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整個北明朝野震動,盤踞在西北百年之久的林家一夜傾覆,林家嫡係一百餘口人被盡數斬殺在聖宗皇帝親口許諾不可殺生的林家祖宅內,林家的外係親屬六百餘口全部被誅,從此西北再無林家。


    西北總兵楊秋上書:林家勾結北原意圖謀反,幸虧莫維副將及時發現,將林家叛賊盡數斬殺,阻止林家和北原偷襲西北防線,從林家抄出白銀五百萬兩,盡數上交國庫。


    知道這個消息的各路官員紛紛怒斥楊秋膽大妄為,現在就連三歲的小孩都知道,北原正在進行大一統的內亂,哪有時間和林家勾結染指西北,這個楊秋連找個理由都不用心極其敷衍,再加上楊秋直接在林家祖廟將林家嫡係斬殺,無視聖宗皇帝的遺詔,現在不僅僅是士族官員,連和士族一向對立的張首輔也帶領著學士派共同上書彈劾楊秋,請求皇帝下令治罪楊秋。


    散朝後的朱由昭氣的在清明殿內不停的來迴渡步,嘴裏還罵罵咧咧的,一旁的徐公公看著皇帝不悅的表現開口道:“陛下,這個楊總兵確實過分了,沒有請示陛下居然擅自將林家滿門屠戮,惹得滿朝文武紛紛上書彈劾,這不是給陛下添堵嘛。”


    朱由昭停下腳步好笑的看了徐公公一眼說道:“你懂個屁,林家滅也就滅了,朕早就想到楊秋能幹出來這事。”


    徐公公一臉不解的問道:“那陛下你這是?”


    朱由昭臉色一沉低聲道:“哼,林家在西北經營了百年之久,有多少家底朕一清二楚,本來朕還想著用林家的財產補充國庫,你看看這個楊秋的折子上說的什麽,五百萬兩白銀!他這是把朕當傻子了,還是把朕當叫花子了。”


    朱由昭思考了一會後說道:“徐則。”徐公公趕忙應道:“老奴在。”“你現在擬旨,讓楊秋親自護送白銀返迴都城。”朱由昭準備將楊秋叫迴來好好敲打一番。


    和朱由昭一樣不滿的還有梁家,本來梁家已經去信準備和林家聯合,共同扶持楊秋在西北站穩腳跟,然後與何家搶奪西北軍的軍權,可誰知道楊秋去了第一件事就是將林家滿門抄斬。


    梁家想著反正殺了也就殺了吧,自己再安排梁家人接手林家的產業也不虧,沒想到居然被楊秋一口給迴絕了,要不是楊秋說莫維已經投靠了梁家,將西北軍權拿到了手,還收到了莫維的效忠信,梁識都準備親自去西北找楊秋問罪了。


    最痛苦的莫過於何家大公子何淼了,得到消息後他被何家家主狠狠的訓斥了一番,何淼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隻不過是與梁識在落鳳樓瀟灑了幾天,西北就翻了天,林家沒了,莫維反了,何家安插在西北軍的人全都被扣上了謀反的帽子,自己還什麽都不知道的就被父親禁了足,如果不是陛下召迴楊秋,林家家主讓他在半路幹掉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楊蠻子,何淼都不知道自己會被關多久。


    此時西北淄臨城內的總兵府內,楊秋正和莫維清點著林家的家產,莫維看著享受侍女按摩的楊秋問道:“楊總兵,陛下這次召你迴去是什麽原因,你心中可有數?”


    楊秋閉著眼睛說道:“還能咋迴事,嫌我給的錢少了唄。”


    莫維無語的看著賬麵上的七千萬兩白銀和三萬兩黃金,這還不算上田契地契商鋪各種產業,而楊秋隻給朝廷上報了五百萬兩白銀,確實讓莫維目瞪口呆,楊秋當時語重心長的拍著莫維的肩膀說道:你就是跟著何家時間太久,小心行事慣了。


    莫維拋開思緒不解的問道:“那你次迴去真的隻帶五百萬兩白銀?”


