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來福酒樓隨著楊曆的到來,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所有人心中都蹦出來一個念頭,這個來福酒樓的老板也姓楊,平時不會參與這種事的楊曆居然親自出麵,為了一個酒樓老板和皇帝最寵愛的六皇子鬧別捏,這酒樓老板八成是楊家的外戚。


    “既然楊兄覺得元澤做事欠妥,那就一切聽楊兄的安排。”


    什麽叫拿得起放的下,怪不得人家六皇子能夠得寵,一般皇親貴戚誰會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麵子還這麽彬彬有禮。


    “六皇子說笑了,如今隋陽正和北明安西開戰,楊某也隻是想聽一聽安西到底是什麽樣的,所謂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嘛。”


    楊曆雖然魯莽,可也不是傻子,人家皇子都給你麵子了,總不能不給人家台階下,於是笑嗬嗬的說完,走到第一排坐了下來。


    六皇子眉頭一挑道:“楊兄所言極是,不過元澤畢竟受了父皇的命令,還要探查奸細,就不陪楊兄在此聽書了,告辭。”


    楊曆點頭道:“請便。”


    等六皇子帶著人離開後,在楊曆的威懾下,眾人紛紛落座,莫老爺子也繼續剛才的話題,整個來福酒樓一片和諧,隻不過有一個家夥焦躁不安,要是想下樓必須得從莫老爺子身後的樓梯走下,正好被楊曆給看到,齊世子現在是如芒刺背,如坐針氈,啥都聽不下去啊。


    此時楊秋端著一盤吃食正好走上二樓,看到救星的齊世子蹲著身子就跑到楊秋麵前急切道:“老楊,楊掌櫃,爺爺嘞,你這二樓有沒有別的出口,趕緊讓小爺我下去哎。”


    楊秋好笑的走到窗邊推開二樓的窗戶對著齊世子說道:“喃,隻有這條路了。”


    齊世子伸頭看了一眼窗外,臉色急轉狂變,在楊秋目瞪口呆中一咬牙翻過窗外就跳了下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後一聲不吭的狼狽起身,然後一瘸一拐的跑路。


    “臥槽,楊曆這種傻子也能把你嚇成這樣嗎?”


    無語的楊秋將窗戶關上後,直接推開了包廂的門,裏麵的姑娘聽到聲音急忙將已經卸下的輕紗擋上。


    楊秋嗬嗬一笑道:“柳如姑娘這是毀容了,咋還不敢見楊某了?”


    柳如姑娘聽到楊秋已經認出自己後,嗲怒一笑道:“楊掌櫃真是讓柳如好等,總是等不到後來的故事,柳如隻能自己偷偷跑來聽了。”


    “柳如姑娘真是說笑了,明明是楊某去了萬花樓沒人招待,心灰意冷之下才放棄,怎又怪到我頭上了。”


    柳如聞言白了他一眼道:“一個大男人家怎得這般小氣。”


    “哈哈哈,這是我們店贈送的小吃,不比你們萬花樓的差,嚐嚐。”


    撚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裏的柳如眼睛一亮讚賞的點了點頭,楊秋則厚顏無恥的坐在她的身邊享受著難得寧靜。


    隨著莫老爺子今日的故事結束,在場的達官貴人們在楊曆離場後才紛紛離開,等來福酒樓徹底沒人後,柳如才輕輕說道:“其實我很好奇,你和這位老先生都說楊秋樣貌俊朗,可世人都說他形貌如同鬼煞,到底那個是真那個是假?”


    “當然是我和老爺子說的真啦。”


    “那他長什麽樣子?”


    “嗯,和我一樣。”


    “嗬嗬,若是真和楊掌櫃一樣,也算得上是一個俊朗的男兒。但是他們為何說楊秋是那般模樣?”


    “額,他們弄混了,長成那樣的是王老二。”


    中州邊境,正在軍帳中分析戰報的王老二打了個噴嚏,自言自語道:“誰他娘的惦記老子了?”


    方迴,呂無,琉球兒,老穀,四個人抬著腦袋盯著二樓毫無動靜的包間,過了許久琉球兒才開口道:“我賭兩枚銅錢,樓上的肯定是掌櫃的相好。”


    老穀摸了摸腦袋道:“我賭不是。”


    方迴詫異道:“掌櫃的還未婚配?”


    “嗬,這老色狼,整天混跡青坊,能找到媳婦就怪了。”琉球兒冷笑了一聲諷刺道。


    “嘖嘖嘖,這麽大年紀了,要媳婦媳婦沒有,要事業事業沒有,真是可憐呢。”


    呂無搖著腦袋感慨道。


    柳如和楊秋這一次聊了很多,和之前不同的是,不是楊秋在對柳如講安西的故事,而是兩個人在探討,從內心深處柳如就向往楊秋描述中的安西生活,更向往那個叫音離的姑娘。


    “其實我覺得,楊秋挺混蛋的,人家音離姑娘等了他近二十年,他卻一直沒有表示,明明自己也喜歡人家,卻非要把人家拖成老姑娘,一個女子能有幾個二十年,等再過幾年音離姑娘就真的老了,就算想要湊活一下隨便找個人成婚,也不容易。”


