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門,發現柏川哥房間的門開著。


    我有些好奇,便扶著樓梯的欄杆向下看,樓下客廳的落地檯燈亮著,柏川哥端著杯水,正坐在沙發上一邊喝水一邊看手機。


    我慢慢地走下去,他聽見聲音抬起頭看向我。


    “吵醒你了?”他問。


    我搖搖頭,走下來拿著杯子也接了杯水,解釋說:“做了個噩夢。”


    他點點頭,又低頭看手機。


    我站在一邊,不知道該迴自己房間還是該留下來陪他一會兒。


    “不去睡嗎?”他突然抬頭問我。


    我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自己老闆在這兒,我該不該先走。


    他估計是看我的樣子太傻了,竟然笑了起來。


    “既然不想睡就過來跟我看看這個,今天晚上他們發來的企劃書,我總覺得哪裏還不行。”他把手機遞過來讓我拿著,然後自己雙腿盤起來,優哉遊哉地喝著水。


    我這會兒腦子根本不好用,轉都不轉,看完之後隻是覺得缺了點什麽,但具體是什麽怎麽都說不出來。


    “行了,”柏川哥又揉我的頭髮,“別逼自己了,我也不看了,明天再說,上樓睡覺吧。”


    他拿迴手機,暗滅了屏幕,然後把水杯放桌子上一放,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我仰著頭看他,從這個角度看,他跟柏林更像了。


    我有些失神,直到他拍我肩膀我才迴過神。


    心裏愧疚無比,竟然又把柏川哥當成了柏林。


    這一次,我沒喝酒,但還是走了神。


    耷拉著腦袋跟在他身後,上了樓依舊恍恍惚惚的,連柏川哥跟我說“晚安”都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慌慌張張地跟他說了聲“晚安”鑽進了臥室。


    我這樣太不應該了,不應該再肖想柏林,更不該試圖在柏川哥身上尋找柏林的影子。


    我深深地自責,不想再這樣。


    因為前一晚睡得不好,第二天早上我非常沒有精神。


    但畢竟是要上班的,所以還是要早早地起來,做好一家四口人的早餐,等著他們醒了一起吃飯。


    叔叔阿姨最近因為我上班,開始討論要不要安排家裏輪流做飯,之前大部分時候都是我跟阿姨來做,自從我開始去柏川哥那裏之後,每天起得非常早,所以最近幾次都是我在做。


    我挺願意做這件事的,我願意為這個家庭做任何事。


    “你排個輪流表吧。”叔叔吃了口粥,對阿姨說,“江洛早出晚歸的,太辛苦。”


    其實我一點兒都不覺得累,要是說累的話,最累的還是柏川哥。


    “我不辛苦啊!”我趕緊說道,“反正我早上本來就起得早,不用輪流的。”


    “不行不行。”阿姨說,“不能這麽慣著他們倆,總是咱們做飯,他們都快懶死了。”


    於是,我跟著柏川哥出門的時候阿姨還在說:“這樣吧,明天早上柏川做早飯,時間要是夠的話就把我跟你爸的午飯也做出來。”


    我想說我來做,卻被柏川哥搶了先。


    “沒問題。”他說,“江洛你先想想明天早上想吃什麽,你說吃什麽我就做什麽。”


    我最近常常在想的一個問題就是,我何德何能遇上了這樣的家庭。


    我自己原本的家庭支離破碎,我的爸爸被我媽媽殺了,我的媽媽瘋了之後還是去世了。


    我本以為以後我所謂的家庭就是我跟柏林,卻沒想到,有一天,我霸占了他的家庭。


    叔叔阿姨,還有柏川哥,他們善良到讓我惶恐。


    我每天都在想,到底怎麽才能報答他們,他們給我的溫暖,我要怎麽做才能迴報他們。


    臨近春節的時候,我開始為他們準備禮物。


    沒什麽值錢的東西,是我偷偷畫的畫。


    其實我沒特意去學過畫畫,隻是跟柏林在一起的時候向他學的。


    我給他們三個人每人畫了一幅肖像,水平不高,卻飽含著我的心意。


    他們所給我的關愛和溫暖是沒辦法用金錢去報答的,想要感恩,隻能用心。


    我已經漸漸地學會把視線從柏林的照片上拉迴到自己身上,我已經知道必須讓自己像從前一樣越過越好。


    突然發現,我其實很沒出息。


    曾經為了柏林想要努力活著,如今為了他的父母和哥哥,想要拚了命地好好生活。


    除了那三幅畫,我還偷偷給柏川哥準備了另一份禮物,那是有天下班,我路過一家小店,櫥窗裏展示的一對兒袖扣。


    他好像並沒有使用袖扣的習慣,但我當時一看到它,第一反應就是買下來送給柏川哥。


    它的價格對剛剛迴到職場的我來說確實是有些昂貴的,不過錢對我來說是最不重要的東西,所以我毫不猶豫地買下了它。


    我親手將這對兒袖扣放到了深藍色的絨盒裏,然後用好看的包裝紙仔仔細細地包好,係上商家拿來的絲帶。


    這個禮物在我的抽屜裏睡了整整一個月,然而我始終沒有一個恰當的時機送給柏川哥。


    臨近春節,原本說好了合作談下來後會輕鬆一些,現在我算是知道了,他所謂的輕鬆就是一個星期有兩天不用加班到深夜。


    看著他這樣辛苦,我是很心疼的。


    我已經把他當做自己的親哥哥,雖然我從來沒有過自己的哥哥,但現在有了,還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


