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掃圖:陽子ようこ


    翻譯:dxb0502


    鉛灰色的雲低低地浮在天上。收到把我貶到邊境的辭令的那一天,好像也是這麽天色呐。雷吉斯這麽想到。視線迴到地上,與天空同色的這個都市也和帝都是完全不同。倒不是懷念那些磚和大理石以及街燈,這個全是土壁和石壁的街道,總給人一種牢獄一般的感覺。


    邊境都市特由翁威魯。距離帝都100li(444千米),乘坐馬車也要花上五天。在白天也是十分昏暗的街道,能夠吹痛人的冷風。倒不是因為這裏是邊境,雖說因為現在是多雲的天氣又是北邊國家的冬季所以沒有辦法,隻是總覺得這景色是在暗中比喻著自己今後的人生。


    我是不是失敗了呢?雷吉斯這樣想著。畢竟現在自己失去了主人,失去了立場,失去了將來,還被迫趕來這種北邊的最前線。


    「嘛,也沒差了…….人生也並不光是出人頭地。不如說,這下還增加了讓我讀書的時間。」


    商隊到達城鎮的時候,正好是教會敲起正午鍾聲的時候。同行的人都各自為了找吃飯的地方而散開了。雷吉斯走向的,大抵是和午飯之類的無緣的店鋪。在陳列櫥窗裏裝飾著的是全是書。推開門踏入石壁圍成的建築中,書架排成一列一列,紙和墨水的氣味在室內滿溢著。


    「——啊啊,隻要有書的話,我就是自由的,那個地方就能成為我的家。」


    出自《bourgui新紀行》作者裘艾露.羅美羅斯——這般在心中補充到。


    雷吉斯雖然自稱自己是讀書家,可實際上他卻是個偏執的愛書家。


    在有著新進書籍標示的書架前充滿熱情地尋找著。


    嘴唇逐漸因為驚恐而張大。


    「怎,怎麽迴事啊…….」


    「哦呀?有什麽問題嗎,軍人先生?」


    在店深處的櫃台裏麵滿臉胡須的店主向他搭話到。無論是臉上的刀傷,還是他所擁有的筋骨隆隆的身體,都令他工看上去比起書店員更有一種士官學校的教官的風采。


    即使被這種氣氛壓迫雷吉斯也仍在尋找著。


    「沒有裘艾露老師的新刊。露多塞魯伯爵的也是,伊露艾教授的書也是…….該不會全賣完了吧?雖說是很有人氣的作品但這也太過分了吧。」


    「軍人先生,你是從中央來的吧?」


    「啊啊,雖說才剛剛從帝都來到這裏…….」


    「那你不知道也難怪了呐。因為在這個城市你說的那種書是不會賣的,所以大多數店家都不會進貨的喲。」


    「…….你,說…….什麽…….?」


    雷吉斯發出了在沙漠中渴求水的遇難者才會發出的聲音。


    一瞬間,喉嚨幹渴不已。


    店主縮了縮脖子。看起來好像沒在開玩笑。


    「畢竟這裏是戰地呐。賣的盡是英雄傳和工口小說喲。啊啊,這本是,我店裏賣的最好的一本吧。


    食指指著的是《令你不會留下遺憾的遺書的寫法》


    才不要!!雷吉斯這般想著雙手抱著頭。


    「等,給我等下…….那個有名的大作家的新書沒有進貨?這裏真的是貝露加利亞帝國境內嗎?不是我搞錯了進來蠻族的部落吧?」


    「嘛,五十年前這的確是鄰國的領地呢。」


    「嗚嗚嗚…….再說,這個價格是怎麽一迴事啊?比帝都貴上十倍什麽的…….」


    想著總算找到了本想看的書,伸手去取的雷吉斯臉上,已經是一副想哭出來的表情了。


    滿臉胡須的店主平淡地說道


    「嘛,因為書很重呐,最近街道上也會出現強盜。運過來也得費些功夫。再加上,買的客人也很少…….在這個邊境的話,書籍已經漸漸變成上流階級的嗜好品了呐。」


    「怎麽會這樣!」


    「不好意思呐…….」


    店主的手,伸向了雷吉斯拿著的書。


    雷吉斯驚慌地把書抱在懷裏。


    「等,等等,等等我沒說不買…….!!」


    「哎?你是認真的嗎?看你的樣子,還隻是個很年輕的軍人吧。收你錢的我這麽說也有點問題呐…….雖然很失禮,你這麽做不就是一瞬間花光了你一周的工資嗎?」


    「咕嗚嗚嗚…….這裏是,地獄啊…….」


    雷吉斯呻吟道。


    就在這個時候——店主發出了「嗚哦!?」這樣的奇怪聲音,眼睛睜得圓圓的。


    追著店主的視線雷吉斯轉過身去。


    在店的門口,有個少女一邊乘著從背後透來的店外的光一邊站著。


    是一個有著如同在燃燒著一般的紅發以及發出寶石般紅光的雙眼的美麗的少女。年齡大概有十三、四歲吧。雖然臉上仍留有幾分稚氣,但她的容貌仍然能吸引住他人令人無法把視線移開。令人不由得多看她幾眼。


    豎起的食指貼在了嘴唇前。


    ——安靜點?為什麽?這又有什麽意思?


    有其他的客人進到書店裏來並不是什麽不可思議或者稀奇的事。然而,雷吉斯卻很奇妙地對這一點產生了動搖。


    少女垂下了手指張開了淡紅色的嘴唇。


    「雖然被派遣到最前線之後,感歎戰場是地獄的新兵是有不少,不過會在木屋裏麵這麽說的我覺得你是第一個啊。」


    那是一把令人感覺涼爽的聲音。


    並且,少女的臉上浮現出活潑的笑容。


    「終於見到了呢!你就是,雷吉斯.歐裏克五等文官對吧?」


    「哎?啊,我?」


    「不是嗎!?」


    「不,沒錯!我就是雷吉斯…….」


    「太好了~。我還在想要是認錯人了該怎麽辦呢。」


    安心的笑容,帶著與她年齡相符的天真。


    雷吉斯的臉變得熱了起來。


    因為眼前的少女十分美麗——並非如此。並不是那樣。隻是覺得僅僅是被明顯看起來比自己小的少女叫了名字,就變得驚慌失措的自己很丟人而已。


    「啊咧,名字…….為什麽會知道我的事?」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隻是記住要來迎接的人的名字這種程度的事。請別因為覺得我是個孩子就看不起我了。」


