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英,你且上前來!”程德直接點了沐英的名。


    徐司馬、藍玉、李文忠紛紛看向沐英,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尤其是藍玉眼中還有著一絲幸災樂禍的模樣。


    沐英目不斜視,小臉繃緊,心中忐忑不安,身體頓時忽然感到有些僵硬。


    沐英拖著似乎很沉重的身軀,朝程德走去,然後恭敬地將手裏的書本《大學》乖乖遞了過去。


    程德接過《大學》書本,卻並不拿起來翻看,直把眼睛盯著沐英,讓沐英心中一緊。


    “讀書有四個字最要緊,曰闕疑好問。做人有四個字最要緊,曰務實耐久。你且說一說何為大學之道?”


    聽到程德的問題,沐英心中一鬆,便連忙開口道:“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獻後,則近道矣。”


    答完後,沐英滿眼盯著程德,臉上露出自信的微笑,心中希冀獲得程德的稱讚與認可。


    程德聽完沐英的迴答後,追問道:“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你是如何理解的?”


    沐英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腦海中卻在迅速思索著義父程德的問題。


    時間不長。


    沐英臉上顯露出幾分遲疑:“迴稟義父,在沐英看來,此句是這麽理解的——一個人知道要達到的目標,才能誌向堅定,誌向堅定才能夠鎮靜不躁,鎮靜不躁才能夠心神穩定,心神穩定才能夠周密思考,周密思考才能有所收獲。明確知曉自己要達到的目標是始,而有所收獲是終。義父是想通過這個問題讓孩兒堅定自己要達到的目標嗎?”


    程德詫異地看向沐英:“聖賢為學,雖不廢書,實不專在於書。沐英,你很不錯,這點你是做到了。當然,義父希望你今後能夠再接再厲。”


    沐英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起來,連忙迴道:“多謝義父誇讚!”


    程德失笑道:“你且在一旁候著。”


    隨即,程德的目光一一掃過徐司馬、藍玉和李文忠。


    此時,這三人心中明顯地緊張了起來。


    同時,他們在心中對沐英能夠通過程德的考核,無比羨慕,恨不能通過的人是自己。


    “馬兒!”程德最終還是將視線停留在了徐司馬身上。


    藍玉和李文忠的心裏明顯鬆了口氣,對徐司馬露出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後,便開始為自己擔憂了起來。


    徐司馬聽到程德喊自己,心中一個咯噔,牙齒在打顫,心裏很是底氣不足。


    他開始後悔平日沒有多在學業上下苦功夫了,如今輪到自己義父要詢問自己,他擔心會被義父責罵。


    “義父......”


    看到徐司馬的表現,程德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神色:“馬兒,你不必過於緊張,放平心態即可。”


    徐司馬聽到程德的話,反而更緊張了。


    見此,程德頗感一絲鬱悶。


    索性,便不再出言,直接考徐司馬道:“你手裏拿的書是《中庸》,這書你還是先拿在手裏。我且問問你,何為中庸?”


    徐司馬腦海中一片空白,嘴唇直打哆嗦。


    看到徐司馬這副表現,程德似乎意識到了自己這個問題好像有些難為了徐司馬了,正要換一換問題時,徐司馬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起了,“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祿,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這話中,已經迴答了何為中庸,在馬兒眼中,它是一種境界。”


    雖然徐司馬語氣有些發顫,但到底還是完整地將心裏話全都說出來了,這讓程德目光一亮,直接開口道:“馬兒,你這迴答就挺好嘛,以後記得要自信一點,你的表現並不比沐英差,要相信自己。義父相信馬兒,馬兒你相信自己嗎?”


