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二年三月二十二日,元朝丞相脫脫在徐州,遭遇刺殺,受了重傷,昏迷不醒。


    此次刺殺事件,駭人聽聞,震驚天下。


    刺殺脫脫的兇手,自稱來自絕聲衛,是為了泗州軍征虜將軍多次遭遇脫脫派人刺殺,而進行的一場報複。


    絕聲衛在徐州刺殺了脫脫後,離開前,還揚言今後誰若是敢再玩刺殺這種陰毒的手段,泗州軍下絕聲衛將會奉陪到底。


    同時,絕聲衛還言,這一次針對丞相脫脫的刺殺,還隻是開始。


    頓時,徐州元軍上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他們紛紛將脫脫府邸把守得猶如鐵桶一般牢固。


    一隻老鼠,都別想溜進去。


    脫脫,作為元朝中書省右丞相,為元朝嘔心瀝血,更是親自領兵作戰討伐徐州芝麻李。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在徐州這個大本營遭遇到刺殺。


    刺殺他的人,還是泗州軍程德的人。


    也因為這一次刺殺,讓泗州軍絕聲衛,聞名天下。


    各方勢力,都通過此事知曉泗州軍程德,掌握著一支數目可觀且不可小覷的死士。


    至少,各方勢力首腦人物,對絕聲衛的認識,都是如此。


    脫脫府邸一處大廳,此刻聚集著烏古孫良楨、龔伯遂、汝中柏、伯帖木兒等人。


    他們都是脫脫的僚屬。


    可以說,脫脫與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現如今,脫脫遭遇到刺殺,不省人事,這讓他們心中非常著急。


    畢竟,脫脫往日都是他們的主心骨。


    烏古孫良楨愁眉苦臉,他抬起有些沉重的頭,環顧了在場眾人一眼,又低下了頭,心神有些心緒不寧。


    龔伯遂則是有些忐忑不安,他擔心萬一要是脫脫出了事情,恐怕到時候,他要被脫脫的政敵給清算。


    汝中柏、伯帖木兒心中極為憤怒,心裏都牽掛著脫脫的傷情。


    “丞相他......傷得嚴重嗎?”汝中柏看向烏古孫良楨。


    烏古孫良楨眼角餘光察覺到汝中柏的目光正朝他盯著,便意識到這話是問他的。


    烏古孫良楨搖了搖頭,“丞相他......情況不太好。”


    “醫師怎麽說的?”伯帖木兒焦急地問道。


    烏古孫良楨看到伯帖木兒麵色露出的急切模樣,臉上露出了凝重,緩緩道:“醫師說,丞相這一次算是運氣好,那刺客刺向丞相胸口的刀,就差一點,就能讓丞相當場斃命。”


    聽到烏古孫良楨的話,伯帖木兒又把目光看向汝中柏:“這一次,還是多虧了你,不然,丞相此次吉兇難料。那名刺客,幸虧被你及時解決了,否則後果難料。”


    汝中柏苦笑道:“還是遲了......”


    眾人聞言,都沉默了。


    “丞相這一次在徐州屠城,很不得人心,我以為那些刺客能混進城裏,肯答有徐州那些反賊的人相助。”伯帖木兒恨恨地道。


    龔伯遂瞥了伯帖木兒一眼,又快速收迴了視線,保持著沉默。


    “龔參議,那名被抓的此刻,有沒有問出什麽?”汝中柏將目光落在一旁一直保持著沉默的龔伯遂身上。


    龔伯遂搖了搖頭,“所有能使用的酷刑手段都使用了,一句話也問不出來。那刺客,被我發現,好像是患有啞疾。無論我使用什麽手段,那刺客隻是冷冷地盯著我看,倒是看得我有些發毛。”


    “要我說,應該把這刺客腦袋給擰了,為丞相出口氣。”伯帖木兒氣唿唿地說道。


    眾人都沒有接話。


    伯帖木兒知道自己的話,沒有得到眾人迴應,心中有些不滿。


    “丞相當真派刺客,刺殺那泗州軍程德?”伯帖木兒望向龔伯遂問道。


    龔伯遂瞥了伯帖木兒一眼,平靜地迴道:“依我看,這肯定是泗州軍反賊程德的汙蔑。我們丞相是何等人物,至於使用這種手段嗎?”


