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木在喊完這句話後直接暈倒在地,而此時的王老二他們聽到楊秋之前的聲音後紛紛跑了出來,正好看到周子木倒地的一幕,王二和等人看著地上比乞丐還淒慘的周子木都震驚不已,周二奎一個健步跪到周子木身邊將他抱起,聲音顫抖的問道:“小秋,這是咋啦啊。”


    此時的楊秋雙眼通紅滿頭青筋,緊握著雙拳對著不明所以的眾人大吼道:“都踏馬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找大夫。”


    眾人這才七手八腳的將周子木往營地內抬,而一旁的蕭風突然攔住牽著馬就要出去找大夫的林柏宏說道:“現在城門已經關了,而且現在是宵禁時間,你去有什麽用,把馬給我,我去宮裏請太醫。”


    蕭風直接翻身上馬朝著都城而去,以前他和蕭起兩人陪著朱由昭偷偷溜出城都是走一道密道,這條密道隻能容納一人前行。


    眾人將周子木抬進楊秋的大帳後,紛紛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楊秋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周二奎和王二和隻是擔心周子木的情況,而楊秋更擔心的是周子木昏倒前喊的那句:“周家村沒了。”


    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沒了?楊秋不敢再往下想,越想越害怕,以至於蕭風將太醫從宮裏偷偷帶出來的時候,楊秋還坐在椅子上麻木的發呆。


    太醫在診斷完周子木的情況後,滿臉詫異的說道:“老夫在太醫院多年,醫治過無數傷病,這麽小友的傷按理說早就該死了,頂著巨大的痛苦居然生生堅持了十多天,佩服真是佩服。”


    王二和紅著眼聽到太醫的話猛的勒住太醫的衣領,將太醫拎起來吼道:“你踏馬什麽意思,誰說我兄弟死了,啊!”


    旁邊的蕭風一把扯開王二和說道:“你冷靜點,聽太醫說完。”


    太醫並沒有怪罪王二和的無理,他隻是順了口氣說道:“你們的這位兄弟,身受三處刀傷,而且從傷口上來看是二十多天前受的傷,如果當時及時醫治,並無大礙,可是你們看,他的雙腳早就浮腫不堪,說明他受了傷後一直在走路,要麽是在躲避追殺,要麽就是有什麽支撐著他頂著傷病長途跋涉,這一路上已經將生機消耗殆盡,救是救不活了。”


    周二奎和王二和聽完這句話後啪的跪在地上給太醫邊磕頭邊祈求:“求求你,救救他,一萬金,我們有一萬金,隻要你能救活他。”


    太醫歎口氣搖搖頭,楊秋突然站起來走到太醫的身邊,蕭風蕭起看著楊秋駭人的表情,趕緊站在擋在太醫前麵說道:“楊秋,你冷靜點,劉太醫是陛下的禦用太醫,他不會騙我們的。”


    楊秋麵無表情的推開蕭風用沙啞的聲音問道:“我兄弟還能活多久?”


    太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周子木說道:“他的生機正在慢慢消散,如果意誌頑強還能堅持幾天,但也隻不過是徒增痛苦罷了,老夫倒是有一法可以讓人迴光返照,開口說話,就是刺激傷者的神經,用劇痛喚醒傷者。”


    楊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周子木說道:“我兄弟承受了這麽久的痛苦了,和痛苦相比,他想告訴我的話可能更重要,勞煩太醫了。”


    聽完楊秋的話,太醫點了點頭俯身從藥箱中取出銀針開始做準備,楊秋環顧了一下眾人說道:“除了老二和二叔,你們都先出去。”


    楊秋此時的表現根本沒人敢反對,雖然他們也很想陪著周子木,但楊秋冷漠的表情根本不容商量,隨著眾人退出,太醫用銀針紮向了周子木的心口,百匯,中庭,隨著銀針的一一落下,周子木開始無意識的顫抖了起來,太醫起身說道:“好了,有什麽話趕緊說吧,堅持不了太久的。”


    說完就提著藥箱走出大帳,楊秋看著嘴巴一張一合的周子木急忙趴到他的嘴邊說道:“子木,說吧,我是楊秋,周家村怎麽了。”


    王二和倆人聽到楊秋的話心突然一緊,原本他們以為是周子木自己遇到了什麽麻煩,而楊秋話裏的意思,可能整個周家村都有了麻煩。


    “老,老大,林,林家,報仇,報仇。”楊秋聽著周子木氣若遊絲的聲音,眼淚終於嘩嘩的流了下來,楊秋撫摸著周子木的臉龐說道:“我知道了兄弟,我這就去給你報仇。”


