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僅從江南目前的局勢看,東吳在內有強敵外無援軍的情況下,他們的確很難在我軍的攻勢下挺過今年,所以我們的確有必要將此事提上日程。”


    魏延附和了劉禪的話,因為目前他們除了在戰局上巨大的優勢外,東吳君臣表現出的猶豫不決也是重要因素,這說明在過去的兩年時間裏,經過國安局長時間的分化瓦解、各個擊破,看似牢不可破江東士族聯盟已經支離破碎,抵抗意誌也隨時間流逝而逐漸瓦解。


    魏延甚至敢斷言,隻要漢軍完成對建鄴的初步包圍,或者突破建鄴的外圍防禦後,困守孤城的東吳內部必定發生巨變,屆時孫權想不想投降已經不重要了,他不想體麵有人會幫他體麵的。


    因為東吳沒有進行過任何吏治改革,既沒有模仿魏國的九品中正製,也沒有效仿季漢新的官僚體係以及軍政分離之策,而是沿用已經跟不上時代進步的察舉製,這就導致東吳的大半兵權一直被掌握在淮泗集團、江東集團為首的士族手中。


    用一句非常直白的話表示就是,我主公的主公並不是我的主公。


    再加上持續多年的戰爭,導致大量忠於孫權的將領,士兵戰死或者被俘虜,導致他隻能大肆征集士族部曲和奴仆為軍,而這部分人自然不會聽他孫權的命令,而是聽從之前主家的命令。


    因此,別看因為孫權收縮兵力的緣故導致建鄴、石頭城等地集結了近十萬吳軍,並且還擁有堆積如山的糧秣,以及固若金湯的防禦體係,看起來比南昌、襄陽等重城還要難打。


    但仔細想想就會發現,看似牢不可破的防禦,其實不過是一捅就破的窗戶紙。


    先來看看東吳對外號稱的十萬大軍,他們歸根結底不過是一群半年前才放下鋤頭,漁網的農民和漁民罷了,指望他們發揮出什麽樣的戰鬥力,還不如指望漢軍突然爆發瘟疫來得現實。


    就算拋開兵員素質不談,同樣做困獸之鬥的士族真願意為東吳陪葬麽,隻要季漢稍稍改變目前在江東施行的政策,恐怕第二天從城內遞出來的密信就會塞滿法正的軍帳。


    “陛下,臣認為在攻滅東吳後我們可以吸納一些德才兼備,以及非江東本土士子在揚州為官,以此來協助我們派出的官員治理地方,好讓適用於我國的政策盡快在江東生根發芽,早日讓江東走出當前困境。


    同時又因他們在江東為官多年,對於江東的情況肯定了若指掌,屆時他們不但能幫助我們迅速掌握江東士族的情況,也能作為我們和江東士族溝通的橋梁,調節雙方因戰爭而遺留下來的矛盾。”


    任何事一刀切都是不對的,畢竟爛船都還有三斤釘,更何況偌大的吳國,總有些人是他們用得上的。


    而且不要忘了,諸葛亮的兄長諸葛瑾還在東吳,現如今天下局勢已經明朗,除非琅琊諸葛氏腦子有問題才會讓諸葛瑾繼續在東吳這艘破船上待著,否則一定會讓諸葛瑾投降季漢,早日同諸葛亮一起開創屬於諸葛氏的輝煌。


    “不過在用人方麵我們必須慎之又慎,須知在過去的二十年裏東吳君臣幾次背信棄義,不顧簽訂的盟約悍然發動偷襲,導致我荊州百萬軍民數次陷入水深火熱中,這等教訓我等不可不察。


    而在這種環境下為官,恐怕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者寥寥無幾。


    因此,我們吸納原東吳官員的數量不宜多,否則一旦他們故態複萌同江東士族串聯起來,以他們對江東的了解,我們的監察機構恐怕很難有所察覺,屆時不但會影響到揚州的發展步伐,也會讓北伐中原的戰略橫生枝節。


    但我們也不能因為此事就棄之不用,須知我國很早就完成從內到外,從上到下的改革,因此在政治,經濟,軍事等方麵和吳國都有很大的差別,一味的將現行的政策強加到揚州,恐怕最後確定的成果會適得其反。


