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漢心猛然一跳,女子竟是會武的!他努力保持鎮定,毫不在意道:“我看你們是死到臨頭而不自知。你信不信,貧道一道天雷降下,就能將你們轟的渣都不剩。”


    一群人大笑:“牛鼻子,你以為你是神仙呢?還天雷......”


    話音未落,隻見楊漢揚起手,掐了個訣,嘴中念念有詞,大喝一聲:“疾”


    “轟”


    憑空一聲炸雷,這聲巨響嚇了所有人一跳,他們表情呆滯,都看鬼一般的看向楊漢。


    楊漢雙手再次舉過頭頂,掐訣道:“疾。”


    一顆高樹上,馬車夫拿著一個望遠鏡注視著楊漢,看到楊漢的手勢,拿起一顆大號手榴彈,用火折子點燃,等待片刻,快速扔向遠處。


    “轟”平地起驚雷,又是一聲巨響。


    馬千軍耳朵堵著東西,快速拿起望遠鏡再次觀看。


    等第三道天雷響起,女子的手抖得厲害,刀已拿不住,哐當一下落在地上。楊漢往旁邊一閃,跳上一道巨石,連連作法。


    “轟”


    又是一聲巨響,如此一連十次,在場眾人全都嚇得趴伏在地上,瑟瑟發抖,更有人哇哇大叫。就連女子也連連後退,靠著牆壁才能勉強維持站立,臉色慘白。


    一群人在上山為匪前都是普通百姓,哪有什麽見識。更別說晴空炸雷了,還這麽多次。


    甚至有很多人跪下磕頭,驚恐道:“神仙饒命,神仙恕罪。”


    至於那個年輕人早不知跑哪去了。孩子婦人也嚇得大哭,豬羊早跑的一幹二淨。楊漢歎氣,早就讓你們拴著,現在好了,都跑了!


    如果說誰相對冷靜,當屬中年人,他雖然也驚恐,但卻不像大多數人那樣失魂落魄。子不語怪力亂神,敬鬼神而遠之。


    他勉力從地上爬起來,看到楊漢盤膝坐在大石頭上,閉上眼睛,好似收功一般。


    良久,周圍寂靜無聲。楊漢睜開了眼睛,高深莫測道:“現在知道本道的厲害了,你們褻瀆本道,本該降下天雷將你們都轟的飛灰湮滅。”


    眾人一聽,急忙磕頭求饒。


    楊漢話音一轉,說道:“但念在你們知錯的份上,出家人慈悲為懷,暫且饒了你們。現在知道本道是來救你們的了?隻要今後聽命於我,本道包你們衣食無憂。至於剛才所說造反一事,不過是試探你們罷了。現在紫微星明亮,大宋王朝氣運鼎盛,任何不軌之人都將下場淒慘,好在你們還知道輕重,沒有自誤。”


    中年讀書人猛然鬆了口氣。


    楊漢最後道:“好啦,本道累了,就在你們山寨歇息一段時間。去將本道拘來的豬羊找迴吧,那是賜給你們的。”


    女子雖是首領,但早已失了分寸,中年讀書人隻能做主,派人給楊漢安排最好的房間。


    楊漢離開後半天,一群人才敢站起來,尤自膽戰心驚,有的更是濕了褲子。


    一名山匪哆哆嗦嗦的將楊漢領進房間,就慌慌張張的跑走了,多看楊漢一眼都不敢。楊漢看了看,發現竟是女兒家的閨房,床鋪枕頭上帶著一股幽香,擺設也頗為雅致。不會是女首領的房間吧,楊漢暗暗猜測。


    這可就讓楊漢為難了,我到底是住呢?還是住呢?


    附近另一座山頭上,馬千軍從大樹了爬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了,身子控製不住的發抖。火藥他在禁軍中是見過的,更親自點燃過。可是像剛才那般威力巨大,他平生僅見。


    哪怕他堵著耳朵,現在也是嗡嗡作響。第一聲炸響,他驚的險些從樹上掉下來。要不是時刻念著楊漢的安危,又憑借所有的毅力堅持,他絕對難以支撐下來。


    漢哥兒愈發讓他看不懂了,他如何懂得製作如此大威力的火藥與武器。要是將這種漢哥兒命名為“手榴彈”的武器配發大宋軍隊,當能有效遏製契丹人的騎兵。更別說,這種武器簡直是守城利器,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宋軍的優勢。


