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枕頭和毯子。如果天氣冷的話就請到更裏麵的屋子吧。由於祈禱的時間是早上六點,所以早飯是七點開始喲。你應該也要來看一下,盡早起床吧。還有熄燈之後是不允許外出的,要注意喲。」


    與奔流般的話語同時朝我襲來的是樸素的枕頭和毛絨被褥,我連忙伸出雙手接了過來。


    我坐在床上,眼前站著的是,看上去隻有十二歲左右的少女。身著白色衣領的黑修道服,亮茶色的長發垂至腰際。與發色相同顏色的眼瞳頗有活力的轉動著,在用修女的身份道出注意事項時,仿佛換了個人一樣。


    名叫賽爾卡的少女,是住在教會中學習神聖術的見習修女。不知是不是因為擔任了照看同樣住在教會中的少年少女的職務,對我說話的口氣就像是姐姐,或者媽媽一樣頗具犀利,我隻得露出微笑,想法子忍了下來。


    「那個,還有其他不明白的嗎?」


    「沒,沒有了。真是謝謝你了。」


    聽到我這番致謝的話,賽爾卡的表情稍微和緩了一些,不過很快又皺起眉頭。


    「那,晚安吧。——關燈的方法知道了吧?」


    「……嗯,晚安,賽爾卡。」


    再次點了下頭,賽爾卡那稍顯有些大的修道服擺動起來,走出了房間。直到她的腳步逐漸遠去,我才唿地,長歎一口氣。


    我所居住的地方,是平時不怎麽使用的教會二樓的房間。差不多六個榻榻米大小。裏麵有一張鑄鐵造的床,一組桌椅,以及小書架和衣櫃。我把放在膝蓋上的毛絨被褥和枕頭放到了床單上,雙手置於腦後躺倒床上。位於頭上的燈火,發出了吱吱的聲音,微微搖擺起來。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怎麽迴事。我在內心說出這話,並把進村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在腦內逐一再生。


    把我帶進村落的優吉歐,首先走到了大門附近的衛士崗哨處。裏麵站著的是一名和優吉歐年紀相仿的名為金古的年輕人,雖然一開始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但在聽到我是《貝庫塔的迷路人》後,便立即答應讓我入村了。


    不過,就在優吉歐進行說明的期間,我的視線卻一直在盯著掛在金古腰間的那把樸素長劍上,於是乎他們間到底說了什麽我完全沒聽到。真想朝他借用一下這把稍有些古舊的長劍,嚐試一下在這個世界的我——正確來說是,虛擬劍士桐人的技巧能否有效的使用而出,有這種動也是沒辦法的,但最終我還是抑製住了。


    離開崗哨的我和優吉歐,一邊承受著村民謹慎而又異樣目光,一邊在村落的主路上行走。那是誰啊,這樣的疑問不絕於耳,為此優吉歐停下腳步,開始解釋說明,於是我們花了近三十分鍾才抵達這個小村落的中央廣場。途中還遇到一名提著大籃子的老婦人,她在看到我時立即淚流滿麵「真是可憐的孩子」說出這般話來,同時從籃子中取出了蘋果(一樣的果實),送到了我的手中,讓我感到了輕微的罪惡感。


    在抵達這個,建造於山丘頂峰,同時也是構成該村落一部分的教會時,太陽幾乎已經沉入了地平線。敲了敲門後,一名外表看上去就像是嚴格這個單詞被具現化了一樣的修女出現了,此人正是傳聞中的修女阿薩莉亞,隻看了她一眼,我便聯想到了在〈小公主〉裏的登場的敏欽老師【mariaminchin】,「這樣不行啊!」並在內心中呻吟起來。不過,修女卻立即接納了我,這也出乎了我的預料,而且還招唿我一塊吃飯。


    約定好明天再次相見後,我和優吉歐就此告別,來到了教會內。在認識了最年長的賽爾卡以及比她還要小的六個小孩後,一同坐到了安靜諧和的餐桌前(擺放的料理是炸魚一樣的馬鈴薯、蔬菜湯),用餐完畢後立刻遭到了他們的一同盤問,這些都在預料之中,在自認為沒有露出破綻並解答完疑問時,又有三名男生邀請我一同去洗澡……就這樣,熬過了各種各樣的試煉中、總算是迎來了解放的我,獨自一人躺在了客房的床上——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一天的疲勞早已侵蝕全身,閉上眼睛的話很快就能入睡,不過朝我侵襲而來的混亂卻讓我無法做到這點。