    「不不,我沒這麽想…….是嗎,是來接我的嗎。」


    雷吉斯再次看向少女。


    披著茶褐色的長袍,長袍下則能看出穿著皮褲和皮靴。是運貨馬車的車夫常有的穿著。


    「從城寨那裏過來迎接我,也就是說你也是軍人嗎?」


    「啊啦,看起來像那樣嗎?」


    「不…….怎麽可能。你還未成年吧?」


    「是呢,才剛剛十四歲。」


    在貝露加利亞帝國十五歲才會被視作成人。未成年人的話,除了極端例外的例子之外都是不會被錄用為軍人的。


    「原來如此,那大概就是臨時雇來的運貨馬車的馬夫之類的吧…….雖然本來我是打算要乘公共馬車呐。居然還會來迎接我什麽的。還真是相當優待我啊。」


    「…….你很開心?」


    「…….趕緊來幹活,感覺是被這樣催促著讓我鬱悶著呢。」


    「嘸嘸,意外的真是個老實人呢。」


    「我不喜歡說謊喲。」


    「是那樣麽?可是,你——是軍師來的吧?」


    少女那紅色的瞳孔向他看去。


    雷吉斯從比他年少四歲的少女那裏,感覺到了不得不說的魄力。


    「…….嘛,雖說也有那麽說的人在…….我擔任的是軍隊圖書館的司書來著。」


    「說了些很有趣的話呢。後續就在馬車裏麵聽吧。」


    「啊啊…….」


    總覺得感覺有些難以唿吸,雷吉斯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


    少女邊向外走去邊催促著。


    「來,趕快動身吧。雲好像越來越厚了,也許快要下雪了。」


    「也是呢…….啊,我都忘了!」


    正準備向外麵走去的雷吉斯,迴過神來已經走迴了店主那裏。往櫃台上放下了書錢。


    「這本我就買下了喲…….嗯?怎麽了嗎?店主?臉色很難看哦?」


    「不,沒事。多謝惠顧,軍人先生。」


    不知道為什麽,滿臉胡須的店主用雙手捂住嘴角並低下了頭。就好像是在忍耐著什麽似的。


    少女帶著一臉險峻的表情走近了雷吉斯。


    「你,該不會是個笨蛋吧!?」


    「什,什麽啊,突然…….?」


    「在這個邊境的話讀書是一種很奢侈的興趣喲。為此肯花這麽多的錢,不是有錢人就是笨蛋啦。」


    「這個,雖然我也不覺得自己是什麽聰明人…….求知欲可說是令人類能以人類的身份而自豪的性質,遵從這種欲望而去讀書,正是我的生存方式。即使有任何障礙,即使是沒錢,讓我放棄讀書的話,我覺得這就跟讓我放棄掉自己的人生一樣。」


    這麽說完之後——覺得對小孩子說這些話實在是羞死人了,雷吉斯閉上了自己的嘴。


    少女卻令人意外般的擺出了一副認真的表情。


    深深地點了點頭。


    「與放棄人生一樣,嗎…….是呢,如果是這麽一迴事的話我也許也能了解。我也是…….」


    「我也是…….?」


    「什麽事都沒有!走吧!」


    「啊,啊啊。」


    雷吉斯把剛買的書夾在腋下,帶著行李就像是在追著少女一般從書店出了來。


    店門前停著一輛隻由一隻馬拉的小型馬車。


    焦褐色的瘦馬,看向了這邊。


    那高達她腰部的駕駛台,少女頭發隨風飄動著跳了上去。


    「喏,快點乘上來!」


    「嗯…….啊,話說迴來,你叫什麽名字啊?」


    雷吉斯抬頭望著少女詢問道。


    對方的眼神變得如同吞了劍般。少女壓低聲音,像是要雷吉斯把話題區分開一般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說了出來。


