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司的大堂內,梁識看著麵前滿臉不悅的楊秋說道:“楊總兵,這件事你不能怪我,昨天正好有一批兵員,本來是想直接劃撥給你的,可嶺南那邊說隋陽有異動,兵都被嶺南總兵給要走了,我也是沒辦法。”


    這種鬼話別說楊秋,就是三歲小孩子都知道隋陽不可能對北明出手,看著連個借口都不願意用心的梁識,楊秋低下頭拱手道:“還請梁司長明示。”


    楊秋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有什麽道你擺出來,我接著便是,梁識笑嗬嗬的揮了揮手,大堂內的小吏紛紛退了出去,隻留下之前的那兩名官員,梁識走到楊秋麵前說道:“楊總兵心裏應該很明白,咱們的哪位陛下想要做什麽,我們也很明白,這麽多年了,死了一個又一個,難道楊總兵也想成為下一個?”


    楊秋抬起頭問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梁識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楊秋的肩膀說道:“咱們的哪位皇帝陛下,在太子時期就不停的培養心腹,意圖絆倒我們這些士族,如果不是為了我家妹子做皇後,你真當我們願意陪他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咱們的陛下是不是還跟你結拜了,你之前的那些人都以為和太子殿下結拜就能飛黃騰達,這種低級的拉攏手段,如果不是太子的身份,誰會願意和還不熟悉的人結拜,你可知道你前麵的那些人都怎麽死的?因為事情敗露,咱們現在的皇帝陛下親自將他們推出來定罪殺頭,平息士族的怒火,醒醒吧,楊總兵,這個世界上路有很多,沒必要非得走一條死胡同。”


    楊秋麵色陰沉不定,就像朱由昭知道士族裏麵那些暗地裏的勾當一樣,士族同樣也知道朱由昭私下裏的小動作,雙方都在各自的身邊埋下了無數的眼睛,而楊秋就像一個瞎子,稀裏糊塗的闖進了別人牌局,人家都是明著牌在打,隻有自己是被隨意拿捏的一方。


    士族和朱由昭對於楊秋來說目的都不怎麽單純,唯一的區別就是,朱由昭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留餘地的支持自己,但隨時也有可能將自己推出去做擋箭牌。楊秋咬著嘴唇說道:“還請梁司長指一條路。”


    看到楊秋表態,梁識開心的拍了拍手掌說道:“我果然沒有看錯楊老弟,從咱們第一次見麵我就看出來你是個聰明人。陛下讓你去西北防線,自然也給你了足夠的自主權,巧的是,西北防線軍的當家人姓何,做為陛下的娘家人,我們梁家也要為陛下分憂不是,堂堂的西北軍怎麽能跟了外姓。”


    楊秋點了點頭說道:“明白了,楊某保證,到了西北後,西北軍以後會姓梁。”


    看著低頭許諾的楊秋,梁識冷笑著說道:“楊總兵,話誰都會說,沒人是傻子。”


    楊秋低著頭思考了很久後猛的雙膝跪地,拱手道:“楊秋願為梁家誓死效忠。”


    梁識看著跪在地上的楊秋笑哈哈的伸手就要攙扶,然後頓了一下對著門外說道:“徐公公,何事大駕光臨啊。”


    站在門外的徐公公正好看到楊秋下跪效忠的一幕,原本陰沉不定的臉上在聽到梁識的話後露出一個笑臉說道:“梁大人,陛下聽說楊總兵一直沒能補充到兵員,讓老奴來看看怎麽迴事。”


    跪在地上的楊秋整個心都沉了一下,如果說這是巧合,楊秋一百個不信,梁家還真是給自己下了一個大大的套子,無論自己是不是真心的,現在都沒有了選擇餘地。


    “讓陛下費心了,還請公公迴去告訴陛下,兵員已經為楊總兵準備好了,今日就可到位。”梁識就站在跪著的楊秋麵前毫不避諱的說道。


    徐公公看了一眼地上的楊秋說道:“那老奴就告退了。”


    梁識點頭:“公公慢走。”


    楊秋抬起頭說道:“梁司長好手段。”


    梁識伸手將楊秋攙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塵說道:“手段不重要,結果才重要不是嘛,說罷,想要多少兵。”


