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兼程趕路,待迴到家中,天已全黑。


    二人合力將馬上所馱東西搬入家中,陳老漢如往常一樣要將馬栓到屋後。


    陳開見了,有些不放心,說道:“這匹馬可是咱們家以後的指望,萬一被人偷了怎麽辦?依我看,還是拴在門前吧,一有動靜,咱們能夠第一時間發覺。”


    陳老漢笑道:“咱們這一帶民風淳樸,哪有這種偷雞摸狗之輩,你多心啦。”


    陳開才見識了保正的德行,哪裏肯信,堅持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心在意一些,總不會錯。爹,就聽我的吧。”


    陳老漢今日收獲頗豐,心情愉悅,什麽事都依著兒子,笑道:“好,那就聽你的,就是有點多此一舉。”


    陳開撇撇嘴道:“我都想將馬栓到屋裏,不過算了,這匹馬身上的味道著實不好聞。”


    第二日早上,陳開將昨日裝粟、絹、棉的布袋通通換了一遍。陳老漢見了,不解道:“你昨日不還說這馬身上的病無礙嗎,今日怎的如此小心,莫非馬的病情加重了?”


    陳開拉著老爹的手道:“爹,不知你相不相信,這次大病,我發現自己腦袋裏忽然多了許多見聞,仿佛我走遍天下一般,以前我什麽事也不懂,現在似乎什麽事都懂,你說我這是怎麽了?”


    陳老漢早就發現自己兒子脫胎換骨,笑道:“這是老天的恩賜,兒啊,你以前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老天爺這是補償你呢!”


    陳開一直擔心自己漏出馬腳,讓老爹懷疑自己不是他真正的兒子,聽他如此說,心中暗暗歡喜。此刻就坡下驢,道:“原來是這樣,不過這件事不能跟別人說,他們絕對不會相信。”


    陳老漢哈哈笑道:“你爹又不蠢,豈能得了便宜還賣乖?這是老天的恩賜,你的福澤,我自不會亂說,別人想要還得不到哩。”


    懸在心中許久的大石,終於落地,陳開倍感開心,接著老爹最初的問題,答道:“爹,這匹馬的病情並沒有加重,隻是馬身上畢竟有疾,咱們不能大意,那些接觸患處的布袋還是燒了比較妥當。”


    陳老漢不假思索的道:“那好,我這就去辦!”


    陳開伸手將老爹攔下,又道:“我有法子治好馬身上的病疾,隻是有件事需要爹幫忙。”


    陳老漢大喜過望,倘若這匹癩子馬當真能治好,那就相當於自己的一匹馬駒,換來了一匹成年良馬外加粟、絹、棉等物,這可是天大的便宜。


    激動的道:“快說,快說,什麽事?”


    陳開沉吟道:“我需要很多的酢和皂角,麻煩爹幫忙買迴來,越多越好!越快越好!酢越濃越好!”


    酢也就是醋,據說生皂角去籽搗爛後,用濃醋浸泡,敷在患處,對治療皮膚疾病有奇效。


    陳開有超級大腦,自然知道治療馬身上這類皮膚疾病的中西藥處方,隻是一來時代所限,西藥壓根便沒有;二來資金有限,許多中藥材過於昂貴,效果還不一定好。


    有時候土方子有土方子的好處。


    醋早已出現,此時更是司空見慣。至於皂角更是日常用品,平時洗衣服用的就是它,正因為時常見到,經常用到,陳開才這麽容易想到它。


    陳老漢笑著道:“這些好辦,家裏錢還有一些,隻是好多店鋪都不願意接受,估計買不到多少,我帶著粟米過去,跟他們交換。事不宜遲,我這就去!”


    也不等陳開迴複,迴屋收拾了東西,片刻之間便出了門。


    陳開見老爹走遠,也沒有閑著,燒了一鍋水,盛於木桶之中,又加了些涼水降溫,提到癩子馬跟前,說道:“從今個兒起,我好好照顧你,將來你病好了,賣個好價錢,我陳開可謝謝你啦!”


