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吉斯正陷入在深深的睡眠中。


    在離他很近的地方,傳來的某人的聲音。


    雖然無法判斷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但那是一把少女的聲音。


    「這不是完全起不來嘛!該不會,是死了吧?」


    「唿唿唿…….他應該是太累了吧。公主大人,我們就讓他繼續睡吧,反正現在也沒什麽緊急的工作。」


    「…….呣,也沒辦法了呢。」


    離他睡醒還有蠻長的一段時間。


    聽到了少女們的交談…….應該是這樣的,


    卻被吵雜的怒吼聲吵醒了。


    「哈!!」


    「……………………嗚嗚嗚?」


    睜開眼睛。


    映入眼中的是看起來很陌生的天花板。


    是一麵僅僅把石磚堆成拱形的,僅一片灰色毫無裝飾的天花板。


    緩緩的一道弧一直沿著石壁描繪著。


    這地窖簡直就像是個地牢一般,呆呆地這麽想著。


    雷吉斯躺在被安置在房間最裏麵的床上。


    伸出左手的話,就能碰到凹凸不平的石壁。在冰冷的石壁上,有一個明顯是人工鑿出來的小窗戶,現在正敞開著。


    從窗戶那裏有陽光透了進來。


    聽到了不知從哪裏發出的充滿氣勢的男人們的深沉的吼聲。


    「嘿呀!!」


    恐怕是士兵們正在訓練吧,空揮所發出的斬風聲,以及踏在土上的腳步聲也能聽得見。


    「啊啊…….是這樣啊…….」


    貌似是被貶職到了謝魯克城寨來著——雷吉斯這般,讓他開始清醒起來的頭腦思考著。


    軟綿綿的床,和商隊的馬車比起來的話簡直就是天國,更何況迴想起昨晚的事的話,僅僅是現在自己還活著的這件事都值得萬分感謝了。


    「…….已經,早上了嗎。」


    「哦呀!!」


    又傳來了吵雜的怪聲。


    雷吉斯捂住耳朵。


    「這裏…….一直都是這樣的嗎?真是種要命的鬧鍾聲啊…….」


    慢慢地支起身體。


    昨晚,到達謝魯克城寨的時候,身體已經完全凍僵了,借了點熱水用,被告知可以使用這個房間——這之後的事情就想不起來了。


    再一次環視整個房間,寬敞到能放下四張床和書桌。中間則是有一根柱子支撐著。士兵的話大概是十個人用一個房間吧。像雷吉斯這樣的下士官則估計是四個人用一個房間。


    然而,床就隻有放在牆邊的一張而已。


    在床的隔壁則是放著一張奢華到讓人懷疑是不是搞錯了主人階級的書桌,而且這不是連書架都有嘛!


    從床到門口之間的空間,空曠到貌似能再放下六個大書架的程度。


    比起喜悅,不如說對此開始不安了起來。


    「是因為在鄉村地方所以有多餘的房間嗎?可是,說道這個城寨本身倒是既狹小又普通…….該不會是真的搞錯了我的階級吧?」


    說道五等文官,那是從上數下來排第十位的官職。


    ——元帥,大將,中將,少將,準將,到此為止的是將校級別的官職。


    士官級別則是分為文官和武官,一等文官,二等文官,三等文官,到此是上級士官。


    而在這之後則是作為下士官,設有四等到六等文官。


    也就是說,五等在文官之中的階級是倒數第二。


    順帶一提,士兵則是分為座長,上等步兵和輕步兵。即使是輕步兵作為帝國的正規軍待遇和薪水都很不錯。農民被征兵後所成為的民兵,以及未成年的見習士兵這一類基本都是在義務勞動。


    正因如此——文官中倒數第二階級的自己,會被安排到這麽寬敞的房間,恐怕是搞錯了吧,雷吉斯這般總結道。


    「不好好地找人告訴我正確的房間的話…….啊,說起來,直屬的上官是誰來著?」


    文官的上級士官,應該會作為自己的上級,教授自己很多東西才是。


    還沒過來露麵嗎。


    雷吉斯在寢室脫下了衣服。


    即使是白天在室內皮膚也能感受得到寒冷。切切實實感受到自己是來到北方了。


    穿上放在書桌上麵的嶄新的軍服。


    雖然貝露加利亞帝國的軍服基本上是以華麗的青紅白作為配色,但這個邊境連隊的製服卻是以近乎黑色的深綠色為配色的土氣的服飾。不過既使用了厚質的衣料,口袋也縫了好幾個看起來好像挺方便的。


    「嘸呣,關於服裝還是有好好考慮的。真不愧是最前線呐。」


    在換完衣服的時候,剛好聽到了許多人的唿喊聲——


    「…….看來也不會過來呐。沒辦法了,自己去找吧。」


    走出了房間。


    打開房門,石壁走廊分別向左右延伸著。


    勉勉強強能讓兩個人並肩行走的走廊,緩緩蜿蜒著。途中則零零星星地有著幾扇木門。


    總之先向著左邊前進,走出走廊來到了中庭。


    「嘿!!」


    再一次傳來吵雜的聲音。


    被石砌的建築物圍起的中庭,已經變成了連地上的土都被踏得結實的練兵場。三十名左右的士兵在那裏空揮著劍。


    在並排著的士兵們麵前,站著一個體型格外龐大的男人。


    如同正在揮灑著汗水揮舞巨大斧槍的肌肉塊一般的男人,恐怕已經四十歲左右了吧。


    有著濃密的黑胡子以及禿頭。


    明明雷吉斯已經冷到想要圍巾的程度了,那個男人卻毫不吝惜地暴露著自己滿是老傷的上半身,全身更是散發著熱氣。


    看向了這邊之後,他露出笑容。


    「奴,醒來了嗎,年輕人!」


    嗓門真大。


    正在他麵前訓練著的健壯的青年們也在喊著「嘿!!」或者「哈!!」。


    青年們也一樣裸著上半身,滿身大汗且渾身散發著熱氣。


    禿頂的男人,把斧槍伸了過來。


    「好!你也,來把這個揮起來吧!氣勢會咚地一聲湧上來哦!揮吧,揮吧,把它揮得嗡嗡作響吧!哇哈哈哈!」


    雷吉斯畏縮著說道


    「不,不是…….我是文官所以用劍或者用槍有點…….比起這個,你是,昨天過來救助我們的那位騎士對吧?」


    雷吉斯這麽問道之後,男人點了點頭。


    「嗯。我是艾威拉魯.杜.布蘭夏魯一等武官。正在擔任這個巴伊路修密特邊境連隊的騎士團長!」


    「我是雷吉斯.歐裏克五等文官。十分感謝你之前的幫助…….真的是,幫了我們很大的忙。」


    「哇哈哈!我那時還在想怎麽找不到公主大人了。她這不是假扮成車夫去了小鎮上嘛。明明最近還有強盜出沒呢!真是的,嚇壞我了。」


    「哈哈哈…….我也是這樣呢。」


    沒想到運貨馬車的車夫,居然會是作為皇姬的司令官。


    「不過話說迴來,如果是公主大人的話,沒準她會把強盜全都砍了也說不定呐!」


    「啊啊…….畢竟她很強呢。」


    「因為她是女神嘛!」


    艾威拉魯這麽說完之後,他部下的騎士們也點頭道「是的!是女神!」


    雷吉斯則是搞不懂他們的說法。


    「我覺得皇姬就是皇姬吧…….?」


    「是女神才對吧!?」


    「…….啊啊,說起來,在北方好像有對勝利女神的信仰來著。」


    「嗯!正是女神!」


    「原來如此…….」


    雖然偶像崇拜好像是被教會所嚴禁的,是因為邊境的對此的寬容吧。聖教會嚴格的教誨好像也不是能夠傳達到100li(444km)外之物。


    的確,從那憑著纖細的手腕揮舞大劍的姿態裏,身處戰地的戰士們即使感覺到了什麽神聖之物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


    「昨天好像是憑著大劍的一擊踢散了灰狼群不是嘛!愉快,愉快!哇哈哈…….哈嗚咳咳咳!」


    在艾威拉魯笑得都嗆起來的時候,他部下的青年們也很開心似的露出笑容。


    「「哇哈哈!」」


    雄壯的聲音。


    雖然很感謝他們昨天的幫助,可雷吉斯對這可謂是“雄壯”的氛圍卻很不適應。


    「哈哈…….那麽,那麽我就就此告辭…….」


    剛想從這種氛圍裏撤出來就被艾威拉魯喊著的「等等!」給攔了下來。用肩膀扛著巨大的斧槍,他踏著沉沉的步伐慢慢接近了過來。


    一邊唿,唿地喘著氣,一邊把臉靠了過來。


    「為了以防萬一問一下。」


    「什,什麽事呢?」


    「你應該沒對公主大人做些什麽奇奇怪怪的事吧?」


    刷地,部下們的眼神也變了。


    艾威拉魯那已經禿掉了的頭上浮現出了血管。


    雷吉斯後退了幾步。


    「奇奇怪怪的事?」


    「總感覺昨天公主大人的樣子怪怪的。你,做了些什麽嗎!?」


    「什麽都沒做啊…….隻是和她聊了會天而已哦。」


    「你們聊了什麽!?」


    「嗯,帝都裏的傳聞之類的…….」


    從青年之間聽到了「說是帝都裏的傳聞哦。」「一定是關於社交界的吧。」「說道這農村地方附近的傳聞的話就是哪家哪家的芋頭收成了之類的或者哪家哪家的牛生小牛了之類的…….」「那個不叫傳聞啦。」「擦的,果然來自都市的男人就是讓人火大。」「帝都就是做這種事的地方啦。」(最後這一句的原文是帝都がナンボのもんじゃ!如果咱有翻譯錯誤的話希望各位能夠給出提醒。)之類帶有殺氣的聲音。


    能從中感覺到危及自身的危險。


    艾威拉魯進一步靠了過來,嘴都快親上了。


    「嘸~!老子的閨女可是陶醉地像第一次和男人約會了一樣啊!你這家夥,做了什麽!?」


    「等等,等等啦!我隻是和她談了下在帝都對第四皇女的評價和有關政治的話題而已。對著小孩子怎麽能說那些輕浮的話題啊…….說起來,倒不是我自滿,我可是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哦!?」


    芯~


    這般安靜了下來。


    艾威拉魯就像畫上的聖人一般,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他部下的騎士們也,擺出了一副如同在傳達著愛的天使一般的臉。


    「要堅強的活下去啊,年輕人。」


    「總有一天,會有好事發生的喲。」


    「fight。」


    這種同情才不需要——雷吉斯這般想著。


    雷吉斯一邊背負著毫無用處的溫柔激勵,一邊懷著不知為何如同打敗仗的士兵一樣的心情把充滿悲傷的中庭拋在了腦後。


    迴到了走廊之後,這次向著自己房間右邊的通道前進。


    聽到了哼歌聲。


    「哼哼,哼~」


    「嗯?」


    從就這麽開著的門邊,偷看了一下裏麵,發現裏麵是個寬敞的房間。


    有八張長長的桌子。以及多達五十把的椅子並排著。


    「是配置給士官使用的食堂麽……?」


    雖然石壁給人的粗糙的印象還殘留著。可四周都擺放了裝飾有鮮花的花瓶的話反而讓人感覺到一種文雅的感覺。


    有一個女仆,正在用布擦著長桌。


    哼歌的人正是她。


    穿著以胭脂色為底色的女仆裙。綁在腦後的茶色頭發一邊配合著鼻歌的節奏搖晃著。


    年齡估計和雷吉斯差不多吧。


    是個有著榛色眼瞳和讓人印象深刻的笑容的少女。在她工作的時候她那漂亮的頭發和肌膚更給人一種妖豔的感覺。


    「嗯嗯~,哼哼~昦,啦啦啦啦啦~,如同灰姑娘一般的女仆小姐,對老鼠們說道~今晚城堡裏麵有派對舉行~」


    不僅是哼歌連歌詞都唱出來了。


    感覺她唱的還稍微有點走音。


    咕嚕地轉了一圈。食物的碎屑便從桌子上落了下來。她這是在打掃呢,還是在跳舞呢。


    四目相交。


    站在門口的雷吉斯,被她注意到了。


    女仆整個人愣住了。


    歌聲也停止了。


    雷吉斯感到氣氛微妙地有些不妙。


    「呀,呀……真是首不錯的歌啊。」


    「哎,真的嗎!?你就這麽被這首歌感動嗎!?」


    「我倒沒說自己被感動到啦……」


    「這可是最近正在流行的歌曲喲~」


    「是這樣嗎,可我是第一次聽到……是在這個城寨裏很流行嗎?還是說,是在特由翁威魯的街道上?」


    「不對,是在我心裏!」


    「自我流行嗎!」


    「是我現在,創作出來的。」


    「你說做這是最近正在流行的歌曲吧!?」


    無視了雷吉斯的吐槽,女仆開始帶著笑容開始了對歌曲的解說。


    「嗚唿唿……講述的是在一個受到性格惡劣的主人殘酷虐待的女仆小姐的身邊,來了一個使用魔法的老婆婆的故事喲。很浪漫的喲。」


    想著這樣的童話故事也有讀過呢。雷吉斯點了點頭。


    「說的是老婆婆用魔法讓女仆能夠去參加城堡裏的派對的故事對吧?」


    「那是什麽故事呀?歌曲講述的是老婆婆用攻擊魔法把性格惡劣的主人教訓成一灘油膩膩的汙漬的故事哦。」


    「浪漫的元素都到哪去了啊!?用的魔法還真夠直接的啊。該不會,是因為你對現在的待遇感到不滿嗎?」


    畢竟魔法什麽的隻是會在故事裏麵出現的空想的產物,雖然覺得隻是屬於開玩笑的範疇。可確實是個會讓人感受到她內心黑暗的故事。


    女仆則是,幹巴巴地笑了笑。


    「啊哈哈,不是這樣的哦。公主殿下也是個好孩子。雖然戰爭令人感到很可怕,可在城寨裏麵就很安全了,隻是將來看上去沒有那麽光明而已。」


    是個說話稍微有點帶刺的女仆。


    重新介紹一次,她遵循著禮儀禮貌地說道。


    「我是追隨公主殿下的女仆,克拉麗絲。請用喂或者你這家夥來稱唿我吧。」


    「這麽過分的稱唿方式我可是不會用的哦!?哈~……請讓我稱唿你為克拉麗絲小姐吧。我是雷吉斯.歐裏克。」


    「是!從公主殿下那裏,聽說了很多與您相關的事。」


    「是那樣嗎?你聽說了什麽?」


    「在暴風雪中讓公主殿下去用那僅有一張的毛毯啦,還有把麵包分給了公主大人啦,還有勇敢地挺身麵對灰狼啦,之類的。我覺得這都是些很出色的行為。」


    「沒有啦……真是讓人害羞呢。其,其他呢?」


    「貌似還是個劍術連小孩子都不如,把工資全花在書本上的挺沒誌氣的人呢~」


    「對不起。」


    不該繼續問下去的。


    就像沒有任何惡意一般,克拉麗絲露出了笑容。


    「請問您有什麽事呢?別看我這樣其實我還是挺忙的。其實是騙你的啦。」


    大概,她是沒有惡意的。大概。


    「……我直屬的上官你知道是誰嗎?有沒有聽說過什麽?」


    「這種事的話,我並不知道呢。」


    「也是呐。那麽,阿爾緹娜……啊啊,不……能告訴我,公主大人在哪裏嗎?」


    「唿唿……愛稱的事已經聽說了所以沒關係的喲。可是,在除了我和公主殿下以外還有別人在場的場合下請控製一下哦。」


    「是這樣嗎。果然,能容許用愛稱稱唿她的人很少嗎?」


    在那個中庭裏的騎士們麵前,早早察覺到了這點好像比較好。雷吉斯這般想到。


    「我覺得是我的話她是會容許啦……其他人的話,應該就隻有她的母後大人了吧?」


    比想象中的還要少。


    雷吉斯比起高興更先感到的是困惑。


    「那是……為什麽呢?」


    「是問公主殿下她,為什麽朋友這麽少的理由嗎?因為她是那種性格呢~」


    「你這人還真是毒舌呐……不是這種意思,為什麽隻對我,她會允許我可以用愛稱來稱唿她呢?雖然作為皇族的話被問道名字可能是挺讓她感到新鮮的,可穿著車夫的服裝的話會被這麽問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而且即使是作為她平民階級的熟人的話,我恐怕也不是第一個……」