    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我默默自語起來。


    結論就是,這個村子都是些npc,隻有我一個人。


    從最初遇見的衛士金古,在村落行走時從身旁擦肩而過的村民,還有給我蘋果的老婆婆,嚴厲而又不失親切的修女·阿薩莉亞,見習修女賽爾卡,失去親人的六名小孩。所有人都和優吉歐一樣,擁有相同級別的真實情感,能夠進行自然的對話,身體精妙的動作也能再現。簡而言之,所有人都像是人類一樣。至少也不是那種普通vrmmo裏安裝的自動應答角色。


    ——不過,這種事應該是不可能做到的啊。


    soul·trantor現如今隻有拉斯六本木支部那兒有一台,本社的準備發表的機器三台,合計四台。開發者比嘉確實是這麽說的。即便是增添一兩台,要讓足以組成一個村落的人類潛行進入這裏,應該是做不到的啊。就從我邊走邊觀察得出的數據,露莉德村的村民少說也有三百人,並且那個巨大的stl實驗機應該無法簡單量產才對。而且,如果算上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幾個村落和城鎮,以及傳說的《央都》的人的話,即便是投入極大的資金添置了機器,想要秘密募集數萬名潛行測試玩家也應該是不可能的。


    「……話說迴來……」


    優吉歐他們並不是真正的人類——記憶受到限製的玩家,大概是這樣吧?而是些遠遠超過我的認知,幾乎接近完美的自動應答程序……?


    想到這兒的我的腦中,閃現出了《人工智能(ai)》的詞語。


    近些年,主要用於電腦、導航係統、以及家電等的電器操作輔助的,也就是ai,得到了長足的發展。隻要用聲音向模擬成人類或者是動物的角色發出命令,都能得到正確操作,或者獲取必要的信息。除開這些還有其他的ai,比如我所熟悉的vr遊戲中的npc,也是其中的一種。雖然主要是用於提供任務或者事件信息,不過對於漫無目的的談話還是能夠在某種程度上進行應答,以《萌npc》為信條的一些人則是整天都糾纏在美少女npc身旁,與其交談。


    當然,這些ai並沒有具備真正的智能。簡而言之,隻是些對於怎樣的提問做出怎樣的迴答的命令的集合體,因此如果遇到數據庫中沒有的提問,就無法做出恰當的迴複。遇到這種情況,大概npc都會擺出安詳的笑臉,或者是歪起頭,說出類似於「不明白問題的意思」的台詞來吧。


    不過,今天這一天內,優吉歐卻一次也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他對於我提出的疑問,全部都夾雜著《驚奇》《疑惑》《微笑》以及其他自然的情感,做出了極為恰當的迴複。不僅是優吉歐,修女阿薩莉亞,賽爾卡,還有那些年少的孩子們也都是一樣,從未出現過「尋找不到資料」的表情。


    在我所知的範圍內,現有的人工智能達到的最高程度,就是作為舊sao維護用指導程序開發出來的,現如今作為我《女兒》存在的,名叫唯的ai。她在這兩年間從不間斷的和無數玩家進行對話,構築起了膨大而又精妙的應答數據庫。現在的她,就算說是已經達到了《自動應答程序》與《真正的智能的》極限都不為過的程度。


    不過,即便是這樣的唯,也不是完美的。她有事也會因為數據庫中沒有資料,從而做出歪頭的動作,也有時會理解錯誤人類的《像是有些發怒》以及《隱藏害羞的尷尬》的情感。談話僅有那麽一瞬間,會浮現出那麽一小點《ai般》的表情。


    不過優吉歐和賽爾卡他們卻完全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露莉德村的所有村民,如果是編程人員製作的少年型、少女型、老婆婆型、成年型……的ai的話,那麽某種意義上stl就擁有了很先進的over-technology。不過到頭來,究竟能否實現我還是無法想象出來……


    思索至此,我從床上爬起,腳落到了地板上。


    床頭的牆壁處,有一個古老的澆鑄油燈,橘黃色的火光搖動著,同時散發出燒焦的味道。當然,雖然我在現實世界也沒碰過這些東西,不過由於在alfheim中我和亞絲娜的房間內也有這種相同的油燈,因此下意識把手伸了過去,並碰了一下表麵。


