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我不相信您沒有感覺到他身上的違和之處。”


    奧菲斯皺著眉開口。


    即便那個人衣冠楚楚,風姿過人,但或許是出於同性的天然排斥心理,奧菲斯總覺得那個人身上隱藏了很多東西。


    而這東西,絕對不是什麽純潔,善良之類的正麵情緒。


    他都能夠察覺到,堂堂伊杜馬家族的家主,又怎麽可能對此一無所知呢?


    “奧菲斯。”


    老邁而壓迫性極強的聲音,從手機那端傳過來,讓奧菲斯心中一凜。


    “你現在,是在質疑家主的決策嗎?”


    奧菲斯的下頜猛地收緊,又緩慢地放鬆。


    他調整了一下語氣,重複道:


    “並沒有,父親,我無意於挑戰您的權威。隻是我認為,和這個人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他咽下了說不定整個伊杜馬家族,都會因為這個人而遭到重創,這類絕對會觸動老伊杜馬先生敏感神經的話,轉而拐彎抹角地試探:


    “那不知道這位先生,到底有什麽本事,讓父親刮目相看呢?”


    奧菲斯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挺了解的,雖然他剛愎自用、自大自負、又不喜歡聽從別人的建議,但手上確實有兩把刷子。


    如果那個陌生男人身無長物,他父親是不可能放任萊德和他廝混的,更不用提還讓那個男人來見他。


    “奧菲斯,這你就不用管了。你隻需要知道,有了這位先生的幫助,我們家族在美國的地位會更加鞏固,甚至……”


    奧菲斯敏銳地察覺到,電話那頭他父親的唿吸聲都變得急促了幾分。


    “甚至,我們可以重新迴到意大利,奪迴我們伊杜馬應有的地位!”


    奧菲斯出身的伊杜馬家族,是美國黑暗世界中的隱世家族,更是紐約的地下皇帝。


    他們的家族成員們占據了紐約各大機要機構,掌握著財富、權力和大量的武裝力量。


    簡而言之,伊杜馬家族就是傳說中的黑手黨。


    伊杜馬發源於19世紀中期的西西裏島,但在當時的意大利總統的大力打擊下,奧菲斯的曾祖父隻得外逃,舉家遷往美國。


    雖然這一決策,幫助伊杜馬家族順利在紐約站穩腳跟,並且將勢力輻射到了美國在大部分區域以及澳大利亞。


    但族人們始終牢記著,他們是被人從意大利驅逐出境的。


    這一段屈辱史,將永遠地伴隨著伊杜馬家族的曆史傳承下去。


    所以曆代的家主,都在為重新迴到意大利,重新奪迴意大利第一黑手黨的地位而努力。


    到了他父親這一代,更是為了這一目標而瘋魔了。


    如果是出於這個原因的話, 奧菲斯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他父親這麽精明冷酷的人,也會被一個陌生男人迷惑了。


    隻是……


    總覺得還有些地方說不通。


    那個男人肯定拿出了什麽確鑿的東西,才會讓父親如此相信他。


    就是不知道,他又想從中獲得什麽了。


    想到這裏,奧菲斯不由自主地把他的顧慮說了出來。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哈哈大笑。


    “奧爾,看來你一點都不記得他了。”


    什麽意思?


    那個男人也說過類似的話,他應該認識嗎?


    “讓我想想,哦,大概是十年前,有一位……帶著他來到莊園。明明隻是一頓飯的時間,但你卻喜歡得不得了,一定要他繼續住下去。


    為了這個,萊德還吃了好久的醋,後麵你揍了他好幾次才算是把這一茬給揭了過去。你都不記得了嗎?”


    聽到這裏,奧菲斯似乎有了點模模糊糊的印象。


    不過十歲出頭的他,竟然那麽惡心的嗎?


    竟然會拉著那個危險的男人,不肯讓他離開?


    “父親,說了這麽久,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奧菲斯迴憶了一會兒,這才發現了最大的問題。


    不論是男人自己,還是他的父親,竟然都沒有第一時間介紹他。


    這很不符合常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


    “不告訴你,是因為有些事情你知道沒有好處。你還年輕,沒到必須要知道這些的年紀。”


    奧菲斯啞然,頗有觸動。


    他明白,這是獨屬於父親的保護和愛的表達。


    但是,他的心裏總有一些暗流湧動的不安預感,正在伺機而動。


    仿佛有一種莫名的第六感告訴他,他需要盡快地成長起來,成長到更加強大的程度。


    否則的話,不僅是他本人,亦或是伊杜馬家族,都會有不好的事情降臨。


    奧菲斯收起心中無用的感慨,堅持道:


    “父親,我已經二十歲了。您二十歲的時候,在做什麽呢?”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隻餘下一片安靜。


    過了許久,奧菲斯聽到了一聲妥協的歎息。


    “既然你認為你已經能夠承受,那麽我就告訴你。誰都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但是他的代號,你肯定有所耳聞。”


    父親篤定的語氣,讓奧菲斯心中的不安感更盛。


    他捏緊了手中發燙的手機,腦海中瞬間掠過了不少名號響亮的代號。


    “父親,請您告訴我吧。”


    “他,代號潘神。”


    潘神,美國地下世界,甚至是全世界陰影王朝中的先驅者。


    震驚世界的十大奇案中,他以七宗案件的好成績,成為了世界範圍內變態中的最強者。


    甚至因為他極具美感的犯罪現場,和富有哲理和煽動性的犯罪語言,一舉締造了近十五年來的犯罪美學。


    沒有哪個罪犯不想成為潘神,但沒有人敢冒充他。


    因為冒充過的,都成為了他新的作品。


    奧菲斯不可抑製地倒抽了一口冷氣,不敢置信地重複道:


    “潘、潘神?不可能吧,潘神已經成名了將近十五六年,那個男人才多大?看上去也就三十歲左右,總不可能他十多歲就犯下那麽多罪……”


    說著說著,奧菲斯自覺地閉上了嘴。


    父親意味深長地接了下去:


    “正常來看,是不可能。但是奧爾,世界上有天生的聖人,自然……也就有天生的惡種。”


    而潘神,無疑是惡種中的佼佼者。


    “所以你能明白,為什麽我這麽確定,他可以帶領我們重迴意大利了吧?”


    “……是,父親。”


    奧菲斯腦子裏一片混亂,久久無法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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