    克拉麗絲歪頭想了想。


    「雖然我不知道公主殿下是怎麽想的……會不會是,認為你成了她的某種理解者呢?畢竟別看她那樣她意外地可是處在一個艱苦的立場上啊。」


    「理解者……」


    「對,與她的母後大人同等程度的……」


    「有,有這種事嗎……」


    雷吉斯,試著迴想了一下與紅發少女的相遇。


    因為自己購買了過於昂貴的書籍——為此被她質問道是不是一個笨蛋——會與這件事有關嗎?


    克拉麗絲啪嗒啪嗒地揮著手笑著說道。


    「嘛,在年輕的時候,也會搞錯很多的事呢~」


    「你居然把她信賴我的判斷斷定為“年輕時犯下的過錯”!?雖然對此我沒法否定,可這結論會不會下得太早了!?」


    「我開玩笑的啦。都是因為雷吉斯先生你會對每句話都一一反應的緣故啦,看來那句話對你造成了強力的一擊呢。」


    「別戲弄我啊……」


    「因為這種對話,要是換做是和艾威拉魯先生他們進行的話,就會得到像是“嗯,真可謂是女神呐!”這樣的意義不明的迴答了。」


    「啊啊,是給人那種感覺呢,那位團長大人。」


    想起剛剛在中庭遇到的那位留著汗赤裸著上半身的騎士團長,雷吉斯露出了苦笑。


    那之後又迴到正題,再問了她一次阿爾緹娜在哪。


    克拉麗絲望了望掛在牆上的時鍾。


    「外出了哦。不過再過一會就會迴來了。」


    「到了城寨外麵?如果是到了街道上去的話迴來得真是早啊。因為她是那種認真的性格,恐怕不是出去玩吧……是去狩獵還是偵查嗎?」


    「大致上就是這樣了。話說迴來——雖然大家,已經吃完早飯了,可雷吉斯先生你呢?」


    「謝謝你,其實餓得都快暈倒了。」


    「是這樣嗎,真不容易呢~。明明還有一段時間,才會到中午呢。」


    「為我拿出早飯的劇情沒有了麽!?」


    「啊哈哈,沒辦法了,這次是特別服務喲。」


    雖然克拉麗絲是個一味開著玩笑的女仆,可在工作方麵還是挺利索的,沒過多久就端著料理過來了。


    是鬆軟的麵包以及加了雞肉的燉菜。


    考慮到這裏位於前線的話,還真是相當豪華的料理。


    「好厲害啊……」


    「請慢慢享用哦。」


    帶著微笑,克拉麗絲迴去繼續做自己的工作了。一邊哼著歌,一邊用毯子打掃床鋪。


    雷吉斯則是慢慢地品嚐著他的早餐。


    就在雷吉斯吃完他遲來的早餐的時候——


    阿爾緹娜在食堂露臉了。


    「啊拉,雷吉斯。看來你還沒死嘛,太好了。」


    「托你的福呢。」


    今天阿爾緹娜既沒有打扮成車夫那般,也沒有在腰間掛上寶劍。


    在帶著蕾絲之類的裝飾的連衣裙上,裝備著最低限度的護腕以及護肩。


    長長的紅發綁在了腦後,腰間則是掛著一把普通的長劍。


    腋下夾著的是一件雪白色的外套。那也被身為女仆的克拉麗絲行著禮收下了。


    「歡迎迴來,公主殿下。」


    「謝謝你,克拉麗絲。能替我準備一杯茶嗎?」


    「明白了。」


    克拉麗絲再行了一次禮,靜靜地走向了廚房。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她也在好好地當著一個女仆


    阿爾緹娜坐到了雷吉斯的對麵。


    「哈,今天也不行啊……」


    「聽說你到外麵去了?」


    「就是去街道巡邏啦。不久之前開始,就有瞄準商隊進行搶劫的強盜在出沒啊。」


    「說起來,我在旅行的途中也聽說過好幾次呐。說是越在遠離中央的地方遭受強盜襲擊的可能性就越會增大。」


    街道的治安惡化,也漸漸在變成邊境物價飛漲的一個原因。因為治安的惡化會令算上了無法運到的貨物的運輸費以及雇傭護衛的經費一並上升。


    「行商人以及住民們的難處也增加了呢。」


    「關於蠻族正在入侵的這個傳聞你也聽說了嗎?」


    「實際上到底是怎麽樣呢?因為在這邊完全找不到相關的證據所以我也不清楚呢。而且僅僅靠著在城寨裏的士兵要護衛所有的商隊也不可能。」


    「正因如此,一大早司令官才自己去巡邏嗎。明明那一段是又冷又困最難熬的時間帶。」


    「正因為那段時間大家都討厭執勤,司令官才應該率先行動起來吧。」


    「噢噢……真是了不起呢。」


    「我其實也是不想去巡邏的。強盜什麽的消失掉就好了!」


    「我也這麽想呐。」


    變得安全了的話,書也會稍微便宜一些吧。


    阿爾緹娜用她所知道的一切惡語罵向了那些藏了起來的強盜。


    在她的謾罵告一段落之後,雷吉斯改變了話題。


    「話說迴來,我想去向我直屬的上官打個招唿……可現在變成誰了?還沒決定出來嗎?」


    「直屬的上官是……指那些在文官中變得很了不起的人對吧?」


    「是這樣呐。」


    「沒有哦。」


    「沒有了不起的文官說想用我嗎?」


    「嗯嗯。這個城寨呢,除了你以外,一個文官都沒有哦。」


    雷吉斯一開始,由於沒能理解告知自己的話是什麽意思,在原地楞了一陣。


    過了一會雷吉斯總算能擠出聲音


    「………………你說,什,麽?」


    「這個連隊呢,一直是一個叫做傑羅姆·強·杜·巴伊路修密特邊境伯爵的將軍在管理的。可就在大約半年前,好像他把所有的文官都趕出去了呢。」


    「這,這是怎麽迴事啊!?戰爭光靠武官就能進行下去嗎……會記和補給的工作是誰在做啊?戰爭的記錄和報告呢?征稅和納稅呢?」


    「是伯爵的家令在做哦。」


    被叫做家令的,是那些處在管理貴族領地立場的傭人。


    這些人擔任的是管理來自領地的征稅以及物品的買賣,以及雇傭仆人還有給仆人們發薪水的工作。因為他們兼任會記的情況也很多,處理大部分的文件應該都是沒問題的吧。


    「這麽說來還真是個優秀的家令啊。該說真不愧是伯爵家嗎。該不會以前是當文官的吧?」


    畢竟與軍事有關的文件表述獨特非常複雜,明明自己在士官學校都花費了大約兩年的時間去學習。


    雖然雷吉斯正在這般佩服道……


    阿爾緹娜卻搖了搖頭。


    「因為滿是錯誤,每個月從軍務省那裏都會寄來寫滿抱怨的信喲。而且查察官為此


    也有來過。」


    「什!?怎麽可能……在這裏的真的是貝露加利亞帝國嗎?」


    「原本在這裏的好像都是傑羅姆卿的私兵呢。」


    「說起來,好像在書上也有寫呢。在確定會被貶職到這個邊境的時候,想著難得,於是就去調查了不少的東西。」


    「……你這個人,果然很奇怪呢。一般來說被貶值的地方的地名什麽的明明看到了都會感到很討厭的。」


    「你當時感到討厭了嗎?」


    「我是……因為有目的……」


    阿爾緹娜罕見地說話結巴了起來。


    雖然昨天也感覺到了,她心裏好像藏著什麽秘密。


    可是,她之所以什麽都沒說,恐怕是因為此刻她判斷不能說吧。雷吉斯停止了對此的進一步追問。


    「雖然靠著書本還有傳言,得知了傑羅姆卿的武勇傳……可是他把文官全部趕出去之類的事就沒傳得那麽廣啦。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雖然我之前問過他一次……可他沒告訴我啊。因為我,現在正被傑羅姆卿討厭著啊……」


    「正被討厭著?」


    阿爾緹娜帶著一副柔弱的表情點了點頭。


    「如果你因為與自己毫不相關的權力鬥爭的結果,被外行人的小姑娘取代了自己成了司令官的話,即使是你也是會討厭那個小姑娘的吧?」


    「是這麽迴事啊……」


    新來的司令官和,過去管理著部隊的元司令官之間相處的不愉快這種事並不罕見。


    雖然一般來說是會讓前任者轉屬到別的部隊的,可因為阿爾緹娜是個外行人,而謝魯克城寨則是北方的要衝。雖說是有著國王的欽命,可把傑羅姆調離這般愚蠢的行為軍部恐怕也是做不出來的吧。


    阿爾緹娜露出滿是不滿的表情。


    「如果這支軍隊能正常運作保護好民眾的話,我是沒打算指手畫腳的……」


    「沒有文官這一點還真是沒想到呐。」


    「而且,傑羅姆卿也很難說是個勤勉的人啊。」


    兩個人同時,歎了一口氣。


    克拉麗絲從廚房那裏,端來了一個白瓷製的茶壺和兩隻茶杯。


    把兩個茶杯並排放在桌子上,向裏麵注入了有著透明感的紅色液體。


    紅茶發出的濃烈香氣刺激著鼻孔。


    「讓您久等了,公主殿下。還要放砂糖進去對吧?」


    雖然現在是在隨意地使用著,可紅茶葉砂糖以及陶瓷器即使在帝都也是高級品。作為官給品分配到這裏是不可能的因此現在在這裏的這些恐怕都是皇姬的私物吧。


    「謝謝你,克拉麗絲。」


    「不用客氣——雷吉斯先生,你又怎麽樣呢?」


    「也泡了我的那份嗎?謝謝你了。」


    「您在說什麽啊?我在問的是關於您對將來的打算哦。」


    「咕……」


    這女仆帶著一副天真的表情,把言語的利刃給刺了過來啊。


    「啊哈哈,這還真是個重要的問題呢。」


    阿爾緹娜攪拌著紅茶。


    自己對將來的打算還真是個難題呐,雷吉斯揉著額頭這般想到。


    「嗯~,為什麽傑羅姆卿會把文官趕出去呐……看來有了解這個原因的必要啊……」


    「雖然這樣也不錯,要來試試幫忙一下我的工作嗎?」


    「有什麽需要我的幫忙嗎?」


    想起了昨天她所說的“會好好使喚你的。”這句話。


    「有相當重要的事需要你幫忙哦~要去把強盜揪出來!!」


    「這麽說起來,你都有在進行巡邏呐。」


    「嗯。無論商人還是居民都在為此困擾著,也讓士兵們很辛苦呢。不能為我想些應對的方法嗎?雷吉斯你是軍師來的對吧?」


    「不是……我不是什麽軍師……」


    「做不到嗎?」


    「我隻是說自己不是軍師而已,計策倒是有啦……能允許我花費的時間和使用的士兵有多少?」


    阿爾緹娜讓兩手的食指互相咚咚地戳著,邊做著這種意義不明的動作邊說道


    「時間的話,希望能盡可能早地……但是強盜開始增加是在大約半年之前,可他們在那之後一直都沒鬧出過什麽事來所以隻要能讓事件得到解決要花多一點的時間也不要緊。問題是能使用的士兵那方麵呢。」


    「隻能用很少的一部分嗎?」


    「就隻用我一個的話,不行嗎?」


    「哈?你在說什麽啊……」


    「因為我,對自己的劍術還是挺有自信的呢。」


    「雖然我也很清楚你的強大,可強盜的人數也不少吧。在我們抓住其中幾個的時候,剩下的大部分就會趁機溜掉哦。」


    「嗚嗚嗚……也是呢。」


    「該不會,你想要隻靠著自己就把他們全部抓住嗎?」


    「倒不是這麽迴事……是因為會聽我命令的士兵不多啦。」


    說出了這種不能聽過就算的話來了。


    「這是怎麽一迴事啊?」


    「嗯……我說過我現在正被傑羅姆卿討厭著對吧?」


    阿爾緹娜的臉上,浮現出了與她十四歲少女身份相符的苦惱表情。


    也就是被做出實績的元司令官所討厭的新司令官的命令,沒多少士兵會為此而行動這麽一迴事嗎。


    「真是讓人意外呐。我也遇到了艾威拉魯騎士團長,還有他的部下們,他們看上去挺傾慕你的啊?關於你還說過“真可謂是女神”這樣的話。」


    想起了,剛剛在中庭見到的人們。是群會讓自己感受到切身危險的人呐。


    阿爾緹娜的臉微微變得紅了一些。


    「雖,雖然被他們稱為女神是挺害羞的……有幾個人還是願意聽我的命令的呢。為此我都想表示感謝了呢。」


    「有幾個人?那,其他大半的士兵呢?」


    「平時姑且不論,在戰場上的話應該是除了傑羅姆卿的命令之外一概不聽的吧。」


    「……嘛,賭上了性命的話,比起女神還是更會相信猛將的話呐。」


    「就是說呢。」


    雖然傾慕著阿爾緹娜的士兵存在,可那說到底,恐怕也隻是因為他們在把阿爾緹娜當成公主來對待而已吧。阿爾緹娜在司令官的立場上並沒有得到他們的信賴。


    畢竟沒做出過任何實績因此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我記得,巴伊路修密特邊境連隊大約是有五百騎兵,五百炮兵,兩千步兵在的吧。」