    楊秋嗤笑了一下睜開眼揮手讓侍女退下才說道:“老莫啊,這你就不懂了吧,如果一開始我就把這些銀子都交給朝廷,陛下也頂多表示欣慰,可我要是一開始隻給一點,然後再把這些都交給陛下,你說陛下什麽心理?”


    莫維好奇的問道:“什麽心理?”


    楊秋嘿嘿一笑道:“算你小子懂事,老子沒看錯人。”


    莫維一臉不解的問道:“這是什麽道理。”


    楊秋耐心的解釋道:“在陛下的心中,這天下所有的財產都是北明的財產,自然也就是陛下的財產,無論咱們交上去多少,陛下也隻會覺得理所當然,可如果一開始咱們不交那麽多,陛下就會知道,這些財產如果我不給,他也沒辦法錢就不是他的錢了,所以現在再給他,他可就不是理所當然了,而是老子懂事。”


    莫維感歎的搖了搖頭說道:“我算是看出來了,老子應該也是被你忽悠的上了船。”


    楊秋哈哈一笑道:“當然這種辦法也隻能是在陛下需要你的時候用,如果不需要你的時候玩這一套,咱們接到的就不是讓我迴都城複命的聖旨,而是砍頭的聖旨了。”


    莫維點了點頭道:“那這些財產都要帶迴去嗎?”


    楊秋一撇嘴說道:“瘋了吧你,都帶迴去咱們吃啥喝啥,不是有七千萬兩白銀嘛,這次就帶迴去一半,三萬兩黃金帶迴去一萬兩,剩下的地契田產啥的有用的留下,沒用的整理整理全都給賣了,充當軍費。”


    聽到楊秋的話莫維鬆了口氣,最起碼他這次跟著楊秋也沒算白忙活,如果全都交出去,自己除了落了一個背叛主家的名聲啥也沒撈著。


    楊秋本意是絕對不想這麽快迴都城的,先不說都城裏的那些官員恨不得將自己砍頭泄憤,何家就絕不會讓自己好過,可是朱由昭的旨意裏很隱晦的提到,楊秋必須得迴去,因為他和朱由昭有些約定還沒完成。


    這次隨楊秋迴去的不僅僅有楊字營的一千士兵,還跟莫維要了五千士兵,三千萬兩白銀和黃金這麽一大筆數目,如果路上出點什麽事,朱由昭不會因為林家找楊秋的麻煩,肯定會因為銀子讓楊秋吃不了兜著走。


    何家派出來準備截胡的私軍,看著浩浩蕩蕩的軍隊頭皮都發麻了,原本何家以為楊秋頂天了帶著楊字營一千士兵迴都城,特地在路上安排了三千私軍,誰知道楊秋膽子小的直接帶這麽多人,先不說他們這三千人能不能成事,就算成事也不敢對這麽多軍隊動手,近萬人的戰鬥,已經脫離了何家能掌控的範圍,到時候想推到山匪或者北原流兵的頭上都沒可能,何家私軍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楊秋大搖大擺的帶著白銀走進都城。


    楊秋趕到都城的時候正值早朝,朱由昭直接召見楊秋入殿,楊秋感受著兩旁的官員對自己的目光,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停下腳步的楊秋還沒來得及行禮,一個官員突然竄了出來對著朱由昭就喊道:“陛下,老臣懇請陛下下旨將這個豎子砍頭,以儆效尤。”


    楊秋張著嘴巴看著眼前的老頭子心裏鄙夷道:你踏馬誰啊,咱倆認識嗎?上來就要砍老子。沒等朱由昭說話,又一個官員蹦出來說道:“老臣也認為此子當誅。”


    不停的有官員蹦出來請求朱由昭治罪楊秋,當然也有官員老神在在的準備看笑話,朱由昭揮揮手打斷了官員們的聲音說道:“楊總兵,還是由你來說說吧,林家到底怎麽迴事。”


    楊秋嘴裏還能蹦出來什麽好話,罵罵咧咧滿嘴髒話的就給林家扣了一堆屎盆子,原本沒有說話的學士派官員裏終於有人忍不住蹦出來打斷了楊秋的話,指著楊秋怒斥道:“粗魯不堪,滿嘴汙言穢語,你把這當成什麽地方了。”


    楊秋跟看白癡一樣看了一眼這個官員說道:“你踏馬誰啊?”