    不過卻沒有出現操作框,我突然想起了什麽,用兩根手指畫出並不是稱為gesturmand,而是叫做「絲提西亞之印」的動作。緊接著碰了下油燈表麵,這次浮現出了閃著紫色光澤的窗口。不過現實的隻有油燈自身的耐久度,而點燈·熄燈的按鈕卻一個都沒有。


    糟糕了,賽爾卡是絕不會輕易告訴我關燈的方法啊【譯注:此處應該是說賽爾卡肯定會先囉嗦一番,然後在告知方法】……就在我焦急疑慮時,終於發現了油燈底座處的旋鈕。總之還是先擰下看看吧,咻咻,隨著金屬音的響起,燈芯被擰緊,燈火則在留下一條細細的輕煙後,熄滅了。月光透過窗簾,落到黑暗籠罩的房內,留下一條細長的銀白光帶。


    總算是把這個高難度的任務給解決掉了,之後我又迴到了床邊,把枕頭放到恰當的位置,再次躺了下去。微微感到些許寒冷,於是把賽爾卡給我的毛毯蓋到身上,不一會兒睡意便侵襲了過來。


    ——他們,既不是人類,也不是ai。那麽,他們究竟是什麽呢?


    思緒的一角,已然浮出了答案。不過,要將其言語化,卻感覺很恐怖。假如我設想的事情是正確的話——那麽拉斯這家企業,已經把手伸到神之領域的深處去了。與之相比,用stl解讀人類靈魂的行徑,就隻是用指尖把玩著能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鑰匙的程度而已。


    邊進入夢鄉,邊傾聽著自己意識深處的聲音。


    現在不是尋找脫出方法的時候。去央都吧。前往那兒,尋找這個世界存在的理由吧……


    *


    哢鐺。


    像是聽到了從遠處傳來的鍾聲。


    就在我將其當成是夢境中的聲音時,肩頭有種被人輕微推動的感覺,於是我把頭縮進絨毯中,嘟囔道:


    「嗚,再睡十分鍾……不,五分鍾就好……」


    「不行,已經到了起床時間了。」


    「三分……三分鍾就可以了……」


    就在肩膀的晃動依舊在持續的期間,一種細微的違和感逐漸消去了我的睡意。如果是妹妹直葉的話,應該不會采用如此慢條斯理的行為才對。而應是大聲叫喊並扯我的頭發,捏住我的鼻子,諸如此類粗暴的舉動,到最後甚至還會使出把被褥抽走這種惡鬼般的行徑。


    此刻的我終於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場所並不是現實也不是alfheim中,於是我把臉從絨毯中探了出來。微微睜開雙眼,和身著整潔修到服的賽爾卡目光交匯。隻見這名見習修女,正低著頭呆呆地看著我。


    「已經五點半了。小孩子們都起床去洗漱了。不快點的話,就要趕不上禮拜了喲。」


    「……好,我這就起來……」


    將溫暖的床與安詳的睡眠毫不吝惜地拋到身後的我坐起上身。向四下望去,和我昨晚的記憶一樣,這裏是露莉德教會的二樓客房。也就是說,我身處經由soul·trantor做製作出的虛擬世界underworld的內部。這個奇妙的體驗,看來並不是一個夜晚就能結束似地。


    「似夢非夢,啊。」


    「誒,什麽?」


    聽到我這番不禁脫出口的話語,賽爾卡浮現出了驚異的表情,見狀,我慌忙搖了搖頭。


    「沒,沒什麽。我換好衣服馬上就來,是在一樓的禮拜堂吧?」


    「嗯。即便是你客人,或者是貝庫塔的迷路人,隻要在教堂居住就必須對這絲提西亞神進行祈禱才行。就連每一杯水,那都是神明所賜予,我們必須感恩才行,修女一直這麽跟我們說……」


    這樣下去說教會變得沒完沒了的,於是我慌忙從下了床。準備脫下借來的睡衣,就當我把這薄薄的襯衣衣擺掀起時,賽爾卡反倒是發出了慌張的聲音。


    「還,還有二十分鍾左右就開始了,不要遲到喲!要好好到外麵的水井那兒洗把臉喲!」


    發出啪嗒啪嗒腳步,走出了房間並用很快的速度關上了房門,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了。這種反應果然不是npc能夠做出的……我邊想這些邊脫下了襯衣,把搭在椅子靠背上的《初期裝備》,青色短袖束腰外衣【tunic】拿在手中。湊到鼻子前聞了聞,沒有汗臭的味道。果然還是無法再現作為味道源頭的雜菌類啊。說不定,汙物、開線這些劣化度都是由名為《天命》的耐久度數值所統禦啊。


