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不如從命!”古壺向將軍拱手道,這正是他心中期盼的,他知道將軍要跟他談入仕之事了,可說到喝酒,他還是有些心虛,但轉念一想,能喝多少喝多少,將軍還不至於強人所難吧。


    這一夜,春夜風柔,春月皎白,山鄉的春夜令人陶醉。


    在田副將帶領下,古壺跟著將軍出了山莊住戶,朝莊後的山坡去,他們身後,跟著侯戈和將軍的幾個侍衛。


    踏著月色行走,不到小半個時辰,便來到了山腰一個八角涼亭,提前已有人布置安排妥當,亭內一桌四凳,桌上酒食齊備,兩侍女恭立一旁。


    亭四周圍了布幔,八角柱上八盞風燈高掛,不僅將亭內照得通亮,也將亭外空地上的月光逼得隱去。


    “有月光如此,要那麽多風燈何用,留一盞足夠。”將軍指著高掛的風燈大聲說,侍女忙滅了其他風燈,隻留一盞,頓時,亭外月光又占了主角。


    古壺陪著將軍和田副將就坐,侯戈留在亭外。


    將軍舉杯道:“美月當有美酒一,古大夫嚐嚐這酒如何?請!”


    古壺剛坐下便已聞到酒香撲鼻,他雙手端起酒杯:“對於酒,我真是不懂,將軍請!”


    一口酒下肚,古壺頓覺腹內燥熱攪動,像腹內有火在燃燒,火舌已經舔到了喉嚨,他不禁連聲咳嗽起來,忙把酒杯放下。


    將軍大笑道:“看來古大夫也不不擅長之事,你可知這是何酒?”


    古壺:“我索不善飲,不知何酒,請將軍賜教。”


    “此為捉奸酒。”將軍一字一頓地,認真地說。


    “捉奸酒?”古壺驚得差點跳起來,“捉拿的捉?奸夫淫婦的奸?”他瞪著將軍不相信地問。


    怎麽會有如此奇怪的酒名?喝了這酒就能去捉奸,還是喝了這酒要被捉奸?他懷疑這是將軍在跟他開玩笑。


    “正是!”將軍微微一笑,認真地點頭,“這酒名的得來有段故事。”


    這酒出自一姓劉的釀酒人之手,能在夏日曝曬十日而酒味不變。


    有一次,一位新任刺史帶著家中老仆帶著這種酒去上任,途遇劫匪,劫匪把二人捆在地上,在他們的車裏翻找錢財。


    這些劫匪沒找到錢財,隻聞到酒香,翻出這酒來大喝一通,結果全部醉倒,刺史和老仆不慌不忙慢慢掙脫了繩索,再去報官。


    官兵到達現場時,這群劫匪還沒醒,全部被捉拿。這酒之後便得這捉奸酒一名,這奸是奸邪之徒,奸賊之意,可不是男女奸情之意。


    “原來如此!”古壺聽完將軍的講述,不好意思地笑笑,聞著濃濃的酒香,輕輕抿了一口,果然醇辣烈,可不敢多喝,他在心中告誡自己。


    古壺見將軍一口幹了杯中之酒,不由地問:“將軍為南方人,南方多溫軟綿長之米酒,將軍為何喜歡這北方烈酒?”


    “南方人?哈哈——南方人?”將軍放下酒杯,猛然起身,仿佛被南方人這三字激怒了,“我祖上也曾是北方人,為何現在我們一族遠離祖地蝸居南方?戰亂也,割據也,分邦也!”


    將軍激動地離開座位,高舉兩臂大聲說:“想數千年前悠悠炎黃,三皇五帝一脈傳承,曆經春秋風雨,戰國烽煙,而至秦漢一統大邦。”


    “眼看天下安寧黎民安生,誰料國運不長天下三分,好不容易三家歸一,可蒼生氣還沒喘平,卻又分崩離析天下大亂邦國林立。”


    “如今之大寧國,強敵環視,國事紛擾,內憂外患間,五六年一小戰,十數年一大戰,鬥去戰來,國疲民苦,苦不堪言。”


    “何時天下能長久大統而息戰?何時黎民能永世安居樂業?何時所有人都能像我等今日這般花前月下安然飲談?何時?啊,何時?”


    將軍大聲歎問道,這些話,將軍是在問自己,又是在問古壺,還是在問蒼天。


    此時此刻,將軍情不自禁,自己斟滿一杯酒一口吞下,頓時覺得胸中有一團烈火在熊熊燃燒,他感覺煆燒的,不是酒,而是自己。


    想自己滿腹經綸,一身才華,可是幾十年奮爭拚搏下來,除了在書壇鶴立雞群,別的方麵並無什麽大的建樹,一腔壯誌仍未酬。


    眼前這位古壺,這位玄之道長所說的“逸才”,也許是幫助自己成就大業的棟梁,可是,畢竟此人太過年輕,雖說身懷奇技,可誌向未定,也不知此人能成多大的事。


    可是,不試試看又怎麽知道呢?希望但願自己沒有看幹走眼。將軍想到這裏,把目光移向古壺。


    古壺看將軍滿臉通紅,神采昂奮地看著自己,又迴味著將軍剛才慷慨暢言,古壺被將軍的情緒感染感動,將軍真是性情中人。


    他不禁替將軍斟滿一杯,又自斟一杯雙手舉起說:“將軍所問何時國泰民安,古壺一個才從奴仆脫身而來的平民,哪裏能夠迴答如此大問題。不過,我知道,將軍心懷天下憂國憂民,請容古壺敬你一杯。”


    “哈哈——好,古大夫,好!”將軍拍拍古壺的肩,端起酒與古壺一碰,一飲而盡。


    古壺也一口喝了自己的這杯酒,這次似乎沒有剛才那般辣烈,也許是聽了將軍所言,自己胸中也充滿了豪氣,衝淡了酒氣?


