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話,等年後上了班,必須好好罰他一次了。


    我載著江洛迴家,迴去的路上突然想到家裏會不會還缺什麽菜要買,便說:“江洛,你給我媽打個電話問問要不要咱們買什麽迴去。”


    他還在發呆,被我這句話嚇了一跳。


    他很容易受到驚嚇,每次都是身子一抖,發梢都跟著動。


    雖然那樣子挺有意思的,但總是這樣讓我又有些擔憂。


    “上午我跟阿姨去過一次超市了,該買的都買好了。”他轉過來看我,疑惑地說,“哥,你不知道這個時間超市都要關門了嗎?人家也是要放春節假的。”


    我苦笑一下,沒辦法,好多年不在國內過春節,我確實給忘了。


    其實在路上的時候還好,一迴到家,第一眼就看到了擺在客廳裏的柏林的照片,原本輕鬆的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我爸跟我媽一起在廚房裏收拾一條很大的糙魚,我走進去一看,有些無奈:“這條魚都可以直接做烤魚吃了,哪兒買的這麽大的?”


    “超市最後一條,我搶來的。”我媽臉上掛著笑,我也跟著放鬆起來。


    我迴房間換衣服,出來之前用濕巾把柏林的相框全都重新擦了一遍。


    我們搬到這裏有一段時間了,我從來沒有擦過,但它卻非常幹淨。


    我看著一點灰漬都沒有的紙巾,嘆了嘆氣。


    春節本來應該是一個家家戶戶都十分熱鬧的日子,但我們家的所有人都似乎是在強顏歡笑。


    電視放著春節晚會,大家看得心不在焉,吃晚飯的時候,我媽特意多準備了一副碗筷放在旁邊,她偷偷抹了抹眼淚,我們誰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鍾聲敲響十二點,央視一套的主持人說著新春的祝福。


    我給每個人的杯子裏倒上了酒,站起來說:“農曆新年,今天咱們中國人才算是真正地到了新年,雖然柏林不在了,但咱們一家人還是在一起的,還有江洛,我要感謝你,在我無力□□的時候幫我把爸媽照顧得這麽好。”


    既然柏林是大家心裏的傷,那麽還不如直接說出來,也能疼得痛快一點。


    我看到我爸紅著眼在給我媽擦眼淚,江洛舉著杯子咬著嘴唇不敢看我,我看著他們的時候,視線也有些模糊。


    但這又有什麽,又能怎麽樣。


    我希望有一天,柏林不再是那個我們小心翼翼不敢提起的人,而是沒當提起他,也能平靜地麵對,我們想念他,但不是一想到他就流淚不止。


    “幹一杯吧,新年快樂,我的家人們。”我們每個人都碰了杯,也跟擺在一邊的屬於柏林的那杯酒輕輕地碰了碰。


    酒和眼淚一起下肚,那味道,希望明年可以不用再嚐。


    吃完飯,我爸媽收拾了一下就去睡覺了。


    我跟江洛坐在客廳裏繼續喝酒。


    因為記得上次他喝醉的樣子,加上他的胃還是要注意飲食,所以我把他的酒換成了軟飲。


    我們一人霸占著沙發的一側,絲毫不像平時一樣注意禮節,腳搭在茶幾上,癱坐著,像兩個通宵打遊戲的宅男。


    “以前你春節都在哪兒過啊?”我喝了口酒,隨便問了句。


    因為之前的春節柏林都去陪爸媽了,聽江洛那意思也沒有什麽熟絡的親人,難不成春節他是一個人?


    “我啊……”他抱著杯子,猶豫了一下,笑了笑說,“往年都是一個人,十二點的時候柏林會給我打電話。”


    我看著他,他嘴角帶著笑意,卻被我看出了勉強。


    “以後都不會是一個人了。”我抬手使勁兒揉了揉他的頭髮,電視屏幕上,春節晚會都已經出了字幕,“睡覺去吧,明天一早估計我媽還要起來包餃子。”


    他笑著仰頭看我,站起來跟在我後麵也上了樓。


    我剛洗漱迴到房間,就看見門口放著個包裝得很精美的小盒子,小盒子旁邊還擺著一幅畫。


    我彎腰拿起來,那幅畫畫的是我,右下角寫著“李江洛”三個字。


    我心裏湧起一陣暖意,他的新年禮物是我這幾年來收到的最用心的。


    我拿著東西進了房間,又打開小盒子,裏麵是一對袖扣,我幾乎不用這個東西,想不到江洛會送我這個。


    小盒子下麵藏著一張小卡片,我打開看完,沒忍住,笑了。


    李江洛 1.2


    我偷偷給柏川哥寫了個新年卡片,沒什麽特殊內容,隻是告訴他這個禮物要保密,因為叔叔阿姨都沒有。


    我特意像上次平安夜他給我送蘋果時一樣,悄悄把禮物放在了他門口,這樣不用麵對麵地去交談,對我來說,禮物更加容易送出。


    因為原本,中午迴來時我們倆有那麽多獨處的時間,我應該那時候給他的。


    似乎當麵送禮物顯得更加有誠意。


    然而我還是做不到,幾次三番的猶豫,禮物已經幾乎從口袋裏拿出來了,最後還是又放了迴去。


    我好像一直都是這樣,麵對任何事情都沒什麽勇氣。


    其實今天,我很尷尬。


    去公司給同事們送餃子,我跟大家不怎麽熟悉,但他們都是些很陽光很愛鬧的人,平時柏川哥和他們相處也不會很嚴肅,可能私下裏更像是朋友。


    我們倆離開公司要迴家的時候,我聽到有人開玩笑管我叫“老闆娘”,當時我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指尖冰涼。