    然而,烏古孫良楨卻是暗暗鄙視著龔伯遂。


    睜眼說瞎話,不就是這樣的嘛?


    據他所知,丞相脫脫派人刺殺程德,倒是真有此事。


    做得出來,卻不敢認,算什麽漢子?


    敢做不敢認,對於這種人他是瞧不起的。


    當然,如果這個人是脫脫,他就隻能一字不予評論了。


    畢竟,他能有今天這樣的地位,都是托脫脫的福。


    在朝中眾多大臣心裏,他和脫脫的關係,那就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哥們。


    無論他做什麽,說什麽,都會不自覺地就被帶上脫脫。


    烏古孫良楨望著汝中柏說道:“這次徐州四個城門,一定要加強守備,切不可再讓此刻進來。還有,丞相府邸外,一定要晝夜派人來迴巡視。如果刺客膽敢再來,必能讓他插翅難飛。”


    汝中柏應了聲。


    這是他的職責,他也沒什麽好說的。


    隻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這時候,烏古孫良楨又看向了龔伯遂,“徐州這裏,不宜久居。丞相剛屠徐州城不久,恐怕接下來的此刻,不僅僅是那泗州軍絕聲衛,或許還有徐州城芝麻李的殘餘紅巾軍反賊,這個不能大意。”


    龔伯遂沉思片刻,“我以為,待丞相醒來後,當立即撤出徐州城,最好還是返迴大都比較好。在那裏,丞相將會無比安全。”


    “不過,芝麻李的地盤,需要派人駐守,尤其是淮東道,還與泗州軍淮安路毗鄰,恐怕接下來淮東道戰亂不休。以我之見,當讓伯帖木兒留下來。”汝中柏開口道。


    伯帖木兒聽到汝中柏的這番話,他沒有反駁。


    在他看來,留下來有仗打,比留在朝中每天打口水仗要好。


    朝中那些噴子,每天唾沫,都要濺到他臉上幾次。


    他可忍受不了那樣的場麵,要不是丞相脫脫反複告誡他需要忍耐。


    他早就朝那些噴唾沫的人,直接當場給他們幾個大嘴巴子了。


    烏古孫良楨聽到汝中柏的建議,卻是麵有猶豫。


    在他心中,他覺得汝中柏留下來,比伯帖木兒留下來更好。


    但看到伯帖木兒一副雀雀欲試的模樣,又是汝中柏推薦,烏古孫良楨就沒將心中想法說出來。


    大家平日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現在若是將心裏話說出來,恐怕還會交惡汝中柏與伯帖木兒,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讓伯帖木兒留下來。


    於是,烏古孫良楨笑道:“既然是汝中柏推薦,那伯帖木兒便留下來。這件事,到時候我會向丞相說明,想必丞相也會同意的。”