    「你調查的還真夠仔細的呢。」


    「在那之中,大約有多少人是會聽阿爾緹娜你的命令的啊?按照我的計劃,隻要有三百名步兵的話,應該就能做點什麽了。」


    「大,大約需要三百人是嗎……?」


    阿爾緹娜用一副聽起來很抱歉的語調說道。


    雷吉斯翹起雙手,垂下背撐起身體。稍稍讓坐著的椅子陷了下去。


    「……你,之前不是說過我的邊境連隊嗎?」


    阿爾緹娜畏怯地問道。


    雙眼滲出了些許的淚水。


    「那,那是……現在,雖然隻能讓人感覺到是個頭銜……可遲早有一天,我會對此做點什麽的啦。」


    「要召集士兵的話隻要有頭銜和報酬就足夠了。可是,人望隻有靠展示自己的實力才能獲得了。」


    「隻有靠展示自己的實力才……」


    阿爾緹娜就像是在細細體會著老師所教知識的學生一般重複著這句話。


    由於變得有了些許的不安,雷吉斯又附上了一句。


    「雖然我對劍術方麵的事不是很清楚,可我已經知道你的劍術很了得了。可即使如此你要與之做比較的對象全都在你之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啦。要求司令官所具備的,雖然並不僅僅是武力……可武力確實比較容易讓人明白,展示者比誰都要強這一點」


    「也就是說,與我相比,還是傑羅姆卿更強咯?」


    「這是肯定的吧……畢竟不管怎麽說他可是《艾路修泰茵的英雄》啊。」


    「英雄?」


    就好像感到不可思議一般,阿爾緹娜歪了歪頭。


    可對此感到吃驚的反而是雷吉斯那邊。


    「你不知道嗎?說到傑羅姆卿那可是在與鄰國的會戰中相當活躍過的猛將啊。」


    「是那樣的嗎?」


    「雖然這不是我親眼所見的——」


    克拉麗絲像是在催促雷吉斯一般,把茶杯放到了雷吉斯的麵前。


    雷吉斯一邊用充滿美妙香氣的紅茶潤著喉,一邊概括地把傑羅姆的經曆告知給她們。


    「傑羅姆·強·杜·巴伊路修密特是作為子爵家的長子出生的。」


    十四歲便以初陣的勝利裝飾了自己的貴族生涯,自那以來,又繼續獲得了許許多多的戰功。


    在那大量的戰功之中要說能被大書特書的,恐怕就當數與鄰國蓋魯馬尼亞聯邦在艾路修泰茵平原的會戰了吧。


    四年前——


    為了對付越過了國境的蓋魯馬尼亞聯邦軍的兩萬人,帝國軍派出了三萬人進行了迎擊。進行迎擊的場所正是艾路修泰茵平原。


    說道蓋魯馬尼亞聯邦,那是以普洛森王國為盟主聯合了大大小小的國家,無論對內還是對外都老是在進行著戰爭的聯邦。因此,雖然裏麵的國家都很貧困但士兵卻是十分的精銳,軍隊無論是訓練還是裝備都是十分充實的。


    敵人派出的先鋒是約三千人的鐵騎兵團。


    身披象征著榮譽的被染成黃色的鐵鎧甲,排成縱陣如同長槍一般突擊了過來。


    貝露加利亞帝國將士以及士兵們都被他們的氣勢所壓倒了。由於敵軍正好朝著兩支貴族軍隊之間衝了過來,因此變成了貴族之間為了逃開而開始互相推擠著的局麵——帝國這邊軍隊的隊列如同一塊奶酪一般支離破碎。


    如果軍隊的橫陣形被突破了的話,本陣就會整個露出來了。


    而且,主力部隊受到前後夾擊的可能性也會提高。變成了那種情況的話,士兵們恐怕就會失去統製開始四散逃命吧。貝露加利亞帝國軍,陷入了崩盤的危機。


    此時,出現了一支從正麵朝著氣勢如虹的敵縱陣突擊過去的部隊。


    根據傑羅姆的手勢判斷,這支部隊共有騎兵五百名。


    而且,衝在前麵的,不正是子爵本人嗎。


    周圍的人都在想,他這麽做是為了為本陣後退爭取時間呢,還是為了賭上自身性命盡忠呢……可事實卻並不是這樣。


    黑騎士傑羅姆開始一個接著一個地把敵人的鐵騎兵打倒。


    有猛將打頭陣的黑騎兵團,一邊把敵人的縱陣型粉碎一邊突進著。


    雖然蓋魯馬尼亞聯邦軍慌慌忙忙地開始指揮位於左右兩翼的部隊進行防守,但那也不可能趕上防住這邊騎兵的突擊了。


    「——於是唿,傑羅姆卿在那時蹂躪了敵方的本陣,把貝露加利亞軍引向了勝利,並因此成為了《艾路修泰茵的英雄》 。比起會戰的勳一位來,他更是從一等武官升級到了準將的職位。這還是他才二十歲的時候發生的事。」


    「他是這,這麽厲害的騎士來著!?稍微有點無法想象呢……」


    阿爾緹娜皺起眉頭,露出了一副對此難以琢磨的表情。


    克拉麗絲則是麵無表情地說道


    「因為現在的他,看上去並不像那種人呢。」


    做出了這種感想。


    「是這樣嗎?他在這個城寨裏麵,又是給人怎麽樣的印象的啊?雖然我沒見過他,可他在帝都那些貴族女子之間好像因為自身的優雅和美型而相當受她們歡迎。」


    克拉麗絲沉默著。


    阿爾緹娜則是呻吟道


    「嗯~~~,也許讓你親自確認下會比較好。」


    「嘸姆,看來他也並不是處在太好的狀況中啊……嘛,畢竟自從他當上了將校之後也不是就說過得幸福了呢。」


    「發生了什麽事嗎?」


    「那些因自身的成功而爬了上去的人呢,就是會被那些有權有勢的人給嫉妒和疏遠的。那些被稱為英雄的人們,變得忌避起因不斷立下戰功而成為將軍的傑羅姆所需要經過的時間,連半年都沒有。他被賜予了邊境伯爵的爵位以及,這塊北方的領地……卻因此而被趕出了作為生他養他的故鄉的帝都。」


    表麵上,雖然作為對他的“褒獎”連土地的名字也,改成了作為傑羅姆姓氏的巴伊路修密特——可實際上這隻是給予了他名譽,考慮到實益的方麵這其實是明擺著在疏遠他。


    自那之後,英雄傑羅姆的名字就從表舞台淡出了。


    阿爾緹娜,喝幹了她的那杯已經微微變冷了的紅茶。


    「是麽……這也是件常有的事呢……」


    恐怕是有著某些能與自己的境遇重疊的東西吧。阿爾緹娜就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用自己的手指描過茶杯的邊緣。


    「……你對此真的是一無所知嗎?」


    「嗯。他應該很強吧,雖然我有這樣想過。而且艾威拉魯他們也,沒對我說過傑羅姆卿的事。」(原文為エブラール 估計是作者筆誤了。)


    克拉麗絲用一副冷靜的語調說道。


    「……因為公主殿下,是被城寨裏的各位所關心著的,如果是那些看上去會有損您心情的事情的話他們是會避開不說的。」


    「啊拉,我是被這樣這麽擔心著的啊?雖然不能說我和傑羅姆卿的關係很好,但僅僅是對我說說他的往事是不會損壞我的心情的哦。」


    「公主殿下您可能是這麽覺得的吧……然而,士兵他們,是把公主殿下您當作貴客一般對待著的。」


    「討厭啦,克拉麗絲。不管怎麽說,他們都不會把距離拉開到這種程度的啦。大概。」


    「當真是這樣嗎?現在雷吉斯先生說的話…….我,也曾經從士兵那裏聽到過哦?」


    「你說什麽!?」


    對於克拉麗絲平靜地做出的爆炸性發言,阿爾緹娜發出了表示驚愕的聲音。


    女仆則是微笑著說道。


    「因為,我是個容易親近的人啊。」


    「什,那,這麽說豈不是顯得我像是個難以親近的人一樣嘛」


    「怎麽會呢。公主殿下就是公主殿下。除此之外誰都不是哦。」


    「那個……話是這麽說沒錯……嗚嗚嗚?」


    「請您安心吧。即使您被城寨裏的士兵們所疏遠也好,我也會在您身邊的。隻有我是您的同伴哦,公主殿下。僅屬於我的公主殿下……嗚唿唿唿~」


    「額,嗯。謝謝你……?」


    克拉麗絲就像用了魔法一樣,忽悠著阿爾緹娜。


    雖然覺得她說的話裏麵也混了些不穩當的發言。


    不過依她的性格,恐怕都是在開玩笑的吧。


    雷吉斯把話題接了過去。


    「……嘛,關於傑羅姆卿的事,大致上就這麽多吧。城寨裏的士兵們,比起阿爾緹娜更信賴他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本來的話他可不是率領邊境連隊而是率領師團或者軍團的將軍啊。」


    「咕……我知道了啦。我也是,不覺得自己會比他更受士兵的信賴的。現在暫時是這樣呢!」


    「作為放棄時說的台詞來說還挺不錯的。雖然在我讀過的書裏麵說這種台詞的大多是配角……」


    阿爾緹娜帶著一副不爽的表情瞪了過來。


    「關於指揮權的事說到這裏就夠了啦。你倒是給我想些對付強盜的方法啊。」


    「嗯……要抓住那些強盜的話,一定數目的士兵是必須的。可以的話,比起騎士團還是使用步兵更好。為此……不請傑羅姆卿下達命令不行,嗎。」


    雷吉斯把視線落到了床上。


    無論是傑羅姆文官全被趕了出去的事,還是他與阿爾緹娜的關係,都可以看出他肯定是個有著令人難以相處的性格的人。


    老實說,心情感到很沉重。


    阿爾緹娜充滿氣勢地站了起來。


    「是個好機會呢!我們就試著好好和傑羅姆卿談談吧。那方,也一定不會對現在這種狀況感到滿意的。」


    「你還真夠積極的。」


    「這是肯定的啊!這總比低下頭消沉下去來的好吧。」


    這麽說著的她露出了笑容。


    雷吉斯被阿爾緹娜拉著,從位於中央塔一樓的士官食堂向傑羅姆卿的私室走去。


    克拉麗絲則是由於好像還有別的工作要做,因此留在了食堂裏麵。


    一邊走在能發出腳步聲的走廊上,阿爾緹娜一邊很高興地搭話過來。


    「你,好像挺受歡迎的啊。」


    「受誰的歡迎?」


    「克拉麗絲啦。你沒發現麽?」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啊?她可是盡把我耍著玩哦?」


    「人隻有對那些看得順眼的人,才會不停地開玩笑哦。這可是你讓她心情不錯的證據呢。畢竟平常的克拉麗絲的話可是完全不說話,沒事的時候窩在房間裏的人啊。」


    「不說話?!窩在房間裏!?」


    「是哦。就像個人偶一樣連笑都不會笑一下。」


    「……和我聊天的,該不會是同名的別的女仆吧?或者說,她毫無疑問地是連你都在耍著玩吧。現在我已經什麽事都沒法相信了啦。」


    「啊哈哈!」


    阿爾緹娜一邊爬著螺旋階梯,一邊像一個孩子一樣笑了出來。


    正要拜訪位於中央塔三層的傑羅姆的私室。


    雖然已經試著敲了那扇毫無裝飾的木門好幾次——可門的對麵毫無反應。


    阿爾緹娜嘟起嘴唇。


    「那個人,好像不在呢。」


    「他作為實質上的司令官,恐怕也有些事要忙的吧。」


    「嗯~雖然我覺得他不像是會對工作那麽熱心的人……嘛,算了。在找傑羅姆卿的時候順便帶你參觀一下城寨好了!」


    「這還真是幫我大忙了。」


    「走這邊哦,雷吉斯!快點,快點啦!」


    阿爾緹娜催促道。


    再一次爬起了階梯,直到登上了中央塔的最上層。


    唿吸變得急促起來。


    最上層,是一間擺著黑色桌子的會議室。


    無論是貼在牆上的邊境地圖也好,懸掛著的帝國國旗也好,還是裸露的石床也好……都讓人感覺房間裏充滿了戰場特有的空氣。


    用舊了的會議桌上的傷痕,讓雷吉斯切實感覺到這裏是在最前線。


    「過來這邊!」


    阿爾緹娜穿過房間,把大窗打了開來。


    想起了叩的一聲。


    從外麵吹了進來的風,把地圖和帝國旗幟吹得啪嗒作響。


    阿爾緹娜讓自己的紅發隨風飄動著舞出窗外。頭發沐浴在陽光中閃著亮光。阿爾緹娜把手指指向了遠處。


    「諾,看!」


    「小心我推你下去哦?」


    「是是……」


    雷吉斯向著陽台走去,


    帶著深綠色香氣的風,拂過雷吉斯的頭發。


    眼下那廣闊的風景令雷吉斯不由得倒吸一口氣。


    無雲的藍色天空以及,覆蓋著雪的白色山脈共同編織出一幅雄偉的景色。太陽則是在溫柔地照耀著整個世界。


    不論是天空亦或是山脈都能觸手可及,感覺自己如同變成了在高空中翱翔的飛鳥一般。


    好厲害呐——雷吉斯這般低聲說道。


    好像感到了很滿足似的阿爾緹娜也點了點頭。


    「很不錯吧。」


    「我經曆風雨過來這片遙遠的土地總算找到寶物了。雖然無法將之裝進口袋裏但它今後肯定不會從我的心中消失吧。即使是在此時此刻隻要閉上眼睛的話,也還是能迴想起那片天空。」


    「那是,什麽?」


    「出自費倫森的自傳。雖然是個在帝都表現十分活躍的畫家,但由於在他年輕時畫完全沒法賣出去,因此那時好像也做過商隊的運貨工人。他在某次經曆了暴風雨洗禮的艱苦旅程的最後,在目的地被那裏美麗的天空震撼了心靈。當時他心中的迷惘與身體的疲憊都被消除,僅僅隻是留著淚低語著。從那之後,他就變得盡是描畫天空了。不久之後《費倫森的天空》就開始變得被人高度評價了。」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老是窩在家裏的話,是沒法好好地完成工作的吧!」