    再加上這幾年孫權為了抵禦我們在江東橫征暴斂,讓百姓們苦不堪言,進一步加劇了百姓同我們的矛盾,雖然此事和我們的關係不大,但百姓們受製於文化水平和見識有限的緣故,短時間內很難分辨誰對他們好誰對他們不好。


    倘若我們沒有江東百姓們所熟知的官員相助的話,他們隻能依靠固有印象來判斷事物的好壞,他們自然會對我們頒布的政策下意識的抵觸,這對我們未來開發江東是不利的。


    因此,臣認為陛下可立即傳令於孝直,讓他在攻克建鄴後先采納江東百姓的意見,然後經過考核和調查後遴選三到五人為揚州刺史的佐官,讓他們協助揚州刺史盡快恢複揚州民生。


    當然,為了打消東吳官員和普通士卒的顧慮,我們還需要從中遴選幾人進入朝堂,以此讓他們知道我們的態度。”


    魏延補充的這些話基本上把人定死了,諸葛瑾和嚴畯一不是江東人士,二來在治理江東時在百姓間也素有仁德之名,所以在百姓們眼裏他們的話是具有權威性的,因此將他們留下來輔佐蔣濟治理揚州,將是再完美不過的選擇。


    至於調到中央擔任位高權輕的吉祥物,除了仍舊固守皖縣的東吳大都督呂蒙外,另一人選就是在太湖作戰的東吳水師都督陸遜,前者可代表淮泗集團在大漢的利益,後者可代表江東集團在大漢的利益,不過前提是他們二人能投降。


    “愛卿所言甚是,寡人稍後傳令荊州都,讓他攻破建鄴後依此策來遴選官員,不過吳王孫權以及他的家眷、親族該如何安排,不知道太傅和大將軍有何良策?。”


    魏延的話在理,但很明顯不是劉禪想要的。


    “恕臣等愚昧,不知陛下有何高見?。”


    好嘛,現在魏延和諸葛亮才反應過來,原來劉禪突然提到滅吳後續事宜並不是想征求他們二人的意見,而是他心中早有腹稿,隻是想找機會表達自己的看法而已。


    既然如此他們自然不會喧賓奪主,同時也很好奇當了這麽久吉祥物的劉禪,今天到底憋了什麽大招。


    “孫權身為漢臣,卻不思報國反而助紂為虐,多次同曹賊起兵攻伐我荊州,按罪理應株連九族以儆效尤。


    但是,在大漢最危亡之時也正是他們站出來和先帝一起結成聯盟抵擋曹賊,為我大漢保留了一絲崛起的希望,而後孫權更是傾盡江東之力數次同曹賊鏖戰於合肥,濡須口等地,為我國取得漢中,隴西會戰的勝利做出重大貢獻,這些都是我們不能忽略的。


    而且孫權和曹賊不同,雖然他們同樣狼子野心,同樣有篡漢自立之心,但和曹賊付之行動相比,孫權到目前為止既沒有承認魏國的合法性,也沒有過逾越之舉,相反他仍舊以我大漢皇帝劉協親自冊封的吳王自稱。因此寡人覺得孫權算不上篡逆之輩。


    既然如此,我等自然不能僅以結果來定論孫權的功過,這樣做有損我國仁德之名呐。


    寡人認為可免去孫氏一族的死罪,以此來勸說孫權讓他早日放棄抵擋投降,也好盡快結束長江以南所有戰事,屆時我們才好集中注意力北伐中原。”


    劉禪斟酌片刻後說道,他在荊州那段時間就一直在思考如何處理孫權一幹人等,他曾不止一次的想過直接誅滅九族了事,但最後還是被自己否決了,因為他想起不遠萬裏從江東趕到成都隻為見劉備最後一麵,最後毅然決然選擇殉情的孫小妹。


    也正是她當初的選擇,讓劉禪認為江東盡管多首鼠兩端之輩,但還是有很多忠貞之人的。


    可惜,但凡孫權能具備孫小妹半分的忠貞與決心,東吳也不至於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然活罪可免,死罪難赦,若東吳和我們齊心協力北伐恐怕魏國早就被我等攻滅了,父親和諸位老將軍也不會帶著遺憾而亡,所以相應的懲戒必須要有,否則不能彰顯我大漢之威嚴。


