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他們的意思,像布匹、茶葉、瓷器、鹽等都是按照六四分成。隻不過......”章溢的臉上露出幾分猶豫之色。


    程德的目光轉向章溢,默默地看著他。


    “這些本地商人希望將軍能夠給他們開一個後門。他們希望參與泗州城招商後,能夠得到將軍的承諾,便是他們這些參與的人——他們的一個孩子能夠免除科舉,而進入泗州軍體製辦事。”章溢說完後,便低下了頭。仟千仦哾


    程德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


    “嗬嗬,這些人打的可是好算盤啊!真以為這港口招商一事離了他們就辦不成了?”程德語調充滿了幾分寒冷。


    “我泗州軍科舉力求公平,他們卻是要求我打破這種公平,往小的說,他們是在扯我泗州軍的後腿,往大的說,他們是在掘我泗州軍的根基。這種要求,我是永遠也不會同意的。如果他們以為我離開了他們真的不行的話,那他們就失望了。”


    章溢抬起頭看著程德臉上陰沉如水的表情,知道這種事情,將軍是絕不會退讓半步的。


    章溢進言道:“商人永遠逐利,沒有利益的事情,他們不會參與。這件事也可以看出來他們的本性,將軍大可不必為了這些人而生氣。沒了他們,自然會有其他商人參與。我記得洪澤城那邊商人就挺願意的,不若聯係洪澤城那邊,讓何文輝和葉兌他們試著聯係一下,試探一下洪澤城那邊的商人,看他們願不願意參與到泗州城開港招商一事中來?”


    程德目光一亮:“這個辦法倒是可以一試。”


    “此外,泗州城本地所有商人,我會讓錦衣衛盯死他們的,但凡犯了《泗州律法》的禁止條例,我絕對會讓他們知曉法的厲害之處。”程德忽然補充道。


    章溢沉默不語,說實話,他心中也對泗州城那些本地商人感到很失望。


    但一想到他們逐利的本性,章溢的心情便轉為平靜。


    程德忽然眯眼看向章溢:“你起初說的是其一,既然言其一,必有其二,可否給我說一說?”


    章溢對上程德的目光,心中一陣苦笑。


    “其二,江都沈萬三派了一支商隊來了泗州城,這支商隊管事名為沈金。沈金來到泗州城後,買了原先一品堂,如今一品堂地契在戶部書佐辦事人員見證上,已經歸屬於沈金。沈金拿到地契後,便將一品堂改造了一番,以‘人間醉’之名辦了個酒樓。另外——”


    “沈金花重金聯係到屬下,想要拜托屬下告知將軍一句話。”


    章溢說到這裏,忽然止住了。


    程德臉上平靜如水:“什麽話?”


    章溢沒有絲毫猶豫:“沈家嫁妝,已經在人間醉放著,將軍什麽時候有空去拿?還有,再深入地談一談開港招商一事,這事情上,沈家願意相助將軍。”


    程德一愣,心想這沈家還真是擺明了誠意,看來,自己有必要去一趟了。


    他可不是為了那份什麽嫁妝,當然,他也想見識一下沈家的嫁妝究竟有多少份量。


    “明日,你陪我去一趟人間醉,我倒要看一看沈家究竟想和我們泗州軍如何談?如果他們另有要求,甚至比泗州城本地商人有過之而無不及,那麽,這開港招商一事,隻能暫且放一放了。”程德神色透露出幾分無奈地補充道。


    章溢點了點頭:“沈家這次懷著如此誠意,想必他們不會不智的!倘若這沈家果真不智,甚至獅子大開口,那麽,這沈家將來最好祈禱別犯事,否則必將引來我們泗州軍的雷霆之擊。”


    看到章溢臉上的不善,程德深深地看了章溢一眼:“聯係洪澤城那邊商人參與招商一事,你先讓何文輝和葉兌,試著將這個泗州城開港招商一事,向他們透露一點口風,先試探一下洪澤城那些商人的反應再說。”


    “是。”章溢躬身迴道。


    “嗯。你先告訴沈家那個管事,就說我明日午時,便會到人間醉。”程德叮囑章溢道。


    章溢應道:“將軍請放心,待會兒屬下便派人將此事告知那沈家管事沈金。”


    程德滿意地看著章溢:“你先下去忙吧!”


    “屬下告退。”章溢規規矩矩地朝著程德行了一禮。


    程德目送著章溢遠去,良久,才收迴目光。


    “張七九!!”


    “屬下在!!”


    書房外傳來了張七九的聲音。


    下一瞬。


    張七九進入了書房,並在進入後,立即關好了書房的門,低著頭,靜待程德的吩咐。


    “讓你手下的錦衣衛,好好盯緊了泗州城所有商人的生意,暗中查一查他們可做了不法之事?若是查有實證,直接將犯法之商人抓捕,交由刑部朱升審理,至於他們的家財土地,全都交由戶部方銘去接收。”程德不假思索地對著書房外道。


    “屬下遵令!”張七九迴道。


    程德擺擺手道:“你先下去吧!讓我靜一靜!”