    楊秋直接獅子大開口道:“一萬。”


    梁識和另兩個官員都被楊秋給逗笑了,其中一個官員說道:“楊總兵好大的口氣,張口就是一萬兵,你當我們這是菜市場了不成。”


    梁識擺了擺手壓下官員的話,對楊秋說道:“我知道你心裏肯定不舒服,可一萬兵想都不用想,你還沒到那種可以讓我梁家不留餘地支持的地步,我最多給你一千兵。”


    楊秋很幹脆的點頭道:“可以,但是我要新兵。”


    梁識歪著頭審視了一番楊秋,而楊秋也毫不畏懼的直視梁識的目光,過了片刻梁識才點頭道:“好,我再給你一千匹乙等戰馬。”


    等楊秋離開兵馬司後,一個官員的不解的問道:“梁大人,這小子為何不要身經百戰的老兵,要一群新兵蛋子有什麽用。”


    梁識搖了搖頭說道:“咱們的這位楊總兵野心還是很大的,新兵幹淨,隻要稍加培養一下感情,以後就是他楊秋自己的兵。”


    一路上楊秋想了很多,朱由昭現在肯定知道了自己今天在兵馬司的表現,無論梁家是不是真的相信自己的效忠,最起碼朱由昭可能不再那麽信任自己了,楊秋迴頭看了看身後的兵馬司衙門和遠處的皇城,心裏暗道:梁家也好,皇帝也好,隻要到了西北,擺脫了他們的視線,最後西北軍姓什麽還真不好說。


    隨著一千新兵和戰馬到來的還有楊秋前日送出去的兩箱金餅,送金餅的小廝對他說道:“這是梁家對楊總兵的一點心意。”


    楊秋冷笑的接下了這份本來就屬於他的禮,將兩箱金餅抬到了一千新兵的麵前,楊秋看著校場上一個個比他還年輕的麵孔,大聲許諾道:“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楊字營的一員,看到這些錢了嗎?隻要你們好好跟著我幹,統統都是你們的。”


    底下的新兵高舉手裏的武器大喊道:“風起,風起,風起。”


    聽著熟悉又陌生的口號,楊秋愣在了原地,王二和趴到他耳邊告訴他,楊字營一千破五十的典故早就傳遍了整個北明,這些新兵知道自己是加入的楊字營一個比一個興奮,根本就不需要動員,連楊字營的口號都被這些新兵給沿用了。


    楊秋了然的點了點頭,此時正好看到了校場外的蕭風蕭起倆兄弟,知會林柏宏安排新兵們的分隊事項,楊秋走到了蕭家兩兄弟麵前,看著蕭家兄弟冷漠的表情,楊秋歎了口氣說道:“想問什麽問吧。”


    蕭風開口道:“陛下想問問楊大人,是他的酒不好喝嗎?”


    楊秋挑著眉毛一腳踹在蕭起的腰上笑罵道:“去你媽的,擺個臭臉子給誰看那,你踏馬還不了解我,我覺得我是那種給人當狗的人嗎?皇帝,老子都不舔,一個狗屁梁家也配。”


    旁邊的蕭起聽完楊秋的話緊繃的臉立馬鬆弛了下來,笑嗬嗬的扶住捂著腰的蕭風說道:“我就說楊老大不是這種人,咱們陛下也說了,你這麽無恥的人,為了要兵,別說佯裝給梁家下跪了,就是給梁識舔屁股也能幹的出來,陛下說讓你放心的大膽的幹,他依舊相信你。”


    蕭風推開蕭起罵道:“你踏馬的下腳還真狠啊,這是學出本事了,想要弄死師傅。”


    楊秋哈哈的摟住蕭風的肩膀說道:“那能啊,你的本事我又不是不知道,這點力度跟撓癢癢差不多。”


    蕭風一把推開楊秋說道:“行了,別扯淡了,陛下說了這次我們兩兄弟一起去西北協助你。”


    楊秋聽完蕭風的話愣了一下說道:“還是咱陛下關心我,好事,大好事啊。”