    他還是不讓我陪他在公司加班,但我也有了自己的主意,每天晚上迴去先陪一會兒叔叔阿姨,然後再返迴公司,到樓下的咖啡店買兩杯咖啡,一杯給他,一杯給自己。


    微冷的辦公室,我們裹著厚厚的大衣,喝著熱咖啡,忙著工作。


    我發現自己真的已經愛上了這樣的生活。


    邢柏川 1.1


    春節一大早,小區樓下就有一群小孩子在玩鬧。


    不得不說,這幫豆大的小傢夥真的是精力旺盛,冬日的清晨,像我這樣的人都懶得起床,他們卻已經不知道鬧騰了多久了。


    剛剛出門,我媽又抱怨了一陣,怨我春節還要去公司。


    她站在門口,欲言又止,我想我大概知道她想說什麽,這樣的日子,應該一家團聚的,我弟不在了,我又要出門,她必然不開心。


    但公司那邊不去不行,國內春節,國外可沒有這麽一說。


    最近的項目對方跟得緊,我的員工們大多都守在工作崗位上,我身為老闆,若是不出現,不跟他們站在第一線,怎麽都有些說不過去。


    我特意給江洛放了假,讓他在家裏陪著爸媽。


    我看得出他是有意跟我一起去的,但又不忍心放我家的老頭兒老太太在家,於是就跟著我媽在門口看著我,活像兩個依依不捨送我出征的軍人家屬。


    “那你要幾點迴來啊?”


    我的車剛開出小區,我媽就打了電話過來。


    “我盡量中午趕迴來。”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問我:“公司是不是還有別的孩子?你中午先別迴來,我包點餃子讓江洛給你們拿過去,你這是什麽破老闆,大過年的讓人家孩子們加班!”


    我哈哈笑了兩聲,突然就覺得心裏難受。


    春節這個日子,就是應該所有人都休息,都陪伴家人的日子,然而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跟柏林一起過春節了。


    爸媽去國外跟我一起生活之前,每年的春節都是柏林陪他們一起過,而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工作的間隙跟他們視頻聊幾句。


    也難怪我媽剛剛會是那樣的表情,她一定非常想柏林。


    我突然發現自己挺不孝順的,家裏出了這麽大的變故,在這麽個日子裏,卻不留下陪他們。


    前方可以調頭迴去,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徑直開了過去。


    這麽大的城市,這麽難的人生,總是要有些事讓你身不由己,對得起這個,就會對不起那個,而我們總是選擇傷害和放棄最親近的人。


    沒人能迴答,這到底是對還是錯。


    忙了一上午,十一點多的時候江洛果然來了公司。


    他的造型很有趣,身後背著個大大的登山包,手裏還提著兩個保溫飯盒。


    我一看到他就笑了,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進來之後趕緊把登山包放了下來。


    “阿姨怕大家不夠吃,特意去多買了幾個保溫飯盒。”江洛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把五顏六色的飯盒都從背包裏拿了出來。


    我媽真的是那種熱心又善良的中老年婦女,還包了好幾種不同的餡兒,每個飯盒外麵都貼了便簽來分辨。


    “現在要叫大家吃飯嗎?”江洛應該是打車過來的,我租的這個地方,計程車進不來,從大門口要走好遠才能到這棟寫字樓,他的臉這會兒紅撲撲的,額頭還滲出了細微的汗珠,一眼就能看出是跑著進來的。


    “你先歇會兒。”我伸手去幫他脫大衣,他像是受了驚嚇一樣立馬往後退了兩步,我有些尷尬,為自己的冒失道歉,“抱歉,我隻是看你出汗了,想讓你消消汗。”


    他好像有些慌,搖了搖頭,自己脫掉了大衣。


    我看了看他,覺得還是轉移話題比較好:“你吃飯了嗎?”


    “沒呢,我還不餓,所以就先過來了。”他把大衣搭在沙發扶手上,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了,可能是我剛剛的舉動引起了他的反感,我心裏挺不舒服的,對他感到非常抱歉。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我看了眼時間說:“中午了,估計他們也都餓了,我去把餃子分給他們,然後咱們先迴家吧。”


    “啊?”江洛驚訝地看我,“你可以走了嗎?”


    我點點頭,一手拿起兩個飯盒:“好像需要你幫忙,我媽這也拿得太多了。”


    他笑了笑,幫我拿著飯盒去給外麵開放辦公區的員工們分餃子,他走在我身後,話語裏帶著笑意:“阿姨還數落你不給人家放假呢,說你要是不對人家好點兒,以後都不給你工作了。”


    我的員工大部分都是年輕力盛的大小夥子,吃起餃子來一個頂三個。


    他們一邊吃一邊連連叫香,不停地感謝我媽。


    看他們這樣,我心情也好,當然,也餓了起來。


    “你們吃吧,吃完把飯盒都給我刷幹淨,然後就下班吧,今天來了的記得打卡,年後上班有獎金。”


    又囑咐了兩句關好門窗之類的,我就帶著江洛走了。


    那幫人都知道江洛是我的熟人,個別有幾個平時跟我走得近的,知道我的性取向,於是就會偷偷地起鬧我跟江洛。


    我教訓過他們幾次,然而沒什麽用。


    我跟江洛出去的時候聽見他們有人喊:“老闆老闆娘新年快樂!”


    我頓時很尷尬,因為這幫小子即便是開玩笑也沒有當著江洛的麵開,這次李江洛就站在我身邊,我趕緊去瞄他的表情,好在他在發呆,不知道聽沒聽到。


    說實話,我很不喜歡這樣的玩笑,尤其對方是李江洛。


    我知道剛才是誰說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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