    「丟下你了喲。」


    雷吉斯慌慌張張地爬上了駕駛台。


    問的時機好像搞錯了。


    喀拉喀拉喀拉…….邊發出這樣的聲音,木製的車輪在僅有土的街道上轉著。向著包圍邊境都市的石牆,坐落著其北門。又被稱為最前線的謝魯克城寨。


    在駕駛台上,坐著一個握住韁繩的少女。在她右邊則是帶著行李的雷吉斯。在他們後方掛著幔子的行李台上,堆積著類似木材,磚頭之類的東西。


    「——然後呢,我的名字?」


    「嗯,我該怎麽稱唿你才比較好啊?」


    「是呢…….」


    少女邊用套著硬皮手套的手指抵著自己形狀姣好的下巴,一邊想著。


    這是有必要去思考的事嗎?雷吉斯這般困惑著。


    少女緊繃的嘴角放鬆了下來。


    「嗯,我的話,你叫我阿爾緹娜就好了。」


    「該不會,是假名吧?」


    雖然因為有這麽想過因此便問了,可看來這是個失敗的舉措。有著阿露緹娜這個名字的少女皺起了眉頭。


    「…….真失禮呢…….這不是一個很棒的愛稱嘛。我明明還想著就特別給你用的說,果然還是作罷吧?」


    「抱歉,抱歉。請容我叫你阿爾緹娜。」


    「嘛,如果你說什麽都要這麽叫的話我就準許你這麽叫吧。」


    「說什麽都要。」


    「嘸~…….你看起來還真是一點都不像個軍人呢。」


    「哈哈,對此我也有自覺。」


    雷吉斯苦笑著,就像被次帶動起來一般阿露緹娜也微笑了起來。


    兩邊都是廣闊的小麥地。明明仍是冬天,卻盡是生長著像是下草一般的小苗。世界被天空的灰色與大地的土褐色這兩種色彩塗滿。


    就這麽前進著的時候阿爾緹娜搭起了話來。


    「呐,你,好像不是自願來到這裏的呢?」


    「我的理想從進入軍隊之前就一直是稱為軍隊圖書館的司書喲。真要說起來。會成為軍人也隻是因為當時被生活費和買書用的錢困擾著而已…….說起來,謝魯克城寨有圖書室嗎?」


    「感覺總有一天,你的房間,就會被這麽叫呢。」


    「啊啊,沒有神嗎?」


    「…….你那是打算把紙(kami)和神(kami)混在一起麽?真夠無聊的。」


    「才才才沒混在一起喲。」


    「你,在之前的部隊是幹什麽的?」


    「怎麽?是在提關於我作為軍人的存在意思的問題嗎?」


    「不是那樣,是在討論你之前到底是捅了什麽簍子才會被派到這種最前線的邊境。」


    「好像是因為要承擔吃敗仗的責任吧。」


    「所以你自己對此也接受了嗎?你這麽年輕又還隻是個下士官而已啊。明明連部隊的指揮權都沒有卻要你負責任怎麽想都不對經不是嗎。」


    雷吉斯把視線投向遠方。


    排列著一株株小苗的小麥地。向著地平線望去,更能看見起伏的群山。


    「…….是個好人啊。」


    「誰?」


    「之前的雇主呐。因為我不論是劍術還是馬術都很爛所以在士官學校是個吊車尾的。雇了我這個吊車尾的,就是提內澤侯爵。」


    「吊車尾?我可是聽說你在士官學校的軍事戰略科成績未嚐一敗啊。」


    「你知道得意外的多呢。好像是從誰那裏聽來的啊…….嘛,傳聞什麽的到了後麵都是編出來的啦…….雖說我也隻能在軍事戰略科那邊拉分了,畢竟那是和下象棋差不多的東西。」


    「可是,提內澤侯爵並不是把你作為他的下棋對手而是把你作為軍師雇傭了的對吧?」


    「隻是人數屈指可數的參謀中的末席喲。從學校畢業出來的時候,我也才隻有十五歲,也就是世間所說的見習工作啦。」


    「不管是末席還是見習明明不是貴族這麽年輕就當上了幕僚什麽的,我覺得已經很厲害了…….難道你對此不滿嗎?」


    「怎麽可能!會雇我也許隻是侯爵的一時興起而已…….可即使如此我對他的這份恩情還是相當感激的。現在也是如此。」


    正因為這樣,想到要與他離別的時候眼角就會變熱。雷吉斯緊緊摟住手裏的行李。皮包被壓癟了。


    「…….侯爵,對我說過我是必要的。可是…….我,卻做出了像是對那個人見死不救一般的事。」


    聲音低沉到無法想象是由自己發出的。


    阿爾緹娜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確實,提內澤侯爵在夏天那時的會戰中…….」


    「啊啊…….」


    作為一個臨時雇來的車夫,知道得真詳細呐,雷吉斯這般想著。是因為身處戰地因此對戰局十分關心呢,亦或是說因為阿爾緹娜是個怪人呢,還是說是因為有著別的理由呢。


    「見死不救?這是怎麽迴事?」


    「隻是我主觀地這麽認為…….」


    「我就是想聽一下你的主觀想法哦。並不是通過謠言,而是為了聽從你親口說的話我才…….呐,能告訴我嗎?」


    暫時考慮了一下。


    要趕的路還很長。應該也不是什麽要隱瞞的事吧,反正在軍法會議上全說出來之後也被帝都的周刊新聞給登出來了。


    發生在那個夏日的那一天的事——


    不論是被說的話語,還是各人的表情,明明一直都沒有從頭腦中忘卻過,可一旦要把它們用話語表達出來,又該從哪裏開始說明起呢?


    必須花費一些時間來思考和整理一下。


    「…….在開那場會議的時候…….提內澤侯爵他,采用了參謀長提出的作戰。嘛,瑣碎的戰略內容怎樣都好吧。畢竟以500人左右的蠻族為對手,帝國軍則是派出了3000人左右的大軍啊。由於是勝利已經板上釘釘的戰局,在本陣的對話比起談及戰況更多的是配晚餐的鴨肉要用哪種紅酒之類的雜談。」


    「也就是說在開戰之前態度就已經是打勝仗的模式了嗎?」


    「常有的事啦,畢竟帝國軍很強嘛…….,問題是,敵人繞到我們後方時的對策一個都沒有準備。」


    「對手是蠻族吧?這種略麻煩的事沒必要做不是嗎?」


    「的確,沒有紀律的蠻族即使搞這種小動作也是不太可能成功的,所以他們一直都比較喜歡在正麵進行劇烈衝突。可是,參照過去的記錄的話,會發現在兵力有巨大差距的情況下也有過他們進行奇襲的情況。有必要對此警戒…….我當時提出了這樣的進言兩次。可是,卻被參謀長恥笑為膽小鬼,還提議說提內澤侯爵就請從後方看看被稱為戰爭的究竟為何物吧…….之類的。」


    「也就是說被趕出了本陣呢。」


    「啊啊…….」


    在軍法會議上好像也有過類似的討論呐,如此這般變成了像是要對雷吉斯提問和當麵對質一般的氣氛。


    在那時,即使會接受嚴厲的叱責是不是也應該進行第三次進言呢?現在也會這般想到。明明隻要堅持自己的觀點,就能防住敵人的奇襲了。


    阿爾緹娜嘟噥道。


    「你在責怪著自己嗎?」


    「…….我,因為害怕受到比從本陣退去更重的懲罰…….而沒有第三次提出建議。」


    「那個參謀長是個貴族沒錯吧?」


    「啊啊,好像是來著…….?」


    「是那樣的話,無論你提多少次他都不會接受平民的進言的。像是這種會傷到正在受重用的貴族的麵子的事,提內澤侯他恐怕也做不出來吧。」


    「啊…….」


    平民出身,沒有適應貴族社會的雷吉斯,並沒有連侯爵會顧慮參謀長的麵子這種事都考慮到。


    如果再深入想一想的話,關於同為貴族的人的立場和關係的知識自己明明也是有的。


    阿爾緹娜安慰道。


    「所以,你還是別再責備自己了比較好。」


    「不,這麽說起來的話,我才想起有是這樣的言行…….沒有察覺到這種貴族之間微妙的關係,是我的過失…….那個時候,如果不是在作戰會議的會場上而是偷偷地向侯爵進言的話…….或者說…….嘖!!」


