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可真是熱的邪門兒,白閃閃是日頭兒焰騰騰的照耀著,曬的地麵都快要冒煙兒了。連空氣都是滾燙的,灼的人無比煩躁。


    在這樣的天氣當中,街上的店鋪雖然還在照常營業,但卻沒有幾個顧客。幾個袒胸露腹的乞丐正縮在“春潤祥”當鋪廊下的蔭涼當中,一邊搓著胸前黑膩膩的汗泥,一邊興致勃勃的閑聊著:


    “喂,你聽說了沒有?孝陵那邊可熱鬧了。”


    “祭祀太祖洪武皇帝,這麽大的事情早就滿滿的灌了一耳朵。”


    “從朝陽門外一直孝陵禁苑,沿途好幾十裏全都有兵丁把守,據說今年是太子主祭,皇親國戚、宗室子弟還有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員,全都得去陪祭呢。”


    為了彰顯孝道,這次對於朱元璋的祭祀活動搞的非常隆重聲勢極大,很多宗室和官員早就提前好幾天到了孝陵那邊。


    “嘖嘖。”一個乞丐用力的吧嗒著嘴巴,發出一連串表示羨慕的聲音:“要說太祖洪武皇帝,當初還是咱們的同行哩,人家卻能開創王朝建立大明,永世享受供奉……咱們兄弟卻連剩飯都吃不上幾口。都是要飯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


    和曆朝曆代的開國之君完全不同,要說出身貧寒,朱元璋絕對是排第一的,而且他從來都不會刻意的避諱自己的出身,甚至以官方的形式說出過“朕本淮右布衣”的話語,而且時常提起自己青少年時期的艱苦生活。


    朱元璋從來都不隱瞞自己當年為了混口飯去就當和尚的事情,也不隱瞞自己曾經淪落到沿街乞討做乞丐的“寒酸經曆”。但是這種事情吧,朱元璋自己說一說反而顯得光明磊落,畢竟從當年的小乞丐、小和尚到後來的開國之君,也算是非常“勵誌”的故事了,若是別人隨便提起,那就有點“大不敬”的嫌疑了。


    但這幾個乞丐卻沒有那高的“覺悟”,依舊說的滔滔不絕口水橫飛:“我聽說呀,當年的太祖洪武皇帝也是捧著個破碗拎著一根棗木的打狗棍,和咱們一樣吃百家飯,按說也算是咱們的同行了,但太祖爺卻開創了煌煌大明做了天子,子子孫孫永為皇室,咱們兄弟卻還在這裏餓肚皮,真是比不得呀。”


    “說不準哪天,咱們兄弟也會時來運轉,到金鑾寶殿上坐一坐龍椅,過一把當皇帝的癮。”另外一個瘦骨嶙峋的乞丐滿臉都是羨慕的表情:“到時候,咱也整天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還有東宮娘娘西宮娘娘一大堆娘兒們伺候著,想想就美意……”


    一大群連飯都吃不飽的乞丐,卻在幻想著複製朱元璋的“成功之路”,想著成為真龍天子,這種話也就是隨便說說而已,也不會有人當真。但這些乞丐的嘴上連一點把門兒的都沒有,越說越不像話了。


    正在當鋪裏頭閑坐的大奶奶早就聽到了這幾個乞丐的“胡言亂語”,聽他們說的越來越沒肆無忌憚,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拿朱元璋的出身調侃幾句確實不算什麽,畢竟誰也不會和幾個要飯的較真,但他們卻不知收斂,總是說這種話題,明顯是很不合適的。


    大奶奶很清楚的知道不能任憑他們再這麽說下去了,要不然指不定還會說出多麽沒譜兒的話呢,為了避免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大奶奶殺了一個大西瓜,笑盈盈的捧著西瓜來到門外,對著那幾個乞丐說道:“這天兒可真是熱,剛好後院的井裏頭冰著個西瓜,殺來給諸位解解暑……”


    這幾個乞丐經常在這條街上乞討,早就認得大奶奶了,看到她捧著西瓜出來,立刻就圍攏上來,笑嘻嘻的道著謝,沒口子的說著奉承話:“掌櫃的心善,必然是要發大財的,祝掌櫃的生意興隆金銀滿倉……”


    幾個乞丐搶了西瓜就開始大吃起來,西瓜的汁水順著滿是黑泥的肚皮流淌,吃了個不亦樂乎,還一邊吃一讚:“這瓜可真不賴呀,又甜又沙……”


    “西瓜可以隨便吃,話可不能隨便說哦。”大奶奶笑盈盈的說道:“給太祖洪武皇帝和孝慈高皇後的祭禮就在這幾天,滿大街都是官兵,要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被官兵聽了去,說不得會惹上沒有必要麻煩……”


    那幾個乞丐一聽,頓時就明白了大奶奶的心意,紛紛笑嘻嘻的說道:“掌櫃的這是用西瓜堵俺們的嘴呢。就算俺們說了一些大不敬的話語,也不怕官兵來抓,即便是進到衙門裏頭也隻當是找了個不要錢的飯轍。俺們這些人身無長物,倒也不怕什麽,隻是掌櫃的你開著很大的當鋪,總是要講究些忌諱的。”