    說罷,找了塊幹淨的棉布,蘸了溫水,擦拭馬身。


    河曲馬性情極其溫順,饒是如此,溫水沾身,一聲嘶鳴,急忙向後躲開,似是溫水太燙。


    陳開又加了些冷水,伸手放入木桶,檢查水溫,覺得正合適。拿起棉布,浸入溫水,擰幹後,更加小心的擦拭。


    這一次癩子馬又是一聲嘶鳴,卻不閃躲,似乎極為享受,待至後來,馬身不停向陳開身邊靠,險些將木桶踢翻在地。


    陳開十分高興,擦拭起來更加細心,尤其是皮膚病患處。之後又換了幾桶水,直到晌午時分,終於將馬兒擦洗幹淨。


    眼見老爹還未迴來,腹中饑餓,便自己到廚房做飯。廚房甚是簡陋,除了一方土灶外,隻有幾個陶罐。


    從陶罐中取出一把粟米,想到自己穿越過來,還從來未有一天吃過飽飯,手入陶罐,又抓了一把。突然想到那位省吃儉用的老爹,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又放了迴去。


    土灶火堂甚小,燒起來極為不便,陳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得滿臉都是黑灰,才勉強將粥煮了出來。


    端著碗,望著粥,難以下咽,覺得自己身為穿越人士,不該生活的如此狼狽。


    看來到縣城買房子、家裏蓋新房之前,改良土灶倒是當務之急!


    喝完粥,老爹仍沒有迴來。陳開決定牽馬到草地上喂養,河邊綠草如茵,最適宜牧馬放羊。


    路上,陳開望著滿身瘡痍的癩子馬,思潮起伏:


    此時還沒有河曲馬的叫法,人們還不了解此品種馬的優點,不識得名馬倒也情有可原。隻是馬身上的皮膚病雖然嚴重,卻也決非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想是有些獸醫怕髒、嫌麻煩,不願用心醫治。


    想通此節,陳開信心百倍:今後我一定要更加用心醫治、喂養,到時它生龍活虎,重振雄風,自己則可沾它的光,大賺特賺一筆。


    來到草地上,隻見此地已有人捷足先登,前麵有二人背靠著背,席地而坐,身旁有一隻小羊在悠閑的吃著青草。


    相距稍遠,麵目看不清楚,隻知道是一男一女,年紀都不大。


    陳開穿越以來,接觸最多的便是老爹,縣城一行,倒見到了不少人,但除了周大宏以外,也談不上什麽交情。古代娛樂方式匱乏,隻短短幾日,他便感寂寞無聊。


    此刻見到二人,料想他們家住不遠,說不定還是同一保的人,結識兩個年齡相近的小夥伴,以後一起牧馬放羊,談天說地,日子興許就不會太過單調。


    牽著韁繩,滿心歡喜的向二人走去。誰知還未走近,二人卻站起了身,趕著羊,匆匆離開了。那男子自始至終沒向陳開瞧過,倒是那女孩兒背著同行的男子,偷偷瞄了陳開幾眼。


    陳開大感詫異,倒也並不放在心上。鬆開韁繩,讓馬隨意吃食,自己則躺在綠色的草毯上,手枕腦袋,翹起右腿,搭在左腿上,仔細思考今後的人生方向。


    養馬養的再好,是天下最會養馬的人,成為牧馬屆的霸主,到頭來還不隻是個養馬的?光有錢,無權無勢,如何能在亂世之中保全自己?


    因此還是得先找個靠山。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隋末最大的贏家自然是李淵一家,而李世民又是贏家中的最後贏家,想辦法攀上他,以後的日子才能無憂無慮。


    隻是李淵一家不久將舉家前往太原,天水郡距離太原郡何止幾千裏遠,此刻自己幾乎一無所有,想要前去獻殷勤,當真難於登天。


    天水郡古稱秦州,隋末大亂之際,薛舉、薛仁杲父子曾占有此地,這對父子兇殘暴虐,嗜殺如命,以後碰到了須得小心應付。


    天水郡治上邽,領上邽、秦嶺、成紀、隴城、清水、冀城6縣。其中清水縣位於天水縣東北,牛頭河貫穿全境,此地地貌……


    想到後來,居然睡著了。


    迷迷糊糊當中,隻覺臉頰瘙癢,下意識的伸手去摸,竟然濕漉漉的。大驚之下,清醒過來,隻見馬嘴又湊了過來,急忙翻身,躲了過去。


    此時天色向晚,太陽已落山,天上出現了色彩斑斕的晚霞,陳開眼望天邊,晚霞的形狀不斷變換,一會兒是草房,一會兒是土灶,一會兒又是粟米。


    待至後來,竟變成了駿馬,一匹……兩匹……越來越多,一時之間,猶如千軍萬馬一般,從天邊奔馳而來。


    陳開牽馬迴到家中,老爹仍然沒有歸來,心中忐忑不安,擔心老爹出了意外,安置好癩子馬,火速出門尋找。


    便在這時,前方拐角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多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來,正是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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