    想到這兒,我調出了束腰上衣的《窗口》看了下,耐久度顯示的是「44/45」的字樣。看來一段時間內還是沒關係啊,不過如果要在這個世界長時間滯留的話,就必須找到替換的衣物才行,為此必須尋找出得到通貨貨幣的方法。


    在思索的期間我換好了上下的衣服,走出了房門。


    步下台階,從廚房旁的後門走了出去,美麗朝陽已經在我的頭頂了。說是還沒有到六點,那麽這個世界的居民是怎麽知道時間的呢。不論是食堂,還是客房都沒有看到時鍾一樣的東西啊。


    我低下頭,踏上石板路。很快就看到了一座用石頭切成的水井。孩子們像是已經用過了似地,周圍的草地已經被打濕了。我揭開井蓋,將掛在繩索下的木籃扔了下去,隨即發出了唰啦唰啦砰的美妙音符。拉扯繩索,把滿滿一籃的透明井水移到了旁邊的盆內。


    撩起冰冷刺骨的井水把臉洗淨,順便還喝了一口,此時我的睡意才終於被完全趕跑了。昨天大概是九點前就入睡了,早上雖然起的很早但也應該睡了有八小時……想到這裏,我又陷入了沉思。


    這裏如果是underworld的話,大概的技能如今還在運作吧。倍率是三倍的話實際睡眠應該是三小時以下,如果是如同我昨天那番天方夜譚的設想,加速到一千倍這種恐怖的數值的話,那麽八個小時就還不到三十秒。僅僅這點時間,就能讓頭腦變得如此清醒嗎。


    真是的,完全搞不懂啊。要盡早地從這兒脫出,以便去確認情況……不過另一方麵,昨夜入睡前的那個細微的聲音卻依舊在我耳旁迴響。


    我,能夠保有桐人——桐之穀和人的意識在這個世界醒來,不管是出於不正常的事故,還是某個人的意誌,大概都是有要去完成的使命存在吧?雖然我不是什麽命運論者,不過相反的,我不否定萬事萬物的存在都是有著某種意義。既然如此,那麽在sao事件中逝去的眾多生命,又是為了什麽呢……


    啪唰,我再次捧起井水潑到臉上,打斷了自己的思考。當前的行動方針有兩個。首先是,調查是否有知道登出方法的拉斯的工作人員在這裏。同時,為了探尋這個世界存在的理由,必須找到去往央都的方法。


    前者我感覺並沒那麽複雜。雖然的倍率並不確定,但隻要有拉斯的技術人員扮作村民居住其中的話,應該不可能在這裏待幾年、幾十年的。也就是說,如果行商或者旅行為由,一時間離開此地的居民存在,那麽他們是觀察員的身份可能性很高。


    後者——說實話並沒什麽好辦法。優吉歐說過,從這裏到央都即便是騎馬也得耗費一周的時間。選擇最近的距離步行則需要三倍的時間。盡可能還是想弄到一匹馬,不過卻依舊沒有找到入手的方法,旅行所必須的裝備和資金也沒有。還有就是我對於這個世界的知識還很欠缺。必須要有向導幫助,而且我認為優吉歐是最好的人選,不過他卻有著要耗費一生都完成不了的《天職》存在。


    幹脆,就違抗禁忌目錄,被那個什麽騎士逮捕並帶走要更快一些。不過,那樣大概會被直接押到牢房中,承擔幾年的運石苦役,這必須得有很強的耐性才行吧。不過在此之前,很有可能會被執行死刑啊。


    接下來,還是向優吉歐詢問一下神聖術是否有著開鎖、複活的咒文存在吧,就在我思索著這些時,賽爾卡從教會的後門探出頭來。在看到我的瞬間,便大聲斥責起來:


    「桐人,你要洗到何時啊!禮拜都開始了!」


    「啊,嗯……抱歉,我就來!」


    我連忙抬起手,把井蓋和籃子放歸原處,飛快的迴到了建築物中。


    *


    結束了嚴肅的禮拜和熱鬧的早飯後,孩子們都去做些掃除和洗衣服的雜物去了,賽爾卡與修女阿薩莉亞則是一同學習神聖術前往了書齋。這對於白吃白住於此的我來說多少產生了些罪惡感,我懷著這樣的心情走出了教會大門,前往中央廣場處等候優吉歐的到來。


    還沒有幾分鍾,從消失的朝霞方向,出現了一個熟悉亞麻發色的身影。緊接著,身後教會的鍾樓,奏響了樸素而又優美的旋律。


    「喔……原來如此。」


    優吉歐聽到我開口就是這樣一番話,驚異的睜大了眼睛。


    「早上好,桐人。原來如此是,指的什麽啊?」


    「好啊,優吉歐。沒,隻是……我發覺每個整點奏響的鍾聲旋律都有所不同。也就是說,村裏的人是通過這個來知道時間的。」


    「當然啦,就是這樣。對於《索爾斯之光》的讚美歌,被分成了十二節奏響。而且每個半點,都會當的奏響一聲。很遺憾的是,聲音無法傳到基加斯西達那裏,因此我隻能通過索爾斯的高度來確認時間。」


    「原來如此啊……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不存在時鍾咯。」


    我無意中說出這樣一席話,優吉歐則是微微偏起頭來。


    「時鍾……?那是什麽?」


    糟糕了,難不成這個詞語不存在於此嗎,我內心直冒冷汗,並嚐試進行說明。


    「那個,時鍾就是……在一個圓盤上寫上數字,並通過旋轉的指針知曉時間的工具……」


    隨後,優吉歐的臉上意外地放出了光芒,點了點頭。


    「啊啊……那個,我小時候在畫冊上見到過。很久很久以前,央都的正中像是有著一座被稱作《時之刻印神器》的建築物。不過,人們卻總是仰望著那件神器,而不認真工作,所以激怒了神明,用落雷破壞了那個神器。從此以後,人們隻能通過辨別鍾聲來確定時間。」


    「誒,誒……嘛啊,在課程臨近結束時,總是很在意時間啊……」


    我又說出了這些沒有經過大腦的話語,好在這次安全通過了。


    「啊哈哈,就是這樣啊。我在教會學習那時,總是在等待著中午鍾聲的奏響啊。」


    優吉歐笑著同時轉移了目光,我追隨著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教會的鍾樓上。四周被做成圓形倒角的窗內,大大小小的鍾正發出閃爍的光芒。不過,明明鍾聲在奏響,卻看不到人影。


    「那個鍾……究竟是如何奏響的啊?」


    「……桐人還真是,什麽都忘了啊!」


    優吉歐用驚呆又愉快的聲線這麽說道,中途咳嗽了一下後,繼續往下說,


    「不需要誰去奏響喲。那個是該村落唯一一個神器喲。每天都會定式,一秒不差地奏響讚歌。當然,不僅僅是在露莉德村,紮卡利亞以及其他村落以及街道都有喲。……嗯,不過,也並不是說神器隻有那一件了……」


    開朗的優吉歐很少見的,在話說到最後的時候突然沒了聲,這讓我皺起了眉頭。不過,優吉歐就像是不想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似地,啪,的雙手輕輕一拍,道:


    「解析來,我要去做事了。桐人今天有何安排呢?」


    「這個嘛……」


    我稍微想了想。雖然很想在這個村落中探險,不過單獨一人的話可能會被卷入麻煩之中。就如之前設想的一樣,向優吉歐問問村裏有沒有出遠門了的村民就行了,為了能讓唆使他前往央都的我的惡毒計劃能夠實現,必須得調查一下優吉歐的天職才行。