    徐司馬咧開嘴笑了起來,點了點頭:“義父相信馬兒,馬兒願意相信自己。”


    看到徐司馬臉上的微笑,程德欣慰地點了點頭,繼續剛剛問徐司馬的問題,對在場人說道:“我們每個人都有功名利祿之心。試問,哪個人不想在世間有一番作為,揚名後世?我們孜孜不倦地學習和追求,也是想將來學有所用,為自己日後有一番事業做一些必要準備。”


    “功名利祿既然如此遙不可得,那麽如果一旦我們獲得了高高在上的職位,一旦我們可以獲得人人羨慕的待遇,我們會毫不在意、從容而淡然地放棄這一切嗎?要知道,這一切可能是我們畢生想要得到的東西,可能是我們一生所求,想放下這一切,談何容易?然而,如果拿放下這些“功名利祿”的困難,跟達到中庸至境的困難相比的話,後者的困難遠遠大於前者。”


    “想要達到中庸之境,想要終身秉持中庸之道,它的難度是超乎我們的想象的。天下可以平定,國家可以治理,功名利祿可以放下。而中庸之道似乎遙不可及。”


    “總而言之,我們不必要求自身做到中庸,但我們要追求中庸,避免自己成為一個俗不可耐之人。”


    聽到程德的話,沐英、徐司馬、藍玉、李文忠紛紛若有所思。


    程德給在場幾人一個思索的時間,心中想著的是:這四個人,要是培養好了,泗州軍的將來肯定一片光明。


    一炷香過後。


    程德的目光先是看了一眼藍玉,接著又望向了李文忠。


    “藍玉!”


    “啊——將軍!”


    程德看到藍玉似乎魂都被自己嚇飛了的模樣,不禁黑著一張臉。


    藍玉低著頭,目視地麵,根本不敢抬頭對上程德的目光。


    程德平複了心緒:“藍玉,你手裏拿的的《論語》,和馬兒一樣,這書你且拿在手上。我問問你——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是為何意?”


    程德的問題,讓關注藍玉的沐英和徐司馬紛紛撇嘴。


    這麽簡單?


    藍玉聽到程德相問,急得抓耳撓腮,他記得這句之前方先生有講過,當時方先生怎麽講的來著?


    “哼!!”程德望著藍玉一直沉默不迴應,表露出了一絲不滿。


    藍玉聽到程德的冷哼聲,心中發顫,急中生智,連忙迴道:“迴稟將軍,藍玉知道了。”


    程德的目光緊緊地看著藍玉,露出一副靜待他繼續往下說的神色。


    藍玉不敢望著程德,隻低著頭道:“君子和善,即便有些許不滿也無關緊要,而小人則是表麵上附和著你,其實心中卻是對你不滿。”


    程德聞言,眉頭緊皺:“藍玉,你老實告訴我,這是方銘教你的?還是你自己理解的?”


    聽到程德語氣中平靜得沒有一絲感情的語氣,藍玉心裏有點害怕,但他還是強撐著膽子迴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方先生講的自然是極好的。隻是,藍玉把它給忘了,剛剛藍玉所說,其實都是我剛剛想到的。”


    程德瞥向藍玉一眼,揉了揉眉心:“你知道方銘是怎麽跟我說你的嗎?”


    藍玉將頭埋藏得更低了。


    “他方銘說你是天縱之才,他已經沒有什麽可教你了,我本以為方銘說的是字麵上的意思。沒想到啊,原來是這樣!”


    程德的臉上露出一絲失望,藍玉的臉紅了幾分。


    藍玉心道:方先生也太把我抬高了,大可不必啊,隻需誇一點點就行,這天縱之才誇得我現在都不好意思抬頭了。


    整個房間,陷入了詭異般的沉默。


    沐英、徐司馬、李文忠紛紛看向低著頭的藍玉,暗暗為他感到一絲擔憂。


    馬秀英則是瞪眼了眼睛望向藍玉,心中卻是暗道:這方先生倒是會給藍玉打馬虎眼。


    “我聽說你將整本《論語》都背下來了?”程德忽然開口道。


    藍玉一愣,連忙迴過神來說道:“迴稟將軍,藍玉確實將《論語》背下來了。要不,藍玉現在就給將軍從頭背到尾?”


    程德深深地看了一眼藍玉:“大可不必。你下去將論語抄十遍,紙張上不可有一點汙漬或塗改的痕跡。此外,你拿著論語去向方銘尋求解惑去,讓他好好地跟你再講一講《論語》。一個月後,我會單獨對你進行功課的檢查。若是你還是不行,你這少兒軍的主將恐怕就到頭了。”


    藍玉苦著臉道:“藍玉......認罰。”


    程德並不看藍玉一眼:“對了,《孫子兵法》我也會考察。等你下個月通過我的考察後,我會準許你去馮國用那邊,讓他教教你如何運用兵法?我也會找機會讓他帶著你多上戰場,讓你盡快成長起來。當然,這些事情的前提,便是你通過我下個月對你功課的檢查。藍玉,你告訴我,你可有信心?”