    咬緊牙關。胃底給人一種很重的感覺。眼角也變得熱了起來。眼淚滲入了視野之中。


    阿爾緹娜發出了凜然的聲音。


    「雷吉斯.歐力克!」


    「哎!?」


    比起突然被叫名字這件事本身,聲音裏包含的魄力更令人吃驚。令人不禁認為她並非單單隻是一個操縱馬車的女孩。


    「太過了呐。你已經盡了自己的全力了。是這樣沒錯吧?」


    「…….啊啊,是這樣呐。可是,我不想把侯爵看作是為了貴族的體麵而死的…….是因為我想得太天真了。」


    雖然事到如今,我也是明白的呢——這般預先說道。


    阿爾緹娜點了點頭。


    抬頭仰望天空。數個白色的影子邊舞動著邊飄落下來。


    「雪…….」


    她嘟噥道。


    雷吉斯聳了聳肩。


    「轉職的第一天就下起雪…….這是在歡迎我呐…….哈哈哈。」


    「變成了暴風雪的話,可就笑不出來了啊。」


    「啊啊,這我也知道。」


    「你有在北邊生活過嗎?」


    「之前讀到的書上有寫到過。」


    「…….啊,是嗎…….我要提速了,抓緊點別掉下去了!」


    阿爾緹娜一邊發出既像是在發怒又像是在吃驚一般的聲音。一邊鞭打起馬匹。


    狼群在遠方嚎叫著。


    烏哦!野獸這般發出的聲音,對旅行者來說令他們害怕的對象。這一點對於正在拉馬車的馬來說好像也是一樣。


    突然,大幅度擺起頭來的馬開始奔向偏離街道的方向。


    「給我迴來!」


    阿露緹娜拉住了韁繩。


    馬開始嘶鳴起來。


    雷吉斯愣住了。


    在開始積著雪的道路上蛇行著的運貨馬車,車輪陷入了濕潤的土中滑行著。傾斜向了一側。


    堆放在背後掛著幔子的行李台上的木材和石磚之類的東西滑行著發出了吵雜的聲音。最後更是發出了像是木頭被折斷了一般令人討厭的聲音。


    衝擊把屁股震飛,雷吉斯身體浮空。


    「嗚哈!?」


    「忍住!」


    發出悲鳴的人是雷吉斯,而抓住他的肩膀支持著他的則是阿爾緹娜。


    總算是避免了從駕駛台上摔下來。


    運貨馬車在街道的中間停住了。


    馬匹停住腳步,嘶鳴了起來。


    過了不久不知是不是因為冷靜了下來,開始盯著車夫那邊看。


    搞砸了——馬好像也對此有所自覺。就好像是對因失敗而惹人生氣這件事懷有不安的小孩子一樣。


    阿露緹娜從駕駛台上跳了下來之後,便偎依著馬,並撫摸著它的頭。


    「沒事吧?有哪裏,受傷了麽?」


    唿嚕嚕,馬這般迴應到。


    雖然雷吉斯並不知道這個迴應是什麽意思,可還是注意到她在留意著馬的右後腳。


    「該不會是,傷到了麽?」


    「…….雖然硬逼著它的話還是能跑起來…….可要是讓它的腳惡化到治不好的程度的話會讓它被處分掉的。」


    她一邊撫摸著馬匹,一邊歎了口氣。


    就好像要讓馬休息一樣從馬車那裏把馬具卸了下來。為了不讓馬迷路,還用繩子把它拴好。


    雷吉斯眺望向在雪地上冒著煙的地平線。


    「離謝魯克城寨,還相當遠嗎?」


    「離這裏,還有五li(22km)吧…….可是,從現在開始走過去是不行的。」


    「為什麽?」


    「因為快要變成暴風雪了啊。而且,我們連燈都沒有到了夜晚可是一片漆黑喲。走偏了進到了小麥地裏的話即使走到早上也是到不了城寨的。還可能會掉進水渠裏。」


    「嘛,說起來,我也不想帶著這堆行李走上五li呐。」


    「你真的是軍人嗎!?」


    「哈哈,山中行軍的教學糟透了呐。那已經是比起行軍訓練,感覺更像是遭難訓練了。」


    哈~,阿露緹娜邊歎氣著邊按著太陽穴。


    雷吉斯歪著頭。


    「現在該怎麽辦?」


    「這種時候想出辦法的不應該是軍師嗎?」


    「不,指揮兵團的話,倒還是多少得到過幾次評價…….這種情況的話,可是屬於士兵,商人或者是冒險家的領域哦。」


    「你也姑且,是個士兵喲?!」


    「噢,好像是這樣呢。」


    「真是個令人感到吃驚的人呢。」


    「嘛嘛,冷靜點,阿爾緹娜。人類,可是想做就能做成的生物啊。」


    「是呢…….在暴風雪裏麵凍死,也能說是做成了想要做的事呢。」


    「真嚴厲呐。」


    「呐,真的是什麽想法也沒有嗎?」


    「嗯,是呐…….讀讀這個吧。」


    雷吉斯拿出在城鎮裏買的書。


    「啊,就是說那是本能在這時候派上用場的書是嗎?你還挺能幹的不是嘛!」


    「誰知道呢?這部作品是——描寫某個少年的身邊出現了妖精之後他與從故事開始起就登場的六位美少女們的現實生活這種幻想小說來著。」


    「你是白癡嗎!?現在不是讀這種荒誕無稽的瞎編故事的場合吧!?」


    「說是荒誕無稽還真是失禮啊。向作者道歉。」


    「再這麽下去的話明天你就會變成冷冰冰的,再也不能讀書的狀態喲!?倒是神父先生估計會為你念念聖經。」


    「正因如此啦…….不是更會想讀一下最後買的書嘛。」


    「你放棄得太早了吧!」


    「開玩笑的啦。但是心急可不好哦。不冷靜下來思考的話可不行。總之先到行李台上去吧。有幔子遮著總比現在要好點吧。」


    「…….是呢。」


    上到馬車上的阿爾提娜的肩膀和頭上,已經開始有雪積在上麵了。


    堆放在行李台上的木材和磚頭之所以都會堆在一側,估計是剛才馬車打滑的原因吧。


    雷吉斯在空出來的地方坐了下來。


    阿爾緹娜也坐在了附近。


    「沒什麽風吹過來還真是幫大忙了。」


    「雖然還是很冷呐。」


    「這個是沒辦法的啊。到了城寨的話,立刻要去洗個熱水澡。絕對要!」


    「作為一個馬夫待遇還真豐厚啊…….該不會,你和城寨裏的大人物是熟人吧?」


    「嗚嘖。」


    不知為何阿爾緹娜語塞了。


    是因為猜測雖不中亦不遠嗎?


    「嘛,也是到了城寨就自然的事呐。」


    「如果能平安迴去的話呢…….」


    雪和風勢都變強了。完完全全變成暴風雪了。


    由於是能吹入幔子裏麵的強度了,阿爾緹娜抖動著肩膀。


    「嗚嗚嗚…….」


    雷吉斯試著迴憶起記憶中某本書的內容。


    「果然,在這種情況下不要輕舉妄動是最好的嗎…….」


    「是這樣的嗎?」


    「與消耗體力行動比起來,還是等待其他馬車經過比較好。你覺得,城寨裏的人會關心你的事到什麽程度?臨時雇的運貨馬車他們是會完全沒留意?還是說,有朋友在等著你那樣?」


    「怎,怎麽樣呢…….我覺得,他們不會忘了我。應該…….在擔心我。大概。」


    「那樣的話,不用等到夜晚就有人會來搜索的可能性很高呐。城寨和城鎮之間隻有一條路。想到他們要去城鎮的話就能遇到我們的話,我們的負擔也會減輕一點吧。」


    「原來如此…….你的腦袋還挺能轉的不是麽。」


    「僅僅是知道而已喲。」


    有讀過出現類似狀況的故事——對雷吉斯來說,就隻是這麽迴事而已。


    「之後的話,差不多就是如果有能耐寒的東西的話想先用著之類的事吧。」


    「這麽說起來,還真有!」


    「嗯?」


    「行李台上有塊布。雖然隻是很小的一塊。」


    這麽說著的阿爾緹娜,從木材的下麵拉出了一塊硬撅撅的布。」


    「的確很小呐。」


    「可是布很厚因此也很暖和不是嗎,用吧。」


    「謝謝…….可是,這布阿爾緹娜你用吧。」


    「哎…….?」


    「雖然看上去是這個樣子,我也是個軍人啊。保護市民是軍人的職責不是嗎?」


    「這隻是場麵話呢。」


    「我可是認真的喲。」


    「嘸,真是個有趣的人呢,你…….那,就這樣做吧。」


    阿爾緹娜提著布,坐在了雷吉斯的左側,使勁地把身體靠了過來。


    自己的左臂,與她的右臂纏在了一起。


    「什,什麽啊!?」


    「這樣做的話,即使隻有一張布也能讓兩個人取暖不是嗎?」


    「啊啊…….原來如此,是這樣,吧?」


    與那塊布相比傳過來的少女的體溫,更令自己感到溫暖。


    心跳加速著狀況變得越發糟糕。背上都滲出汗來了。


    雷吉斯在心中暗示著自己——冷靜點啊,我。她還是個十四歲的孩子啊。還是個未成年而且還比我小的女孩子不是嗎。雖然的確是覺得她很漂亮,可隻是雙臂交錯的程度就動搖起來什麽的,作為一個年長的一方太丟人了啊。


    阿爾緹娜把臉貼了過來。


    「沒事吧?總覺得你的臉好紅…….」


    「什,什麽事都沒有。」


    「是嗎…….」


    變得靜了下來。


    能聽到的,隻有風聲和阿爾緹娜的唿吸聲。


    「…….雷吉斯」


    「哎?什,什麽?」


    「覺得你是個很新奇的人啊。」


    「哈哈…….經常會被人這麽說。」


    「軍人應該保護市民什麽的,隻是名義上會這麽說而已喲。覺得軍人才更偉大更珍貴的人如今反而更多。」


    「可能的確是這樣吧…….可是,擁有力量的人更應該去庇護那些沒有力量的人不是嗎。因為這才是,人類會聚集起來形成社會的理由啊。就像大人會保護小孩子一樣,強者保護弱者是理所當然的…….軍人應該去保護市民,我是這麽認為的。」