    甚至他想到了更多,澶淵之盟前,澶州城下,宋軍用架設在城牆上的三弓床弩,也叫八牛弩將幾百步外的契丹大將蕭撻凜射死。


    若是將手榴彈配發引線,裝在三弓床弩上。其射程最高可達一千五百步,配合手榴彈的強大威力,簡直是殺敵利器。


    屆時,宋軍將全麵占據主動,缺少騎兵的劣勢將被大大彌補,再不祛野戰。一想到此,馬千軍就激動的熱血沸騰。


    但想到自己現在是逃犯,他瞬間萬念俱灰。任何想法也沒了。


    良久,他歎息,可惜宋軍沒有如此大威力的火藥。他有心報國,卻報國無門。


    山寨裏,眾人膽戰心驚的找迴豬羊,宰殺吃肉。除了孩子大唿小叫的吃肉外,其餘人都是食不知味。今日實在是嚇得不輕,他們望了一眼楊漢的院落,如避蛇蠍般趕緊收迴目光。好像那裏有著莫大恐怖。


    夜晚,女首領與中年讀書人麵對麵而坐,她有些羞惱道:“黃叔,你為何要將他安排進我的房間?”


    中年人名叫黃倫,是山上唯一讀過書的人,三十許年紀,他苦笑道:“英兒,黃叔當時著實驚慌,唯恐惹怒了他,隻想著給他安排最好的房間,事後才想起來那是你的閨房。黃叔實在是怕了啊。”


    女首領隻能暗惱,卻毫無辦法。


    黃倫離去了,王英沉默,真的有神仙嗎?那人真的會仙法嗎?可是如果真的有神仙,為何我等日日祈禱,還是被逼的家破人亡。


    第二日,楊漢剛起床,門就響了,竟是女首領親自來送飯。楊漢有些詫異,殊不知王英也無奈,寨子裏其他人都不敢靠近這個院落,孩童更是被牢牢關在家裏,唯恐衝撞了仙長。她有些戰戰兢兢,頭都不敢抬,將托盤放在了桌上。放下食物後,她卻沒走,壯著膽子站在一邊。


    楊漢坐在桌邊看了看,一碗稀稀拉拉的粥,幾十個米粒,一盤切得整整齊齊的羊肉,楊漢嚐了一口,淡而無味,看來山寨裏連鹽也缺。


    楊漢突然抬起頭來,王英嚇的慌忙低下頭去,強忍住想跑的衝動。


    楊漢撇了撇嘴,竟在偷偷的觀察他,他裝作不悅道:“本道仙法正在緊要關頭,婦人陰氣重,攜帶汙穢之氣,今後不要靠近本道閉關之處。選一對童男童女來伺候本道。”


    王英驚惶的退去,想起楊漢的話,又心中暗惱,麵上卻又不敢表現出來。等離小院遠了,她才一腳將一塊人頭大的石頭踢飛,發泄著怒氣。


    王英摸不透楊漢話裏的意思,迴去後將楊漢的話告訴了眾人,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說什麽的都有,最後越說越邪乎:“莫非那道長是要修邪法,吸童男童女的陽氣來修煉?”


    王英也驚了一跳,她咬牙道:“妖道竟敢害人,我去殺了他。”


    慌忙被黃倫攔下,英兒雖然有些見識,但畢竟沒讀過書,信鬼神之說。他斥責眾人道:“休胡說八道。”


    有些人心中惴惴不安,跟著勸說王英道:“英兒啊,那道長得罪不得,不然他降下一道天雷,非把我們都劈死不可。”


    王英與一群人都看向黃倫,所有人中以他見識最廣。但他也無好的辦法,一時間躊躇不定起來。


    中午果然是一對六七歲的男孩女孩來送飯。孩子昨日離得遠些,一直以為是在打雷,不像大人那樣畏懼楊漢,雖然被大人翻來覆去的叮囑不得亂說話,讓他們送完飯就趕快迴來。但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偷看楊漢,他們很少在山上看到陌生人。


    臨走前,楊漢說道:“本道又拘來一群豬羊,告訴你家首領派人趕上山來。”


    童男女童的父母看到孩子安然迴來,忙抱在懷裏,哭泣著打量:“孩子你沒事吧?”


