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長生散朝迴家的時候,已是暮色昏沉的傍晚時分了。


    “蓉姑娘,災區百萬饑民,受你恩惠不淺呀。要不是你的那篇災區見聞錄,朝廷也不會下這麽大的力氣……”


    對於這次因天災引發的人禍,朝廷極為重視,朱棣更是雷霆震怒,光是三品的大員就撤辦了兩個,三品以下的當天就擼下來十好幾個。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災區那些個卷入其中的貪官汙吏,有一個算一個誰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看朱棣的激烈反應,這必然會演變成為永樂朝的第一大案,到時候也不知道會有多少烏紗帽會被打落在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牽連其中。


    “那些個貪官汙吏全都該死,和我也沒有什麽關係。”沈蓉兒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功勞,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陳長生:“陳大人,我在府上住了這麽久,也該走了……”


    走?


    你去哪兒?


    你又能去哪兒?


    說起自己的未來,雖然連沈蓉兒自己都不知道應該去往何方,尤其是從老舅公死了之後,她已經徹底成為無根的浮萍,又不想迴到那個亂七八糟的家裏,幹脆就做個了四海為家的打算:


    “走到哪兒算哪兒吧,反正天下這麽大,總能找到一個安身的地方。”


    雖然這話有些悲涼,但沈蓉兒終究是一個天性樂觀的人:“我有手有腳,總不至於活活餓死。”


    “蓉姑娘,我挺喜歡你的。”陳長生哈哈大笑著說道:“我總是覺得你和小慧兒有很多相似之處,看到你就有種莫名其妙的親近感。若是真的讓你四海漂泊,我還確實有點不放心。我這邊有個營生,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什麽營生?你說。”


    “記者。”


    “什麽者?”沈蓉兒從來就沒有聽說過“記者”二字,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陳大人你說的這個記者是做什麽的?”


    “所謂記者,就是真實記錄生發之事,或是喜聞樂見,或是伸張正義……”


    沈蓉兒本就聰慧,陳長生稍微解釋了幾句,她很快就明白所謂的“記者”是個什麽樣的職業了。


    “這個營生很符合你的性情,而且還可以四處遊曆。”陳長生笑道:“最要緊之處還在於,以後不管你到了什麽地方,衣食住行都可以找同文報館報銷,還可以額外每個月領到二兩銀子的酬勞。”


    “遊山玩水跑著玩,不僅不花自己的銀子,還有錢拿?”


    “對。”陳長生解釋到:“並非完全就是遊山玩水,還要記錄所見所聞。”


    “我已經明白陳大人的意思了,反正都差不多。”沈蓉兒頓時就變得開心起來:“以後我就是同文報館的記者了,這可真是個好營生呢。”


    就這樣,沈蓉兒成為曆史上的第一位職業記者。


    隻是此時此刻的沈蓉兒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此舉的意義,隻是單純覺得好玩有趣而已。


    “陳大人……哦,不,陳大哥,你能不能先借我一點錢?”沈蓉兒的眸子裏閃耀著狡黠的目光:“也不能算是借,反正我也不會還給你,就算是我預支的酬勞好了。”


    “你想要多少?”


    “二兩銀子就行,我想迴到黃河北邊,去找找老舅公的遺骸,要是能找到最好,若是實在找不到……就在他死去的地方燒一炷香,順便再起個墳頭兒。”


    “我給你十兩。”


    “多謝陳大哥。”


    “災區那邊的情形還很不安穩,你一定要小心。”


    陳長生的叮囑讓沈蓉兒下意識的想起了已經死去的老舅公,雖然早已物是人非,但那種發自真心的牽掛卻別無二致。


    沈蓉兒故意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神態,滿不在乎的說道:“哎呀呀,我的陳大哥呀,我又不是小孩子,用不著這麽千叮嚀萬囑咐。而且我早就想好了,這一次我會裝扮成災民的模樣……”


    沈蓉兒雖然年紀輕輕,卻最的機變百出,有了上一次的冒險經曆之後,想必她已經能夠處理一些突發狀況了。


    於是乎,這位剛剛嶄新出爐的史上第一記者帶著陳長生給的十兩銀子,當天就踏上了去往河南為老舅公收斂遺骨的路途……


    剛剛送走了沈蓉兒,大奶奶就走了進來:“老爺,老爺,你到我房裏來一下,給你看個好東西。”


    大奶奶說的這個“好東西”是一個紫銅的酒杯,但這個酒杯卻大的不像話:足足有三尺多高,半圓形的杯腳差不多有半個足球大小,上麵還雕刻著複雜的卷草紋路,如同手臂粗細的杯頸上還雕刻著六匹奔騰的駿馬。酒杯外麵雕刻著某種根本就不認識的文字,還有十幾行陰刻的漢字銘文。


    仔細看了看那些漢字銘文之後,陳長生頓時大吃一驚:“這是……拖雷的東西?”