    藍玉點了點頭:“請將軍放心,藍玉定會通過的。”


    程德沒有接話,而是將眼神投向了李文忠身上:“你手上拿的是《孟子》,那我就考你《孟子》,對於四書五經,我了解不多,但我也翻看了幾遍,倒是還記得一些內容。”


    “仁人當''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梁惠王不仁在何處?”


    “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


    “孟子是如何談治國理政的?”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滕文公問為國,孟子是如何答複的?”


    “民事不可緩也。”


    程德看到李文忠都迴答了上來,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不錯,繼續保持。《孫子兵法》亦要熟讀才行。”


    李文忠點了點頭:“義父請放心,孩兒一定不會讓義父失望的。”


    程德輕點了下頭。


    馬秀英忽然說道:“德哥,你問這些孩子也累了,我剛剛讓下人給你熬了一碗雞湯,你且將它喝了吧!”


    程德意味深長地看了馬秀英一眼,接著將目光又落在了沐英、徐司馬、李文忠、藍玉四人身上:“今天就到這兒吧,你們下去好好溫習功課,切不可懈怠!尤其是你藍玉!”


    “是!”沐英、徐司馬、李文忠、藍玉四人如蒙大赦迴應道。


    接著,沐英四人便一溜煙兒似的衝出了馬秀英屋裏。


    屋裏便隻剩下了馬秀英和程德。


    程德看向馬秀英:“秀英妹子,雞湯在哪裏?”


    馬秀英白了程德一眼:“德哥,你明知故問!”


    程德笑著道:“我就知道,秀英妹子是想支使開沐英他們幾個。這惡人由我做了,秀英妹子便做了好人,恐怕以後,沐英他們心裏也不知道怎麽會編排我呢!”


    馬秀英哼道:“怎麽?聽德哥的意思,是對我不滿嗎?”


    程德不禁愕然:“秀英妹子說的什麽話?我怎麽可能會對秀英妹子不滿呢!”


    馬秀英嗔道:“誰知道德哥心裏的想法呢?”


    程德看著馬秀英生氣的模樣,不經意間又看向馬秀英的肚子。


    莫非懷孕了的女人,都這樣?


    程德本想裝作沒聽見,可忽然間想到了什麽,便湊近馬秀英耳旁說了一堆土情話,直把馬秀英說得麵頰通紅,心花怒放。


    之後,馬秀英便大感吃不消,將程德推出了屋外。


    程德也不以為意,轉到了羅燕、劉娥屋裏都去聊了些家常。


    接著,程德返迴了書房繼續埋頭政務、軍務。


    不知不覺間,黑夜悄悄地降臨在大地上。


    程德本來頭也沒抬起,繼續處理手中文書,卻沒想到書房外的郭英說道:“啟稟將軍,商部章主簿求見。”仟仟尛哾


    程德的頭緩緩地抬起,望向緊閉的書房外,略作一番思索,平靜的聲音傳出了書房外:“讓他直接進來。”


    下一瞬。


    書房的門‘吱呀’一聲響了,門開了。


    進入書房裏麵的正是章溢的身影。


    章溢自覺地將門給掩上,然後快步來到程德對麵三步遠位置站定,恭敬地朝程德行禮道:“屬下拜見將軍!”


    程德的目光對上了章溢的目光:“你來我這兒所為何事?”


    章溢的臉上絲毫不加掩飾地顯露出了欣喜:“迴稟將軍,泗洲城開港招商這招商一事,已經有著落了。”


    程德心中略感驚訝,便微眯著眼看向章溢:“哦?仔細說說看!”


    章溢沉默了一會兒,在心中打好了腹稿,便開口道:“其一,泗洲城本地商人,都願意出力,他們願意在泗州港口提供商品,供運到其他地方進行交易,而且按六四比例分成,他們六我們四。”


    程德看向章溢:“具體說說看,如何六四分成?還有,他們有提出什麽條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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