    “掌櫃的放心,吃了你的西瓜,肚子有了貨,俺們的嘴巴也就閉上了,指定不會亂講話,免得連累到掌櫃的做生意。”


    “多謝諸位大哥的體諒。”


    “要是掌櫃的嫌棄俺們礙眼,俺們兄弟就挪挪窩兒……”


    正常的生意人,都不願意自家店鋪的門口聚著這麽一大群乞丐,畢竟都是些衣衫襤褸的家夥,實在有礙觀瞻,唯恐耽誤了生意,所以總是驅趕他們。


    這些乞丐還算是自覺,但大奶奶卻毫不在意的說道:“我這當鋪比不得那些酒樓飯館,也沒有那麽多生意可做,諸位就在這裏歇著吧,也好給我聚一聚人氣兒……”


    “還是女掌櫃的心善,從來也不趕咱們走,就憑這份善心,財神爺就一定會保佑掌櫃的生意興隆……”


    話音還未落下,就有一輛馬車停在了當鋪門口,緊接著就從車上走下來一位衣冠楚楚的貴公子。


    這位貴公子約莫三十幾歲的年紀,生的臉皮白淨,唇邊還有一副修剪的非常整齊的小胡子,穿了一件月牙白的綾子紗袍,舉手投足之間破有幾分富貴氣,尤其是腰間的那條淺青色腰帶,還鑲著一方非常顯眼的美玉,顯然就是非富則貴之人。


    “財神爺果然保佑,掌櫃的又有生意上門了。”


    大奶奶當然認得這位貴公子,因為他就是小公爺徐靜昌。


    但大奶奶卻沒有給他行禮,而是象對待普通的顧客一樣,十分殷勤的挑起了紗簾子,笑嗬嗬的說了一句:“貴客請進。”


    不在門外說起對方的身份,也不直接稱唿對方的姓氏或者名諱,這是當鋪這一行的規矩。


    畢竟到當鋪裏來不是什麽體麵的事情,這也是為了避免對方難堪。


    大奶奶顯然很懂這個規矩。


    進入當鋪之後,徐靜昌就好像是迴到了自己的家中一樣,大馬金刀的坐到了上首的位置上,順手摘下帽子放在桌子上,用一種非常輕鬆的語氣說道:“這天氣可真是活見鬼了,明明還不到最熱的時節,卻已經曬的狗吐舌頭了。過幾天我還要去陪祭,到時候還不得把我曬成人幹兒了?”


    大奶奶明明知道徐靜昌是來做什麽的,但他既然沒有主動開口,大奶奶索性也就揣著明白裝糊塗了,幹脆順著他的語氣說道:“能夠陪祭太祖爺,那是天大的體麵,多少人爭著搶著都沒有這個機會呢。”


    “嗐,”徐靜昌苦笑著說道:“陪祭孝陵,其實也就那麽迴事,哪一年不祭一迴?以前都是我爹去做陪祭的。不過我爹那身子骨……你也是知道的,實在是動彈不得了,不得不讓我代勞……”


    “說句打嘴的話,小公爺可不要見外,等到老公爺百年之後,小公爺還要襲承了魏國公的爵位,到那個時候肯定還有很多事情。”大奶奶用非常得體的言語奉承了徐靜昌幾句:“皇親國戚,世襲罔替,那是何等的榮耀。可著咱們大明朝,能有這份體麵的也屈指可數了呢。”


    雖然大明朝的公爵確實不在少數,但可以世襲罔替而不降爵的卻屈指可數,徐家絕對是其中之一。


    隻要老公爺徐增壽一死,作為獨生子的徐靜昌立馬就會順理成章的得到魏國公的爵位了。


    “哪有你說的這麽輕鬆?”徐靜昌苦笑著說道:“別人都說我們家富貴無邊,其實都是些不知真相之人在胡亂猜測,公爵府的日子哪有那麽好過?朝廷給的俸祿就那麽一點點兒,還要講究體麵,上上下下兩百多口子,哪個不吃飯哪個不花錢,白花花的銀子就好像大河淌水一樣開銷出去,家大了人也就多了,花銷也就大了。”


    “我們家可比不得你們家,”徐靜昌笑嗬嗬的看著大奶奶,忍不住的發出了一聲讚歎:“長生兄弟可真的好福氣,你們幾個全都有生意做,每天都能賺的盆滿缽滿,我家裏的那幾個姬妾,除了會討賞要錢花之外,屁大點的事情也不會,偏偏這種事情又不好麻煩我爹,搞的我整日裏為銀子的事情犯愁。別看我們家如同花團錦簇烈火烹油,其實就是頂著一個偌大的空架子在硬撐門麵而已。”


    “你這次來呢,就是找你打打秋風,家裏真的揭不開鍋了,無論如何你得接濟我一下……”


    來了,來了,終於說起正事了。


    從見到徐靜昌的第一眼開始,大奶奶就知道他是來借銀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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