    「哎?不,這是在說他被風景所感動到了……」


    把視線移到近處,城寨的內側也能一覽無遺。不過畢竟是為了把握戰局進而執行指揮而建造的瞭望台所以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謝魯克城寨位於山的中腹地帶。


    在朝北的平緩斜麵上築有橫向的長六角形石壁,四周則聳立著瞭望塔。


    在城寨的中心位置上,築有司令官以及幕僚使用的中央塔,雷吉斯他們正是在這座塔的最上層的陽台上。


    不管是供下士官使用的東棟,還是供士兵們使用的西邊地區的,無論哪一棟建築都是方杆形的石造建築物。


    由於供大部分人居住的西地區在城寨中占地算是大規模的,因此有二十棟像是長屋一般的建築物在互相連接著。(原文如此,估計是作者筆誤吧……)


    雷吉斯遇到艾威拉魯他們的中庭,位於中央塔和東棟之間。


    在麵向敵國的北麵,則是建有正門以及廣場。


    雖然從陽台這裏看不到,位於背後的南側則是建有糧食庫武器庫以及廄舍。阿爾緹娜這般說明道。


    雷吉斯把目光停留在了正在對外牆進行的工事上。那邊就像是為了要把外牆的一部分圍起來一般搭著木製的腳架。


    「那邊是在進行著修繕的作業嗎?」


    「哎。三個月前相鄰的瓦登大公國打了過來,就在那時被對方的大炮轟裂了哦。雖然平常是不會出問題的,但這次好像說是因為對方用了強力的大炮,所以被稍微轟崩了點。」


    「強力的大炮?再說詳細點吧。」


    「嗯……因為我才剛就任不久,所以那時我還呆在房間哦。被人告知說也不可以從這裏出去。所以也就沒看到。」


    「明明,你是司令官……」


    「因為,我才剛從椅子上站起來別人就對我說“公主大人,請交給我們吧!”然後就被請迴去了嘛!?」


    「嘛,倒也能想象得到啦。周邊國家會經常打過來嗎?」


    「大概三個月左右就會有一迴吧。不過,在冬季的時候要穿過森林挺困難的所以他們現在也許不會來呢。」


    雖然帝國與瓦登大公國的距離隻有30li(133km),但由於兩國間生長著茂密的森林,導致了蠻族的部落坐落於兩國之間——這些雷吉斯在書上讀到過。


    「蠻族呢?」


    「雖然我沒親眼見過,但聽說夏天他們打過來的時候好像還翻過了外牆,令戰鬥變得十分激烈了呢。」


    「嘸姆……」


    在與裝備並不充實的蠻族戰鬥的時候,視情況也可能會令戰況變得極端的有利或者不利。雖然在平原作戰的時候帝國騎兵的優勢是壓倒性的,但也有過在森林裏受到蠻族逆襲的例子。


    好像也有過蠻族徒手攀上城寨外牆的例子。因此他們是一群決不可掉以輕心的對手。


    阿爾緹娜她,咕嚕地轉了個身。


    「大致上就是這樣吧?差不多,該去下一個地方了吧。」


    「啊,謝謝。你讓我看到好東西了。」


    「那真是太好了呢。不過話說迴來,那個人,到底是去了哪裏呢?」


    在中央塔沒能找到傑羅姆。


    在廣場和東棟轉了圈之後,雷吉斯和阿爾緹娜向城寨的南側走了過去。


    這次要去廄舍拜訪下。


    這是間為了飼養馬匹而搭建的小屋子。拉馬車用的馬匹和軍馬合起來大約有六百匹被飼養在了裏麵。


    野獸特有的臭味撲鼻而來。


    「還真讓我意外啊……」


    「什麽事?」


    「阿爾緹娜你,明明是個公主……聞到這種氣味卻沒什麽反應呢。」


    「我呢,比起學習樂器和舞蹈,反而更喜歡學習劍術和騎馬哦。所以照顧馬匹這種事也是做得到的。」


    「這還真是厲害啊。」


    阿爾緹娜跑到了其中一個馬房。


    「下午好啊!腳傷怎麽樣了?昨天真是抱歉了呢! 」


    瘦弱的馬哼了一聲作為應答。


    雖然稍微有點難以辨別,但看來這匹馬好像就是昨天為雷吉斯他們拉馬車的那一匹。它的右後腳上還正包著繃帶。


    阿爾緹娜一邊撫摸著馬的頭一邊開始喂它吃野菜。


    還挺大一棵的野菜,在馬的最終漸漸被嚼碎的畫麵,無意義地充滿著魄力。


    「很可愛對吧?你要不要也,試著喂喂它?」


    「不了,感覺它會連我的手都啃掉所以就讓我在這時作罷吧……」


    「啊哈哈,這孩子才不會做這種事啦。馬匹可是很聰明的哦。」


    「要真是這樣的話,我應該就是屬於那種會被馬匹所討厭的體質吧。因為它們老是會在騎乘教練的麵前把我甩下去。」


    「哎?原來你不會騎馬的嗎?」


    「倒不是什麽值得自滿的事,可我還從沒讓馬跑起來過。」


    「這還的確不是什麽值得自滿的事呢。」


    阿爾緹娜,開始微笑了起來。


    雷吉斯有種不祥的預感。


    「那,就讓我來教你好了!」


    「不用麻煩您了。」


    「選哪匹馬好呢?那種體型較小,又老實的馬比較好吧?」


    「喂,喂……那個,我就沒有選擇權嗎?對於那些強人所難的命令我可是有違反的權利的哦。說起來,可是有逸聞稱階級正是為了違反命令而存在……」


    就好像沒聽到雷吉斯的聲音一樣,阿爾緹娜走向了廄舍的深處。


    來到了一個堆積著飼料的場所。


    這時,一位女性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是一位與廄舍這種建築略不相襯的人。既沒有穿著軍服也沒有穿著傭人的服裝,反而是穿著住在街道上的市民的服裝,還抱著一個裝有蘋果的籃子。看到了這邊之後更是慌慌張張地移開了視線。


    「啊,公主大人!?」


    「嗯?你是?」


    「我是……那個……失,失陪了!」


    慌慌張張地說完之後就逃走了。


    阿爾緹娜啞然著目送她離開了。


    「……她是,什麽人啊?看起來倒好像是民間人士的樣子?」


    「是來賣東西的吧?」


    「畢竟也還拿著一籃子蘋果呢。」


    「啊。現在也還是白天……應該不是藝妓吧。」


    雷吉斯無意中的迴答,說漏了嘴了。


    在他身邊的少女向他問道


    「那是,什麽?」


    「哎?」


    「那個叫“藝妓”的,到底是在說什麽人?」


    雖然阿爾緹娜說的話本身像是在開玩笑,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現在並不是因為害羞而在打馬虎眼。


    看起來這個公主殿下,好像並不知道“藝妓”是什麽。


    大意了。她還未成年呢。


    也不能這麽說,畢竟到了十五歲就可以結婚了,所以到了十四歲即使知道這些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


    可是,她是一名皇族。


    恐怕是因為在她身邊沒有什麽品行不良的朋友或者大人吧。


    怎麽會變成這樣!再這麽發展下去的話,自己不就成了一個給年幼無知的少女灌輸無用知識的壞人了嘛——想到這裏雷吉斯不禁發起了抖來。


    阿爾緹娜逼問道


    「怎麽不說話了,雷吉斯。好好告訴我啊。」


    「嗚嗚嗚……那個是……那啥……就是指,類似於在夜裏工作的女商人那樣的……」


    「嗯~?這麽說起來,普通小販隻有在白天才會來呢。」


    「是這樣的呢。」


    就在雷吉斯他們正在交談的時候——


    從女性小販走出來的地方那裏,貌似正是與她會麵的男子現身了。


    男子身上穿著將校的軍服。


    從他穿得淩亂的衣衫所露出的胸口那裏,能看見他身上結實的肌肉。男子個子長得很高肩膀也很寬。


    男子一頭長長的黑發梳向了腦後,臉上還留著無精髭。年齡大概在二十代前半吧。(注:無精髭:指的是那種因為沒怎麽刮而就這麽長著的胡子,具體該怎麽翻譯我實在搞不懂,如果有人知道正確譯法歡迎指正。)


    淺褐色的膚色以及,銳利的目光。


    雖然對這自然樣貌的興趣因人而異,但客觀的說這張臉上確實有著連身為男性的雷吉斯的目光都能奪走的美型。


    隻不過,現在這個男子就是一幅醉鬼的模樣。


    左手握著一個蘋果,右手則是拿著酒瓶。


    還打著滿是酒氣的嗝。


    「呃……我還想著是誰呢……原來是小姑娘啊。」


    「連巡邏都不去參加,就是為了從小販那裏買蘋果嗎?給我認真點工作啊,傑羅姆卿!」


    吃了一驚的雷吉斯不由得發出聲音。


    他用食指指著男子確認道


    「你是說這個醉鬼,就是傑羅姆卿?!就是傑羅姆·強·杜·巴伊路修密特邊境伯?!就是那個有名的艾路修泰茵的英雄!?」


    男子傾斜手中的小瓶子,呷了一口琥珀色的液體。然後開始用他那既銳利又渾濁的眼睛,盯著雷吉斯看。


    「唿~……誰啊,你是。」


    「啊,我是雷吉斯.歐裏克……是個五等文官。」


    「迴去。」


    「好啊,我立刻就去準備一份轉屬文件。您隻要簽個名就可以了。」


    「雷吉斯!?」


    「開玩笑的啦。我的人事權,可是掌握在公主殿下你的手中啊。」


    由於是在傑羅姆的麵前,因此姑且,還是改變了一下措詞。雖然感覺自己在之前就已經不自覺地說漏嘴過了。


    「這,這種玩笑你不準再開了哦!」


    令人意外地,阿爾緹娜對此看起來卻是真的很擔心的樣子。


    雷吉斯作為一個從未感受到過自己存在價值的人對阿爾緹娜的反應是難以理解,隻能推測這是因為她不想把新來的文官放跑吧?


    說起來,自己現在還正處於幫她抓捕強盜的過程中啊。


    原來如此,是因為自己被她拜托幫忙的工作還沒有完成吧——雷吉斯這般理解到。


    「嘛,就是這樣……遺憾的是由於沒有得到公主殿下的允許,我看起來是沒法迴到帝都了。」


    「哼……這裏可沒有能給文官這種派不上用場的家夥吃的飯。給我嚼飼料去吧。」


    「對於這件事我也抱有疑問……能告訴我您把我的前任者趕出去的理由嗎?畢竟我可不想犯下同樣的錯誤。」


    「別對我做的事指手畫腳。隻要能做到這點就行了。」


    「我明白了。現在好像是伯爵您家的傭人在處理著文件……能請您今後交給我負責嗎?畢竟一個人要把從會計到稅務方麵的全部工作包攬掉是很困難的,所以我希望能幫上點忙……」


    「隨你便吧。錢我會在想用的時候按我想要用的方法來用的。」


    談到這裏,雷吉斯察覺到了一些令人厭惡的想法


    不如說,傑羅姆的言行等於就是在命令雷吉斯 “給我察覺到這一點”。


    阿爾緹娜則是,一臉茫然的表情,完全就是一副沒聽懂的樣子。


    雷吉斯慎重地詢問道


    「請問……該不會,前任者之所以會失去職位,是因為在軍事預算的用途上與伯爵您產生了意見衝突吧?」


    「庫庫庫……就是這麽迴事。我用軍隊的資金買酒啦,賭博啦,那家夥老是對此指手畫腳的嫌死了所以就被我趕出去了。」


    「嗚哦哦……這是貪汙啊。」


    雷吉斯抬頭望天。


    還真是個大膽過頭的犯罪宣揚。


    要是送他上軍事法庭的話連極刑可能都被判上了。


    「這有什麽錯的?不管是蠻族還是鄰國的那些混賬家夥,隻要這座城寨還存在就攻不進帝國的國內。那些錢都是因為城寨存在才送來的,那要怎麽用都是我的自由吧。」


    又呷了口酒。


    然後,再咬了口蘋果。


    阿爾緹娜的臉上帶著一副無法釋然的表情。


    「我說,雷吉斯……」


    「有什麽事嗎?」


    「照傑羅姆卿說的,隻要保護到了國家錢就可以自由的用了嗎?可以這樣的嗎?」


    「答案,理所當然地是“non”哦。——帝國財務省規定把稅收的兩成作為軍費。因為這些金錢是作為守護國家所必須的東西而收集起來吧,把它們用在不必要的娛樂上的話,會變成違反規定的情況的。」


    「仔細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呢。傑羅姆卿是你理解錯了哦。」


    阿爾緹娜對他批判道


    可是,對此他卻隻是譏諷般地歪了歪嘴角,在那邊笑著。


    「哼,真是個思想齷齪的文官。就算你說了這種扣板的場麵話,反正,心裏想的也還是一樣的吧。」


    「……請問您這是什麽意思呢?」


    「庫庫庫……你是打算對我說“我會睜隻眼閉隻眼的所以給我錢”對吧?你們這些文官,無論哪一個都是那麽一副德行。」


    傑羅姆發出了毛骨悚然的笑聲。


    雷吉斯又一次抬頭望天道


    「喔喔喔……在貪汙的基礎上,這不是還犯下了恐嚇罪嘛,這……還真是過分呐……」


    「騙人!是你的話,是不會說出這種話的對吧,雷吉斯?」


    阿爾緹娜一臉擔心地望了過來。


    好人總是會吃虧的,雖然也有被人這樣告知過——但現在覺得自己是個正正經經的人真是太好了。因為這樣的話不需要讓她傷心就能了事了。


    清清楚楚地,告訴了傑羅姆


    「我對貪汙這件事沒興趣。」


    「啥?錢你都不要?庫庫庫……少裝門麵了,你這家夥。想要的東西你還是有的吧?」


    有想要的東西。


    這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這和貪汙是兩迴事。(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得媳婦抓不住流氓,舍不得銀子把不著妹子)


    雖然有那麽一瞬間,書店裏的標價劃過了腦海,但也還有別的東西。


    「……我,是不會做那種狡猾的事的。那和放棄了自己的人生是一樣的。」


    「哈哈哈!小姑娘在所以不敢說實話麽?放心吧,她什麽都做不到的。」


    「姆……」


    阿爾緹娜嘟起了嘴唇,把這個局麵交給了雷吉斯去處理。


    「看起來,我好像是讓傑羅姆卿您誤會了什麽呢。」


    「你說什麽?」


    「……與現在誰在這裏無關,要說為什麽的話,那是因為決定每個人人生的都是那個人自己啊。」


    「咕哈!你這是在模仿神父嗎?」


    「不對,這是更世俗的得失問題哦——如果做了壞事的話,就會有別人得去背負產生出來的那一份艱辛。恐怕這會是一份無法找到借口的罪惡吧。通過不正當的行為得出成果的人,將無法逃離這份罪惡感。即使過上了奢侈的生活,內心也一直會是充滿陰霾的吧。這將會是一段多麽悲慘的人生啊……」