    “是。”張七九躬著身退出了書房的門。


    書房裏又隻剩下程德一人,程德的目光停留在伏案上搖曳不定的燭火上,思緒紛飛。


    “嘭!!”


    一張大手握成拳頭,狠狠地砸在了一張大案上,這張大手的主人赫然是一張國字臉,眼睛眯成一條線,臉色十分紅潤,額頭油光可鑒。


    吳禮抬頭望著自己的爹此時陰沉著的一張臉,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


    莫非是我昨夜偷偷翻牆出去喝花酒的事情,被我爹知道了?


    想到這裏,吳禮感到有些心虛,弓著身子,低著頭,不敢直視著自己的爹吳儉的眼睛。


    “豈有此理!這泗州軍可真是不給我吳家一點顏麵啊!”吳儉臉上露出不痛快的神色,目光顯得有些陰鬱。


    吳禮聞言,心中驀地鬆了一口氣,原來爹生氣不是為了我偷喝花酒的事情啊!


    他知道,這個時候必須要說些什麽了。


    他很了解自己的爹,自己若不順著他的話說些自己的想法,恐怕事後必然會遭到嗬斥。


    沒有半分猶豫,吳禮出言道:“爹,這泗州軍如今的實力,倒也可以不用給爹麵子。”


    嗯?


    吳儉錯愕地看著自己這個傻兒子。


    接著,吳儉的臉黑了下來,麵色不善地看著吳禮:“今天你要是不說出個一二來,你就等著挨我的揍吧!這一次,我會把你吊起來打,讓你半個月躺著下不了床!”


    吳禮聞言,心中一寒,腦海中似乎想起了以前某種不好的迴憶,臉上的臉色也逐漸變得難看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的爹這話,恐怕是真的。


    吳禮平複了下心緒,抬起頭對上了吳儉的目光:“爹,如今泗州軍,光是兵馬,根據之前孩兒看到和聽到的,如今恐怕不下五十萬了。他們有這五十萬人馬,準確地說,是泗州軍征虜將軍程德有這五十萬人馬,至少可以不用將這個世上所有人放在眼中,即便是元朝的皇帝也一樣。那麽這樣想來,爹是不是心裏好受了點呢?”


    吳儉詫異地看了自己這傻兒子一眼。


    這還是自己那個廢物兒子嗎?


    怎麽今天感覺有點不一樣呢?莫非是錯覺?


    吳儉想了想道:“你爹,我好歹是泗州城有頭有臉的人,這程德也未免太不把我看在眼中了。”


    吳禮暗中撇了撇嘴,就這?爹可真能吹!


    吳家最輝煌的時候,也是元朝還未亂的時候。


    那些老黃曆的事情,爹你可就不必再說了,孩兒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再說了,這些事也與爹你無關。


    當然,這些話,吳禮也隻在心裏說一說罷了,真要當場說出,恐怕他這個老爹會當場將他吊起來打,而且還是很慘的那種。


    “爹,你可否說一說事情的經過?”吳禮的目光看向吳儉。


    吳儉目光閃過一些錯愕,但沒有絲毫磨蹭:“這泗州城開港招商一事,我們泗州城本地商人全都暗中聯合起來,一來是這件事,我們若是參與其中,獲利很多,至於二嘛......”


    看到吳儉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吳禮瞬間懵了:“爹,你可不可以別用這種眼神看孩兒,孩兒害怕!”


    吳儉的臉頓時黑了下來,張口便破口大罵道:“你這個小兔崽子,要不是為了給你謀個官身,你爹至於求爺爺告奶奶,到處給人送禮,才有機會參與到這些泗州城商人聯合中去?老子要不是為了你著想,老子至於忙上忙下嘛?”


    吳禮心中一驚,這還是他認識的爹?


    突如其來的感動是怎麽迴事?


    不過,吳禮隨即反應過來後,便麵色大變,額頭上冷汗直冒。


    吳儉看到自己兒子突然成了這個模樣,不禁麵色一變,疾步來到吳禮麵前:“禮兒,你怎麽了?可別嚇我啊!我吳家到我這一代,可就剩下你這根獨苗了,你可不要有事啊!”


    吳禮看到自己老爹對自己露出的關心神色,心中一暖,接著便是感到寒意襲遍全身,慌張地說道:“爹,這一迴,我們吳家完犢子了!”


    吳儉則是一怔,隨即便是大手拍在了吳禮頭上怒道:“你小子是怎麽說話的?再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我抽死你!”


    吳禮表示心累,便繼續耐心道:“爹,你可了解這個征虜將軍程德?”


    吳儉嗤之以鼻,眼神布滿嘲諷:“怎麽,你這小子,還要教教你老子?”