    楊秋嘻嘻哈哈的帶著倆兄弟往營地內走去,心中卻明白,朱由昭將蕭家兩兄弟派過來跟自己去西北終究是有些不信任自己,目的是讓蕭家兄弟隨時提醒自己是他的人,說白了其實也是一種監視,蕭家兄弟可能不會想那麽多,楊秋不能不這麽想,畢竟跟他倆比,自己和朱由昭的感情還沒那麽深。


    新兵的分隊選拔過程很順利,依舊是老樣子,唯一不同的是,這群新兵蛋子都是一群十幾歲的少年,各個滿腔熱血,下手不知輕重,比賽的時候為了表現,出現了好幾起傷人事件,蕭風蕭起的到來才將混亂的場麵給平息。


    楊字營終於再次有了人氣,隨著夜深,兩個被安排值夜的新兵站在營地門口聊天。


    “唉,今天跟在咱們總兵身邊的女人是總兵的婆娘嗎?”


    另一個新兵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聽說是咱們總兵的妹子,叫音離。”


    “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麽俊的姑娘,要是能娶她迴家,我娘能高興死。”


    “去你大爺的吧,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我德行咋啦,等以後上了戰場,老子殺敵立功當了將軍,說不定總兵的妹子就看上我了。”


    “狗屁,要當將軍也是我先當。”還沒等這個新兵說完,他突然對著遠處大喊了一聲“什麽人?”


    兩個新兵抽出腰間的佩刀看著黑暗中一個人影蹣跚的走近,等看清這個人後,兩個新兵都皺起了眉頭,眼前的家夥蓬頭垢麵,黑的看出來本來的樣子,身上的衣服也隻能遮住幾個重要部位,一條腿耷拉在地上拖著,左邊的肋骨上還有一道刀傷,傷口早就發膿,新兵甚至看到膿水中有蛆蟲蠕動,新兵咽了咽口水,心想這還是活人嗎?


    隨著人影靠近,一股惡臭迎麵撲來,新兵大著膽子吼道:“站住,再往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人影停在原地,抬起頭用普通撕扯破布的聲音問道:“請問,這是楊字營嗎?”


    士兵聽到對方開口說話才鬆了口氣,最起碼是個活人,於是放下武器說道:“是又怎麽樣,要飯去別地要去。”


    人影聽到士兵的迴答,整個人突然激動了起來,往前挪動了兩步,看到士兵又將武器舉起來才停下說道:“還請你通報楊百總,就說周子木求見。”


    士兵詫異的問道:“那個楊百總?沒聽說過啊。”


    聽到士兵的話,周子木整個心一沉,急忙問道:“楊秋啊,這不是楊秋的楊字營嗎?”


    士兵這才恍然大悟的點頭道:“你說我們總兵大人啊,他現在可不是百總了。”


    士兵的話讓周子木差點哭出來,看著周子木的表情,士兵詫異的問道:“你認識我們總兵大人?”


    周子木連忙點頭說道:“對,我也是楊字營的老兵,楊總兵的同鄉。”士兵審視了周子木一眼說道:“老子憑什麽相信你?”


    周子木想了一下說道:“王二和,周二奎,林柏宏,寧熊。”說到這幾個名字的時候,士兵隻是覺得熟悉,等周子木說到“蕭風,蕭起,音離。”的時候,士兵突然一拍手說道:“看來是真的,你在這等著。”


    新兵冒冒失失的闖進楊秋大帳的時候,楊秋正準備睡覺,看著莽撞的新兵剛想訓斥,然而士兵下麵的話讓楊秋驚喜了起來。


    “總兵,外麵有個叫周子木的說是咱們楊字營的老兵要見你。”


    驚喜的楊秋隨著新兵朝著營地外走去,還沒到營門口就朗聲大笑道:“子木你小子是不是知道老子活著迴來還升官發財了。”可楊秋的話音剛落,就駐步在營地門口,看著營地外依稀熟悉的身形,楊秋整個心如同被捏住了一般,眼眶突下就紅了,楊秋小心翼翼顫抖著開口:“子木,是你嗎?”


    營地外的周子木聽到楊秋的聲音猛的抬起頭,看著楊秋的身影,周子木哇的一聲跪在地上哭嚎道:“老大,周家村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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