    傑羅姆沉默著。


    阿爾緹娜則是在認真地聽著。


    雷吉斯繼續說著。


    「——通過正經手段獲得報酬的那些人,即使隻得到了些許的奢侈也能夠由衷地享受它們吧。但是,那些做了壞事的人,即使在體驗著何等奢侈的生活內心也會被罪惡感所苛責。那麽現在我想問一問把話聽到了最後的傑羅姆卿——你認為,采取正當的行為或者采取不當的行為之後,哪一邊能獲得真真正正的幸福呢?」


    「……」


    傑羅姆把牙齒咬得咯崩作響。


    他的目光則是像長槍一般刺了過來。


    這目光甚至讓人聯想到了那個關於隻需直視就能讓人變為石頭的怪物的神話。


    心髒就好像停止了跳動一般。雷吉斯忍耐住內心那股想要逃跑的衝動斂足在原地。


    阿爾緹娜則是凜然地迴瞪了傑羅姆。


    「無法迴答是麽,羅姆卿?」


    「切……都怪這無聊的說教讓酒都變得難喝起來了。」


    他把酒瓶扔到了一邊。


    同時,他又把手伸向了叉在馬飼料上的鋤。那是一把有長槍般大小如同叉子一般的農具。本來是用於收集以及運輸馬飼料的。


    握在傑羅姆手中的鋤,就如同是一把三叉戟一般。


    還想著怎麽會傳出了斬風的聲音——


    被扔到空中的蘋果就在自己的眼前被刺穿了。


    銳利的金屬叉尖,朝著雷吉斯的鼻尖伸了過來。


    「嗚哇!?」


    「庫庫庫……雖然你說了一堆了不起的話,可說到底還是隻有一張嘴啊!」


    雖然雷吉斯擺出了防禦的姿勢,但這也沒產生多大的意義。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太過巨大了。代替長槍的那把鋤即使丟了,是他的話毫無疑問也是可以毫不費勁地殺掉自己的。


    背上滲出冷汗。


    ——自己看錯他了嗎?即使他表現出了粗暴的態度,可自己還是決定把他當作一個能夠談得來的人。不,僅僅隻是和他談了兩句就能判斷出來。他並不是一個毫無理由地使用暴力的人。這樣的話,他這個行為又有什麽意圖呢?


    雷吉斯的思緒,探索著關於過去讀過的書的記憶


    雖然想出了數個可能性,可就在迷茫著該怎麽辦的時候,阿爾緹娜已經行動了起來。


    少女就像是要保護雷吉斯一般站在了他的前麵。


    用左手揮開鐵鋤,右手則搭上了長劍的劍柄。


    「別像個小孩子一樣較真了,傑羅姆卿!嘴炮打輸了,就用暴力去威脅別人什麽的。」


    「你居然說我輸了!?你把我當敗犬嗎!?」


    傑羅姆旋舞起了鐵鋤。


    四周響起了風聲。


    這之後叉尖所指向的,是阿爾緹娜的胸口。


    發出了吡的一聲之後,一個白色的物體被挑向了空中。


    那是裝飾在阿爾緹娜胸口上的一顆紐扣。


    阿爾緹娜皺了皺眉頭。


    「姆……」


    「庫庫庫……怎麽了,小姑娘……如果這裏是戰場的話你已經掛掉了哦?」


    「如果你,抱著殺意的話,呢。」


    「……唿。」


    兩人都敵視著對方。這期間動都沒有動過。


    「你就打算,靠這種手段來嚇跑我嗎?」


    「哼……真是個多話的小妮子。」


    雖然傑羅姆對阿爾緹娜進了了威嚇,但實際上卻並沒有傷害她。


    雷吉斯靜靜地觀察著。


    ——他並不是個會因為自身情緒的激動而去傷害少女的人。畢竟如果他有著那樣的性格的話,早早的就已經開始發火了。雖然他在粗暴地揮舞著鐵鋤,但同時他也非常理智地和我們進行著對話。


    如果他有著極度重視名譽的性格的話,就應該會對自己把工作翹掉在這喝酒的這種自甘墮落的事進行一番掩飾吧。如果他是一個極度貪財的人的話則應該會隱瞞起貪汙的事吧。


    但他哪邊都不是。


    那麽,他是對一切都抱著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而變得對一切都撒手不管了嗎?雖然考慮到他的境遇這也是有可能的……可如果他是那種既無幹勁又毫無責任心的人的話,早就中斷掉這個話題了。


    他把這些對他來說相當於噪音的說話聽到最後是有理由的。


    「……你在測試我嗎?」


    「嘖?」


    傑羅姆眯起了眼睛。


    雷吉斯則把方針定了下來。


    現在比起涉足伯爵的真意來還是更應該優先達到原來的目的。雖然找到了意想不到的草叢,可即使把蛇給捅了出來,這邊的準備也還沒做足。


    穩定住心跳調整了一下唿吸。


    「公主殿下……我想了解的事已經問完了。這個城寨不需要文官的理由也已經理解了。」


    「是呢……我也,不是為了樹敵才來的呢。」


    阿爾緹娜點了點頭。


    傑羅姆擺出了一副詫異的表情。


    「還有什麽事麽?還打算命令我做些什麽嗎?」


    「就是關於強盜的事喲。我覺得用至今為止的方法對付他們是很困難的。需要采取些別的做法呢。為此希望你能允許我動用士兵。」


    「你說用別的方法?」


    「說起來,我們呢,就是為了要拜托傑羅姆卿你這件事才到處找你的喲。」


    「……嗬!沒用的。」


    「你是在說什麽沒用啊?」


    「這個文官把自己的猴戲吹得有多高我是不知道,可那些反正都是在紙上談兵而已。還想著你們打算幹什麽,原來是打算去揪那些潛逃的強盜啊!別管他們!即使說是商隊受害了可那也沒啥大不了的。」


    「你在說什麽啊!?保護市民是軍隊的職責來的吧!」


    「別老說些理想化的話啊,小姑娘。光靠城寨的士兵要做到這點擺明是不可能的啊。別用這種沒法執行的命令來折騰士兵啊!」


    傑羅姆把鐵鋤扔在一邊轉身離開。


    阿爾緹娜也把手從劍柄上移開。


    到最後,她還是沒把劍拔出來。當然也可能僅僅是因為她被對方的威壓感所壓倒因此沒法拔劍而已……但這並不是憑雷吉斯的本事能觀察出來的東西。


    阿爾緹娜叫住了站了起來打算離開的傑羅姆。


    「你現在打算去哪啊?」


    「到街道去。去賭場消遣消遣以便平複下心情。」


    「是嗎……那麽,先替我給士兵們下命令讓他們肯聽從我的指揮。」


    「我拒絕。我可不想讓部下白費力氣啊。」


    「才不是白費力氣呢!」


    「庫哈哈哈!沒用的,是沒用的啦,白費力氣!反正肯定也是找不到的。我可以打賭。」


    「才,才沒這種事呢……因為我這邊有軍師在啦!」


    對自己的期待變得越來越重了——對此雷吉斯臉上的表情變得苦澀了起來。


    傑羅姆這時瞥了雷吉斯一眼。


    「哼……打算考這個文官小鬼嗎?還真是越發讓我覺得不能把部下借給你了呐。」


    「別擅自做決定啊。你也先聽聽看人家的對策嘛。」


    自己再這麽沉默下去的話,傑羅姆就會跑到街道去了。弄得不好的話,這次還很可能會演變成需要流血解決的事件。


    沒法子了。


    雖然說真的,自己蠻討厭扮演軍師的角色的。


    ——可差不多也該辦事了。


    雖然雷吉斯這段時間內一直都在保持沉默,可這時他也開始加入了對話。


    「傑羅姆卿束手無策隻能在街道上夜遊……士兵們則是今晚也要在街道上巡邏嗎。他們這樣實在是太可憐了。」


    聽了這句話之後,傑羅姆臉上的表情變得險惡起來。


    「你說什麽?我束手無策?士兵們很可憐?你居然說他們作為我的部下很可憐?還真會選詞損人啊,你這個該死的愚者……你再說一次,試試看。看我把你那細細的脖子給折了。」


    住在周邊馬房裏的馬匹也,嘶——!嘶——!地叫著開始騷動起來。


    傑羅姆的眼神變得恐怖起來。


    身上散發出的威壓感就像換了個人。


    這是怒氣?還是殺氣?又或是鬼氣呢?


    總而言之,像之前那樣揮舞起鐵鋤對他來說隻是屬於玩耍的程度這一點,雷吉斯也理解到了。


    這個逐漸接近雷吉斯的男人,被阿爾緹娜製止住了。


    「給我等一下,傑羅姆卿!」


    「哼……這裏可是在前線。區區兩個人就是死了,也是屬於常有的事。」


    「你如果打算使出真本事的話,那我也……」


    雷吉斯嗬斥著自己。


    ——別再被他的氣勢所壓製住了!給我停下來!


    即使劍術很爛即使沒法騎馬即使不擅長動武,也不可以在這裏因為變得軟弱而僵在原地。


    「傑羅姆卿……抓住強盜所需要的手段,我要多少有多少。不去采取這些手段,反而繼續進行明擺著沒有效果的巡邏,你不覺得執行的士兵們很可憐嗎?」


    「……哼……庫庫庫……你居然說要多少有多少?」


    「是的。」


    傑羅姆快步接近了過來。一瞬間之前他身上散發的那種恐怖的氣氛消失了——雖然這麽覺得,可下一瞬間前襟就被粗暴地抓住了。


    「你這家夥!敢在這句話上賭上你自己的命嗎!?」


    「怎麽會呢……這可算不上賭博啊。因為絕對會成功的。」


    阿爾緹娜插到雷吉斯和傑羅姆之間,把他們兩人拉了開來。


    「給我停下這種粗暴的行為!」


    「哼。」


    「咳咳……」


    阿爾緹娜像是要確認一般像雷吉斯詢問道


    「沒問題吧?」


    「……我呢,並不是個像你想象中那樣的軍師。可是,關於這件事是不會有問題的。會成功這一點,我已經料到了。」


    收到了傑羅姆的命令,士兵們集合到了正門前的廣場上。


    姑且,召集了六百名的士兵。


    雷吉斯站在了士兵們的麵前。阿爾緹娜和傑羅姆則是站在他的身旁。


    「哼……真的要這麽多就夠了麽?他們裏麵可沒有騎士,盡是些步兵啊。」


    「是的。在這次作戰的過程中並不需要使用騎兵……不過,僅需要一聲號令的,這種集合方式。即使在我遇到過的部隊裏麵也是有著超群的熟練度與統製力呢。」


    「少說這種恭維話了,真有夠輕率的。文官,就是因為這點才不招人待見。」


    「是,是這樣嗎……」


    這句稱讚倒是出自自己真心的。


    傑羅姆可是個在大白天就開始喝酒,讓士兵們在毫無計策支持的情況下巡邏的將校。之前雖然對他的人望是否正在降低這一點感到過不安,可看來那是杞人憂天了。


    是由於他過去被稱為英雄時的活躍呢,還是由於他至今仍然健在的武藝呢,亦或是由於他那令人意外地為部下著想的言行呢,不管怎麽說他仍保有著很高的統率力。


    阿爾緹娜小聲地嘟囔道


    「不是因為,不聽他命令的話他就會做些恐怖的事嗎?」


    「哈哈……」


    那樣,就是在馴養動物了啦——雷吉斯腦子裏一邊這麽想著但是也不去做出否定。


    這個恐怖的傑羅姆朝這邊瞪了過來。


    「喂,你這家夥。應該明白的吧?這次搞砸了的話你的命可就沒了哦。下次蠻族攻過來的時候我就會把你放到最前列。一番槍可是份榮譽哦。你就光榮犧牲掉吧。」(注:一番槍,說白了就是打仗衝最前頭的人,個人見解就是個炮灰中的炮灰。)


    突擊部隊的頭陣,可謂是屬於那些以自身的武勇而自滿的人的位置。


    雙方最強的士兵會在一開始就發生激烈的衝突。


    像雷吉斯這種身子弱的人,沒準會因為跟不上進行突擊的速度,而摔在地上被後續部隊給踩死也說不定。


    「真夠嚇人的……順便問句,如果這次成功了的話呢?」


    「庫庫庫……還真敢說啊。要真成功了的話我就認可你吧!就讓你繼續活下去好了。」


    「還真是份充滿魅力的報酬呢。」


    那麽——雷吉斯這麽說著開始向士兵們說明起作戰計劃。


    並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作戰。


    倒不如說,雷吉斯覺得複雜的作戰,在實行之前就已經注定會失敗了。由於會有相當多的人會參加因此把簡潔擺在了第一位。


    計劃都說明完了。


    他們應該能夠理解的。


    可是,在理解了作戰內容的情況下,大多數的士兵們都擺出了一副困惑的表情。


    「就,就是讓我們……去模仿商隊做的事嗎?」


    「是呢。要說的話應該不是模仿,而是偽裝吧。」


    「這種計策我們可是聽都沒聽過哦!?」


    「我們就祈禱強盜們也和大家一樣沒聽過這種計策吧。大家就請拉著行李車,和運貨馬車一起走在大路上。也請不要穿鎧甲而僅僅裝備上能隱藏在衣服下麵的輕甲。雖然這樣在戰鬥的時候會變得不利。可如果對上的是強盜的話,就算是這樣也是完全可以取勝的吧——應該能贏的沒錯吧?」


    這般向傑羅姆詢問之後,隻見他大聲說道


    「這不是肯定的嘛!鎧甲那隻是些裝飾品。就算是空手可要是輸給了區區強盜的話,我可是不會放過你們的。敢胡扯贏不了這種夢話的家夥,我會扭斷你的脖子把你塞進棺材裏送迴你的故鄉的,想試試的就站到前麵來!」