    伯帖木兒心中大喜,臉上更是無比激動。


    汝中柏望著伯帖木兒開心的模樣,心中也為之高興。


    隻是,在一旁的龔伯遂,卻是麵色一變。


    他抬起頭打量了一眼伯帖木兒,又看了一眼汝中柏,最後看向烏古孫良楨。


    他沉默了。


    即便他心中再如何反對,他的地位不夠,無論說什麽,恐怕這些人也不會聽進去。


    不說,反而什麽事都沒有。


    但要是說了,恐怕他今後的前途將會無比坎坷。


    在座的這些人,沒有一個簡單的。


    唯獨他,卻是這些人中的異類。


    想到這裏,龔伯遂腦海中又想起了韓伯高。


    對於韓伯高,他心中還是有些佩服的。


    尤其是韓伯高早些年的時候,敢於向當今的大元皇帝亮劍。


    還在奏折裏說了很多大元皇帝各種不適合繼承皇位之事。


    當時,他也想摻和一下,但他在最後退縮了。


    他覺得,靜觀其變,才是最好的方法。


    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果然出乎他的意料。


    看似不可能的人,竟然真的繼承了大元皇帝。


    韓伯高也因此,在仕途上坎坷一生。


    他所上述的利國利民之言,當今的大元皇帝,隻字不聽,隻言不納。


    反而,大元皇帝最喜歡把他打發到各種窮苦地方去當官。看書溂


    大元皇帝之所以沒殺他韓伯高,就是為了向天下證明他當這個皇帝,心胸寬廣,彰顯他的仁慈。


    畢竟,當初反對我做皇帝的人,我都沒殺,難道我這還不仁慈嗎?


    想到這裏,龔伯遂當時還是很羨慕韓伯高的。


    羨慕他的好運氣。


    可是,一切都在那一次韓伯高出使泗州軍之後變了。


    韓伯高竟然被殺了,這很出乎龔伯遂的意料之外。


    畢竟,是他向丞相脫脫推薦韓伯高去出使泗州軍的。


    雖然韓伯高並不是他殺的,但也和他脫不了幹係。


    真有一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同種境遇。


    龔伯遂收迴了心神,感到有些愴然。


    如今,即便是他,也能感覺到大元有日薄西山之感,奄奄一息了。


    但丞相卻是竭盡所能,為這個大元續命。


    丞相脫脫所作所為,他全都看在眼裏。


    有時候,他很敬佩丞相脫脫的做法。


    但丞相脫脫的有些做法,他卻非常鄙視。


    但無論怎樣,這一切,都過去了。


    如今的丞相脫脫,也已經昏迷不醒。


    在座的這些人,心中都有各自的小算盤。


    想到這一點,龔伯遂內心不禁自嘲:在座的這些人中,受到丞相脫脫的信任都是高於他的,但要是論對丞相脫脫的忠心,他們又是低於自己的。


    想到自己是一個漢人,龔伯遂內心頓時起了些波瀾。


    漢人?元人?......真可笑啊!


    大家不都是人嗎?


    龔伯遂陷入了沉思當中,眾人也不以為然。


    在他們看來,龔伯遂這個樣子,一直都是如此,他們也不感到奇怪。


    就在他們繼續準備商討的時候,忽然有下人來報,丞相脫脫醒了。


    眾人聞言,都麵麵相覷。


    他們心中非常驚訝。


    不是說丞相脫脫是重傷嗎?怎麽這麽快就醒了過來?


    眾人都把目光望向烏古孫良楨。


    烏古孫良楨出聲道:“丞相的確是受到了重傷,這點我是確認過的。至於為何如此之快醒來,我就不得而知了。”


    眾人隻好不再糾結此事,而是一起朝著脫脫的房間走去。


    一會兒。


    眾人來到了脫脫的房間。


    此時,脫脫額頭上平整地放著一塊濕毛巾,疊的很整齊。


    他的嘴唇有些幹裂,臉色蒼白,目光有些無神。


    站在脫脫床邊的,正是救治脫脫的醫師。


    “你們......都來了。”脫脫有氣無力地道。


    眾人點點頭。


    脫脫瞥向烏古孫良楨他們,費力地說道:“接下來,烏古孫良楨,代我坐鎮徐州。汝中柏即日起......領兵七萬......前往淮東道,駐守在安東州,看準時機,攻向淮安城。”


    “伯帖木兒......即日起,領兵七萬,攻向清河城、清江城......龔伯遂,作為隨軍軍師,伯帖木兒要牢記......大事多與龔伯遂商議,切不可......貿然行事。”


    “烏古孫良楨領命。”


    “汝中柏遵丞相令。”


    “伯帖木兒遵令。”


    “龔伯遂領命。”


    脫脫臉上浮現出一絲病態的笑容,望著眼前四人道:“我的傷情,我自己清楚,你們不必過於擔憂......你們都下去,好好按我的安排行事......”


