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高掛著暖日。


    長空下,安靜的河麵上,忽然傳來一陣歌唱聲:“綠蕪城上,懷古恨依依。淮山碎。江波逝。昔人非。今人悲。惆悵隋天子。錦帆裏。環朱履。叢香綺。展旌旗。蕩漣漪。擊鼓撾金,擁瓊璈玉吹。恣意遊嬉。斜日暉暉。亂鶯啼......”


    而在河麵的西方,此處附近樹林密布。


    湯和、耿再成一行人,正是將船隻停靠在這附近,方便隱藏。


    此時,湯和、耿再成、常遇春三人,圍坐在一處土坑上,目光望著的都是江都城輿圖。


    這份輿圖,正是所有斥候匯集而製成。


    看上去,雖然是簡單的一塊輿圖,但上麵卻做滿了各種標記,標記出來了江都城附近的各種詳細信息。


    湯和指著輿圖一個方向,對耿再成與常遇春說道:“江都城南城門,還有江都城北城門,從探子迴報的情況來看,這兩處城門的元軍駐守力量薄弱,而且這兩個城門元軍看上去有些散漫,正是我們攻打下它們的機會。”


    耿再成皺著眉頭道:“我們加起來的兵馬,才五千多人。若是再分兵,那麽無論是攻打哪一個城門,都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湯和聞言,麵色一滯。


    常遇春低頭思索須臾,出言道:“若是分兵,這南城門便交給我去攻打了。我會將南城門拿下來的,北城門的話,你們去打,應該沒問題吧?”


    湯和聽到常遇春的話,望著常遇春道:“這樣會不會太過於冒險了?”


    “我覺得我們可以聯係一下馮將軍那邊,與他商量一番。”耿再成接話道。


    常遇春目光望著湯和道:“我覺得我們去打江都,應該盡快將它拿下來才行。若是去聯係馮將軍那邊,恐怕一來一迴,這戰機稍瞬即逝。還有,你們現在知道馮將軍那邊到哪了嗎?”


    湯和、耿再成兩人聽到常遇春的話,陷入了沉思當中。


    湯和覺得,現在馮國用如今不知身在何處,想要派人聯係上他們,恐怕很費時費力。


    耿再成卻是覺得與馮國用商量一番,雖然花費時間較多,但勝在穩妥。


    像現在這般,就直接強行攻打江都城,很可能會發生一些意外。


    但耿再成還是明白,此次作戰,湯和為主。


    所以,耿再成隻好把目光望向湯和。


    湯和注意到了耿再成和常遇春兩人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氣,道:“不如,我們做兩手準備好了。我們在日落時分偷襲江都城時,同時派人去聯係馮將軍那邊。”


    耿再成接話道:“日落時分,確定江都城的城門是在這個時間關閉的嗎?”


    湯和點點頭:“探子昨日查探了江都城周圍各處,從他們匯報的情況來看,江都城的元軍確實是在日落時分關的城門。而且,這些探子有的還混入了城中打探到了消息,證實了這點是沒錯的。”


    耿再成聽到湯和的話,心中不由地一鬆。


    常遇春望著湯和、耿再成兩人道:“既然如此,就按湯和說的辦,做兩手準備好了。雖然我很有信心直接拿下南城門,但為了以防萬一,確實不得不想到這一點。”


    湯和、耿再成點點頭。


    “那我們就兵分兩路,約定日落時分,偷襲江都城。常先鋒,我們各自領一半的兵馬,攻打江都城,不知道常先鋒以為如何?”湯和將視線落在常遇春身上。


    常遇春笑著道:“沒問題,就這麽辦。”


    “行,先把話傳下去,讓將士們好好準備。”耿再成說道。


    湯和點了點頭。


    “我們這裏應該還算隱秘吧?”耿再成環顧著四周,又撇過頭望向湯和、常遇春二人。


    湯和沒有立即迴應,而是把目光朝著四周掃視了一眼:“這裏都是密林,沒有什麽人,我們還算是隱秘的。當然,為了穩妥起見,派探子在這四周查探一番更好。”