    「就是說是‘貴族要保護平民,皇帝要保護國民’這麽一迴事吧?」


    「本來應該是這樣呢。雖然現在的貴族集團,卻是在持續進行著無益的戰爭,盡是在浪費國民的生命和財產。」


    「與蠻族的進行的戰爭是無益的嗎?可不但無法和他們講和,輸了的話還會被他們殺光不是嗎?」


    「…….的確,蠻族是很可怕。可是,如果是真的想保護國土和國民的話,把他們引到更適合防守的地形,並在那裏築起又大又長的長城其實更合適。」


    「長城什麽的,不是會被翻越過去嗎?」


    「騎兵和馬車之類的要通過並不容易。要阻止大規模的進軍的話,這樣就足夠了。」


    「啊,是這樣呢…….為什麽將軍他們,沒有這麽做呢?是因為沒想到嗎?」


    「我說的,已經盡是些像書一樣廣為流傳的知識了。上流階級的那些家夥之所以不停戰,是因為他們把這當成是做買賣了。擊退蠻族的話作為軍人所得到的評價會提高。進行戰爭所需要的武器和糧食也能以高價賣出。為了訓練軍隊所開辦的學校也是貴族的收入來源。即使會為國民帶來負擔可一部分的當權者卻能獲利…….」


    「這樣的事絕對不能原諒!」


    阿爾緹娜就像是要撞向雷吉斯一般把臉貼了過來。


    雷吉斯被阿爾緹娜的氣勢所壓倒,把身體縮往旁邊。


    雖然因為手臂交纏在一起,還是沒有逃開就是了。


    「冷,冷靜點啊,阿爾緹娜…….我也沒打算說上流階級的人都盡是那種家夥。在我現在看來提內澤侯爵就不是那種人。」


    「…….是那樣嗎?」


    「啊啊,他甚至上奏皇帝認為應該停止擴大帝國的領土,把政事轉向盡力維持國內的安定上呢。而且在貴族議會上提出築起防壁的計劃的也是他。」


    「這個主義還真是好呢!戰爭完結了的話不論是窮人還是戰死者,都應該會減少很多吧!」


    阿爾緹娜的眼中因雷吉斯的話而閃耀著光芒。——


    在那之後,兩人又沉默了下來


    一瞬間,讓我看到了各種意義上都很危險的表情啊。


    「…….難道,就是因為那件事嗎?」


    「嗯?怎麽了嗎,阿爾緹娜?」


    「嗯,隻是剛好在想些無關緊要的事而已。也是呢,貴族裏麵,也是有各種各樣不同的人的呢。」


    「啊,不過也正因如此,皇帝如果不好好管理的話會很讓人困擾的。」


    雷吉斯苦笑著說道。


    一顫,阿爾緹娜的身體這般顫抖了一下,正因為兩人現在貼得很緊所以才讓雷吉斯察覺到了。


    「……你覺得現在的皇帝…….很差嗎?」


    「我說很差的話,估計就會被判不敬罪了…….」


    也許現在已經說得太過了。話雖如此,也是在這場暴風雪中。在聽的估計也就隻有阿爾緹娜和馬匹吧。


    雷吉斯開始侃侃而談了起來。


    「現在的皇帝,在位的時間太長了。已經是連處理公務都無法負擔的老弱軀體了。本來的話五年前就應該讓第一皇子繼承帝位了。可是,第一皇子卻體弱多病,反而是第二皇子成功向世人展示了他在政治和軍事方麵的才華。而且論後台也是第二皇子更硬呐。」


    「好像挺複雜的呢…….」


    最先出生的第一皇子,是側室第二皇妃的兒子。


    而在這之後出生的第二皇子,則是正室的皇後的孩子。加之,作為貴族的地位也是皇後那邊更高。這也就導致了帝國繼承問題的出現。


    「兩個皇子的帝位繼承權之爭…….嘛,說白了就是他們的後援者們的權利之爭啦。這所導致的結果,就是老皇帝的在位時間延長。導致那些貴族可以隨心所欲地行動,也就導致了這種不正的國風了。


    「除了他們之外也還有別的皇族啊。」


    「啊,第三皇子是嗎,還僅僅是個十五歲的學生而已。估計是不能指望他成為能對抗他那兩位皇兄的黑馬了。」


    「還,還有一個人…….不是嗎?」


    「嗯?啊…….這麽說起來,謝魯克城寨的司令官也是皇族來著。」


    「對!那個人怎麽樣?」


    阿爾緹娜又再一次把身體靠了過來,雷吉斯縮向右邊。看上去都快要從行李台上掉下來了。


    「嗯,矢雀皇姬嗎…….」


    「那是,什麽?」


    「瑪麗.加托魯第四皇女在帝都的綽號啦。因為原名太長了,大家都記不住。」


    「的確,好像是長了點呢…….」


    「好像是叫瑪麗.加托魯.阿爾珍緹娜.杜.貝露加利亞來著…….書裏的故事的話我倒是經常能記住,可要記住像這樣長的名字真的很難。」


    「不必勉強自己記起來啦。比起那個,矢雀皇姬,是什麽?」


    「畢竟是這之後就要麻煩她照顧了,要說這些像是她壞話一樣的事也挺讓我困擾的…….就是她在帝都那裏人盡皆知的綽號啦。」


    「所以說,那個綽號有什麽含義啊?」


    「雖然都是我聽來的傳聞…….嘛,畢竟剩下的時間也很充足啦。這是某個被趕到邊境的,可憐的公主大人的故事——」


    十五年前——


    作為鋪墊,先來說說瑪麗.加托魯的母親的事吧。


    在帝都威魯賽優,正在舉行著皇帝陛下五十歲生日的大規模派對。


    宮廷樂團正演奏著舞曲。豪華料理一道接一道的擺上了餐桌,到處都有將軍在把打勝仗的報告當成禮物和祝詞一般敘述著。並不隻有強勢的貴族和知名的富豪,處於階級低層的下級貴族和他們的家人們也被招待了,正在舉行的就是這麽大規模的派對。


    在坐在末席的平民裏麵,有個美得令周圍的人都不禁屏息的少女。


    夜色的頭發與黑曜石般的眼瞳把她雪白的肌膚襯托得更為白皙。


    向這個十六歲的少女搭話的,難以置信的,竟是離開了皇座,慢步進入會場的皇帝陛下。


    「賞麵的話,能和朕跳支舞嗎,小姐?」


    帝國式典省的公式記錄上記載著,在這時,克洛蒂特.巴魯特魯米小姐一邊禮貌地鞠了一躬,一邊是這樣迴應道


    「好的,樂意之極,紳士先生。請問應該怎麽稱唿您的名字呢?」


    為何她會詢問皇帝的名字,關於這點提出了數個假說。“沒有注意到”這種解說恐怕是太有侮辱性了吧。“注意到了,但還是遵從著被教導的派對的禮儀”這種假說以及“她是個敢於對皇帝開玩笑的女豪傑”這種假說更加的有說服力。