    看到丞相脫脫說話極為艱難的模樣,眾人急忙點頭迴道:“是。”


    隨後,眾人紛紛朝著丞相脫脫行了一禮後,便匆匆離開眼前的屋子。


    脫脫望著四人離去的背影後,臉上的笑容迅速收斂了,望向一旁的醫師道:“接下來,我的安全,就靠你了。其他人,我都不相信,唯有你,我才是最相信的。我相信你有這個本事,而且,泗州軍程德的那個絕聲衛,恐怕接下來還會有所動作,這些就交給你去應對了。”


    如果烏古孫良楨等人還在的話,他們肯定會非常驚訝,為何丞相說話竟然如此利索了,而不是剛剛那樣有氣無力的模樣?


    一旁的醫師,點了點頭,躬身迴道:“請丞相大人放心,有我在,無論是泗州軍的絕聲衛也好,還是其他什麽人派來的此刻,隻要我在這裏,我保證他們絕對無法接近丞相。同時,下毒等手段,在我眼中不是什麽大問題,有我在,這些毒都將會被立即解掉。”


    丞相脫脫聽後,微眯著眼看向醫師:“恩。我相信你。這一次,我定要讓泗州反賊程德知曉派人刺殺我是個錯誤的決定,在拿下淮安路後,我一定會讓汝中柏他們進行一場屠城,以暴揚我大元之威,要讓那程德後悔不迭。”


    一旁的醫師,聽後,麵色平靜地點了點頭。


    另一邊。


    烏古孫良楨等四人剛走出脫脫的府邸不遠,他們四人互相望了一眼。


    “接下來,我就要向大家告辭了,我也領七萬大軍前往淮東道安東州去了。”汝中柏率先出聲道,他朝著其他幾人看著,臉上露出輕鬆的神色。


    其餘人,皆都點頭以應。


    “那我也要出發了,龔參議,我們現在就出發吧!”伯帖木兒望向龔伯遂道。


    龔伯遂點了點頭。


    烏古孫良楨看著汝中柏、伯帖木兒、龔伯遂三人離去,眼裏若有所思。


    隨後,他轉身離去。


    此時,才是午時時分。


    午時過後,程德獨自待在將軍府中看書。


    而軍務,他早早就處理完畢了。


    至於繁多的政務,都被他扔給了羅茂和姚廣孝。


    而姚廣孝因為忙於在高郵城招水兵一事,最後這實際處理繁多政務的便隻有羅茂了。


    羅茂一口氣都沒歇著,從昨夜到現在,他都沒來得及合上眼打個盹。


    實在累了,他就狠狠地掐自己一下。


    每次不經意間,低頭看著伏案上堆積如山的文書時,羅茂重重地歎了口氣。


    他很羨慕劉伯溫跟著劉重五一起去泰州城。


    但想到將軍對他的信任,羅茂還是無奈地埋頭政務。


    當然,這些政務不是他都能拿主意的。


    他會將最重要的挑選出來,交由將軍程德拿主意。


    雖說將軍完全信任他,但他卻不敢有所僭越。


    他一直牢記著他老師楊仲開以前的教誨。


    謹小慎微,每日三省,永遠不要僭越,牢記君臣本分。


    既然認了將軍程德為主公,那麽將軍程德便是他的君,而他是臣。


    這些,要全部做到,雖說起來容易,但鮮少有人能堅持一生。


    他羅茂要做的就是要力貫一生,都要堅持下去。


    又處理一陣政務後,羅茂腦海中牽掛著江都那邊的戰事。


    也不知,馮國用他們,還有湯和、耿再成他們現如今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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