    「……優吉歐,可以的話,今天也讓我來幫你吧。」


    在思慮後我說出了這樣的話來,隻見優吉歐大笑著點了點頭。


    「當然我很歡迎啊。我也認為,桐人會這麽說啊,你看,今天我可是帶了買兩份麵包的錢喲。」


    從褲子的口袋內取出的兩枚銅幣,在掌心處發出卡郎的聲響。


    「誒,這個,再怎麽也太過意不去了啊。」


    見到我慌忙左右擺動手與頭,優吉歐聳了聳肩,笑了起來。


    「無須在意。我每個月都能從村工作站得到工資,又沒什麽花費的地方,因此隻能存下來。」


    哦,好啊好啊,這樣一來就有去央都的費用了啊。我在內心萌生出了這個「毫無情義」的念頭。接下來就剩下讓優吉歐完成天職,砍掉那棵粗大的巨樹了。


    內心不斷尋思著這個奸計,不過表麵卻擺出一副實在不好意思的神情,見到我這個樣子,優吉歐依舊保留著笑容,「那就出發吧!」說出這話後,便朝著南側邁出腳步。我則是跟在他身後,並再次向後望去,仰視著那個每到正點都會自動奏響的鍾樓。


    真是個奇妙的世界啊。雖然營造出了真實般的農村生活,不過vrmmo世界的氣息卻依舊無法拭去。以前我所居住的浮遊城艾恩葛朗特的各層主街區,也有著告知整點時刻的鍾聲響起。


    神聖術——還有公理教會。這些大概都是魔法咒文以及該世界係統的假名吧。如果是這樣的話,存在於這個世界之外的《暗之國》又從何解釋呢。是與係統對立的係統嗎……


    陷入思考的我的身旁,優吉歐來到了像是麵包店的店鋪前,與身著圍裙的老板娘打起了招唿,並購入了四個圓麵包。我朝店內望去,隻見一個像是店主打扮的男子正把麵粉不斷揉捏,滿屋的香氣透過大型的窗戶飄散了出來。


    再等一小時、或者是三十分鍾就能買到剛出爐的麵包了,不過在這方麵不知變通,大概也是出於《天職》吧。優吉歐抵達森林開始揮斧工作,都是有著嚴格的時間,是不能輕易更改的。因為隻有完成這份《天職》才能讓他和我一同旅行,所以我的計劃並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實現的。


    不過,不管是怎樣的係統都是有漏洞存在的。就像我這樣一個來曆、身份都不明的人,卻作為助手,與他一同前去工作。


    穿過南側的拱門,踏上穿梭於綠色麥田中的小道,朝著前方深邃的叢林步去。從這個位置,就能夠清晰的見到那棵直達天際的巨樹基加斯西達了。


    *


    我和優吉歐輪流交替,卯足勁兒揮舞著龍骨之斧,就在不知不覺間,名為索爾斯的太陽已經升到了正午的位置。


    我奮力驅使如同鉛塊一樣沉重的手臂,將第五百次揮斧深深打進怪物巨樹之中。kong,隨著胸腔發出暢快的音符,巨樹的一端飛濺出了沙礫般的木屑,也就意味著巨樹碩大的耐久度被略微減少了一些。


    「唔啊啊,不行了,揮不動了。」


    我發出淒慘的聲音,同時把斧頭扔到了地上,如同斷電似地癱坐到了苔蘚地上。接過優吉歐遞來的水桶,貪婪似地吮吸起那名為《希拉爾水》——這究竟是哪國語言我還依然不知——的甘甜液體。


    優吉歐從容地露出微笑,低下頭看著擺出這副德行的我,用老師般的語氣,說:


    「不過,桐人的天資不錯喲,真的。隻用了兩天,就掌握得很不錯了。」


    「……不過,還是遠遠不及優吉歐你啊……」


    我歎了口氣,調整坐姿,背靠著基加斯西達的樹幹。


    由於上午一個勁兒的揮舞重斧,我已經差不多掌握了在這個世界內自己的能力值。


    雖說是知道了,不過這份能力卻遠遠不及舊sao中桐人所具備的超人般的力量、敏捷度。話雖如此,但也有可能是以現實世界中虛弱的桐之穀和人為參照的吧。如果是現實中的自己,要揮動這樣一柄沉重的斧頭一個小時,肯定會因為全身肌肉酸痛而導致第二天起不來吧。


    也就是說,我現在的體力,大概是這個世界中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的平均值吧。不愧是從事這份工作長達七年,優吉歐的體力遠遠在我之上。


    還好,讓虛擬體行動的手感,或者說是想象力之類的東西,依然像是和我之前玩的vrmmo一樣——不,也許是更有效地運作著。畢竟在留意著重量與軌道的情況下揮了好幾百下斧頭,現在我總算是有點控製好這把力量需求極高的斧頭的信心了。而且,像這種反複練習同一個動作,在以往的艾恩葛朗特中,我也曾經廢寢忘食的做過,倒不如說這是我所擅長的領域。至少在毅力方麵,我是不會輸給優吉歐的——