    「是的!!我們肯定會打贏的!!」


    士兵們都,異口同聲地做出了肯定的發言。


    讓人感覺十分靠得住的聲音。


    這種粗暴的氛圍,雷吉斯在之前身處的提內澤侯爵的貴族軍隊裏麵並沒有感受過。那些士兵們,平時都僅僅是在守護帝都或者是貴族的宅邸,給人一種高雅的感覺。


    貌似在侯爵死後有大半都被別的貴族給雇傭了。


    他們又有沒有精神地做著自己的工作呢。


    感覺自己開始變得懷念起故鄉來了,搖了搖頭,雷吉斯把意識集中迴現在自己的工作上。


    必須,把細節上的指示傳達給眼前的士兵們才行。


    「……重點是,要讓大家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商隊一樣。一不做二不休也想讓他們認為我們在運一些貴重的物品所以也用上木箱好了。如果運的東西太輕的話會因為馬車的速度而穿幫的,所以就是石頭也好請塞些東西進去。武器則是放到行李台上。」


    被集結的士兵中也有些十分看重名譽的人。雖然沒有召集那些身為貴族的騎士,可即使是在步兵之中也是有各種各樣的人的。


    「沒法接受啊!這不是要我們打扮的活像個搬運工一樣嘛!這讓我們這些身負名譽的帝國軍的正規士兵怎麽接受啊!?」


    「嗯……我倒也沒說過希望你們無論如何都要參加啦……不過穿著氣派的裝備卻連強盜都抓不到的士兵,和利用巧妙的偽裝為街道帶來了和平的士兵,哪一邊才算是身負名譽呢?」


    「嗚……姆姆姆……不,可是……」


    「這就和在奇襲的時候,潛伏起來等待好時機到來是一個道理。明明都特地藏了起來了,卻又在此時高聲報出自己的名字這就算是身負名譽了嗎?」


    代替沉默了的士兵,傑羅姆迴答道


    「連想都不用想,像是那種在藏起來的時候發出聲音的笨蛋家夥,就讓我來讓他閉嘴。考給他心髒刺傷一槍的方法!」


    「原來如此,戰死不問理由都是身負名譽的呢。」(譯:納尼!什麽時候兩人已經如此的默♂契了)


    已經再沒有人提出異議了。真說起來,傑羅姆說要幹的話,士兵們恐怕對此也是沒有否決權的吧。


    阿爾緹娜這時詢問道


    「然後呢?我,要怎麽做才好呢?」


    「哈?」


    「又是當運貨馬車的車夫嗎?」


    「……公主殿下,因為你的那把頭發那雙眼睛以及那副容貌都太顯眼了,所以請你老老實實地在這裏等著。」(譯:男人們出任♂務的時候肯定是不帶妹子的)


    「什!?就隻要我等著!?」


    「是的……啊,不……」


    「什麽什麽!?」


    「因為我不想讓強盜們察覺到我們的作戰方式變更了的事,所以請公主殿下您繼續去巡邏。」


    「哎……明明都知道是白費力氣了還要我去巡邏嗎?」


    「是呢。請您把它認定為是,為了不讓人察覺到這邊的作戰方式變更而進行的巡邏。再說我也不想讓市民們認為軍人都在偷懶。」


    「嗚嗚嗚……我知道了……」


    雖然是理解了,可也許還是因為與自己期待擔任的角色不同的原因吧,阿爾緹娜變得有點沮喪。


    做好了準備的人們,從謝魯克城寨出發了。


    就這樣,數支偽裝的商隊向著街道開始前進。


    過了大概一周之後,作戰的成果出來了。


    雖然傑羅姆當初對這個作戰抱著懷疑的態度,可令人意外的是在這期間他自己也進行變裝參加了作戰。


    恐怕是他也有些自己的想法吧


    隻見他打扮得像個搬運行李的工人,正在推著再有行李的行李車,


    然後,很幸運地——對對方來說則是不幸地——強盜們襲擊了這支被他們認定為目標的商隊。


    就如同雷吉斯計劃的一樣。


    那群強盜的樣子,看起來就和印象中的那些落魄的傭兵一樣。


    「庫哈哈哈!給我把行李都交出來!這麽做的話,姑且就如你們所願地給你們一個痛快!」


    強盜大笑著說道


    把長槍刺了過來。


    那槍尖——卻被人用指尖夾住擋了下來。使出這一招的,是一個看起來像是搬運工的男人。


    「在我的領地內還真是為所欲為啊……你們這幫該死的害蟲!!」


    強盜們驚愕地睜大了他們的雙眼。


    這個搬運工的真實身份竟會是那個《艾路修泰茵的英雄》黑騎士傑羅姆。


    其他的搬運工也,從行李台上抽出了劍。


    同時傳出了,吼叫以及悲鳴。


    這之後,狀況則是一麵倒。


    也就是說,連能夠稱之為戰鬥的狀態都沒有演變成。


    傑羅姆,以及他的部下們,在特由恩威魯街道上沐浴著民眾的喝彩,凱旋歸來了。


    當晚——


    「庫哈哈哈!我準了!你們就敞開著喝,敞開著吃好了!」


    一隻手上拿著酒瓶的傑羅姆大笑著說道


    身兼要職的上級士官,正集結在士官用的食堂裏麵,互相舉杯祝酒。


    阿爾緹娜也有參加這次宴會。雖然由於這一次並沒有做出什麽令人矚目的活躍表現,因此坐在了末席,但看來她對作戰能夠成功這件事也打從心底感到高興。


    說到其他人的話,騎士團長艾威拉魯也在。他之前沒有在意自己貴族的身份打扮成商隊中的成員積極地在作戰中幫了不少忙。


    酒宴就這麽進行著。


    健壯的男人們叫嚷著,歡笑著,相互交談著。


    現在就算在廣場上,參加了作戰的一般兵們,恐怕也正在讓別人傾聽他們的武勇傳吧。


    本來的話,雷吉斯作為一個下士官也應該是在廣場參加宴會的。


    但由於也有他是作戰的提出者的立場,因此就被叫到士官食堂裏來了。


    而且,還讓他坐到了包含傑羅姆屬於作戰主要成員的那一桌去。雖然自己坐得離他很遠,而且身旁則是坐著阿爾緹娜這一點算是得救了。可自己現在的心境就像是迷失在了狼群中的小狗一般。


    說白了就是感覺十分的不安。


    這時傑羅姆發出了一聲怒吼。


    「喂,雷吉斯!!」


    「哎……是在叫我嗎?」


    「在我的連隊裏麵,叫雷吉斯的就隻有你一個啦!」


    「啊,原來如此……順帶提一下,我在人事上是作為公主殿下的部下的……」


    坐在旁邊的阿爾緹娜,這時也嘸姆嘸姆地點了點頭。


    傑羅姆的目光銳利了幾分


    「煩死了,閉嘴。」


    「……」


    還是老樣子不講道理啊。


    「喂,雷吉斯……你這家夥,到底是怎樣,想到那個作戰的啊?」


    你都讓我閉嘴了那我現在就閉上嘴不說了,雖然在腦內也閃過這種小孩子似的反擊方式,可要是這個玩笑開不起來的話自己就死定了。最後還是沒敢當那種為開玩笑而賭上性命的人。


    「……隻是因為在書裏麵讀過所以知道有這種方法而已。」


    「吼……還有這種寫著搜尋強盜的方法的書嗎?」


    「沒有哦,我也從沒讀到過哪本報告說實踐過這種方法。那種會特地吧自己的作戰寫成書留給後人的人看起來也不可能像是會拘泥於這些方法的。我從中得到提示的書呢,是一本關於海賊的書。海賊把他們的船偽裝成商船,欺騙別的商船或者小海港等他們放鬆警戒之後就開始進行襲擊。其他有關變裝以及欺騙的故事更是數不勝數。雖然記錄這些故事的書都有些年代了,可傑作……」


    「稍微安靜點。」


    「嗚……」


    久違的談到了有關書的話題所以就忘記狀況開始滔滔不絕了。


    傑羅姆一副正在思考的樣子。


    向著那邊,作為女仆的克拉麗絲把一個裝滿厚切肉片的盤子端了過去。


    「……」


    這時的他還真是安靜,連笑都不笑。


    大盤子被放到了桌子上之後健壯的男子們發出了歡唿聲。


    阿爾緹娜對克拉麗絲說了一句「麻煩你了,克拉麗絲。」之後,她便默默地行了一禮迴廚房去了。


    該不會是和她很像的另一個人吧——雷吉斯這麽想著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來。


    傑羅姆咕嚕咕嚕地呷了口酒。


    「哼……算了。我對於立下戰功的人會公正給予迴報的。不管,那個家夥有多麽讓我不爽。就算,對方是個文官也是如此。」


    自己好像應該開心。


    但感覺自己又好像是被罵了。


    「喂,雷吉斯!你這家夥,才隻是一次作戰應該沒讓你江才郎盡吧?如果你說自己現在已經什麽點子都想不出來了的話,那你就成了一隻不會下蛋的雞了哦?」


    「啊……你是指作戰計劃嗎?能不能想出好點子也是視情況而定的……」


    「雞在下雪天會不會下蛋呢?」


    「把能在晴天下蛋的雞抓去絞死這種事應該也不會有人做吧。」


    「咕,庫哈!貌似頭又開始暈了啊。好,我就認可你吧!批準你活下去了。」


    「是嗎……謝謝了。」


    在那之後,傑羅姆就再沒向這邊搭過話。


    他的話語裏,到底包含著什麽意思雷吉斯並不知道。


    可是,至今為止就像無視了自己存在一般的上級士官們,開始單手捧著玻璃杯向雷吉斯搭起了話來。


    不如說,反而是阿爾緹娜在宴會中失去了自己的立足點,讓她感覺挺沒麵子的。


    到了黎明時分,雷吉斯總算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把穿在身上的上衣脫了下來,並掛到了椅背上。


    「真是的,完全迴來晚了呐。」


    感覺連自己的頭發上都已經帶著上臭味了。不用濕毛巾擦一下的話估計是沒法去掉了。


    「嗯~……,嘛……睡醒之後再擦好了……反正,也沒法睡多久。」


    混著哈欠這般自言自語道之後,雷吉斯橫躺在了床上。


    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然後,自己房間的木門立刻就被人敲了起來。發出了不怎麽大的響聲。


    會是誰呢?


    可是,現在好想睡。


    門並沒有鎖上,所以如果對方肯自己進來的話就能輕鬆不少了。


    是起來開門還是就這麽繼續睡下去呢,就在雷吉斯考慮著該怎麽辦的時候,門又一次響了起來。


    沒辦法了。


    雷吉斯從床上起來,在對方第三次敲門之前,自己把門打開了。


    紅發的少女正站在門前。


    不禁要思考自己是不是正在做夢。


    身上雖然還穿著祝賀會時穿的禮服式連衣裙但腕甲一類的防具卻沒有裝備上。畢竟要是裝備著那些防具就這麽敲門的話,想必一定會發出巨大的聲音吧。


    「…….那,那個……晚上早,雷吉斯。還是應該說,早上好呢?」


    「阿爾緹娜嗎……我這是在做夢嗎?」


    「我覺得不是哦。我說,能讓我進去嗎……?」


    她環顧了一下走廊的左右兩邊。


    雖然不知道她來訪的理由,但由於自己也沒有趕她迴去的理由,於是雷吉斯就招唿她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啊?在這種深夜裏。不對,應該說是早上嗎?」


    「外麵也已經亮起來了呢。如果你想睡的話那就以後再談好了……因為相談的是些很重要的話呢。」


    「沒問題的。雖然到剛才為止睡意還在絡繹不絕地湧過來,不過它們因為驚訝於你的來訪因此全都迴去了。」


    「嗯,看起來好像還是平時的雷吉斯呢。用的還是那種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的兜圈子的說話方式。」


    「在這種時候,你就隻是為了矯正我的性格才過來的嗎?」


    「不是這樣的啦……如果你醉醺醺的,然後又說些夢話出來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剛剛我沒喝多少,沒問題的。你說的很重要的話是指什麽?」


    「……雷吉斯,你還記得我們在那架運貨馬車裏談過話嗎?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談的那些。」


    「事到如今,你可別告訴我你打算追究我的不敬罪哦?」


    「不和你開玩笑啦。」


    有幾縷晨光,開始從窗戶外照了進來。從少女那被淡淡的晨光映照著紅色眼瞳裏能感覺到少女那認真的態度。


    雷吉斯把一張椅子搬到了床邊。由於房間裏沒有準備給來客用的椅子,因此便請阿爾緹娜坐到椅子上,自己則是坐到了床上。


    「……這樣就可以了吧?」


    「謝謝你。」


    考慮到雙方皇姬與平民的身份的話,自己也許是不該坐在床上的,不過阿爾緹娜想建立起的並不是這種關係吧。不然的話,她也不會在這種時間連侍女也不帶一個就來拜訪自己的房間。


    女性在夜裏偷偷地來到男性的房間這種事——這要是發生在帝都流行著的虛構小說裏的話,之後的劇情肯定就會進入那些得確認周圍沒人之後才能看的情節了。


    不由得,開始認認真真地注視起她來。


    阿爾緹娜摸了摸自己的臉。


    「嗯?雷吉斯,怎麽了嗎?我的臉上粘著什麽東西嗎?」


    「……不,因為剛剛又產生了些蠢斃了的想法,所以現在正要把它們逐出我的腦袋呢。」


    「哎呀,也許你的想法意外地猜中了哦?」


    「您說什麽!?」


    「說來聽聽?」


    「不,可是……那種事……很糟糕吧,再說……你也還未成年……」


    「這與年齡什麽的無關。我可是認真的喲。」


    「哈!?」


    「我已經決定了哦。不管前麵有多大的障礙……即使自己毫無力量,也要做給別人看。」


    「做,做什麽?」


    雷吉斯的心正前所未有地亂成一團。


    心跳也正在加速。


    阿爾緹娜困惑著繼續說道


    「在,在那架動不了的馬車裏麵,你說過的吧——說貴族們在繼續著無益的戰爭一味地在浪費著國民的生命以及財產。」


    「好險啊果然是搞錯了!!是,是呢!!嗯,是關於政治的話題吧。我說過的話,全部,都還記得。」


    「那時你說的話沒有半點虛假吧?」


    「沒有。」


    總算明白阿爾緹娜想和自己談什麽了。


    雷吉斯讓心中的悸動下來,點了點頭之後又迴到了話題的討論中。


    「現在也,仍對貴族感到憤慨嗎?」


    「這是肯定的。雖然由於這個城寨,有英雄傑羅姆坐鎮,蠻族是不會隨便出手的,可在情況嚴峻的地方狀況是真的很糟糕。戰敗被侵占掉,發起進攻再奪迴來,犧牲者盡是在不斷地增加。成了前線勤務那批我在士官學校裏的同級生,畢業三年之後就已經死了一半。他們大家,在過去可都是些不錯的家夥啊……」