    常遇春、耿再成很讚同湯和的話。


    這裏,不查探一番,他們心中有些不放心。


    很快地,一隊隊探子,被湯和他們撒出去,在密林四處查探。


    而他們在耐心地等待著日落時分的到來。


    而在另一個方向,馮國用一行人正從一座山穀經過。


    馮國用打量了山穀一眼,目光微眯向前方,他及時地勒住了馬。


    “派幾個人去前麵查探一下。”馮國用對左右親兵百戶長說道。


    兩位親兵百戶長互相對視了一眼,便連忙將人派了出去。


    沒過一會兒。


    派出去的人迴來了。


    “迴稟馮將軍,前麵都是坦途,沒有什麽危險。不過,小的發現了一個元軍的奸細。”


    馮國用坐在馬上,聽到士兵的話,沉思須臾,“將那元軍的奸細給捉了過來,我要問問他的情況。”


    “是。”士兵迴道。


    接著,士兵帶著幾個人,匆匆離去。


    時間不長。


    隻見,這時候,士兵押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正朝著馮國用的方向靠近。


    等士兵押著人走近了,被捆得嚴嚴實實的人,才被馮國用瞧得一清二楚。


    士兵這時候向馮國用說道:”迴稟馮將軍,小的將這元軍奸細捉到了,就是他。”


    馮國用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將目光望向眼前被綁著的人。


    五官端正,眉清目秀。


    冷著一張臉,沉默著不作聲。


    咦?


    馮國用忽然愣住了。


    從此人麵貌來看,不像是男子。


    但馮國用打量了此人幾處地方,又消除了懷疑。


    他很驚訝,世上竟然有長得這麽好看的男人。


    這是馮國用第一次用好看來形容男人。


    這種事情,他也說不明是什麽感覺。


    反正,挺複雜的。


    馮國用瞥了一會兒後,急忙將目光望向其他地方,轉移視線。


    他怕越看下去,越覺得此人眉清目秀。


    這,很不正常。


    看來,自己是時候該娶個媳婦了。


    若是繼續下去,他有些擔心自己,在將來會有龍陽之好了。


    他可是正常的男人,這種將來的可能性,哪怕是存在一絲一毫,他馮國用也是無法接受的。


    這讓他弟弟阿勝怎麽看他這個哥哥?


    他還要不要臉麵了?


    馮國用迅速平複了心緒,淡淡地望著此人道:“你是元軍派來的奸細?”


    此人依然沒有迴應,而是麵色無比冷淡。


    馮國用沒有時間與此人繼續耗下去,看向左右親兵百戶長:“既然問不出來什麽?直接就在附近找個地方殺了,然後就地掩埋。”


    說罷,馮國用不再看向此人,而是騎著馬,從此人身旁繞過去。


    忽然,此人開口了。


    “等等!”


    馮國用勒住馬,瞥了此人一眼。


    此人開口道:“我是從江都城逃出來的。你們是泗州軍的人嗎?”


    馮國用目光泛著一絲冷光,在他四周的泗州軍士兵,紛紛沉默地看向此人,目光裏帶著冰冷之色。


    此人似乎有些害怕了,抿了抿嘴,繼續道:“我對你們沒有惡意。你們既然不迴答,說明你們就默認了是泗州軍的人。我要求見你們泗州軍征虜將軍,你們能帶我去見見他嗎?”


    馮國用目光銳利地看向此人:“你為何要見將軍?如實招來,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看到馮國用忽然有些殺氣騰騰的模樣,此人身體不禁往後倒退了幾步,麵色有些蒼白,但此人還是咬了咬牙,繼續道:“我是你們征虜將軍的女人。”


    “你分明是一個男人,竟然說自己是女人,還說是我們將軍的女人,我們將軍是絕不會喜歡上男人的。而且將軍也從未來過江都城,看來,你是不想活了!”馮國用語氣平靜地望著此人說道,但語速極快的樣子,彰顯了馮國用並無多少耐心,也說明他真的生氣了。


    此人忽然急了,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連忙從臉上揭開了一層皮,重新在眾人麵前露出的麵貌,讓眾人紛紛目光一凝。


    馮國用卻是不為所動,平靜地望著此人。


    “我真的是你們將軍的女人。”此人語氣有些著急,再次重複道。


    這,分明是一個女聲。


    和之前的聲音不同。


    馮國用望著此人神色,仿佛不似作假。


    隻是,馮國用可是對將軍非常了解的,他絕對未來過江都城。


    為何此人如此篤定是將軍的女人呢?


    莫非,這其中有他不知道的什麽門道在裏麵不成?