    周子木聽到楊秋的話痛苦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咧著嘴說道:“哥,我好疼,幫幫我。”


    他掏出短劍顫抖著將劍尖放到周子木的胸口,邊哭邊說:“對不起,對不起。”


    隨著周二奎和王二和驚唿,周子木顫抖的身體平靜了下來,楊秋扭頭看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二人,突然丟掉手裏的短劍一屁股坐在地上失神道:“二叔,周家村沒了。”


    隨著這句話出口,王二和也失神的癱在地上,嘴裏無意識的說著,不會的,不會的。


    周二奎聽到這個消息也很想蹲在地上哭,可他看著淚流滿麵的王二和,還有失魂落魄楊秋,突然想起來,自己這個心狠手辣,殺人無數的大侄子,其實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


    平時習慣了楊秋領導的身份,也不覺得什麽,可如今看著跟個孩子一樣崩潰的楊秋,周二奎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能和他倆一樣,自己如果也倒了周家村的仇怎麽辦,周二奎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咬著牙走到楊秋麵前將他拽起來,然後按到周子木的臉上吼道:“你在幹什麽?你看看你的兄弟,他用命跑了幾百裏迴來不是讓你在這發呆的,他是來讓你要替他報仇的,替周家村報仇。”


    拽起來眼含淚水的楊秋後,周二奎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吼道:“現在給老子把眼淚憋迴去,迴西北,迴周家村,報仇。”


    放開手裏的楊秋,又轉身一腳踹倒王二和罵道:“你踏馬還蹲在那跟個死人一樣幹什麽。”


    楊秋聽著周二奎的怒罵,雙手狠狠的抹了一把臉吼道:“林柏宏。”


    一直在門外等著的眾人早就從三人的話中聽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同仇敵愾的林柏宏一把推開幕簾大喊道:“在。”


    楊秋咬著牙說道:“集結所有人,出發,西北。”“是。”


    整個楊字營瞬間動了起來,這群新兵在得知到底發生了什麽後,紛紛熱血沸騰的上馬,沒想到剛加入楊字營就趕上了這種事,雖然他們現在還不知道要對誰出手,但他們知道肯定有仗打了。


    平複完心情的楊秋抱著周子木的屍體就走出了大帳,等在外麵的蕭起攔住楊秋說道:“楊老大,後天才是你迴西北的日子,陛下讓你明天進宮的。”


    楊秋知道朱由昭讓自己入宮是什麽事,不管楊秋之前想不想去,現在都不重要了,他冷冷的對蕭起說道:“有什麽事,等我從西北迴來再說,陛下要是怪罪,讓他下旨砍我的頭就行。”


    蕭起本來還想說什麽,蕭風旁邊拉住他搖了搖頭,一千人的騎兵隊伍很快就整備完畢,隨著楊秋一聲令下,楊字營第一次策馬西北。


    楊字營離開都城的第二日,皇宮內的朱由昭正在聽探子的迴報,周家村一百二十口人全部被屠,起因是周家村的一位姓王的姑娘在出嫁鄰村的時候,被林家路過的三公子看中,這個三公子不僅在兩對新人的婚禮上當眾強暴了新娘,還將新郎的腿給打斷。


    而此時周子木已經迴到了周家村,得到消息後跑到鄰村將林家三少給砍傷,還砍死兩個護衛,第二日林家三少就帶著私兵將周家村一百二十口人屠戮殆盡,場麵極其殘忍,現在周家村的屍體還被掛在村口示眾,無人敢收屍,周子木憑借多年征戰的經驗逃過一劫,被林家追殺了三日後逃脫。


    朱由昭歎了口揮揮手讓探子退下,對著身邊的徐公公說道:“你說說這個林家,本來朕的意思是讓楊秋從林家下手謀取點好處就行,現在好了,看來西北從此再也無林家嘍。”


    旁邊的徐公公不解的問道:“陛下,這個林家雖然隻是一個小士族,可手底下也有好幾千私兵,而且何家的莫維也和林家走的很近,楊總兵憑借一千新兵能拿下林家嗎?”