    對現今帝國的方針感覺到有問題這一點絕對不假。


    阿爾緹娜點了點頭。


    「……我也,不認為現在帝國的所作所為是正確的。那些應該為國家考慮的皇族以及貴族,也盡是在進行著一些醜陋的權力鬥爭。」


    「也是啊。從身為皇族的你的嘴裏,聽到這樣的話之後,心情倒也變得好一點了……」


    「哎呀,這是為什麽啊?」


    「在帝國的製度下下層人民的意見很難反映到國家的政策上。在某些國家,倒是貌似有靠全體民眾投票來決定國家方針的製度……」


    「這個製度挺有趣的呢……你覺得,帝國變成這種形式的國家比較好嗎?」


    「不,還太早了。從沒學習過法律軍事以及經濟這些重要知識的民眾即使對國家政治提出了意見,恐怕結果也是把國家引到錯誤的發展道路上的可能性會比較大吧。在酒館裏是搞不了政治的。」


    「的確,很讓人不安呢。」


    「正因如此,如果像皇族那樣地位高貴的人,願意去思考如何把國家導向正確方向的話,作為國民是會很感激的。」


    「正確的,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雖然對於大多數的國民來說呢,身為皇族的你,會抱有這樣的意見倒是挺不可思議的。」


    阿爾緹娜的價值觀雖然從平民的角度看會給人一種普通的感覺,但考慮到她自身皇族的身份的話她的價值觀卻是很罕見的。上流階級的那些人,一般都會是些既傲慢又會差別待人的有著階級優越感的家夥。


    「從母後大人那裏,經常都會被告知的。市民們的生活是怎麽樣的。」


    「這麽說起來,克洛蒂特皇妃是平民出身的呢。難不成,那位大人提倡過帝國的改革?」


    「沒有哦。母後大人呢,並不是會想那種事情的人。無論是痛苦的事還是悲傷的事又或者是艱辛的事都會接受著忍耐著自己卻沒有抱著任何欲望。是一個不會抱著自己的目的行動的,普通的人喲。」


    「的確,這種人很普通呐……」


    正因為大多數的國民都沒有對不平等的貴族製度提出異議,帝國才得以成立。


    阿爾緹娜的臉上染上了陰霾。


    緊緊地,握了握擺在膝蓋上的雙手。


    「我想要改變帝國……可是,像現在這樣下去的話……什麽都做不到就會結束掉的……」


    她用像是擠出來一樣的聲音,說出了那個男人的名字。


    第二皇子拉特雷優。


    「他的後盾很強大啊……在不遠的將來,第一皇子歐裘斯特就會被逼得要放棄繼承權吧。」


    「是呢,照現在這樣發展下去的話。」


    「那家夥就會當上皇帝。變成那樣的話,我的將來,就要被那家夥決定了……那個容不得出現疏忽的男人,是不可能給予皇族自由之類的權利的。肯定會把我,嫁到皇後派的大貴族那裏吧。」


    「……應該就會變成那樣吧。」


    她在此時就已經看到自己的末路了。


    雖然很遺憾,但她估計也沒有為此而向帝國的現狀提意見的機會了吧。


    「今後將會過上像在牢獄中一樣的生活哦。」


    阿爾緹娜咬了咬牙。


    心裏正希望著帝國能夠改變。但是同時,拉特雷優皇子成了皇帝的話自己的自由就會被奪取掉。


    雷吉斯搖了搖頭。


    「我也明白你的心情。因為我也是,正感到十分氣憤的……可是,就算話是這麽說,我們又能做些什麽?平民有著屬於平民的生活方式。第四皇女則是有著屬於第四皇女的生活方式的啊。」


    「沒錯哦。早已經被他人所決定好了…….就這麽等著的話,什麽都做不到。」


    「啊,就是這樣的東西啊。」


    「就算是這樣…….我也,想要改變帝國。可不能就這麽等著讓人關入牢獄裏麵啊。」


    雷吉斯製止住了氣勢高漲起來的阿爾緹娜。


    「冷靜點吧,阿爾緹娜…….不論是拉特雷優皇子當上皇帝這件事,還是關於你的將來,都是由被稱為帝國的巨大潮流所來決定的。你該不會……打算逆流而行吧?」


    「……如果有這個必要的話。」


    雖然在語氣上表現得十分冷靜,但她保持著心中狂熱的想法這般斷言道。


    雷吉斯開始顫抖起來。


    「這樣太無謀了。有時激清反而會令視野變得狹窄…….你會為此丟掉自己的性命的哦。」


    但是,阿爾緹娜紅色的瞳孔裏並沒有表現出迷惘。


    已經做好覺悟了,她的表情好像在這麽告知雷吉斯。


    「改變帝國。這就是支撐我活著的目的。要放棄這件事,就和要我放棄掉自己的人生一樣。」


    「啊…….」


    雷吉斯吞了一口氣。


    居然會在這種時候,再一次聽到自己過去說過的話真是想都沒想到。


    為什麽,阿爾緹娜會認為雷吉斯是自己的理解者呢。


    感覺,自己終於知道理由了。


    「我隻有靠行動才能貫徹自己心中的這份心情。」


    「這可不是可以這麽簡單下決定的事啊,阿爾緹娜……不再好好考慮一下可是不行的啊……」


    「要隻是說考慮的話,我已經考慮了無數次了。在那期間,也有許許多多的民眾正在受著哭。雖說為了改變這個帝國所需要的東西有許許多多,可現在最缺的就說時間哦!現在已經沒時間允許我們停步不前了。」


    雷吉斯垂下了肩膀。


    已經很清楚自己是沒辦法阻止她的了。


    為此而感到十分悲傷。


    「啊,阿爾緹娜……你真是聰明呐……如果你再愚蠢一點的話,明明不管怎樣都應該可以過上一段安樂的人生的。靠著你的姿容和血統的話,成為你丈夫的男人恐怕會為你傾注許許多多的愛情吧。能夠以美妙的歌曲作為消遣,能夠品嚐美酒,能夠沉醉於戲劇之中,春天能到山丘去,夏天能到河邊去,秋天能到森林去,冬天則能呆在城堡裏,能夠用自己最愛的寶石打扮自己,能夠穿上美麗的連衣裙,能夠享受到一切作為貴婦人能享受的幸福並且在今後的一生中不會遇到任何的不順。」


    「並且,無論我過上了多麽奢侈的生活,也無法從榨取正在政治壓迫中受著苦的民眾的這股罪惡感中逃出來。」


    「哈……我也說過這種話呢……」


    「盤踞在我心中的疑問,都是被你所迴答了的哦。」


    「真是的,我真是……最差經的了。“知識不會給與人以幸福”——是寫在我最喜歡的書上的一句話呐。」


    雷吉斯,除了注視著她之外已經什麽都做不到了。


    她臉上那毅然的表情是那麽的美麗,那麽的坦蕩,讓人能夠感受到她心中那堅定的決意。


    「我要當上皇帝,為此你的睿智是必要的。」


    雷吉斯忘卻了唿吸,赤發紅瞳的皇姬的身姿映入了他的眼中。


    這是一個對十四歲的少女來說背負起來過於沉重的宣言。


    恐怕在向這一目標前進的道路上,也會有許許多多的困難在等著她吧。


    她是在知道這些的基礎上,仍選擇繼續前進的。


    貝露加利亞帝國的初代皇帝,因打敗了所有的蠻族建立起帝國而被世人謳歌的那個時候,在他身邊的人們,又有沒有在心中抱有過這樣的感慨呢?


    如果,這雙手中握有能夠改變世界的力量的話自己想要實現她的願望——雷吉斯打從心底這般想著。


    「可是呢……阿爾緹娜……我覺得,自己並沒有像你所期待著的那樣的才能。」


    「雷吉斯,我在大概三個月之前,從傳聞中聽說過了你的事情。」


    「傳聞?怎麽說我的?」


    「既是個軍略家,又是個知識分子,也有著洞察力。」


    到底是誰在哪裏傳出這種傳聞的啊。


    雷吉斯現在都羞得如果有洞的話想立馬鑽進去了。


    「傳聞什麽的就是些越傳越邪乎的東西啊。或者說他們是認錯了人吧。」(注:這裏的原文是“噂なんて尾ヒレ背ビレにヒゲまで生えるものだよ”直譯的話就是傳聞什麽的可是些尾鰭背鰭甚至是胡須都能讓你長出來的東西啊。說白了就是傳聞不靠譜這意思)


    「這種軟弱的部分也包含著,試著和這樣的你會麵了之後我對你的期待就變為了確信。當然,並不是已經理解了你的一切,但還是讓我覺得你是個可以信任的人。不論是你的能力還是你的性格還是你的思想都是。」


    「這麽簡單就……」


    「絕不簡單哦。連假扮車夫這種事都做了來試著問出你的真心話,可是花了我一番功夫啊。」


    「啊,也有過這種事呐。」


    「所以呢,我會信任你是有理由的。而且在此之前,人去信任他人這件事,你不覺得說白了這也不算是什麽歪理嗎?」


    「是這樣的事嗎?」


    「就是這樣的事哦!」


    「嗯~……可是……可是啊……」


    雷吉斯困惑於該怎麽迴答。


    兩人沉默了下來。


    房間裏也變得靜了起來。


    把這種狀況破壞掉的,是粗魯的敲門聲。


    同時門外傳來了如咆哮一般的聲音。


    「喂!雷吉斯!還醒著嗎!?我有點話想找你談來著!」


    「傑羅姆卿找我……!?」


    「什!?」


    阿爾緹娜的臉都變青了。這是在她剛把與自己性命相關的秘密告白之後。各種各樣的不安在她的內心裏重疊起來,恐怕是無法指望她立刻冷靜下來的吧。


    雷吉斯把臉靠近阿爾緹娜,以在外麵聽不到的程度的聲音向她說道


    「……冷靜下來,阿爾緹娜……先藏起來。」


    「……我,我們說的話……被聽到了!?」


    「……真是這樣的話,他是不會去敲門的。」


    「……啊。」


    「比起這點,還是被人知道你和我在這種時間兩人獨處這一點比較危險。具體來說是我的命會很危險。」


    「……哎?」


    「……行了啦,你先給我藏起來。」


    「……藏,藏哪啊!?不管是書架之間還是床的下麵都沒有縫隙能讓我藏啊。」


    「……哪哪哪都行了啦。」


    粗暴的敲門聲以及咆哮聲又一次傳了進來。


    「你不在嗎!?喂!總之,我先進去了哦!?」


    「嗚啊啊~,先等一下!請先等一下。現在,正好在換衣服所以是全裸的……」


    「哈!別介意啦。我對你那瘦小的身體沒有興趣。我進來咯!」


    門被推開了。


    就在傑羅姆進來了的時候,雷吉斯躺到了床上,把自己胸口以下的部分蓋到了毛毯下。


    「啊……不好意思……因為我這個人挺容易害羞的……」


    「哼,隨你喜歡吧。不管你是在換衣服,還是在吃飯,隻要你能聽清我的話就行了。」


    「是嗎……嗚……」


    什麽東西在毛毯裏麵挪動著。


    體溫透過薄薄的襯衫傳了過來。


    「哈……」


    唿吸也能被感受到。


    雷吉斯就這麽仰麵躺在了床上,身上則是冷汗直流。


    阿爾緹娜就躲在毛毯下麵。


    保持著不讓兩人重合形成的身體曲線亂掉,阿爾緹娜從在門的對麵的左側抱住了雷吉斯。從門口進來的傑羅姆從床上看則是位於她的右邊。


    這麽做是為了盡可能讓阿爾緹娜能藏起來。


    可心髒早就已經像一直被敲著的鍾一樣砰砰響著了。


    阿爾緹娜的左手,抱在了雷吉斯的肚子上,右手則是鑽到了雷吉斯的背的下方。她的頭緊貼著雷吉斯的左側腹。由於被人看到那裏漲了起來的話,是怎麽說都會露餡的,因此邊便翻開了一本稍大的書並把它攤到了胸口上。


    雖然是個稍微有點不自然的體勢——


    但最後,傑羅姆關於毛毯下麵,也沒有多說什麽。


    「給我聽著,雷吉斯。」


    「好的……」


    「我呢,很不爽你這個人。我覺得文官就是些光會耍嘴皮子關鍵時刻派不上用場的沙粒。」


    「是,是嗎……是打算叫我迴帝都去嗎?」


    「就算我這麽說你也不會乖乖聽話的吧?」


    「因為我是公主殿下的部下啊……嗚……」


    在毛毯裏挪動著的阿爾緹娜的腳,纏上了雷吉斯的腳。能明白她這是在盡可能的貼緊雷吉斯以便藏起來。


    可是,這對心髒真的不太好啊。


    她那柔軟的大腿的感觸,傳向雷吉斯的大腿。在次之上,自己的腳的內側,被少女的腿所貼住這一點,也帶給雷吉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成了雷吉斯的左腳,好像被阿爾緹娜的雙腿所夾著一般的情況。


    心髒就像是得了病一般讓自身的悸動不斷加速。這樣下去的話,自己也許會因為心髒麻痹而死去也說不定。


    ——這還意外的是個不錯的死因……不對不對,這死因也太讓人感覺殘念了吧!


    雷吉斯的思緒正處於大混亂中。


    傑羅姆接近了過來。


    「啊,等等,伯爵……請你稍等一下——」


    「給我聽著!」


    「好的。」


    茲哐!!傳出了這樣的聲音,他把右腳踏上了放在一邊的椅子。而且還是穿著鞋就這麽踏上去的。


    把右肘放到了墊高了的右膝上,身體向前傾。左手則是叉在腰上。


    「你這家夥就是個垃圾。可是,是個能用的垃圾。而我則是秉承那種能用的人就算是個沙子也會去用的主義。」


    「哈,哈……」


    「但是,不聽我的命令的家夥就不算我的部下。你明白的吧?」


    「也就是說,您對我不聽從傑羅姆卿您的命令這一點,感到不滿對吧?」


    「啊,我很不滿!對此我是非常的不滿!光聽你說自己是小姑娘的部下我就一肚子的火!」


    「嗯……伯爵您也,姑且,算是公主殿下的部下來著……」


    「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一件事啊!!」


    「也是呢。」


    「於是呢。就由你,向小姑娘申請。說是要,讓我當你的直屬上官。」


    「啊,原來如此……」


    雖然伯爵是一個如穿上了軍服正在到處走的軍規違反一般的男人,但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好像連無視正規程序這種事也做得出來。


    如果傑羅姆成了雷吉斯的直屬上官的話,他就可以根據自己的斟酌來對雷吉斯下達命令。雖然就算是這樣雷吉斯作為阿爾緹娜部下的立場還是沒有改變……


    可對他來說部下選擇了伯爵來當自己上司的這個事實是必要的。


    「庫庫庫……你要當我的部下喲,雷吉斯。」


    「關,關於這件事呢……」


    就像在對此進行著抗議一般,躲在毛毯下的少女緊緊地抱住了雷吉斯的左側腹。雖然自己也明白她此時的心情——可這樣下去要露餡了!!