    這一瞬間,他突然思維跳躍到自己醫館中那一排排藥櫃上,以後應該專門研究一種喝酒不醉的藥。


    “拿筆墨來!拿劍來!拿樂聲來!”將軍放下酒杯,朝田副將高聲喊道。


    將軍的大喊,摁住了古壺跳躍的思緒。


    田副將朝一旁的侍女做個手勢,侍女忙去準備。


    與此同時,將軍動手除去自己頭冠飾物,寬衣解帶,把那些裝飾累贅之物全都扔在一旁。


    轉瞬之間,一位儼然肅裝的將軍,變成一位散發完衣的風流名士。


    兩侍女的笙樂響起,田副將再點燃三盞風燈,亭內外頓時明亮起來。


    將軍左手挽住右臂大袖,飽蘸濃墨跳到周圍白絹布幔前,舞臂揮毫。


    龍飛蛇行之間,“國運勃興花益燦,民情逸樂月彌明。”數行飄逸瀟灑的大字,如墨花般綻放在潔白的絹布上。


    “好好好!”古壺擊掌高唿,田副將也擊掌叫好。


    古壺被將軍的風流雅姿和激情文字激動得腿顫手抖,這才是大才大德,這才是風流名士,這才是快意人生!他由衷地在心中感歎道。


    “來來來,古大夫,你來!”將軍像風一樣飄到古壺麵前,把手中筆往古壺麵前一伸。


    “我?!”古壺愣了愣,毅然接過這筆,可他一時不知寫什麽好,他一邊蘸墨一邊快速地膛動腦汁。


    有了!


    他大步走到空白的兩塊白幔前,閉上眼,屏屏息凝凝神,然後睜眼揮毫,揮臂運腕,刷刷刷——“政通人和大寧”八個大字便在一塊白幔上跳將出來。


    再次刷刷刷,“國泰民安天下”八個大字也浮現在另一塊白幔上,字體也是行雲流水的王體行書。


    “好,好一個政通人和大寧,好一個國泰民安天下!”將軍擊掌喝彩道,“古大夫心懷大寧,誌在天下,好!”


    古壺沒想到自己撿來的兩個標語口號般的成語能得到將軍的喝彩,不過,這確實是他一生最美好願望。


    “班門弄斧,將軍見笑了,這兩句話雖說大而空,卻也是我的誌向所在。”古壺放下筆,對將軍拱手施禮。


    “古大夫全才也,陪本將軍舞舞劍如何?”將軍說著從田副將手上接接過兩柄長劍,把一柄遞給古壺。


    古壺忙拱手道:“古壺隻會三五招花拳秀劍,不敢在將軍麵前獻醜,將軍盡興,古壺敬瞻。”


    他哪裏敢在將軍麵前舞劍,一來自己確實劍術平平不敢露醜攪了將軍雅興,二來怕將軍在舞劍時試探自己功夫,他是真心不敢。


    “好,風清月朗,本將軍便邀風共舞,邀月共賞。”將軍說罷持劍出亭,縱身一躍,如矯健的雄鹿跳取亭前空地上。


    “揮劍請風舞,舉杯邀明日。”古壺即興想起了這兩句話,可他沒有說出聲來,怕將軍聽到問起出處,又免不了要一番解釋。


    亭子四周的布幔被卷起,剛才寫字時的舒緩的伴樂聲,此時突然陡起,變得蒼勁激越,如沙場風起,似戰場兵爭。


    皎白月色中,將軍揮劍起舞,身姿伴微風起舞,劍光隨月光閃爍。騰挪、翻轉、跳躍;刺、劈、抹、撩、斬,動作連貫如行雲流水。


    似戰——似舞——似書,劍隨樂聲律動,樂跟劍舞振心,時而如獨鹿在奔跳在草原,時而似蒼鷹盤桓於低空。


    剛開始時,將軍的劍舞讓古壺有些眼花繚亂,他調整了視覺速度,將軍的動作在視線中立即變得適中,很適合欣賞。


    嗖嗖劍聲鏗鏘樂聲相伴,掠掠劍影與飄飛發袖相隨,好一幅月光下的名士瀟灑風采,直看得古壺兩眼迷離,一心沉醉。


    突然,古壺視線中有一個小東西,如一隻迅疾的鳥兒斜剌飛來,直撲將軍。


    “當——”隨著一聲脆響,那東西被將軍的劍彈開。


    古壺心中一驚——飛鏢!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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