    所以在東吳滅亡後,寡人不但會將獻帝劉協賜予的吳王爵位將降為吳侯以示懲戒,還會按照爵位繼承製,將吳侯的爵位賜給孫策之子來繼承,並非由孫權或者其子來繼承爵位。


    在爵位繼承完後,孫策一脈立刻前往封地吳縣生活,直係親屬在沒得到調令時不許離開封地,否則揚州、吳郡行政長官可直接將其逮捕問罪。


    至於剩下的孫氏族人則勒令他們同大軍一並返迴長安,然後再以家庭為單位將他們遷移到伊犁、日南、玄菟、樂浪等郡,讓他們建設邊疆以彌補之前犯下的罪責。


    至於孫權一家,考慮到他年事已高,以及在大漢危難之時有過傾力相助的行為,就免去實邊的懲罰在長安修養。”


    說實話,劉禪的話讓魏延和諸葛亮兩人挺驚訝的,因為他提出的處置方法是他們從未曾設想過的道路。畢竟隻要孫權開城投降,不管季漢方麵是否願意,為了收取人心都會善待孫權及其子嗣的。而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孫權以吳侯的身份被被囚禁在長安,但他的子嗣卻能在江東好好生活。


    畢竟不這麽做以後季漢北伐中原時,有很多曾經為魏國效力的官員、武將、士族會因為害怕遭到清算從而同漢軍死戰到底。而這不但會讓漢軍出現很多無謂的傷亡,也會讓攻滅魏國的時間被拉長。


    不過將這些人留在江東遲早是個隱患,雖然會有人監視他們,但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而且一些不甘失敗的人肯定會想方設法製造混亂以此來拖延季漢一統天下的進程。對此諸葛亮和魏延傷透了腦筋。


    但沒想到劉禪卻提供了一個新思路,竟然用二十多年前孫權繼位的合理性來作為突破點,讓遠離紛爭的孫策一脈繼承爵位,如此不管是江東士族,還是天下人都挑不出毛病,畢竟誰也不會去質疑孫策後代能不能繼承爵位的合理性。


    畢竟在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幼的宗教禮法下,當年東吳兄終弟及的確讓人詬病不已,如今季漢幫助他們撥亂反正,相信不會有人來橫加指責的,因為他們都是這條禮法的得利者。


    如此一來,當吳侯的爵位有人繼承,孫氏的血脈得以延續後,除了孫權的安危值得外人關注外,其他孫氏子弟的死活對江東士族們來說一點兒都不重要,因為他們想要的是季漢方麵一個態度,是否會趕盡殺絕的態度。


    就像實驗室的小白鼠一樣,當得到想要的實驗結果後,小白鼠的生死沒人會關注。


    屆時隻要劉禪狠一點,隨便找個借口就可以幹掉除孫權之外的所有人,如此方可永絕後患,不過從劉禪後續的安排看,他還是沒能狠下心來,隻是將孫氏子弟打散並發配到邊疆去。


    不過這無傷大雅,雖然劉禪提出的處理方法太過理想化,譬如當孫權得知劉禪會將孫氏一分為二後,會不會如他們所預料的那樣開城投降,這還是一個未知數。


    另外他們在萬裏之外的長安將計劃製定再完美,也敵不過前線局勢的一點小變動,萬一孫權腦子一軸打算負隅頑抗到底,他們在這裏討論半天不過是白費功夫罷了。


    但難得劉禪有興致他們自然不會潑冷水,大不了下去再完善完善細節就行,而且劉禪提供的新思路也不是沒可取之處,所以他們二人非常有默契的說道:


    “陛下英明,臣等自愧弗如。”


    兩人的誇讚讓劉禪很高興,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在諸葛亮和魏延麵前發表自己的看法而且還得到兩人的認同,這一點實屬不易啊。


    不過就在他打算乘勝追擊時,一名宦官急匆匆的闖了進來,並拿出一封未開封的加急信件遞給劉禪,這一幕讓劉禪有些莫名其妙。


    畢竟天下局勢已經這樣了,莫非還有什麽變故不成。


    劉禪一邊嘀咕一邊拆信,但將內容看完之後他迅速站起身來,然後一臉沉重的對著魏延和諸葛亮說道:


    “太傅、大將軍,我們有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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