    “奴找行家看過了,這確實就是前元睿宗孛兒隻斤拖雷的酒器!”


    拖雷,成吉思汗鐵木真的兒子,忽必烈的父親,《射雕英雄傳》當中男主角郭靖的“把兄弟”。


    “這個酒杯也太大了,要是裝滿了少說也能盛好幾十斤酒,那個拖雷可真喝。”


    聽了小慧兒妹子的這句話,陳長生和大奶奶當即就笑了:“慧妹妹,這東西可不是用來喝酒的,而是一件冥器。”


    “這分明就是一個大酒杯,不喝酒還能做什麽?哦,對了,啥是冥器?”


    陳長生笑道:“冥器就是給死人的東西,就是陪葬品。”


    “啊?”小慧兒妹子頓時就露出吃驚的表情:“死人的東西怎能搬到家裏來?這也太不吉利了吧?這是盜墓賊從墳墓裏頭挖出來的吧?”


    “應該不是。”


    這麽巨大的酒杯,少說也能裝百十斤酒了,這玩意肯定不是給活人用的,而是典型的“冥器”,但並不是所有的“冥器”都會埋入墳墓。


    眾所周知,元朝是忽必烈建立的,在這之前統領蒙古的首領隻能算是“大汗”,而不能稱之為皇帝。而且“睿宗”是忽必烈建立元朝以後追封的,也就是說這個大的不像話的酒杯應該是元朝初期的產物,而不是拖雷剛剛死去之時製造出來的。


    雖然陳長生從來都不是什麽文物專家,但他畢竟鼓搗了那麽多“好東西”,多多少少已經有了一點見識:這個東西肯定不是從墓葬當中挖掘出來的,因為上麵連一點點的“土沁”都沒有。想來應該是忽必烈在建立了元朝之後,出於祭祀的目的製造了很多類似的物品,分別用來祭奠鐵木真、窩闊台、拖雷等祖先。


    這樣的物品,就算沒有作為陪葬品埋入地下,也應該擺在太廟當中。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這個巨大的酒杯,應該就是在戰爭年月裏,被什麽人偷出來然後珍藏。


    “這東西是什麽來路?”


    “一個大胡子,賣到當鋪裏的,我看這東西精美絕倫,又是前元皇室所用之物,想必老爺一定喜歡,就弄到了家裏來……”


    “嗯,這確實是個好東西,我很喜歡。”陳長生哈哈大笑著說道:“慧兒呀,你過來,咱倆把這東西搬到馬車上去……”


    聽了這句話,小慧兒妹子頓時心領神會。


    這個酒杯本就大的不像話,又是純銅打造,足足有一百多斤兩百斤不到的樣子,陳長生和小慧兒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裝上馬車……


    眼看著陳長生和小慧兒妹子要趕車馬車出門,大奶奶早已心中雪亮:雖然她還沒有象三奶奶那樣去過二十一世紀,卻已經早就猜到了——陳長生要把這個東西弄到“仙界”去。


    “老爺,您……什麽時候才能迴來?”


    以前的時候,每當陳長生出門,大奶奶從來都不會多問哪怕一句。


    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家裏已經有了一位堂堂的正室夫人,又是新婚期間,陳長生每天晚上都要在夫人的房中過夜。若是夫人問起老爺的去向,大奶奶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你就說……我臨時有事出門了,若是夫人問起我去了哪裏,或者是什麽時候才能迴來,你就直接說不知道好了。”


    “是。”大奶奶抿著嘴兒笑了笑:“若是夫人問起,我就推說什麽都不知道。”


    遙望著陳長生和小慧兒妹子駕著馬車出門而去,大奶奶卻笑的更加燦爛了。


    自從陳長生和雨兒小姐成親之後,大奶奶她們這些個姬妾,每天都要照例早晚兩次去向夫人請安問吉。


    這本就是大戶人家的規矩。


    雖然夫人並沒有過分的刁難過她們,但態度卻極其的冷淡,總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讓這四房姬妾非常的不爽。


    尤其讓她們感到難堪的是,夫人還立下了一條規矩:以後老爺隻能在夫人房中過夜,若是這四房姬妾也想侍奉枕席,必須先向夫人請示,得到夫人的允許之後才有機會伺候老爺。


    大宅門裏頭,規矩最是森嚴,但以前卻沒有這麽多規矩。


    雖然雨兒小姐擺出了一副“我就是正室夫人”“你們必須無條件服從”的架勢,但作為陳長生最大的秘密,正室夫人卻一點都不知道。


    隻有小慧兒妹子和這四房姬妾知道陳長生可以去往“仙界”這個絕大的秘密,雨兒小姐卻完全不知。


    就算你是正室夫人又能如何?


    你連老爺的秘密都不曉得,我們卻是知道的,這才是最大的寵愛和信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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