    不管怎麽說,真相除了她自己以外誰也不知道。


    這個美麗的黑發少女把手伸了出去,而牽起她手的皇帝的臉上浮現出了微笑。


    「這還真是失禮了。朕是,利安.菲爾南德魯.杜.貝露加利亞。世人一般稱朕為利安十五世。」


    「那,也請您叫我克洛蒂特吧。」


    帝國實力最高也最為知名的指揮官,在一瞬間的猶豫之後,揮動指揮棒指揮管弦樂隊奏起了音樂。


    這件事也被通稱為克洛蒂特事件。


    半年後——


    已經十七歲的克洛蒂特小姐,成為了皇帝的第四位妃子。


    名字也改為了“瑪麗.克洛蒂特.杜.貝露加利亞”。而且,傳言她在婚禮的時候就已經懷孕了。


    比皇帝迎來五十一歲的生日更早,皇妃產下了作為第四皇位繼承者的皇姬。正是瑪麗.加托魯.阿爾珍緹娜.杜.貝露加利亞。


    雖然公式上是把她作為皇帝的親生女兒記載,可在世間她卻被被認為是私生子。


    從侍從長那裏收到第四個孩子已經誕生了的報告的利安十五世,“頭發是紅色的嗎?”據說這般詢問道。


    貝露加利亞帝國的初代皇帝有著《炎帝》的異名,擁有長著赤發紅瞳的健碩身軀。據說他用大劍掃蕩了周邊的蠻族,築起了帝國的基礎。


    利安十五世也是,盡管十分瘦弱可也是個有著赤發紅瞳的高個男人。


    可是,三位皇子雖然的確有著紅色的眼瞳,但頭發卻是繼承了他們母親的金發或者茶發,並且也很難說他們有著高大健碩的身體。縱使利安十五世對政治與軍事方麵的政務毫不關心,但對於初代皇帝的血統在皇族中漸漸變淡這件事好像還是會讓他心痛。


    侍從長支支吾吾地邊行著禮邊告知道


    「陛下,頭發的確是紅色的,可是,產下的是個女嬰。」


    利安十五世對第四皇女的關心,好像在此刻就停止了。


    平民出生的女人成為側室,還沒過一年就生下了孩子,這對於重視名譽的貴族來說恐怕是難以忍受的恥辱吧。


    如果,克洛蒂特的孩子是個男孩的話,也許早早就會被暗殺掉吧。畢竟“第一皇子之所以會體弱多病,是因為被人下毒所致。”這般煞有介事的謠言也曾傳開過。


    萬幸的是生下的是一個女孩,瑪麗.加托魯直到她十三歲為止都得以平安地長大著。


    明明是以為皇姬卻學習著劍術與政治,這種行為的怪異與顯眼程度都已經到了能作為宮廷裏的笑話的級別了。


    可是,在長到差不多要進入社交界的年齡時,問題卻發生了。


    瑪麗.加托魯有著更勝她母親的美貌。


    這時,世間出現了一個由於有著美型樣貌和男中音以及不錯的歌唱功力因而在社交界備受注目的年輕吟遊詩人。這個男人,被皇後招待到了宮廷——與瑪麗.加托魯擦肩而過的瞬間,吟遊詩人便唱起了稱讚美貌的詩歌。


    「噢噢~,這是多麽美好的一天啊!竟能遇到如太陽般耀眼的天使。那燃燒著的火焰燒灼著我的心靈,那閃耀著光芒的紅玉則奪去了我的話語~」


    理所當然的,皇後對此異常憤怒。那個吟遊詩人不但馬上就被趕出了宮廷,更被逐出了社交界。


    事情並沒有僅僅因此結束。皇後的兒子——第二皇子阿倫.多魯.拉特雷優.杜.貝露加利亞是一個思想如同銳利的刀刃般危險的人。雖然他作為軍人僅僅是第一軍團的司令官,但實際上代替年邁的國王和體弱多病的第一皇子,年僅二十三歲便已經手握帝國軍的實權了。


    這位拉特雷優向老國王上奏道。


    「如果若美麗的公主殿下能來指揮全軍,將士們的作戰熱情也一定不會低迷不振吧。我認為公主殿下應該駕臨戰局膠著的北方戰區。」


    「實乃妙計。」


    在這時,利安十五世對克洛蒂特皇妃的寵愛就好像完全消失了一般。


    帝國曆850年——


    老皇帝端坐在皇座上,在赤色絨毛地毯的兩邊則是站著一群露出冷漠微笑的貴族。


    母後不在。


    瑪麗.加托魯甩了甩她那把赤色的頭發,隨即跪了下來。


    「陛下,貴安。」


    「…….」


    利安十五世僅僅是點了點頭以作迴應。


    侍從長把辭令書展開,在皇帝的名義下朗讀著欽命。


    瑪麗.加托魯就這麽作為皇姬在被無視了未成年人的身份的情況下,被任命為了巴伊路修密特邊境連隊的司令。


    貴族間傳出了細微的笑聲。


    能夠推想出此時皇姬心中想法的人,並不在這個謁見之廳中。


    在讓侍從長退下後,老皇帝低聲嘟囔道


    「…….作為餞別禮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這個問題是與皇帝有血緣關係的人離開帝都時慣例會提出的。遵照傳統會以“陛下的話語比任何東西都更能成為激勵我的禮物。”這句話作為迴答但…….


    瑪麗.加托魯挺起胸膛,


    「請賜我炎帝(蘭貝魯露阿拉姆)的劍!」


    這般說道。


    謁見之廳嘩然而起。


    從貴族那邊射來露骨地表現出厭惡的視線,


    「你連禮節也不知道嗎乞丐」也有人如此中傷道。


    老皇帝考慮了一會兒。


    「…….初代皇帝的劍有七把,而你是第四個孩子。就賜你第四把劍吧。什麽時候,你迴到了帝都的話,到時把它還迴寶物庫就行了。」


    第四把寶劍——


    穿著盔甲的士兵運過來的,是一把不管怎麽說都過於巨大的雙刃劍。


    被命名為


    由於這把大劍是依照初代皇帝的身高打造的,因此全長有26pa(192cm)。


    雖然瑪麗.加托魯在少女之中也算是比較高的,可大劍卻過於厚重過於長,令這點身高誤差可以被一笑置之。


    謁見之廳沉浸在貴族卑鄙的笑聲中。皇姬恐怕會連劍都不碰,一臉可憐的表情退下吧——場內大半的人都這樣預想著。


    「萬分感謝…….請容我借走了…….嚇!」


    瑪麗.加托魯使盡全身的力氣。


    大理石的底座吱嘎作響。


    她把大劍舉了起來。


    從旁觀的貴族間傳來的笑聲戛然而止,轉變為了驚歎。


    皇姬握起了比她的身高還要更長的大劍。


    「…….大任,確實收到了。」


    朝著老皇帝深深行了一禮。


    然後,定睛看了看表情冷漠的第二皇子拉特雷優以及,在恨恨地俯視著自己的皇後。


    瑪麗.加托魯這時到底在想著什麽,世人隻能自己推測。


    她隨即轉身,把變得鴉雀無聲的謁見之廳甩在了自己的身後。


    「嘛,大致上就是這樣的故事啦。」


    暴風雪衝擊著幔子。


    雷吉斯說完後,阿爾緹娜便問道


    「稍微等一下。」


    「嗯?」


    「矢雀皇姬這個綽號,到底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啊!?」


    「啊,那個啊。皇姬不是把大劍配在腰間嘛。」


    「有什麽問題的嗎?沒有其他辦法啊,那麽長的一把劍。背著的話就會變成拖著劍走的狀態了。」


    「阿爾緹娜也見過嗎。皇姬在謝魯克城寨也是,這麽佩劍的吧。」


    「哎?啊,對,對喲…….有看到過。」


    「你就沒想過嗎?看到握著大劍的嬌小的瑪麗.加托魯的民眾和士兵們,好像都會以“就像是射在麻雀上的箭矢一般。”這般的比喻來評價她。」


    「什!?」


    阿爾緹娜瞪大了眼睛。愣住了。


    「事到如今,即使說要在傳聞中美化她,可實際上畢竟她既沒有在廣大國民的麵前露麵過,也沒有什麽出名的逸聞呐。貌似大家都已經完完全全把認定為她的綽號了。我當時因為在戰地倒是沒見過她。」