    坐在窗邊感慨的柳如絲毫沒有注意到楊秋聽到這話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是啊,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何況是一個姑娘,音離喜歡楊秋他自己知道嗎,肯定是知道的,整個安西所有人都知道,楊秋喜不喜歡音離,肯定也是喜歡的,為什麽那麽多年裝傻無非就是一個原因。


    自己是天煞孤星,這是平西郡剛剛開始建設時一個算命先生對楊秋說的話,這句話楊秋當時就記進了心裏,他身邊的人死的死,沒的沒,好像都在應正這句話,所以楊秋害怕,他怕和音離在一起後會害死她,這麽多年楊秋一直在逃避,然而今天柳如的一句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讓楊秋醍醐灌頂,他已經三十二歲了,音離比他還大三歲,三十五歲在這個世界已經到了有孫子的年紀。


    這個叫音離的女人卻一直在等那個叫楊秋的男人。


    柳如迴到了萬花樓,楊秋卻站在二樓的包廂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著什麽,琉球兒的打賭輸了,姑娘沒有留下來過夜,所以心情很鬱悶。


    “我說掌櫃的,你看看你都多大一把年紀了,有個姑娘喜歡你,你就別端著了,該上上啊。”


    跑上二樓的琉球兒,對著發呆的楊秋不滿說道,而楊秋迴過頭看著琉球兒咧嘴一笑道:“好,聽你的。”


    琉球兒整個人一哆嗦,掌櫃的太不對勁,平時自己催他找婆娘掌櫃的都是對他愛答不理,今日一反常態的答應了自己,實在是邪門。


    整整一個晚上琉球兒都沒有睡下,明明掌櫃的答應找婆娘了,為何自己心裏還是空落落的,好像有什麽事情發生了,穿起衣衫後,琉球兒跑到了楊秋的房間門口,然後小心的推開走了進去,看著空無一人的床鋪,琉球兒皺起了眉頭。


    一連幾天,掌櫃的都神神秘秘的背著琉球兒和老穀方迴他們竊竊私語,這讓琉球兒很不舒服,甚至一度懷疑,現在酒樓的生意好了,掌櫃的準備把自己辭了,換幾個勤快的夥計。


    終於在這一天日酒樓關門後,紅著眼睛的琉球兒找到了楊秋,開口就詢問道:“掌櫃的,你不用瞞我了,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


    琉球兒的話讓楊秋愣了愣,他沒想到平時傻嗬嗬的琉球兒居然還有開竅的時候,摸了摸琉球兒的腦袋,楊秋語重心長的說道:“既然你猜出來了,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有些話我得交代你,你要好好記得。”


    琉球兒委屈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楊秋歎了口氣說道:“來福客棧現在有了收入,就算將來莫老爺子離開酒樓,憑借現在積累下來的客源,也足夠酒樓維持下去了,方迴方去他們二人可能還會在酒樓待上一段時間,所以不著急雇人,老穀我也會暫時把他留下,但隻是暫時的,你的性子被我這幾年養的有些野了,以後遇到事情要學會先思考,不能衝動,畢竟這麽大一個酒樓對你來說也是個不小的負擔,等老穀他們走了之後,就沒人能照顧你了,你是個爺們,得學會長大。”


    本來還傷心不已的琉球兒聽著聽著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張著嘴巴過了好久才問道:“掌櫃的,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是要趕我走嗎?”


    楊秋聽到這話呆了呆,合著自己說了這麽多白煽情了,他摸了摸鼻子從懷裏掏出酒樓的地契交到琉球兒的手裏說道:“你他娘的想啥那,我這不是聽你的話,準備去找婆娘了,酒樓我已經托人轉到了你的名下,以後你就是這酒樓的老板了。”


    驚喜嗎?不,對於琉球兒來說這不是驚喜,而是驚嚇,他從來沒想過掌櫃的會離開,最多隻想到掌櫃的把他給辭退,反正都在上安城,自己偶爾還能來找掌故的打秋風,可為什麽離開的是掌櫃的。


    此時方迴呂無他們也走了出來,老穀手裏還拎著一個包裹,楊秋再次溫柔的揉了揉琉球兒的腦袋說道:“走啦,希望下次見麵的時候你長成一個男子漢了。”


    楊秋的轉身離開沒有一絲猶豫,從老穀手裏接過包裹後隻是對著方迴說了一句:記得你的承諾,就跨出了酒樓。


    “哇。。。”


    直到這一刻,琉球兒才放聲大哭了出來,他丟掉手裏的地契,朝著門外狂奔而去,老穀眼疾手快的將想要追上楊秋的琉球兒抱在了懷裏,任憑他哭喊著拳打腳踢。


    “掌櫃的,我錯了,求求你別走。”


    “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再也不支工錢了。”


    “我再也不催你找婆娘了,萬花樓的姑娘挺好的,求求你了。”


    “掌櫃的,求求你別丟下我。”


    楊秋聽到身後的哭喊,腳步頓了頓然後再次堅定的離去,隨著背影漸漸被夜色吞噬,琉球兒的哭聲也被漸漸從他耳邊消失。


    萬花樓的姑娘們好奇的看著這一幕,三樓的柳如姑娘眼中含著淚花,等徹底看不見楊秋後才將目光放到了手中玉牌上,上麵刻著一個大大的‘靖’字,隻不過她不知道這個字代表著什麽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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