    不……等等。我剛才,好像忘記了什麽重要的……


    「接著,桐人。」


    優吉歐朝我扔來的兩隻圓形麵包,中斷了我的思緒。我慌忙伸出雙手,接了下來。


    「……?怎麽了啊,掛著一副奇怪的表情?」


    「啊……沒什麽……」


    雖然我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這轉瞬即逝的思緒的尾巴,但殘留的碎片隻是給了「是在想著某些很重要的事情哦」這樣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模糊不清的印象。嘛啊,如果是重要的事情,在此期間應該會想起來的吧,隨後我聳了聳肩,對著優吉歐致謝道:


    「謝謝,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不好意思,麵包和昨天的一樣。」


    「沒什麽沒什麽。」


    我張開嘴咬了一大口。味道不錯——不過,說實話果然口感還是過硬了。關於這點感想優吉歐也是一樣吧,皺著眉頭拚命活動者下巴。


    兩人無言地用幾分鍾時間吃完了第一個麵包,目光交匯都浮現出了微妙的笑容。優吉歐喝了一口希拉爾水,望向遠方。


    「……真想讓桐人嚐嚐愛麗絲做的派啊……表皮鬆脆,裏麵填滿了多汁的餡料……將其和剛擠出的牛奶一同食用,讓人不禁覺得就像是世間少有的美味一樣……」


    說著這些話時,不可思議的是我的舌頭也像是嚐到了派的味道似地,口水都出來了。我連忙咬了一口第二隻麵包,毫不顧慮的問道:


    「那個,優吉歐。那人……也就是愛麗絲,是在教會裏學習了神聖術吧?為了成為修女阿薩利亞的後繼者。」


    「嗯,就是這樣。她被稱作是自村落創建以來的首位天才,十歲時就能偶使用大量的術式。」


    優吉歐用自豪的語氣迴答道。


    「那……現在在教會中學習的,是名為賽爾卡的女生……?」


    「嗯……修女阿薩利亞,因愛麗絲被整合騎士帶走變得十分沮喪,並曾經說過不會再收弟子了,不過還是被村長加斯胡特勸服了,而直到前年新見習修女賽爾卡才來到了教會。她可是愛麗絲的妹妹喲。」


    「妹妹……誒……」


    硬要說的話,應該是嚴厲的大姐姐吧,我邊於腦中迴想起這般印象的賽爾卡,邊道出了這話。既然是那女生的姐姐,那麽愛麗絲一定也是個喜歡照顧他人、好管閑事的類型吧。和優吉歐一定能夠成為一對好搭檔啊。


    想著這些的我瞥了一眼優吉歐,隻見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地,皺起了眉頭。


    「……由於相差五歲,所以我並沒和賽爾卡一起玩過。有時去愛麗絲家時,她也總是害羞似的躲在母親或者祖母身後喲……其父加斯胡特村長以及其他大人,還有修女阿薩利亞都堅信著愛麗絲的妹妹也有著神聖術的才能,並對此充滿期待……不過……」


    「賽爾卡,並沒有姐姐那樣的才能,是這樣吧?」


    對於我這番直接了當的提問,優吉歐隻是苦笑著,點了點頭。


    「也不能這麽說喲。不論是誰,在剛開始從事天職這份工作時,也不能做的很好。我也是,輪好這柄大斧也用了三年以上的時間。隻要有恆心,不管是怎樣的天職,總有一天也會被掌握的。隻不過……對於賽爾卡還隻有十二歲的女生來說,有些太過於努力了……」


    「過於努力?」


    「……愛麗絲從學習神聖術那時開始,也並沒有住在教會之中。隻學習到中午,隨後就會來送便當給我,下午還要幫忙打理家務事。不過,賽爾卡卻用學習時間不夠為由,而從家裏搬了出去。恰好那天婕伊娜和阿魯古也住到了教會中,隻靠阿薩利亞修女一個人肯定會忙不過來的,賽爾卡會搬去教會也有著這方麵的因素。」


    我想起了認真照顧小孩子們的賽爾卡的身影。雖然看不出有多麽辛苦,但她一天除了學習之外還要照看六名小孩,這對於一個隻有十二歲的少女來說,應該也是不簡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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