    “你可有什麽證據?”馮國用語氣緩和了些,並無之前的劍拔弩張。


    女子這時候,才鬆了一口氣。


    她從懷裏摸索出一塊古舊的絲布,遞給了馮國用。


    馮國用接過來,翻看看了幾眼後,目光非常震驚。


    他怎麽也沒想到,這絲布上,記載著的竟然是將軍的爺爺程務本與平江路長洲縣東蔡村的沈倉,當年是好友關係,兩人還定下了一門孫子輩的娃娃親。


    從上麵記載的內容來看,當時將軍的爺爺,應該是讀過書的。


    隻是,不知為何,到了將軍父親那裏,好像是破敗了。


    當然,這些都是細枝末節。


    重要的是,上麵提及到了吾孫程德,與好友沈倉之孫女沈靈鈴,定下娃娃親。


    這,讓馮國用一時間呆住了。


    他可是知道,將軍已經迎娶了馬夫人,而且馬夫人的賢惠,他也是有所耳聞。


    眼前突然冒出來的女子,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她了。


    馮國用怔在了當場,深深地看了一眼麵前這個女人:“將軍已經娶妻了,關於你之事,我會上報給將軍的,具體如何,等將軍的迴信。你眼下,就跟著我們吧!來人,給她一匹馬,再派一些人保護她。”


    說完後,馮國用就不再管她,徑直往前頭趕路。


    他在想著,將軍以後,恐怕要頭疼了。


    這是將軍的家事,他也不想過多地摻和。


    湯和他們此刻,應該已經到了江都城吧?


    不過,我也快到了。


    想到這裏,馮國用繼續領著大軍前行。


    聽到馮國用說到程德已經娶妻,女子如晴天霹靂一般,愣在了當場。


    那她呢?她該怎麽辦?


    找到了征虜將軍程德,她又該何以自處?


    一時間,她的心亂了。


    這些年,她跟自己的爺爺生活在一塊,兩人相依為命,她從爺爺口中知曉了不少當年事。


    知道自己的爺爺,欠了程德爺爺一條命。


    所以,她的爺爺當年為了報恩,才定下來娃娃親。


    這些年,她四處打探程德的消息。


    然而,天下如此之大,想要打探到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爺爺在臨死前,將她送往了大伯家寄養,還叮囑著她如果找不到那程德,那也沒關係,遇到喜歡的人嫁了也挺好。至於恩情,等他到了下麵,他會想辦法償還的。


    但是沈靈鈴卻沒有將此番話聽進去,她覺得爺爺一生已經夠累了。


    她不想爺爺在死後,還牽掛著此事。


    所以,她決定找到程德,然後將自己嫁給他,以此了結爺爺心中的遺憾事。


    但是,自從程德的爺爺程務本,發生了一些變故,帶著家人逃亡遠處,從此杳無音信,加大了她想知道程德一家人消息的困難。


    被爺爺寄養在在大伯家,在大伯家生活了幾年,她的生活與之前唯一的變化,就是多了個大哥。


    就在最近,她的大哥告訴她,他倒是知道一個人叫程德,就是不知道他所了解的程德,是不是她所難以忘卻的程德。


    當時,她知道程德的消息後,十分欣喜。


    她從大哥口中聽到有關程德的事情後,她很確信,這個程德就是她一直等待的程德。


    在元朝,一個平民人家,大部分都是以數字取名,而非其他。


    而現在名聲在外的程德,他在出名以前,隻是一個平民。


    這一切,都透露著一絲不合理。


    而恰好這一絲不合理,為沈靈鈴照明了方向。


    可是,突然知道程德已經成婚後,她的心猛地一沉。


    她已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去找程德了。


    畢竟,這程德已經成家了。


    這一次,她是從江都城溜出來的。


    還是趁著大哥一次出遠門的機會。


    卻沒想到換來的是這樣一個結果。


    她抬起頭,望著頭頂的天空,隻覺得天意弄人。


    隻是,以後她該何去何從呢?


    不知不覺間,時間一晃,就來到了日落時分。


    湯和、耿再成一支兵馬,總計兩千五百人左右,早早地埋伏在江都城北城門外一處山穀裏。


    常遇春,領著另外兩千五百人左右的兵馬,一直趴在江都城南城門的草叢中。


    看到現在已經是日落時分,常遇春望著那洞開的大門,還有數百人駐守的南城門,一聲令下,朝著南城門外駐守的元軍第一個殺去,口中高聲喊道:“殺元賊!”


    氣勢驚天,令駐守在江都城南城門的元軍膽寒驚懼。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有人來攻打江都城!


