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通電話信息量太大,奧菲斯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良久,他另一隻手握上了拿手機的手腕,因為他發現自己正在不自覺地顫抖著。


    潘神這個代號,給他帶來的震撼實在太大了。


    但畢竟,他是伊杜馬家族培養出來的下一代繼承人。


    震撼過後,奧菲斯正飛快地分析著,與潘神結交後帶來的利弊。


    作為一個追求優雅的罪犯,潘神的腦迴路一定不是正常人能夠想象的。


    那麽他到底是為了什麽,想要幫助伊杜馬家族重新迴到意大利呢?


    總不可能真的是因為他突發奇想,日行一善吧?


    還有,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家族到底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才能贏得潘神的幫助?


    而這些所有問題,以他對父親的了解,是不可能讓他知道答案的。


    要不要……直接從那個危險的男人入手呢?


    奧菲斯全神貫注地思考著,接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一種恭敬而不失圓滑的語氣詢問道:


    “那麽父親,您認為潘神他會不會拒絕一個從小就表現出對他的喜愛的年輕人,而這個年輕人恰好還十分敬仰他?”


    “不行,奧爾!”


    奧菲斯的建議,遭到了父親粗暴的拒絕。


    “既然你已經看出了他的危險性,那怎麽還能想自己以身犯險呢?你是下一代的家主,必須時刻以自身安危為重。


    再說了,連我和他對話時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免在不小心的時候,就被他帶著走。


    你在他麵前,簡直就像是沒斷奶的孩子,隻怕你還沒有說話,他就已經洞悉了你想要做什麽。”


    “父親!那就放棄和他的合作,我們憑借自己的力量,總有一天也可以重迴意大利!”


    奧菲斯抬高了聲音,過分白皙的臉,因為憤怒而變紅了起來。


    “既然能夠借力,憑什麽要我放棄?!這世間本來就沒有一件事情,是全然沒有風險的!


    奧菲斯,我現在隻是在通知你,而並不是真的要征求你的意見。


    如果你想要真的做主的話,還是等你成長到能夠接任家主之位為止!”


    “父親!”


    奧菲斯的臉更紅了,似乎即將爆發,綠色的眼睛中滿是憋屈的怒火。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把所有的情緒再次壓迴到渾然無事的麵具裏。


    “父親,既然你堅持的話,那我真誠地祝福您,能夠達成所願。”


    電話那頭的語氣也變得冷淡,含著冷冷的告誡:


    “嗯,奧爾, 我最後提醒你一次,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奧菲斯沒有迴答,直接掛斷了電話。


    ………………


    上官玉看著奧菲斯麵無表情地衝迴別墅,轉身在電腦上搗鼓了一會兒,然後走出了房間。


    奧菲斯大步流星地走迴來,因為人高腿長,步子邁得特別大,幾步就衝迴了房間。


    一進門,他就將手機隨手拋到了沙發上,甚至沒有心思把它妥善放好。


    緊接著他衝到房間裏的小酒櫃前,直接選了一瓶度數最高的白蘭地。


    在他能記起自己應該有的禮儀之前,奧菲斯已經咕嘟咕嘟地灌了好幾大口。


    “哢噠。”


    房門落鎖的聲音,讓奧菲斯驀然迴頭,軀體也隨之擺出了極具攻擊性的防禦狀態。


    看到上官玉,他才放鬆下來,重新轉過了身。


    上官玉嗅了嗅空氣中的酒精味道,平靜地問:


    “談話談得不順暢?”


    奧菲斯舉著杯子的手一僵,旋即將杯中的酒盡數倒入口中。


    他旋即意識到,上官玉是知道有家人來找他的。


    奧菲斯的嘴角非常小弧度地向下撇去,輕聲說:


    “不,來的是我的堂弟。”


    他隱去了那個代號是潘神的男人的存在。


    沒有必要把這樣危險的人物,告訴上官玉,隻會徒增恐懼和煩惱。


    “是我的父親,我剛剛……和他談得不是很愉快。”


    上官玉瞥了眼被主人隨意扔在沙發上的手機,在邊緣搖搖欲墜的模樣,仿佛下一秒就會直接掉下來。


    她在沙發上坐下來,將手機放迴前麵的茶幾,又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願意和我談一談嗎?”


    奧菲斯猶豫了一下,緊接著將酒杯全部倒滿,坐到了上官玉的身邊。


    該怎麽說呢?


    他沒有辦法現在就把自己的身份如實告知,但脫離了身份和家族背景,這份恐懼和焦慮,就顯得格外的不真實和小題大做。


    奧菲斯舔了舔嘴唇,他現在真的是進退維穀。


    上官玉見他不說話,便自己開了個頭。


    “我猜想,你和父親吵架,是因為觀念不合?”


    奧菲斯點了點頭。


    “是很嚴重的事情,你認為你自己是對的,而你父親卻不讚同你的觀點?”


    奧菲斯垂下眼,諷刺一笑,喝了口酒。


    他水紅色的唇瓣,因為沾了酒液而顯得亮晶晶的。


    上官玉看著他,眼神在他的嘴唇上停留了一會兒,這才繼續說道:


    “如果你始終認為自己是對的話,那就不要管你父親了。盡管他年紀更長,但也不代表,他的觀點就一定是對的。


    你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我想,應該從來不缺對抗世界的勇氣和信心吧?”


    或許是酒精有些上頭,奧菲斯欺身靠近上官玉。


    他們是如此的貼近,如此的親密,以至於他們之間的衣服都在摩挲著彼此。


    “姐姐,你這麽相信我是對的嗎?”


    奧菲斯安靜地詢問。


    “為什麽不呢?”


    上官玉同樣安靜地迴答。


    她從來沒有見到奧菲斯,如此脆弱、難過而又憤怒的一麵,心裏湧上了一種難以表述清楚的情感。


    來不及思考,她的手就已經抓住了金發青年的脖子。


    “並不是每一個人,看到風唿啦啦刮過樹枝的時候,就能了解到這是狂風暴雨來臨的預兆。”


    上官玉平靜的聲音似乎擁有魔力一般,奧菲斯在這一刻,仿佛真的被不知名的力量洗滌了。


    她簡短的語句,如同清冽澄澈的清泉,衝走了他身上如岩漿般滾燙的殺意和憤怒。


    奧菲斯抓住了上官玉的手腕。


    “姐姐……”


    她永遠不知道這一刻,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麽。


    奧菲斯在心裏下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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