為何還要喝,你到底有何居心?”張劉氏說話的語氣不光像刀子一樣鋒利而且還很冰冷。


    杜曉婉‘嗬嗬’冷笑一聲後,說道:“婆婆,恐怕你沒有資格問我吧!你當初高價將我買迴來,目的不就是想要殺我嗎?算了,事到如今您別也生氣了,就先聽我將沒有說完的話繼續講完如何?”


    “福伯,您知道您是在什麽地方露出馬腳的嗎?就在那聲歎息上!您看我沒有如你們預想的那樣發瘋,便知道其中一定有什麽蹊蹺,但是又不好在新房裏麵將我殺死,擔心留下證據,於是乎你就裝神弄鬼將我引到了這裏,想著將我活活嚇死。這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就算最後驚動了警察您們也不用害怕。”


    “可惜婉兒不才,天上就長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再加上我又是個唯物主義者偏偏不信鬼神之說,無奈之下的你,隻能請婆婆親自出馬編造出那麽一段瞎話框我,就是想讓我精神崩潰,將我逼瘋。說實話,當時我真的被你們給嚇到了,但是當我掀開棺蓋看到裏麵的骸骨之後,我就明白了一切真相。唉.....福伯,您明明是要裝扮成一個年輕人的怎麽能輕易就發出聲音呢?難道您真的以為我會愚蠢到聽不出那是您的聲音嗎?”


    福伯被說的臉上一會紅,一會青,額頭上也不禁滲出一層密密的冷汗。反觀杜曉婉此時居然就像沒事人一樣,若無其事地雙手背後,然後在地下室裏微微踱步,嘴裏卻繼續訴說著她的猜想:“您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麽知道你躲在棺材裏的吧?其實隻需仔細的想一想就不難猜出,想這樣的地下室應該隻有一條出入口,當我從樓梯上滾下來的過程中並沒有碰到任何人,這樣我就可以確定您一定還躲在這裏,而這裏四周有沒有什麽可以藏人的地方,唯一能夠藏人的也就是這口棺材了。您說對嗎?”


    “廢話少說!張劉氏咬牙切齒地說道:”既然你已經全部都知道了,那我也就沒有必竟要在隱瞞了,你說的一點都沒有錯,我兒子的確早就死了,我買你迴來也的確是為了殺你,讓你死後下去於長春作伴,可是就算你全部都猜對了那又如何,我根本就不可能放你離開,現在就送你去地府陪他!”


    “難道你眼裏就沒有王法嗎?”杜曉婉厲聲怒喝道。


    “王法?哼,”張劉氏極其輕蔑地一笑,說道:“王法在我這裏就是一個屁,我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讓所有人相信你是死於疾病,你信不信?”


    “婉兒當然相信。”杜曉婉露出平和恭謹的笑容說道:“婆婆,您的手段婉兒已經領教過了,但是婉兒的手段婆婆您可還沒有見識過吧?”話音剛落,隻見杜曉婉將身子輕輕一轉,便非常靈巧地躲過了福伯的攻擊後,笑著說道:“在西洋有一種神奇的植物,它的根莖會長得像一隻人手一樣,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這種植物的根莖可以刺激人類的大腦,尤其是刺激大腦裏麵的恐懼神經,令人感受到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它在中世紀的時候通常用在拷問犯人,那些被使用過它的人最後不是瘋了,就是被心裏的恐懼活活嚇死,所以人們就管它叫做:“惡魔之手。”


    “你的這些話還是留到下麵去跟少爺去說吧!”說完就見福伯再次舉起手中的木棍,麵目猙獰地又要向杜曉婉這邊撲來,就在這時,隻見福伯頓時感覺身後有什麽動靜,轉過身一看,隻見張劉氏正雙眼死死地盯著劉長春的棺材,好像是看到了什麽異常恐怖的東西,因為此時的張劉氏麵部扭矩,臉色鐵青,雙目圓瞪全完就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突然就見她伸出雙手在空中不停地揮舞,好像是要驅趕什麽東西,嘴裏還不停地大叫道:“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救命,不要過來.....”


    福伯見狀也不顧上麵前的杜曉婉,轉身便撲向張劉氏一把將其抱住,焦急地詢問道:“夫人!您怎麽了?夫人!”隻可惜此刻的張劉氏已經沒有辦法在迴答他了,隻見張劉氏直挺挺地往後一倒,便沒有了動靜,她的雙眼圓瞪,眼珠幾乎都要掉出來了,麵部的肌肉也因為恐懼已經扭曲得不成人形。


    杜曉婉嘴角掛起一抹冷笑道:“不要再叫了,你已經無力迴天了。”


    “你到底對夫人做了什麽?”福伯對著杜曉婉怒吼道。


    “我剛才不是已經告訴你們了嗎?是惡魔之手。我剛才雙手背後,就是為了點燃它。但是可惜,這種藥可是相當稀有,我也就隻有一株,用了就沒了。不過算了吧!您們能夠死在它的手裏也算是死得其所,福伯,您就安心地去吧!”話音未落,隻見福伯的瞳孔突然變大,然後就聽見一聲淒厲的慘叫,緊接著就看見他對著空中不停地揮舞木棍,嘴裏還不停地叫喊道:“殺!我要殺光你們!別過來,殺......”


    “真是可笑啊,福伯。這惡魔之手的唯一解藥竟然就是曼陀羅,難道冥冥之中都是天意?真的是害人終害己呀!”杜曉婉一邊用手指輕輕地敲擊這棺木,一邊喃喃自語地說道。


    等到福伯倒下之後,杜曉婉緩緩走到福伯和張劉氏二人屍體旁邊,將他們二人的屍體重新擺了一下姿勢後說道:“婆婆,我沒有一百個理由,但是有一個就足夠了。‘您因為思子心切,相思成疾受病魔折磨而死,老管家福伯見狀想要霸占劉氏產業,意圖謀財害命想要殺害少奶奶,由於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鬼節,他看到劉長春的屍骸後因為驚嚇過度而死。劉家少奶奶悲痛欲絕,於是她就賣掉了劉家所有產業,離開了這個傷心地。’你們二位覺著這個理由如何?到時候我在加上一點賄賂,絕對不會有人去懷疑這裏麵還會有其他隱情,你們就安心地去吧!我會將你們好好安葬,然後帶上一大筆錢離開這裏重新開始新的生活。”說完,杜曉婉抬頭卻看到了那個木訥的小丫鬟此時正站在台階旁邊,一臉恐懼地看著她,渾身上下抖如篩糠。


    杜曉婉微微地歎了一口氣,小聲說道:“她怕我也是應該的,反正我也不是什麽好人,從來都不是。”


    很多年以後,有人說在大上海看見過杜曉婉,當時她的身邊帶著一個木訥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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