    雷吉斯從毛毯上方,對著阿爾緹娜小小的腦袋,用書角輕輕敲了下去。


    應該沒有弄疼她的。


    阿爾緹娜變得安靜下來了。


    希望這樣能讓她冷靜下來。


    傑羅姆少見地靜靜坦白道


    「……作為我個人來說……我也沒打算把一直凍結在這個北方國家裏麵。」


    他會產生這種反抗心理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可盡管如此,被稱作帝國的這個巨大體製凡人是難以與其抗爭的。


    「您有相應的計策嗎?」


    「肯定……不……我打算做什麽,和你這種家夥沒關係吧。別自大起來了啊,區區一個五等文官。」


    「嘛,也是呢。」


    「我可是評價說你的能力是必要的所以即使你是顆沙子也肯用你哦。你此時應該很感激我吧。」


    「我會做值迴我那份工資的工作的。關於我的人事權還要詢問公主殿下的意向……」


    「你是想說比起我來,你還是打算會選小姑娘?」


    「那,那是……我沒法現在立刻就對此做出決定。」


    「那好吧,你就好好考慮下吧。嘛,應該也不是什麽需要考慮的事吧。」


    傑羅姆把腳從椅子上移開向著門口走了過去。


    雷吉斯慎重地提問道


    「這個提議……如果我拒絕的話,會怎麽樣?」


    「我可是個仁慈的男人啊。就讓你的一生毫無痛苦地結束吧。」


    作為反應顫了一下的,反而是正抱著自己的阿爾緹娜。


    雷吉斯輕輕地按住她的頭。


    「……這還真是……寬大的處置呢。」


    不可能會拒絕的,臉上留著這般確信的笑容傑羅姆走出了房間。


    「唿哈!」


    掀開毛毯之後,阿爾緹娜支起了自己的身體。


    不管怎麽說實在是太熱了讓她的臉也變得紅彤彤的的。


    「沒事嗎?」


    「哈……哈……才不會沒事啦!」


    「聲,聲音太大了啦。」


    「咕」


    阿爾緹娜把臉嗖地湊了過來。


    和就這麽躺在了床上的雷吉斯,變成了騎乘位。


    還真是成了一個相當大膽的狀況了。


    她對此沒有自覺嗎?


    恐怕,是因為很多的東西她都仍未不知道,所以現在還沒明白自己在做什麽吧。


    在腹部附近能感受到她的重量。


    現在反倒是雷吉斯這邊更加害羞因此臉紅起來了。


    「那,那個,阿爾緹娜……總之,先冷靜下來,從我身上下來之後再把話……」


    「你想成為傑羅姆的部下嗎!?」


    「怎麽可能!」


    「因為,他不是說要是你拒絕的話,就要殺了你嗎?」


    「那隻是在威脅而已……」


    「可是……你沒有拒絕掉他啊。」


    「不,那是因為,你在……」


    如果,演變成了拒絕他提議的場合的話,會有被他用武力威脅的可能性。變成那樣的話躲在毛毯下麵的她確確實實地就會被發現了。


    連這一點都沒有想到,不得不說她是稍微有點失去冷靜了。


    阿爾緹娜緊緊地,抓住了雷吉斯的襯衫。


    紅色的眼瞳濕潤了起來。


    眼裏已經噙著淚了。


    無論是多麽名貴的寶石,都無法比得上這份美麗——雷吉斯開始想起這種不合場麵的事來。


    淚滴滑過少女那潔白的臉頰。


    「協助我吧!對我來說你是必要的!」


    「……!?」


    雷吉斯吸了一口氣。


    現在自己正被阿爾緹娜用一臉正經的表情看著。


    能感覺到自己的臉正在逐漸變紅。


    看起來稍微有點缺乏冷靜啊。雙方都是——雷吉斯這麽想著開始進行起深唿吸。


    用盡可能冷靜的口氣說道


    「聽好了哦,阿爾緹娜……我之所以沒有拒絕掉伯爵的要求,是為了要迴避掉你被發現的危險性。」


    「啊……是這樣的呢。對不起。」


    「另外,拒絕的話就殺了我這種話隻是在威脅啦……他的性格,我差不多都摸透了。」


    「從你來到這個城寨算起,明明連一周都沒過完哦?」


    「他算是那種挺難對付的人啦。畢竟他是那種很有特點的男人。」


    「真的嗎?那我的性格呢?」


    「……關於你的事……我在現在,還不是很了解。」


    「那算什麽啊……你沒在敷衍我吧?」


    「我可是不會說謊的哦。」


    「的確是這樣的呢,你是個很討厭說謊的人。那麽,就老老實實地迴答我……關於我說的事,你願意協助我嗎?」


    臉上的表情中混雜著不安於期待。


    兩人的距離已經近到能感受到對方的唿吸了。


    接近得雷吉斯都能看清映照在紅色眼瞳中的自己的臉了


    從未有人這麽需要過自己。


    也沒有人如此認同過自己。


    可即使是這樣,雷吉斯仍然沒有自信。


    「……我就說說真心話吧……你正打算做的事,是在向帝國的體製舉起反旗。許許多多的權力者會把你當作敵人來圍攻你。恐怕連皇帝的意向都不打算聽,就直接會把你給鎮壓下去吧。就算,你是有著繼承權……可民眾裏姑且不論,大貴族應該都是不會支持你的吧。」


    「所以這麽危險的事你是不打算幫我的咯?」


    「正相反。正因為這是一個相當難以實現的理想,我才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你的助力。」


    「真的嗎!?」


    消沉的阿爾緹娜的表情變得開朗了起來。


    雷吉斯開始製止起變成這樣的她。


    「給我等等啦。可是……可是……我實在是沒法想象出那個能幫得上你忙的自己的樣子。」


    「為什麽?無論是你向提內澤侯爵的進言,還是說服了傑羅姆這件事,還是你提出的找出強盜的作戰都能充分地展現出你的實力不是嗎。而且,你在過去也有憑自己的軍事謀略立下過戰功吧。」


    「能做到那些事,都隻是因為我碰巧知道相關的知識而已。我就隻是個讀書人而已啦。要是陷入到了我所不知道的狀況的話,我一定會什麽忙都幫不上的……抱有著野心的你,去信任我這種半吊子的人實在是太無謀了。我正是因為了解自己能力不足這件事所以才不想擔當要職的。萬一,我在重要的場合上搞砸了該怎麽辦?你正打算做和正在做的事都是賭上了自己的命的。可不會有第二次機會啊。選人的時候你應該更加慎重一點啊。認識了我對你來說也是一件很不幸的事啊。什麽時候,邂逅到真真正正的軍師都是說不定的……隻不過是碰巧,你一開始遇到的,是我而已……」


    阿爾緹娜的肩膀垂了下來。


    低下了頭的她把額頭朝著雷吉斯的額頭貼了上去。輕輕地發出了,砰的一聲。


    雷吉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兩人的嘴唇靠得好近。


    「雷吉斯……」


    傳來了的是一聲如同乏力了一般的唿聲。


    到底還是讓她失望得呆住了嗎?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吧。


    「阿爾緹娜……?」


    「……你是真的,想要成為我的軍師嗎?」


    「當不當軍師姑且不說,我希望能夠幫你……可是,我沒自信保證自己能幹得很好。」


    阿爾緹娜的體溫透過額頭傳了過來。


    能感覺到她的身體比自己更加暖一些。


    「呐,那麽,我們就這麽做吧?你無法相信自己的那部分,就由我來,替你相信吧。你不覺得,這樣的話就能總合成一人分的信任了嗎?」


    這是詭辯。


    但是,與相信自己相比,也許自己還是更加願意去相信阿爾緹娜也說不定。


    「……你信任著我……而我也信任著你就行了嗎?」


    她支起了自己的身體。


    雷吉斯的額頭上還留著一點額頭觸合時的感觸。


    但分離開了的就隻有額頭,阿爾緹娜本身則還仍然坐在雷吉斯的腹部那一帶上。


    「嗯,相信我——雖然我是很想這麽說。但我已經發現,現在的我的話是沒辦法被他人相信的了。」


    「為什麽?」


    真是突然的心境變化。


    明明,才剛做完要成為皇帝這種充滿魄力的宣言。


    可是,從她的眼瞳中也沒能看出有打算放棄的意思。


    反而能讓人從她的表情中感覺到決意。


    「傑羅姆卿,說過想要你做他的部下的吧?」


    「啊……」


    從她做出要成為皇帝的宣言開始,到現在的這期間發生過的事,就隻有這一件了。


    恐怕她是把傑羅姆與自己進行了一番比較吧。


    的確,兩人實績上的差距是很大。


    「因為大多數的士兵們,比起我來還是更加信任傑羅姆那一方。所以隻要求你一個人,去信任我——這麽自把自為的話我可說不出口呢。」


    「我覺得現在離成功比較接近的是傑羅姆卿。也許他會東山再起再次迴到帝都也說不定。」


    「說不好的話,還會當上皇帝?」


    「不……」


    要進行篡位恐怕是很困難的。


    就算傑羅姆身懷無與倫比的實力,但那也不代表連他的士兵們也會有一騎當千的實力。守護著帝都的第一軍團不但是一支集結了國內的強者而組成部隊,而且他們擁有的裝備也是十分充足的。


    最重要的是,光憑借勝利是無法聚人心的。(譯:r不巨何以聚人心,一群爺們沒法聚人心是很科學的。)


    要發起戰爭大義是必須的。


    雷吉斯停止思索。


    「不行呐,我沒法支持他……即使傑羅姆卿成為了支配者,戰爭恐怕還是不會結束吧。雖然領土應該是可以得到擴張。」


    阿爾緹娜也同意道


    「是呢。這是沒法托付給傑羅姆卿的。要實現我自己的理想,除了改變我自己之外別無他法。」


    「是嘛……果然,你是不可能會放棄的呐……」


    對於雷吉斯的這句失言,阿爾緹娜表現出很激烈的反應


    隻見她緊咬著這句不放追問道


    「你這麽說有點失禮呢!明明我是懷著心髒都要停止了的緊張心情說這些話的!難道你以為我隻是抱著那種會輕易放棄的輕率心情說的嗎!?」


    由於阿爾緹娜伸展了一下身體,因此她的體重噌地壓了過來。


    衝擊向著肚子襲來。


    「嗚啊噗!?」


    「給·我·道·歉~」


    阿爾緹娜在雷吉斯的腹部上,搖搖晃晃地晃動著自己的身體。


    每搖晃一下都會有衝擊朝著腹部襲來。


    床鋪被弄得紮紮作響。


    「要吐了,要吐了,在宴會上吃的那些東西要,吐出來了……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很好。」


    對著腹部進行的攻擊停止了。


    唿地吐了一口氣。


    「得到你們的信任,就是我的職責哦。現在,隻要能讓我確認到你的感受就足夠了。」


    「貌似要吐出來了……」


    「不是那種感受啦。」


    「……你打算要做什麽啊?」


    「沒有士兵的話,即使有軍師他也沒辦法展現自己的能力吧?」


    「一般來說是這樣的呐。」


    「交給我吧,我會做點什麽的。」


    「阿爾緹娜……我可反對你做些亂來的事哦。」


    「這是你作為軍師提出的意見嗎?還是你作為懷有同一個野心的同誌提出的意見呢?還是說是作為朋友提出的意見呢?啊,又或者是說……」


    「嗯,嘛……是我作為五等文官的建議吧。」


    「是這樣的呢。」


    她的手嗖地伸了過來,輕輕捏住了雷吉斯的鼻子。


    「嗯!?」


    阿爾緹娜,在她從雷吉斯的鼻子上鬆開手的同時,就已經從雷吉斯的身上下來了。


    像一隻貓咪一樣輕輕地下了床。


    連用目光跟上她的時間都沒有留下,阿爾緹娜就已經到了門口那邊了。


    「晚安,雷吉斯。」


    她也,在臉上留著像是確信了什麽一般的笑容從房間裏走了出去。


    門被關上了。


    房間裏一片靜寂。


    正支起著自己半身的雷吉斯,一口氣從全身放掉了用在上麵的力氣就這麽把自己的身體交付給了床鋪。


    身體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從窗外能聽見小鳥婉轉的鳴叫聲。


    雖然算不上是什麽嘈雜的聲響,但在這種正要睡著的時候卻不斷叫著。


    「算什麽啊……這個……」


    透過抓捕強盜的這件事,把握了邊境連隊狀況的雷吉斯,心中確信了一件事。下一件必須要做的事就是指揮係統的統一化。而要做到這一點把阿爾緹娜與傑羅姆那扭曲的關係導向正常化應該會是當務之急吧,這樣。


    理想的情況是傑羅姆認同了作為司令官的阿爾緹娜。


    在比較艱難的場合,也考慮過次善的情況——讓阿爾緹娜接受自己作為裝飾品的身份之類的


    話說迴來,沒想到居然會以雷吉斯的發言為契機,令她開始向著名為成為皇帝的野心邁步前進起來。


    讓她接受自己作為裝飾品的身份之類的事,恐怕她就是死也不會去做的吧。


    而且,還發生了像自己這種不謹慎的文官同時被兩邊寄以期望這種不可思議的事。


    圍繞著雷吉斯,阿爾緹娜與一味隻是在輕視自己的傑羅姆,形成了一種明確的利害對立關係。


    雷吉斯都快哭出來了。


    「……這算什麽啊,該不會,我就是那個讓狀況惡化了的元兇吧?怎麽會這樣啊。我明明隻是想在這看書而已啊……」


    對了,看書吧。


    現在自己精神亢奮睡意就算等上個一百年估計也是不會來找自己的。


    雷吉斯把一本新書從書架取了過來之後,開始翻頁看了起來。


    「讀書真是件好事呢……讀書的時候能讓我把一切都忘掉……」


    明明應該能讓自己忘掉的。


    迴過神來自己的眼睛隻是單單從文字上方掃過,腦袋裏卻在想著別的事情。


    要讓阿爾緹娜與傑羅姆的關係得以修複,這件事恐怕成了使他們的關係惡化的自己的責任了吧。


    軍隊裏有著一個徒有名號的司令官,以及一個實質上的司令官,隻是這個事態本身就已經在孕育著危險了。


    隻不過,為此所需的方法可沒這麽容易找到。


    「早就說過了啊……果然,我就是個無能的人啊……」


    一邊懷著這種悲痛的思想,雷吉斯就這麽讓書攤開著就像是暈了過去一樣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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