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裏,賈母幾個心急如焚。


    尤其聽到賈赦下車,帶人過去後。


    人家既然敢在此時動手,那定然考慮過他們家這邊的人手。


    “母親,隻怕不止大嫂遇險了,敬堂哥和珍兒那裏,恐怕也有危險。”


    意識到這一點時,賈敏顧不得再聽後隊的消息。


    “快!”


    她大聲朝外喊道:“動起來,馬上迴城。”


    她們在這裏,還要分薄人手,看顧她們的安全。


    但是迴城就不一樣了。


    城門口就有官兵。


    “對對對!”


    賈母也反應過來,“快迴城報官!”


    “旺兒,你留下跟老爺說明情況。”


    王熙鳳朝自己的陪房道,“我們去找援軍了。”


    三處地方都要救援,她們在此幫不上忙不說,還可能添亂。


    她們的馬車迅速動起,後麵的邢氏也好想跟上,但是老爺在外麵……


    稍一猶豫,前麵的馬車已經跑遠了。


    她……


    “快,你們別愣著了,都去幫忙。”


    邢氏掀開車窗的一條縫,朝守車的兩個小廝道:“千萬護好老爺。”


    兩個小廝一愣,但主母既然這樣說,那當然是去幫忙的好。


    他倆和旺兒一起,一人撿了幾塊石頭,往後跑去。


    “太太,那我……”


    車夫猶豫,“我們迴城嗎?”


    前麵的車都跑了呀!


    “……等一等,等老爺!”


    邢氏心慌的厲害。


    可賈家誰是她的倚靠,她還是明白的。


    賈赦再不靠譜,有他在,她就是當家太太。


    她沒兒沒女的,雖然迎春很好,可迎春也沒長大啊!


    更何況還有東府的大嫂呢。


    她的馬受驚了,馬車……


    邢氏不敢往更壞的地方想,隻能雙手十,求神拜佛。


    賈家不能沒有大嫂子啊!


    沒有大嫂子時時看著,老太太可能要不了多久,又會變成從前的樣子,接著偏心二房。


    到時候老爺肯定還會破罐子破摔。


    不說邢氏在馬車中如何,賈赦這邊又得了外援,心神大振,沒武器,燃燒的柴禾就是。


    撿那沒淋上油,還有半截沒燒著的‘咻咻’的往黑衣人身上砸。


    “給我砸,砸死一個爺賞八百兩銀子。”


    賈赦自己都在幹。


    甚至手上燒了兩個火泡子他也沒在意。


    他爹和伯父當初交了兵權,是想讓太上皇放心,是想保住子孫。


    可是現在呢?


    這些個混蛋,青天白日的,就敢如此行事啊!


    他擔心被驚馬帶走的大嫂,擔心太玄觀堂哥那裏,也擔心趕去的珍兒。


    事情不可能這麽巧的。


    “啊啊啊,王八蛋!”


    在府衛終於砍傷一個後,賈赦沒命的往那人身上砸東西。


    榮國府這邊的小廝有樣學樣,他們以最快的速度一擁而上。


    嘭嘭嘭~~~~


    哢嚓~


    “啊~~~~”


    受傷的黑衣人很快就被賈赦的幾個小廝敲斷了雙腿雙手。


    “他,再打他!”


    賈赦目眥欲裂的又指向一個黑衣人。


    被盯住的黑衣人心下一顫,但很快‘咻咻’的石頭和火棍子全往他這裏扔來。


    “風緊,扯唿!”


    機會已經創造了,老三那邊的活也差不多了。


    他顧不得被拿下的同伴以及受傷的同伴,拔腿就往林中衝去,那裏有他們藏著的馬。


    老大都逃了,另外四個當然也不會戀戰。


    咻~


    府衛範大明太恨了,他掄起大刀朝受了點傷,身手不太靈活的黑衣人去。


    卟~~


    一個頭顱骨碌碌的滾了出去,大量的鮮血噴出,那人的身體‘啪’的摔地上時,還不時的顫動著。


    範大明騎馬奔上,一個探身,拿迴自己的大刀,就跟上隊友朝小道衝去,“大老爺,這裏交給你了。”


    “去去去,快去!”