    「奴奴奴…….」


    「怎麽了,肩膀一顫一顫的…….就這麽冷嗎?」


    「不是啦!雖然沒有向你抱怨的道理,可還是沒辦法啦!」


    「拜托你對她本人保密了。畢竟突然就被她討厭了的話,就很難在城寨繼續混下去了。」


    「這你大可放心。才不會愚蠢到會僅僅因為聽到了謠言,就連那個說出謠言的人也一並討厭掉。」


    雷吉斯聳了聳肩。


    「真是那樣倒好…….對了,你肚子餓不餓?應該還沒吃午餐吧?」


    「你帶著什麽吃的嗎?」


    「想著在看書的時候吃的,就留了些麵包。」


    打開皮包,移開長劍。拿出了烤麵包。


    「雖然現在我倒是更想要杯溫牛奶呐。」


    「要分給我嗎?」


    「我已經說過我的原則了吧?你不要的話,倒是不會強迫你。」


    「…….要。」


    雷吉斯笑著,把烤麵包切成兩塊,並把其中一塊遞給了阿爾緹娜。


    「喏。」


    「謝謝…….即使是笑臉,也是有完全不同的類型的呢。」


    阿爾緹娜看著那半塊麵包,這般嘟囔道。


    雷吉斯把硬梆梆的麵包吞下去之後。


    「這是在說什麽?」


    「…….我,看過很多更加冷漠的笑臉喲。」


    「哼~,在哪看到過?」


    「宮廷喲。」


    哈姆,阿爾緹娜這般咬了一口烤麵包。


    就在這時,馬嘶鳴了起來。


    那是既迫切,又像是在求救一般的嘶鳴。


    兩人向著駕駛台的方向探出身體。


    「有,有什麽…….?」


    「那個!」


    阿爾緹娜伸出手指。向著在馬車前方,正揮動著前足的馬的方向。


    在暴風雪中,有五個影子。


    黑光在金色的瞳孔中閃爍著。


    血色的大嘴,有五張。


    雷吉斯感覺自己如同被惡魔握住了心髒一般。


    「…….是狼。」


    「是灰狼(loop gris)喲。」


    「火,用火…….向它們投擲鬆明吧。啊,現在有火口箱嗎!?」


    「冷靜下來,雷吉斯!不可能有的吧。」


    「嗚…….也是啊。」


    「就這麽下去的話,馬會很危險呢。」


    「在那之後,估計就輪到過來吃我們的時候了呐…….嗚嗚嗚嗚嗚…….嘖!!」


    雷吉斯退向掛著幔子的行李台。


    握起滾到一邊的劍,從馬車後方跳了下來。


    阿爾緹娜眯起眼睛。


    歎了一口氣。


    「嘛,即使他說過要保護市民呢…….」


    即使嘴上說著多帥氣的話,在自己生命有危險的時候就是另當別論了。阿爾緹娜知道這一點。


    他也是一樣嗎,這般想到。


    可是,雷吉斯卻繞向了馬車的前方。


    並沒有逃走。


    在馬車的前麵,向著五隻狼之中最大的那隻舉起了劍。


    「嗚嗚嗚…….!」


    「在,在做什麽啊,你!?灰狼可是即使是騎士也要苦戰一番的兇猛的野獸啊!」


    「我知道啦!所以,隻能這麽做了!」


    握著劍的雷吉斯的手之所以會顫抖,恐怕並不是因為寒冷吧。


    握劍的姿勢完全是個外行人。


    不,比那更慘。


    既馱著背,縮著腰,現在也是一副要轉身逃跑的樣子。


    即使是在做遊戲的孩子,擺姿勢時胸都會挺得更直一點。


    阿爾緹娜雙手抱頭。


    「你這幅樣子能贏嗎!?」


    「哈哈…….雖然沒什麽值得自滿的,我在劍術訓練上誰也沒贏過。」


    「還真是沒什麽值得自滿的呐。」


    「阿爾緹娜,逃吧…….勉強馬讓它跑起來。反正就這麽下去的話,也隻是會變成狼群的午餐而已…….」


    「你是認真的嗎?你,會死的喲!?」


    那是類似於悲鳴的叫聲。


    雷吉斯笑了。


    並不是為了讓阿爾緹娜安心而笑,也不是因為留有餘力而笑。而是自然露出的笑容。


    理由連自己都不知道。


    「即便如此…….要我扭曲自己的生活方式的話,我覺得那比死更加難受呐。」


    「嗚!?」


    阿爾緹娜倒吸了一口氣。


    連雷吉斯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為什麽會笑呢?是對於像笨蛋一樣的自己所進行的自嘲嗎?不,那種想法也太負麵了。就把它想成是對即使在絕望的狀況中也能貫徹信念的自己的勝利的讚歌吧。


    「即使是我,估計也是可以做到爭取時間之流的事的吧。狼對上那些不逃跑反而向著它們靠近的對手的話,是不會草率地進行攻擊的。先會評估對方的力量,確信自己能夠贏之後才會靠近…….啊,啊咧?總覺得,它們已經開始靠近過來了!?」


    「也是呢,你的架勢,怎麽看都貌似很弱的樣子。」


    阿爾緹娜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聽起來有點開心的樣子。就好像是含著微微的笑意一樣?