    孩童搖頭,還從懷裏掏出幾個糖,高興道:“仙長給的糖,娘,你吃,甜的。”


    王英吃了一個,果然極甜,還有奶香味。她上山前也是出自小康之家,竟從來沒有見過此物。


    一群山匪聽了男童女童的話,果然在山下又發現了一群豬羊,這下眾山匪對楊漢更是敬畏,竟有人對著楊漢的方向跪拜。


    王英總覺得不對,她遠遠的觀察小院,卻不敢靠近。


    晚飯也是兩個孩童送去的,同樣安然無事。


    晚上,王英偷偷靠近,她進了小院,在窗下觀察楊漢。


    屋中,楊漢毫不知情,盤坐在床榻上,好似在修道。實則他心中焦急,等的人怎麽還不來,最終楊漢熬不住,不知何時睡著了。


    王英將耳朵貼在窗戶上,很想進去看看,但想到白日的天雷,身體不禁抖了一下,又退去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從一棵大樹上跳下一個人影,他望了一眼王英離去的方向,掏出匕首,將門栓慢慢撥開,然後又悄無聲息的關上門,向床上摸去。


    楊漢猛然驚醒,發現是馬千軍才鬆了口氣。


    夜晚見麵,這是兩人事先約好的。


    馬千軍道:“漢哥兒你沒事吧?”


    楊漢搖了搖頭道:“沒事,馬哥,怎麽這麽晚?可是出什麽事了?”


    馬千軍看了眼窗外,道:“有個女人在偷偷的觀察你,我等了好久她才離去。”


    楊漢一聽不由愣住了,馬上想到了是誰。他嘴角咧了咧,這女人膽兒真大啊。不過也是,一個女人能當一夥山匪的首領,沒點本事哪成。


    楊漢想了想說道:“馬哥,以後看我留的信號,謹慎些,不要被發現了。還有每日帶些鹽來,這裏什麽都缺。”


    馬千軍悄悄離去了,楊漢重新睡去,山匪哪怕沒多少見識,但也不好騙,要不是引出天雷,鬼知道能不能唬住他們。


    這一天,楊漢著實累了。


    第二天楊漢又對送飯的男童女童道:“本道又拘來一群豬羊,讓他們趕上山來吧。”說完就閉目打坐。兩個孩童等了片刻,看楊漢沒動靜,不由有些失望,正要離去,卻看到一雙手伸到他們麵前,掌中有一把油紙抱著的奶糖。


    男童女童這才高興起來,蹦蹦跳跳的離去,仙長每天都給他們糖吃,兩人早已將大人的告誡拋到了腦後。


    一群山匪果然又在山下發現了一群豬羊,更發現豬羊身上竟綁著精鹽,這下高興不已,寨子裏的人痛痛快快的吃上了鹹肉。


    後山,十幾個人偷偷的藏在這裏。為首一人正是那日的年輕人,他叫黃臍,是首領王英的小叔子。仗著身份平日裏從不做事,好吃懶做的,王英念及亡夫,也不忍苛責。眾人更是對他無可奈何。


    他仗著能說會道,著實籠絡了一群人。


    昨日在楊漢做法引下天雷時,他就嚇跑了,事後才知不是他一人,就將十幾個年輕人收攏了起來。


    大王山上本就貧瘠,更何況後山,根本就沒什麽吃的。從昨日到現在他們已經餓了一天一夜,但畏懼那會引雷的道長還沒走,眾人一時又不敢迴去。


    “黃二,你藏了什麽東西?”黃臍突然發現一人鬼鬼祟祟,從那人懷中掏出一物,竟是半個窩頭。


    他一把奪過,自己吃起來,黃二敢怒不敢言,其餘人隻能吞著口水看著他吃。半個窩頭下肚,反而更餓。等到天黑,黃臍餓的受不了了,一狠心,拿出一把缺口的短刀,揚聲道:“我們不等能了,說不定寨子裏的人都被那妖人殺光了,我們要迴去給他們報仇。”


    一群人麵麵相覷,無不膽怯,但在他的鼓動下,開始響應。黃臍壯了壯膽,領著一群人偷偷迴了寨子。


    寨子裏沒有油燈,一點亮光也沒有,一群人偷偷摸到廚房,竟在鍋中發現了燉肉,這下瘋狂爭搶起來,將寨子的安危忘得一幹二淨。


    黃臍一連踹翻幾人,將所有人都趕離灶台前,冷聲道:“我先吃。”


    說完,自己大吃起來,一群人心中怨恨,但攝於他家平日的餘威,加上他大嫂又是首領,隻能按捺下不滿。


    第三天依然是如此,王英不放心,親自下山,結果除了一群豬羊,什麽也沒發現。


    如此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王英急了,寨子裏的人有豬羊肉吃著,他們可以不關心別的,但她是首領,有些事她不能不考慮。


    那個道長明顯事事透著詭異,來路不明不說,來意更是讓人擔憂。不弄明白這一切,她肉都吃不香。


    與黃倫商量無果後,她決定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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