    賈赦雖然也很想去,但是,他的動作肯定沒他們的快,“我們在這裏等你們。”


    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賈赦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朝兩個小廝道:“你你,你們兩個馬上騎馬追上珍兒,告訴他萬事小心,這裏出事了。”


    兩個小廝迅速上馬,追賈珍去。


    “隻要他平安,迴來老爺我重重有賞。”


    賈赦生怕他們不盡心,又大喊重賞。


    可是哪怕如此,他也很不安。


    有戰力的,身體靈活的都跑了,他……


    “老爺,不好了,這人服毒了。”


    被他們打斷手腳的黑衣人咬開了牙中的藏毒,此時痛得身體亂扭,滿麵猙獰。


    再說這邊,麵對越來越靠近的三個黑衣人,沈檸知道拖不了了,她好像認命的坐了下來,事實上,是借著軟靠阻攔對方的視線,以火折子點燃火槍。


    火槍的後坐力還是很大的。


    得到它後,她曾借著賈珍放煙花的空檔開過好幾槍。


    現在……


    “沈夫人,想要死得痛快,就讓你的人放下鞭子。”


    執鞭的女子看樣子也是有點本事的。


    “否則……”


    話音未落,計算好距離和方位的沈檸,猛的抬手‘嘭’的一聲,就朝對方開了一槍。


    兩邊的距離不過四米,火槍瞄的是對方的胸口,其威力直接就把對方掀翻。


    ‘嘭’的一聲,他後仰摔倒滑出一米的瞬間,聞佩蘭的鞭子也動了。


    啪啪~~


    啪啪啪~~~~


    鞭子忽長忽短,最開始的幾鞭,盡朝兩人拿刀的手去,打下他們的刀,鞭子又一卷,把刀子狠狠甩遠。


    沈檸顧不得震得麻、痛的右臂又迅速裝填火藥。


    兩個黑衣人被突然的變故驚了一驚,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待到反應過來,配合著欺身要奪鞭的時候,火槍再次瞄準,嘭~~~~


    “啊啊~~~~”


    肚腹中槍的黑衣人麵目扭曲。


    望向沈檸的目光,像是恨不能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


    他們有她的資料。


    這個用鞭的聞佩蘭是威武鏢局的鏢師,雖然有點本事,但他們不論哪一個隻要纏上一會,就必能取了沈氏的性命。


    可他娘的,沈氏一個後宅的貴婦人,怎麽會用槍?


    如果……


    咻咻~


    一腳逼退另一個黑衣人的聞佩蘭鞭子旋過來,卷住他的脖子,猛的一扯。


    因為負有保護責任,聞佩蘭不敢有半點鬆懈。


    她知道太太有從傳教士那裏搞來的火槍。


    這東西她在南邊見人用過。


    但那都是男人用。


    如今……


    雖然自己這一方看著是沒問題了,但肚腹受傷跟死還有一段距離,萬一人家拚著命,也要咬下她們一塊肉呢?


    聞佩蘭沒有猶豫的送他一程。


    鞭子甩開的瞬間,那黑衣人的脖骨已被錯位,當場命絕。


    這這?


    僅剩的一個黑衣人沒想到還有這翻轉。


    明明他們都占據了絕對的優勢,怎麽會這樣?


    電光火石間,他迅速按動袖箭。


    可惜之前連射幾箭,現在隻剩一支。


    咻~


    這一箭的時間卡得非常好,正是聞佩蘭舊力用盡,新力未生之時,想要甩鞭救援沈檸根本不可能。


    當~


    沈檸一把舉起軟靠。


    因為賈珍被刺,吸取了教訓,這軟靠的中間,放了一張鐵皮。


    果然箭頭並沒有穿過來。


    但也驚得她心跳異常。


    咻~


    咻咻咻~~~


    聞佩蘭那一會也嚇得夠嗆,鞭子‘咻咻’的往那人甩去。


    沈檸雖然慌,但是她不知道後麵還有沒有黑衣人,又急忙裝填彈藥,弄好火繩。


    “等著,這梁子結下了,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遠處已經有馬蹄聲了。


    聽那聲音,黑衣人懷疑是賈家的府衛,他大刀被姓聞的這女人甩走了,如今再在這裏也是沒用。


    險險的避過幾鞭,他幾個縱跳,便消失在林中。


    “夫人~”


    聞佩蘭並不追人,急忙迴頭查看她。


    “我沒事!”