    最大的狼靠近了過來。


    張開了它那排滿利牙的嘴。


    傳出一聲呻吟。


    雖說離得還很遠,雷吉斯還是為了威嚇狼隻而揮起了劍。


    「哎,嘿!!」


    由於劍的重量導致身體傾斜了起來。


    劍尖叩擊向地麵。


    同時,傳出了一聲叩的聲音。金屬製的劍鄂敲到了自己的左膝。


    「~~~~~~嗚!?」


    「謝謝你,雷吉斯…….你成功地保護了市民哦。保護了作為馬夫的阿爾緹娜呢。」


    「哎?」


    因為這一把聽起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的聲音,雷吉斯迴過了頭。


    阿爾緹娜那深紅的眼瞳閃爍著光芒。


    從運貨馬車的行李台那裏,她好像抽出了銀色的某物。那東西,在這昏暗的暴風雪中,也閃爍著耀眼的光。


    推開木材與磚塊,少女用她纖細的手腕抽出了藏在那下麵之物。


    響徹著啯哩啯哩咂哩咂哩這般不和諧的聲音。


    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發生了。


    厚重且既長又巨大。


    那東西,過於巨大導致要確認它到底是什麽也需要花費時間。


    勉強能藏進行李台的過於長的全長。人類要揮舞起來實在過於沉重的某個金屬塊。


    撇開它巨大的這一點,那研磨得透出澄清光輝的刀刃上沒有半點汙穢。


    如同鏡麵一般的刀身。


    雷吉斯的嘴唇顫抖著。


    「…….帝身轟雷之四」


    阿爾緹娜握在右手的是霸者之劍。


    被風吹起的長袍,就好像是王者的披風一般飄拂著。如同在燃燒著一般的紅發被左手撥到後麵。


    「差不多,也是我來保護你的時候了,雷吉斯。好好看著。」


    「什,麽…….!?」


    「這把劍僅僅是過於巨大的,刺在麻雀身上的箭矢,還是說是一把被霸者所揮舞著的劍!!」


    阿爾緹娜踏出的雙腳陷進了雪的裏麵。


    踢開積雪,前進著。


    握著的大劍,砍裂著風發出嘶鳴聲。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揮了下去。


    大地被砍碎。


    積在地麵上的雪爆散開來。


    這已經是比起稱做斬擊,還稱做大炮的直擊比較切合的程度了。雷吉斯這般想到。


    感到腳下的大地都在撼動。


    灰狼群的話,估計也不在我們周圍了吧。


    ——如果沒猜錯的話


    吹飛的隻有積雪,逃過一劫的灰狼群則是慌忙逃到遠處拉出了距離。


    阿爾緹娜把塞在胸口的烤麵包拿了出來。(還是不得不吐槽一句,當pad用麽(拍飛))把那塊麵包向著狼群扔了過去。


    「嘿!」


    順著風,麵包掉在了它們麵前。


    「給你們這個!趕緊迴去吧!」


    一邊警戒著灰狼數次嗅了嗅投過來的麵包的味道,吃掉之後,轉身離去了。


    消失在了暴風雪那白色的陰影之中。


    雷吉斯放鬆了繃緊力氣的腰部,倒了下去。


    阿爾緹娜把大劍插在地上,轉頭看向了這邊。


    「沒受傷吧?」


    「哈哈…….左膝蓋痛著呢。」


    「那不是被你自己的劍打到的嗎?」


    「因為那時我是在夢中所以不記得了。」


    阿爾緹娜苦笑起來。


    雷吉斯撓了撓頭。


    「真是服了…….你…….不,殿下就是瑪麗.加托魯.阿爾珍緹娜.杜.貝露加利亞是嗎…….不對…….是這樣對吧,殿下。」(原文是日語中是否用了敬體的區別,恕咱太菜,譯不出來。)


    「都事到如今了不是嗎?」


    「哈…….你人夠壞的。」


    演變成了隻能歎氣的事態了。


    大成功,對此阿爾緹娜露出了滿臉的笑容


    「你真的沒察覺到嗎?」


    「那個嘛,那頭紅發和紅色的眼瞳我是注意到了,但同時我也認為阿爾緹娜作為阿爾珍緹娜的愛稱來說太長了呐…….」


    「母後是這麽叫我的哦。」


    「阿爾珍緹娜這個名字的由來,就是克洛蒂特.巴魯特魯米小姐出生的故鄉啊。而那片土地的愛稱,好像就是阿爾緹娜…….」


    「你都知道得這麽清楚了還是沒察覺到麽?」


    「覺得這種想法過於荒謬,就立刻把它從頭腦中否決掉了。將要轉屬到的要塞的司令官,可是第四皇女也就是皇族。那個皇女,居然會以車夫的打扮來迎接一個被貶職到此地的下士官,什麽的。」


    「在書店我還在想著要穿幫了,為此緊張了一會呢。」


    「我總算知道店主行為這麽可疑的理由了。你總是,做這種事的嗎?」


    「才沒有啦!老做這種事的話,會傳出白癡皇女之類的謠言不是嗎。」


    「…….現在在城鎮裏麵,會不會已經開始傳出這類謠言了呢…….運貨皇姬之類的。」


    「和矢雀皇姬比起來,哪個稱號會好一點呢。」


    她一臉認真的表情煩惱著。


    雷吉斯歪了歪頭。


    「雖然你說自己並不是老在做這種事的…….那為什麽,隻是對我要做這種事。是對我有什麽怨恨嗎?」


    「怨恨?」


    「不論想得怎麽樂觀,我都是犯了不敬罪吧?對偽裝身份的你的言行姑且不論,批判皇帝可是重罪。」


    「你明明都知道的,為什麽還要說那些話呢?」


    「如果是平民之間的話,說這些話和打招唿沒什麽兩樣啦。」


    嗯——阿爾緹娜這般翹起手臂,皺起了眉頭。


    冷靜下來一想的話事態隻是在不斷惡化著——暴風雪還是老樣子在吹著。太陽下山了之後氣溫也更低了。


    「希望你不要誤會喲。我呢,既沒有很著你,也沒有打算以不敬罪問責你。」


    「那,是為什麽?」


    「因為我聽過這樣的傳聞,說有個有能力的軍師。」


    「該不會是在說我的事吧?我覺得那是在誇大哦。」


    「我倒是覺得有那個可能性…….我,需要那種賢者的協助…….可是,並不是隻要有能力就可以的,思考方式以及價值觀也有必要去調查。」


    「所以才假扮車夫的嗎?」


    「也有不能在皇族麵前說的事不是嗎?我,想聽聽你的真心話喲,雷吉斯.歐裏克。」


    「我是覺得你今天能得知的就隻有我對軍務的熱情幾乎是等於0的事了。」


    「還有你的劍術也是呢。」


    阿爾緹娜開著玩笑,雷吉斯則是撓了撓頭。


    她的視線突然投向了遠方。


    「啊…….看起來,你的預測是猜中了呢。」


    「什麽?」


    阿爾緹娜側耳傾聽著。


    雷吉斯也像她那樣做著。


    不久之後——


    踏在積著雪的街道上的馬蹄聲越發靠近。


    明明剛剛還一邊在和我談話,聽力還真夠好的,雷吉斯這般欽佩到。


    「…….啊,可來的該不會是強盜或者蠻族吧?」


    「因為也傳來了金屬鎧發出的聲響所以不是哦。」


    「你,你清楚到這種地步啊。」


    在她說話的時候,乘著馬的騎士多達五名,從暴風雪吹來的方向現身了。


    穿著輕裝鎧的騎士們,在阿爾緹娜的身前下了馬。


    跪下了。


    「您沒事吧,公主大人!!」


    是一個長著黑色胡須的禿頂中年男性。


    阿爾緹娜點了點頭。


    「謝了,出來接我。我沒什麽事喲…….可是,讓馬受傷了。」


    「我明白了!那就用我的馬來拉馬車吧。」


    「嗯,拜托你了。」


    換了馬之後,馬車恢複了原樣。


    好像受了傷的馬也被席上繩子牽了迴去。


    其中的兩名騎士,把阿爾緹娜的大劍抬了起來,運向了行李台。


    看了一下正在麻利地進行著作業的軍人之後,阿爾緹娜走向了雷吉斯。


    向著因為累倒了而坐在一邊的雷吉斯,伸出了白皙的手。


    「來,出發吧。」


    「那,個…….公主,大人?」


    「算了吧。事到如今,即使你用那種稱唿來叫我。」


    「不,因為那時我還以為你是馬夫呐…….」


    「會讓我心情不好的啦。之前,你明明有說過要用愛稱稱唿我的。你說那番話是騙人的嗎?」


    「哎…….」


    還不是因為你那時假扮成馬夫,這種話可說不出口。


    雷吉斯的背上滲出冷汗。


    雖然想過僅僅被貶職到最前線就已經夠慘的了,可沒準現在自己是來到了預想以上的不得了的地方也說不定。


    抬頭,仰望了一下天空。


    朝著伸出的小手,雷吉斯伸手握了過去。


    「…….雖然我自認為是屬於會看氣氛的那種人…….真的可以嗎,阿爾緹娜?」


    當然!她這般說道的時候聲音充滿著活力。


    「歡迎來到我的邊境連隊。我會好好使♂喚你的,雷吉斯.歐裏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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