    吳禮心裏很慌,眼神看著吳儉有一種牛頭對不上馬嘴的無力感:“爹,你可不要被《泗州日報》的宣傳給騙了,你不會真的以為這征虜將軍程德是個仁義而充滿慈善,是那種可以欺之以方的君子吧?”


    吳儉怔住了:“大家都不是這麽傳的嗎?再說了,你爹我曾經親眼近距離觀看那程德,笑著很儒雅,是一個方正之人。”


    吳禮垂首頓胸:“爹,你——糊塗啊!”


    吳儉的臉頓時寒了下來。


    吳禮仿若沒有看到一般:“爹,你不想想,這個程德是怎麽有如今地位的?他可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以他如今的地位,爹覺得他會接受爹你們聯合起來的威脅嗎?更重要的是,這個程德手裏可是掌握了五十萬人馬,他要是對付我們吳家,可以有無數方法。我們吳家對上程德,那就是以卵擊石,爹你是想要斷子絕孫,還是家族香火不斷呢?”


    吳儉陷入了思索,沒過多久,吳儉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


    “禮兒,爹想要家族香火不斷,該如何做呢?”


    聽到吳儉的話,吳禮瞬間鬆了口氣。


    “爹,你立即包一份大禮,去聯係泗洲城港口招商的負責人章溢,對了,冒昧問一下,爹和其他商人,商討最後的分成比例是怎樣的?”


    “六四分成,我們六,泗州軍四。”


    “爹,您聽我一句勸,現在,立即,馬上前去聯係章溢,就跟他說,我們吳家願意傾全家之力,相助征虜將軍泗州軍開港招商一事,而且比例分成為九一,我們一,泗州軍九。”吳禮臉上露出幾分焦急。


    吳儉卻是麵色有幾分猶豫。


    吳禮看到吳儉麵色的猶豫,頓時大怒:“爹,您也不瞧瞧,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一些錢財,怎比得上我們吳家上下幾十口人的性命?您若不當機立斷,那麽,我們吳家很可能就此斷了血脈傳承,爹,難道您要成為我們吳家的罪人嗎?”


    吳儉額頭上一片冷汗直冒:“禮兒,沒想到,關鍵時候,你還是有用的。我現在就帶著一份厚禮去找章溢。”


    吳禮沒好氣地迴道:“我我以前坑爹,頂多是費一些錢財,這一次爹你坑我,卻是要賠上我的命。爹,你現在要抓緊時間,不要耽擱了,我們吳家這麽多人的性命,可就在你手上了。”


    吳儉複雜地看著吳禮:“禮兒,事情真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嗎?”


    吳禮:“......”


    吳禮麵露焦急,語氣有些發顫:“爹,征虜將軍程德是一個梟雄,梟雄都是什麽性子,你應該明白。這一次,爹你們威脅了他,你說他會不會派人監視著我們的一言一行呢?如果我們家但凡犯了一點事,恐怕會有難以想象的後果。依我的估計,或許我們家附近,應該多了一些監視的人。如果爹不信的話,爹可以讓府中的徐師傅查探一下府外的情況。”


    吳儉目光一亮:“好,爹這就去聯係徐兄,你在此稍候。”


    吳儉匆匆而離去,隻留下吳禮一人在房裏徘徊,暗暗焦急不已。


    沒過多久。


    吳儉去而複返,隻不過,此時,他的臉色看上去極為慘白。


    吳儉臉上露出了落寞之色:“禮兒,爹現在就去找章溢,哪怕是跪在他府外,我也要見到他,我要為我吳家謀得一絲生機。這事情,是爹欠考慮了。還有,禮兒這一次的表現,讓爹感到欣慰。今後吳家交給你了,我也放心了。”


    看到自己老爹吳儉這副樣子,吳禮心中忽然很難受:“爹,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吳儉搖了搖頭:“你還年輕,這種掉麵子的事情,由我去做便好。況且,這一次,都是因為我,差一點連累到了整個吳家。我既然犯了錯,就要承擔起犯錯的後果。”


    說完後,吳儉踏出了屋子,邁入了黑夜,留給吳禮一個蕭瑟、堅定的背影。


    吳禮的眼眶有些濕潤,隨後他腦海中開始轉了起來。


    要是爹沒有見到章溢,那該怎麽辦?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吳禮忽然目光一亮,前幾日,他倒是接觸了一個泗州軍體製內的官員,或許可以從他身上入手了。


    他記得沒錯的話,那人當時對他收藏的一幅畫頗為感興趣。


    或許,吳家的轉機就落在那幅畫上麵了。


    念此,吳禮便返迴自己屋裏,帶上一幅畫以及一些地契,同樣地邁入了黑夜。


    吳家不僅是爹的吳家,還是我吳禮的吳家,我一定不會讓吳家出事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元末之逐鹿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俊俏醉書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俊俏醉書生並收藏元末之逐鹿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