    沈檸的麵色其實很差,但還努力扶著軟靠站起來,“看看趕車的金山。”


    “……我帶您去。”


    聞佩蘭愣了一下下,聲音異常軟和。


    自入賈家以來,所有見到的,都跟她想像的不太一樣。


    寧國府的主子不多,丫環、婆子、小廝卻一大堆。


    以前她會認為這家窮奢極欲,但如今……,她卻覺得對大多數普通百姓而言,能在賈家當奴仆,其實是極好極好的差事。


    賈家有一年四季的衣裳,管吃管住還給月例。


    這也就罷了,人家還教文習武,在武學上有天份的,還能任職府衛,將來另得出身。


    就算不能走府衛這條路,隻要你肯學,算盤珠子打得好,據說也能到外麵賈家的店鋪當掌櫃、夥計。


    內院的小丫頭們一樣。


    每日至少有半個時辰的習字時間,想學刺繡,有天份又能吃苦,直接進針線房。


    甚至連李大娘做飯,有心的也都可以學一學。


    人家一道菜譜,據說隻要願意記下來,夫人還會給十兩銀子。


    可以說賈家對下人極好。


    如今她們還不算完全脫險,夫人走路雙腿都有點打抖,卻還是先關心摔在溝裏的下人。


    聞佩蘭覺得,為這樣的人賣命,她值得了。


    倒在溝裏的金山肩頭有箭,一條腿彎得不正常,臉上有很多擦傷,人也昏迷不醒,看著受傷極重。


    “太太!太太……”


    “籲~”


    範大明三人騎馬奔至,“太太您沒事吧!”


    “我沒事,金山受傷很嚴重。”


    沈檸道:“得抬著他走。”


    “我來!”


    齊齊下馬的三人迅速找到被聞佩蘭踢下的車板,抬金山上去前,聞佩蘭已經從滾下山坡的破車裏找出一床被子和另一個軟靠。


    幾個人收拾收拾讓他躺舒服些。


    “太太,赦老爺和幾個小廝還在那邊等我們。”


    範大明道:“您能和聞姑娘騎馬嗎?如果不能,我這就迴去趕車。”


    “能!”


    沒什麽不能的。


    原身年輕的時候,和賈敬學過騎馬。


    沈檸在現代的時候,也曾在景點騎過幾次。


    更何況這次還有聞佩蘭帶她。


    沈檸歸心似箭,她擔心好大兒那邊。


    還有賈敬!


    他到底是真發熱,還是已經出事,她都不知道。


    馬來的快,走得也快。


    天上的雪花漸大。


    沈寧的披風裹得很緊,可哪怕如此,風在臉頰掃過,也好像鋼針刮過一般。


    她不由的把頭低了低。


    “太太抱緊我。”


    聞佩蘭把腰板挺得更直些,盡量替她擋去風雨,“一會就到了。”


    ……


    京城,順天府。


    董孝全一邊喝著熱茶,一邊看著卷宗,天氣越發的冷了,各方的巡邏人員,反而要增加。


    實在是不增加不行。


    天冷,百姓就喜歡烤火。


    但自古水火無情。


    不看著點,南城那邊一燒就是一大片。


    他在增加預算的卷宗上,剛剛寫下準,就有急切的腳步衝進來。


    “大人,不好了,寧國府沈夫人遇襲,生死未卜。”


    什麽?


    董孝全一下子站起來,“何時何地?來人,鳴鑼!”


    鳴鑼是緊急集合號。


    一刹時,順天府的衙役全都忙了起來。


    此時,最先收到消息的五城兵馬司已經有一隊人員往出事地去了。


    但賈母和賈敏擔心人手不夠,並沒有迴府,仗著身份,還在西城門等五城兵馬司再調的人手去救人。


    很快,又三十人頂著風雪出城。


    待到順天府盧總捕頭出來,已經又過了半刻鍾。


    車夫交待大概地點,這才抹了一把汗。


    “老太太,現在迴府嗎?”


    “……去宮裏。”


    賈母沉默了一瞬,到底說出了這三個字。


    雖說沒證據證明是晉王弄的,但是,上位者很多時候都不需要證據。


    她也可以不說晉王,她可以去哭訴。


    她要太上皇親自查。


    賈家對得起太上皇。


    太上皇不查,皇上也得查。


    “母親!”


    賈敏眼中難掩悲淒,“您是要找皇上嗎?”


    “找太上皇!”


    賈家是老臣。


    賈家一片忠心。


    太上皇連太子的遺在外麵的血脈,都交給了賈家,對賈家就有一定的倚重。


    老太太不相信,他能一點也不管。


    “我得跟他哭去。”


    晉王欺人太甚。


    “我得找甄太妃,我得問問她,賈家哪點對不起她。”


    她不需要證據,她隻要讓太上皇看到,賈家在懷疑晉王就成。


    “你大嫂……”


    賈母的眼淚落下來,“還有你大哥和珍兒,真的不能出事啊!”


    他們要出事了,她怎麽跟祖宗們交待?


    將來她都沒臉去見國公爺。


    “快!去皇宮!”


    賈母吸了吸鼻子,不敢讓自己在這一會哭得太狠。


    眼淚要流在該流的地方。


    “鳳兒,再叫兩個人去報信,一個給璉兒,一個給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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