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哭哭啼啼,是一位中年女子尖銳的哭泣,不用睜眼,中年女子旁邊還站著一位中年男子,他的聲音同步傳到丁黟耳邊。


    不用眼看,全程耳朵接收,無端覺得一股白蓮花虛偽腐朽的味道,撲鼻而來。


    鼻子抽動,丁黟又強忍住不動。


    順勢接收劇情。


    卜燦花,二十五歲,三個孩子的媽,現在是民覺十年。


    在這個新舊思想激烈碰撞的時代,出現許多光怪陸離的事情。


    有人為這個時代拚命奔走,拯救山河破碎,風雨飄搖的


    有人利用這個時代的混亂,發國難財。


    有人利用在外學到的不知所謂的東西,高舉自由口號,將屠刀揮向枕邊人。


    英雄人傑爆發,妖魔鬼怪偽裝成人的樣子,肆意淩辱滿目瘡痍的大地。


    民覺十年,卜燦花的丈夫張昌留學歸來,張口自由與民主,閉口進步。


    行動上,享受著前唿後擁的奢侈生活,


    他的自由和民主,隻局限於他自己,一個人的想法。


    嘴裏冒出來的話,更像是噴糞一般,臭不可聞。


    留學迴來之後,張昌自詡進步青年,鬧著要休妻。


    沒錯,口口聲聲說進步的人,想到的是萬惡的封建糟糠。


    這事情,在兩家的反對下,不了了之。


    接著,張昌鬧著要離婚。


    這種思想碰撞之下,離婚一詞,民覺上層中,是普遍接受的事實。


    區別是,大部分女子,都是被動離婚。


    卜燦花和張昌的事,鬧得很大,最終,還是敵不過張昌一家的算計,卜燦花同意離婚,條件就是按照民覺新式離婚,孩子她要帶走一個。


    說到子嗣,不同意的變成張昌父母。


    兒媳是外人,孩子是自家的額,怎麽能讓外人帶走。


    事情繼續接著鬧,一拖拖了幾個月,拖來張昌死訊。


    事實上,張昌沒死,他在外地邂逅一位軍閥家的女兒,對他青睞有加。


    兩人準備結婚。


    這個時候,張昌可不敢讓軍閥家的小姐知道他結過婚,有過孩子。


    根據民覺政府的規定,離婚可是要登報的,這一登報,不就大家都知道了。


    張昌不願意,軍閥家的小姐,可是他一步登天的階梯,他怎麽舍得放棄。


    深思熟慮之後,他想到一個好辦法,詐死。


    這樣做,不僅不用登報,還能將父母孩子扔給卜燦花。


    詐死,張昌父母知道,唯有卜燦花不知道。


    有了更好的兒媳,二老也對卜燦花百般看不過眼,又為了卜燦花能養著他們,委屈自己與其虛與委蛇。


    典型的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一個寡婦帶著三個孩子,兩個老的,一門心思撲在兒子身上,為兒子送財送物,掏空家底。


    靠兒媳養著,反過來指責兒媳是天煞孤星,克死兒子,敗光張家財物。


    逼著卜燦花,不停做工,養活一大家子。


    裝病從卜燦花手中騙錢,瞞著給兒子寄過去,掏空兒媳嫁妝,給兒子貼補。


    卜燦花要工作,要打理家業,幹脆全家上下,全瞞著她一個人。


    張昌在軍閥那裏站穩腳跟後,開始思念親人。


    正好,軍閥家的小姐檢查出來不能懷孕,張昌愈發想念自己的三個孩子。


    又過了幾年,軍閥的日子也不好過,張昌權勢卻越來越大,終於可以不用看軍閥家的小姐臉色。


    十幾年時間,養大三個孩子,伺候好公婆,還為張家還了一大筆債,卜燦花身為老黃牛,人老珠黃,完成她的使命。


    張昌年輕帥氣,大權在握,衣錦還鄉。


    是時候收割前妻的性命,來上演一場父子多年後相逢擁抱,母子歡喜淚下,孩子歡欣鼓舞,放肆大哭的親情場麵。


    卜燦花死了,死在相逢的頭一天晚上。


    形容枯槁,身體再也無法承受生命之重,死在張家好日子的前幾個小時。


    死的時候,身邊空無一人,身上睡衣補丁加補丁,家裏空落落的,已經被搬空,廚房空無一物,人聲也無。


    她是病死的,也是餓死的。


    張家所有人,包括張昌的父母,和三個孩子,都在去往迎接張昌的路上。


    ……


    丁黟沒有睜開眼,聽著張母哭哭啼啼,因為兒子英年早逝而哭泣。


    張父沉聲安慰,“孩他娘,不要哭了,你還有我們,還有兒媳婦,還有三個孫子,兒媳婦肚子裏還有一個呢。你放心,兒媳婦不會不管我們的。”


    話說得好聽,不就仗著卜燦花心軟好欺負,舍不得幾個孩子。


    卜燦花是舊時代女性,沒有經過新思想熏陶,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兒子死後,定不會選擇歸家,也舍不得孩子。


    一定會留下來,給張家做牛做馬。


    丁黟現在哦,仿佛吃了屎一樣難受,還是被人強行喂的。


    張昌說自己是進步青年,追求自由和民主,堅決反對包辦婚姻。


    請問,睡卜燦花的時候,怎麽不說。


    典型的事我的思想我的嘴做主,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做主。


    它們都不是他。


    各有各的想法。


    即使那些算是沒留學之前的事情,怪不到他頭上。


    那麽,卜燦花現在肚子裏揣著的崽,是什麽原理。


    夢孕?還是天孕。


    一邊高舉旗號,為自己洗白,一邊享受身為男人的快樂。


    特~麽的,丁黟快忍不住了。


    張昌的“屍體”,現在就放在張家大堂中。


    卜燦花聽到消息後,直接暈過去,後麵流產,傷了身體,等她好起來,張昌已經被抬出去“埋”了。


    現在換做是丁黟。


    “嗯!”丁黟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眼都沒哭腫的張母。


    不是哭了很久嗎,眼睛還如此正常,可謂是天賦異稟。


    “娘,對不起,兒媳一時沒忍住,我苦命的夫君啊,你怎麽那麽年輕,就去了啊。”演戲而已,誰怕誰。


    丁黟放聲痛哭,一邊哭,一邊爬起來,跌跌撞撞奔向大堂。


    看似速度慢,其實幾步便將張父張母甩到身後。


    大堂中,張家幾個下人在那裏守著,三個小的還不懂發生什麽事,低著頭在打瞌睡。


    張昌的屍體,放在大堂的長椅上,張父張母還貼心的墊了床軟墊,生怕膈到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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