    有反應過來的人,立即反應了過來。


    在南城門城牆上的元兵守將急忙朝著下麵駐守的元軍士兵喊道:“快進城!”


    下麵駐守的元軍士兵,紛紛恨不得此時多生兩條腿,一個個地朝著城裏亡命奔逃。


    然而,常遇春等人的動作極為迅速。


    漫天箭影,向著江都南城門城牆上籠罩而去。


    隨之而響起的便是城牆上元軍的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殺元賊!!”


    “殺元賊!!”


    四麵八方傳來的聲音,嚇得元軍麵如土色。


    許久沒有用手中兵器作戰,一時間倒是有些滑手了,兵器都拿不穩了。


    腿打著顫。


    常遇春如猛虎下山,一手拿著盾牌,一手握著長刀,殺元軍如砍瓜切菜。


    而他身後的泗州軍眾人紛紛士氣高昂。


    很快地,常遇春率先帶人殺出一條血路,領兵衝往了江都城南城門。


    直奔城牆上而去。


    四處都是兵器碰撞的聲音,混合著慘叫聲、嘶吼聲、哀嚎聲......


    血染夕陽別樣紅。


    無聲流淌血如河。


    半個多時辰後,常遇春將駐守南城門的元軍全部誅滅幹淨,他派人清理戰場,以及留下一部人做防守,而他親自領著一千五百人,朝著北城門的方向匆匆殺去。


    常遇春想著,正好能夠與湯和、耿再成來個裏外夾擊,迅速占領江都城北城門。


    “噠噠——噠噠——”急促的聲響,響徹在江都城街道上。


    而原本熱鬧的江都城,早已如鳥獸飛散,人群皆去,大街上空無一人。


    常遇春帶著一千五百泗州軍士兵,在一一炷香時間內,趕到了北城門。


    他看到北城門此時也早已亂戰一團,尤其是此處元軍正與湯和他們正勢均力敵。


    見此,常遇春心中有些驚訝。


    他沒想到,這北城門所駐守的元軍,竟然比他打下的南城門還要多很多。


    幸虧他及時趕到了,不然,結果難料。


    於是,常遇春刀指長空,厲吼道:“弟兄們,隨我殺元賊!”


    常遇春等人忽然殺出來,頓時使得江都城北城門元軍士氣跌落。


    一時間,常遇春與湯和、耿再成聯手,各自領著泗州軍士兵,打得元軍哭爹喊娘。


    血雨紛飛,四處不斷有頭顱飛空。


    整個眼中,都是紅色。


    至少,常遇春眼中是如此。


    他不知道為何,越是殺下去,他就感到自己內心深處越發的爽快。


    常遇春不知道的是,在湯和與耿再成眼中,他已經殺紅了眼。


    直到夕陽,徹底西墜,看不到一絲邊角之時,江都城北城門的動靜才安靜了下來。


    四周全都是泗州軍士兵,然而,他們顯得很錯愕不已。


    他們看向中間三人:湯和、耿再成、常遇春。


    湯和、耿再成聯手對付常遇春。


    他們心中暗暗叫苦,他們沒想到這常遇春竟然殺紅了眼。


    他們交戰了幾十迴合後,湯和急中生智,連忙道:“常遇春,難道你忘了將軍的命令?”


    常遇春忽然身體一僵,腦海才有了思考的時間。


    下一刻。


    他望著對麵湯和、耿再成的模樣,再看到自己的刀指向的是他們,以及四周圍起來看著的泗州軍士兵,常遇春意識到了什麽。


    他強製壓製下了這股躁動,而是看向湯和、耿再成賠禮道:“剛剛殺紅了眼,還好你們無事,不然,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向將軍交代了。”


    湯和、耿再成看到常遇春已經恢複了過來,兩人對視了一眼,紛紛鬆了口氣。


    但是,他們心中還是有些狐疑地望向常遇春。


    “常先鋒,你真沒事?”湯和問常遇春。


    常遇春臉上笑著道:“沒事。”


    隻是,常遇春心中卻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湯和、耿再成讓泗州軍士兵打掃戰場,便沒再糾結此事。


    迅速打掃戰場後,他們決定去攻打江都城其他的兩個城門。


    但是,他們有些擔心,其他兩個城門的兵力,要遠超他們許多。


    就在這時。


    一名泗州軍士兵來報,馮國用的兩萬人馬到了。


    就在城外。


    湯和、耿再成、常遇春三人紛紛大喜。


    其他兩個城門,攻打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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