    年過半百的官員聽到楊秋的話氣的連退了好幾步,指著楊秋連連說了好幾個你,楊秋不耐的說道:“煞筆吧你,話都不會說你蹦出來幹啥?”


    楊秋的話引起了眾多朝臣的嗤笑聲,朱由昭強忍著笑意臉都憋紅了,好一會才對楊秋說道:“哎,楊總兵,怎麽能對大學士如此說話,注意言辭。”


    此時站在第一排的一名身材修長,麵色和睦的老者走出隊列說道:“陛下,楊總兵口口聲聲說林家勾結北原意圖謀反,請問楊總兵可有證據?”


    大學士聽到有人出聲,順坡下驢的退了迴去,楊秋看著說話的老者點頭道:“當然有了,西北軍的士兵可以作證。”


    老者嗤笑了一下道:“你手下的士兵說的話可做不了證,還請楊總兵拿出來別的證據。”


    沒等楊秋說話,站在他身邊的另一個魁梧老者開口道:“何大人,咱們西北的士兵都是抵抗北原的英雄,他們說的話有何做不了證的。”


    被稱為何大人的老者扭頭看向身邊的同僚說道:“梁大人這話就有些胡攪蠻纏了,北明律法,凡是參與案件的人員都不可作為人證,這條你應該比我清楚。”


    聽到兩人的對話,楊秋明白了兩個人的身份,楊秋直接拱手道:“陛下,臣還有林家和北原私通的信件。”


    朱由昭眼皮子一跳,沒想到這個楊秋還有這種心思,於是示意徐公公從楊秋手裏接過了信件,打開信的那一刻,朱由昭差點噴笑了出來,信上寫了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歪扭七八讓人如同小兒學畫的字體現出了楊秋對這事有多敷衍了,這信是楊秋離開西北前,蓋上林家的印章,逼著王老二寫的,當時差點把王老二給難哭。


    朱由昭咳嗽了兩聲之後說道:“看來確實證據確鑿,楊總兵有功啊。”


    楊秋咧嘴一笑剛要說話,何家家主就出聲道:“陛下,既然是林家私通北原的密信,臣鬥膽請求一觀。”


    朱由昭為難的看了一眼楊秋,無奈的將信件讓徐公公送到了何家家主的手裏。


    何家家主看著手中的信,氣的差點背過氣去,臉皮直抽抽,一旁的梁家家主偷瞄了一眼直接噴笑了出來,何家家主拎著手裏的信憤怒的對朱由昭說道:“陛下,這種信件怎能做得了真。”


    楊秋直接接過話頭說道:“何大人,上麵可是蓋著林家家主的印章,怎麽就做不了真?”


    何家家主還想說些什麽,朱由昭直接擺了擺手說道:“好了,何大人,你們政務司的責任不是查案,如果有什麽疑慮可以讓梁識梁大人的都察院負責,退朝吧。”


    “陛下。”何家家主還想說些什麽,朱由昭已經起身離開,何家家主憤怒的看了一眼楊秋,扭頭離開大殿,梁家家主走到楊秋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小子,腦子不錯,就是做事不夠嚴謹。”


    楊秋咧著嘴行了個禮道:“多謝梁大人提醒。”


    等梁識走了之後,一直閉目養神的張首輔走到楊秋麵前看著他不說話,楊秋毛骨悚然的看著眼前的老頭,當初就是他在崇明殿的屋頂抓到自己和朱由昭結拜,楊秋不知道為何對這個老頭心裏打怵,過了一會張首輔才搖了搖頭從楊秋身邊走過,嘴裏還嘟囔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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