    我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麽會這麽說,到底是我做了什麽讓他們誤會,還是說柏川哥……


    柏川哥應該不會怎樣,畢竟我是柏林的戀人。


    就算現在柏林已經不在了,他也不可能會對我有什麽想法,這不可能。


    好在,柏林哥也沒有把那句玩笑話當迴事兒,更沒有來跟我解釋什麽,不然可能氣氛會十分微妙,我不確定自己能夠不瀾不驚地麵對這件事,更怕柏川哥會誤會我,到時候就真的無法麵對他了。


    或許,我應該找個機會跟那個同事聊聊,讓他們以後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了。


    已經半夜兩點多了,我一點兒都不覺得困。


    坐在床上,翻著手機裏以前柏林給我發的信息,非常多,多到我根本翻不到頭。


    我搜索了一下,去年的春節他發了好長一段話給我。


    那時候我一個人在家裏,他去陪爸媽。


    他是知道我沒有人陪的,於是迴去之後就一直用微信跟我聊天,我聽到叔叔阿姨說讓他叫我一起去過年,他笑著問我要不要去,我拒絕了。


    不是不想去,隻是不知道如何好好地與長輩相處。


    從小到大,我最怕麵對的就是這些長輩。


    不過現在看來,我跟柏林的爸媽相處得非常好,因為他們真的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父母。


    我也會想,如果我的家庭也能這樣該有多好,如果是真的,我就不會在小時候看到那樣的一幕,不會因此留下難以釋懷的心理創傷,那麽,我就會像千千萬萬個普通人一樣,我可以跟我喜歡的人好好戀愛,我們可以擁抱,可以接吻,可以做/愛,可以在大汗淋漓的時候抱著他不停地訴說我的愛意。


    所以,我應該痛恨的到底是誰?


    我給柏林也準備了一份新年禮物。


    是我手寫的信。


    跟給柏川哥的卡片不同,這是一封真正的信,很長,足足兩頁紙。


    除了思念就是迴憶,我發現,當我落筆的時候,心裏那點兒藏起來的怨念統統無法書寫。


    我還是不想讓柏林知道我怪他,還是希望他在另一個世界能好好的。


    我找來準備好的鐵盆,把那封信燒給了他。


    房間裏一時煙霧繚繞,嗆得我咳個不停。


    看著信紙一點點燃盡,我的心也慢慢地下沉。


    等到火熄滅了,我的心也平靜了。


    躺迴床上,腦子裏空白一片。


    外麵還隱隱約約地傳來鞭炮的聲音,有些人家大概真的會整晚不睡。


    我躺了一會兒,手心又貼到了胯、下。


    那裏看似很正常,確實,它沒有任何問題,有病的是我,是我的心。


    還是覺得很痛苦,哪怕拋開柏林的死,我也還是很痛苦。


    這痛苦源自我本身,唯一的救世主也是個騙子,我以後,是不是真的不能再愛任何人了?


    我有些自暴自棄,突然產生了自虐的念頭。


    既然我受不了,那如果強行/性/交會是什麽樣?


    會死嗎?


    我皺緊了眉,想著那件事胃裏就一陣翻湧。


    手機突然響了,嚇了我一跳。


    我拿過來一看,竟然是徐釗。


    他也是很奇怪,這些日子都沒有聯繫我,十二點的時候我發了條拜年的信息給他,他現在才迴復。


    很長的一段,就像去年柏林發給我的一樣。


    他說想我,說一個人在新年的晚上跑去酒吧喝酒。


    我有些擔心,他今晚竟然沒迴家過年。


    如果徐釗信息裏說的是真的,那麽我就是把他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


    握著手機,不知道該不該打過去。


    我現在其實非常不想見到徐釗,因為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但畢竟,我們之間還是有那麽多年的感情在,更何況,我試圖跟他說清。


    現在除了邢家的人,他也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哥哥。


    我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撥了電話給他。


    然而,對麵很久才接起來,傳來的聲音讓我皺眉。


    接電話的是一個陌生的男孩聲音,喘著粗氣問我是誰,這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我還沒說話,那邊又傳來了徐釗的聲音。


    帶著酒意,急吼吼地讓男孩掛掉電話。


    然後,就是接吻的聲音。


    我趕忙掛了電話,壓製著心裏的噁心,心想,原來徐釗也是騙我的。


    他不是一個人,他沒有一個人。


    我大概是在賭氣,但不知道氣的是徐釗還是自己。


    我脫下了自己的褲子,發泄一般地握住了那個器/官。


    我用力地擼//動著,像是瘋了一樣,可它毫無反應,我卻忍不住想吐。


    我滿腦子都是小時候看到的畫麵,我的爸爸,送給我童年的最好的禮物。


    從衛生間迴來的時候我看到柏川哥站在我房間的門口。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弄得我心慌。


    我猜想,剛剛我那瘋狂的舉動他應該是不知道的,我努力克製著自己沒有發出聲音。


    那麽既然如此,他為什麽來找我?


    難道是為了那個袖扣?


    “想跟你聊聊,去你房間還是你來我這裏?”他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我想到我的房間還有燒盡的紙灰,以及剛才被我激動丟到地上的被子和枕頭,於是說:“去你房間吧。”


    他點點頭,先轉身進去了。


    我心裏無比疑惑,看他的樣子,絲毫不像是要感謝我的禮物的樣子。


    我跟著他進屋,什麽都沒問,等著他發話。


    柏川哥背對著我站著,好像想了很久,然後長嘆了口氣,打開電腦對我說:“實在不好意思,這麽晚了,還叫你過來跟我一起工作。”


    “啊?”我怎麽也沒想到他找我竟然是為了這件事,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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