    朱由昭哼哼一笑說道:“那你就小看咱們這位楊總兵了,你真的以為他當初在範國一千破五十萬全靠運氣,當然朕不否認運氣的成分很大,可換個人你試試,這小子總會給你一些驚喜的,不然朕也不會選中他。”


    得到這個消息的不僅僅是朱由昭,梁識同時也得到了這個消息,他將手裏的信往麵前的火盆裏一丟,自言自語道:“比我想象的還快啊,林家你還真給我送了一份大禮。”


    說完扭頭對身後的小吏說道:“請何公子去落鳳樓一趟,推掉這幾日所有的公務,守住落鳳樓,不許任何人打擾我和何公子的雅興,尤其是何家的人,最起碼要在林家之事塵埃落定之前。


    ”小吏低頭道:“是。”


    三日後,楊字營終於接近了長守鎮,看著熟悉的故土,楊秋等人心中更加悲泣,一路上通過林柏宏得知,近幾日就是林家祭祖的日子,無論身在何處的林家嫡係子弟都要去林家祠堂祭拜,這種機會一年隻有一次,所以楊秋時間很緊迫,為了不讓林家收到風聲,楊秋他們並沒有進入長守鎮,而是等天黑後繞路趕往了周家村。


    黑暗中一千匹戰馬無聲的靠近了已經被周邊村民當成禁忌的周家村,楊秋駐馬停在遠處看著黑暗中豎立的一根根竹竿,每根竹竿都有一個人影,楊秋三人翻身下馬,顫抖著走到竹竿下麵,王二和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他哇的一聲跑到竹竿下麵痛聲大哭起來,周二奎同樣找到了自己的父親抱著竹竿失聲痛苦。


    楊秋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抬起頭看著竹竿上的一個個熟悉的麵孔,整個人都氣的渾身發抖起來,周家村所有的人不光被殺害,用竹竿從下體串在竹竿上,還被砍去四肢挖去雙目耳舌,女性更是被扒光衣服,割去雙乳,跟上來的楊字營士兵看著這慘無人道的場景,紛紛憤怒了起來,一個年輕的士兵拔出自己的刀對著楊秋說道:“總兵,這是誰幹的,你說句話,我們把他們給活剮了。”


    “對,弄死他們。”楊秋迴頭紅著眼睛看了一眼身後義憤填膺的眾人起身弓腰道道:“謝謝。”


    音離看著楊秋憔悴的麵孔,心疼的走到他麵前說道:“哥,還是先讓他們入土為安吧。”


    楊秋看著眼前比他大卻一直叫他哥的音離漏出一個笑臉說道:“以後別叫我哥了,叫我楊秋吧。”


    音離愣了一下說道:“好。”她不知道楊秋為什麽突然這麽說,但是不重要,楊秋說什麽就是什麽。


    隨著最後一位周家村的村民屍體被埋喪,王二和找到了獨自發呆的楊秋,“老大,我找了一圈沒有我妹子的屍體。”


    楊秋從手中的煙杆挪開視線說道:“楊老頭的也沒有,老二,你帶一隊人,把劉長守給抓來,問問他知道點什麽,記住別鬧出來動靜。”王二和點了點頭直接清點人馬朝著長守鎮而去。


    楊老頭的煙杆是在周家村裏撿到的,地上除了一灘鮮血和這根煙杆外沒有其他的線索,楊秋也去他們的木屋找過,裏麵的東西已經落滿了灰塵,說明很久沒有迴去過了,現在王丫的屍體也沒有,要麽就是楊老頭帶著王丫逃脫了,要麽就是兩個人都被林家給帶走了,現在楊秋隻能期盼長守知道點什麽。


    林柏宏走到楊秋麵前遞給他一張地圖說道:“這是整個林家祠堂的地形,往年林家祭祖我都是沒有資格去的,隻有幾次偶爾路過有個大概印象,不過林家的規矩祭祖不許帶外人去,所以那天的護衛肯定不多,頂多也就一百多人,而整個林家嫡係子弟加上女眷有三百多人,隻要沒有什麽變故,應該很容易一網打盡。”


    楊秋看著手裏的地圖好奇的問道:“雖然你隻是個嫡出的私生子,可好歹也是林家人,為什麽對林家有這麽大的敵意。”


    林柏宏苦笑了一聲說道:“我的母親隻不過是個女婢,林家的規矩女婢是不能生下林家的孩子的,我母親為了上位,稱病告假偷偷的生下了我,我那個父親把這事當成恥辱,下令把我母親丟到了林家私軍充妓,後來等我長大了在林家落下了腳,我母親才不堪受辱的自盡,而我從此頂著野種的名聲在林家苟延殘喘,活的還不如一個下人,那個時候我發誓,有一天我會親自砍下我那個父親的頭顱祭奠我的母親。”


    楊秋了然的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故事,隻不過各自故事的過程和結局不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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